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達的轎子很快到了,袁隗將其迎入了自家大堂,雙方分賓主落座敬上香茗之後,袁隗說道:“相國大人日理萬機,還來爲袁某一個開缺回籍的平民送行,實在感激不盡。”
“與其說我是來給你送行,倒不如說我是來向你辭行的。”張孝達語重心長的說道,袁隗則是連聲口稱不敢。
張孝達道:“這是我的心裡話,古語說得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的我,只是想要保持名節罷了。你我都老了,也少了許多進取之心,以後只能靠那些後輩了。”
“張相國過謙了。”袁隗說道,張孝達與他並不算熟悉,今天能過來看看,他已經非常感激了。
張孝達笑道:“我已經是古稀之年,這麼多年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算是都看透了,今天我能來這裡,只是想要證明我這顆可昭天日的耿耿之心而已。”
“多謝多謝。”袁隗施禮說道。
“我恐怕也在朝中待不了多少時日了,今後袁大人如有復起之日,不要忘了趙守宏。我觀此子絕非池中之物,以後你要多多與他聯絡,必定有好處的。”張孝達道:“臨別之時,我將自己的兩句拙作送給你好了。”
“大人請講。”袁隗說道。
張孝達茫然的看着外面道:“射虎斬蛟三害去,房謀杜斷兩心同。”張孝達的話表達了他對袁隗的惺惺相惜之情。袁隗眼中閃過激動之色,他不自覺的在口中來回唸叨着這兩句詩,一時間竟然哽咽了。
張孝達隨後起身告辭,袁隗送到門口,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兩位一生都沒有多少深交的知己,在心中有了共鳴的此時,竟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看着張孝達遠去的落寞身影,袁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袁隗命人從鹽業銀行提出二十萬兩白銀,在中南省安陽的洹河畔修建一座洹上村,而他將在這裡靜觀時局變化,隨時等待着再次復出。
一朝天子一朝臣,隨着帝后的駕崩,朝廷之內的官員清洗日益激烈,整個帝都完全處於政治動盪之中。在光海城的市面上,一場同樣的動盪也在發生着,不過這一次並非政治動盪,而是一次經濟動盪。
隨着中川各個輕工業工廠的產能越來越高,產品散佈範圍也越來越廣,在趙守宏以江南船塢和江南製造總局爲基礎,建立蘆潮港工業區之後,這些產品大量進入了光海市場。
中川的產品物美價廉,又利用便利的龍江運輸降低了運費,其在光海的銷量持續看漲。作爲撒爾國的傳統勢力範圍,撒爾國的產品對龍江中下游地區的傾銷,始終是撒爾帝國的一個利潤點,如今這個利潤點卻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品種齊全的中川商品,依託蘆潮港工業區爲基地,向着周邊地區大肆擴散,從各個方面挑戰着洋貨的市場份額。利潤的下降,自然會遭到撒爾人的反擊,商戰變得不可避免,而首當其衝的,就是利潤最爲豐厚的菸草業。
其實國貨與洋貨的爭端已久,菸草的商戰也是一樣。早在1902年,撒爾和白鷹煙商就在光海城浦東設置“撒白煙草公司光海分公司”,向華蘭各個地區傾銷香菸。華僑簡照南、簡玉階兄弟認爲洋貨充斥,國貨不振。長此下去,國家前途不堪設想,遂決心從事實業以救國。
經過一番考察,兄弟倆租得香港羅素街一座舊式倉庫爲廠址,於1905年在香港建立“粵東南洋菸草公司”,與“撒白煙草公司”相抗衡。南洋公司的首推產品爲“白鶴牌”捲菸,當時因發生白鷹國政府虐待華工事件,反白鷹浪潮席捲華夏,“白鶴牌”乘此機會一舉打響。
隨後,南洋公司又推出“飛馬”、“雙喜”牌捲菸,與撒爾和白鷹公司搶佔市場。撒爾和白鷹公司驚恐萬狀,以南洋公司捲菸的包裝模仿了兩國公司,從而構成了仿冒侵權爲由,禁止南洋公司的捲菸在市場上銷售。
南洋公司在競爭中終因虧損較大,於1908年被迫停產關閉。簡氏兄弟沒有被兩國公司的強大所嚇倒,1909年,簡氏兄弟籌集資金13萬元東山再起,建起了“南洋兄弟菸草公司”。
就在簡氏兄弟的菸草公司暫時退出沿海市場的時候,中川捲菸廠出產的‘峨眉’牌和‘金絲猴’牌香菸出現在了光海的市面上。在這個時代,後金國的各大城市之中,有一個特殊的職業叫做賣菸捲的。機制捲菸輸入後金國之後,由於規格標準,價格便宜而且吸食方便,得到了廣大底層民衆的歡迎。
當時的菸捲多爲洋菸,例如最低檔的大前門牌香菸二十支一盒,賣到三個銅元,作爲中檔貨的三炮臺牌香菸十支一盒,同樣能買到三個銅元。窮人口袋裡錢少,買不起整盒的香菸,可是在工作勞累之後,又希望能夠抽一口煙解解乏。
正是因爲有這樣的需求,賣菸捲的應運而生,他們大多是擺上一個攤子,桌上放一架盤香整日點燃着。窮人幹完活後都喜歡找這樣的小煙攤,買上兩支香菸,就着盤香上點燃。既能抽到煙花錢又不多,還省下了火柴錢,因此這種生意很受歡迎。
煙攤上除了賣散煙,也賣整盒的,此外還有紅頭火柴。這種火柴很便宜,可是任何硬物上划着,是屬於世界範圍內被禁止的不安全火柴,這種火柴如今也只有華蘭一類的窮困落後國家纔會使用。
很快在這樣的小煙攤上,多了兩種新的香菸,就是中川出產的‘峨眉’牌和‘金絲猴’牌。這兩種捲菸包裝印刷精美,很能吸引人的眼球,很快就有人開始嘗試這種新煙了。
一些敢於嘗試的人見到有新煙就買上兩支嚐鮮,他們很快就發現,這兩種煙的菸絲用料十分考究,就連包煙的紙都選用上等宣紙,吸起來味道相當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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