太陽的光輝照耀大地之時,伴着潺潺的流水聲,劉軒睜開朦朧的眼睛,感覺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
突然,他眼睛一瞪,摸了一下全身上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的傷……都好了?”
難以置信,他昨天接連使用秘法,身體猶如要散架一般,本以爲沒有個十天半個月好不了,而現在竟然全好了!
“對了,黑衣人!”
劉軒突然想到了什麼,驟然轉頭環視四周,尋找黑衣人的蹤跡。
此時,他看清了周圍的環境。前邊是一條河,後面是茫茫林海,讓他驚異的是,在那河邊,一道黑衣的身影蹲在那裡,他身前一堆枯枝,火焰正在徐徐燃燒,火上烤着幾條魚。
一時間,香味撲鼻而來,肚子咕咕叫起來。
察覺到劉軒醒來,黑衣人緩緩起身,拿起一個烤魚,走了過來,聲音沙啞中帶着冷漠,道:“吃吧,吃了趕緊走,這裡已經是邙山郡邊境了,過了這條河,就是千湖郡了。”
劉軒呆愣愣地接過這條魚,聽着黑衣人冰冷的聲音,心中卻莫名的有一股暖流拂過,這種感覺……很少見……
“好了,你自己走吧,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見李軒接過烤魚,黑衣人拍拍手,霍然轉身,朝着後邊的樹林走去,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留戀。
然而劉軒,看着那個方向,卻有些不捨,邙山郡,終究是他的家……
突然,他看向黑衣人的背影,眼眸陡然明亮,叫了一聲:“我可以知道你是誰嗎?”
黑衣人沒有回頭,身體沒有絲毫停頓,淡淡道:“不必了。”
劉軒咬牙,眼中露出一抹執着,接着道:“告訴我吧,我如果崛起,一定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黑衣人依舊淡漠,腳步絲毫不慢,也沒有回頭,隨口道:“不必了,你不欠我什麼。”
劉軒看着逐漸遠去的黑衣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感覺心中一陣悵然,鼻子微酸,眼中逐漸溼潤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着顫抖,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喊出聲。
“宏叔——”
黑衣人腳步猛然一頓,身體一顫,似乎要轉身,卻最終止住了。
“你認錯人了。”
黑衣人聲音冷漠,依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似乎就是一個路人。
然而,這一刻,劉軒已經完全確定,這就是那個人。那種安全感,那種溫暖的感覺,只有那個人纔能有,那個……猶如父親一樣的人。
劉軒上前幾步,聲音顫抖起來,帶着濃濃的愧疚,道:“宏叔,我不是有意要殺劉涵的,我只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我體內有一股狂暴情緒,我控制不住……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劉軒大吼出聲,身體開始顫抖,眼淚漸漸流下。黑衣人依舊沒有回頭,但卻沉默了,似乎有一股悵然。
“宏叔,我真的很感謝您,在我最艱難的時候給我鼓勵和支持。
那時候的劉家,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只有您相信我,支持我,是您讓我冰冷的人生中,有了一絲溫暖……
我還記得,那時我打了劉涵,您沒有責怪我,還給我靈藥,那個時候我很驚喜,也很忐忑,懷疑您別有用心……
我還記得,當兩大家族來退婚,只有您在乎我這個廢柴的尊嚴,不惜得罪兩大家族,那時的您,還不是家主……
我還記得,您爲了讓我揚眉吐氣,讓我帶隊郡城大會……結果我沒有控制住暴虐情緒,大開殺戒,給劉家帶來了災難。那時,您表面呵斥,其實自己爲我擋下了家族全部的壓力……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啊!您的期待,您的教導,我一直記在心中……
宏叔……謝謝……對不起……”
劉軒跪在地上,聲淚俱下,臉上有感動,有回憶,也有悲傷和愧疚。
不知不覺,黑衣人來到了劉軒面前,他輕嘆一聲,右手拂上了劉軒的頭,眼中露難言的出複雜。
最終,他嘆息一聲,開口了,聲音依舊沙啞。
“你走吧,這邙山郡容不了你,劉家也容不了你……但你終究是劉家血脈。
我希望,在將來的歲月裡,會有另一個劉家,在王朝的某個地方崛起……”
劉軒身體一震,眼淚猶如決堤的河水般不斷流出,泣不成聲。
江河日出,少年低頭流淚,黑衣人的右手慈祥地扶在少年頭頂,這和諧的一幕,猶如定格成永恆……
……
黑衣人走了,他依舊沒有露出面容,甚至臉聲音都是假的,但劉軒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爲什麼要那樣做。
“宏叔在逃避,在掙扎……他承受着劉涵父親身份的煎熬,他想給自己的兒子報仇,卻依舊不願意殺我,還救了我,他無法面對自己,無法面對自己死去的兒子……
宏叔……你這份深情,我劉軒……受之有愧……”
劉宏的背影早已消失,劉軒卻依舊在遙望,心中越發複雜,不知道是感動,是愧疚,還是其他東西……
……
當然,如果劉宏知道他此時想的是什麼,一定會告訴他。沒事沒事,我這份情,這份關愛,你當的起!
哈哈,沒錯,這其實是劉宏的一場悲情戲,簡稱……冷麪雞湯!
冷麪雞湯,顧名思義,冷着面孔灌雞湯……
說到底,其實就是最終打了一次感情牌!
劉宏既然以逐出家門的方式,送劉軒離開千里之外,那麼自然要讓活下去。他早就料定三大家族會圍堵李軒,所以親自過來救場,順便打個感情牌。
爲什麼要打感情牌呢?
自然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原因是,劉宏至今都不知道怎樣才能弄死真命天子,就像這次三大家族圍堵,他猜測即使他不出現,劉軒也死不了,多半會有其他以外讓他逃走。
這就很危險了,這種弄不死的人,你自然不能讓他惦記着。劉家將他逐出家門,如果他記仇,那麼問題就嚴重了,就算劉宏有有信心隨時隨地正面剛,但劉家多半扛不住真命天子的報復。
所以最好是讓劉軒不記仇,而消除怨念的最好方式,就是打感情牌了。
目前看來,這真命天子沒有多大怨念了,最多感嘆一聲造化弄人,今後再見面,必定還能繼續忽悠……
劉宏這一出悲情戲,可謂很成功。
當然,這其中,也有一點東西,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跟他預料中的有些細微的不同……
此時,劉宏脫掉了一身黑袍,獨自走在邙山郡邊界的一個樹林中,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滋味複雜難明。
許久,他慨嘆一嘆,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感情這東西,真的玩不得啊……容易引火燒身……”
沒錯,演了這一場戲後,劉宏自身心中出現了茫然,他開始懷疑,自己這樣對待劉軒,是不是做錯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剛纔劉軒的那番話,真的有些打動他,讓他心中泛起漣漪。
不管如何,不管是抱着何種的目的,對於這位真命天子,他終究是關心過,付出過……有了因果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