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宏的話看似說的沒頭沒尾,卻讓吳祿貞心頭一驚。“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儘管吳祿貞表面上十分平靜,但他的手微微顫了一下,這根本無法逃過趙守宏的眼睛。
趙守宏知道這位鎮統大人顯然有些驚慌了,這正是自己開誠佈公的好機會:“吳鎮統以爲民主比朝廷要更好嗎?”
“什麼?趙大人的話恕吳某聽不明白。”吳祿貞裝作聽不懂。
趙守宏笑道:“怎麼?曾經創建勵志會,又加入了興華會,如今是共興會中堅的吳鎮統,會聽不懂我的話嗎?”
“你……”吳祿貞猛然站了起來,他環顧四周想要看看是否有人要抓他。看看周圍沒有暗藏的士兵,他這才鬆了口氣。
趙守宏笑道:“吳鎮統稍安勿躁,我不是來抓你的,也不想揭破你的身份,只是有些忠告要說。”
見到趙守宏仍然一臉微笑,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吳祿貞也漸漸平靜了下來。現在自己身在趙守宏營中,身份又被揭破,就算對方想要有所行動他也根本跑不了,索性就豁出去了。“大人揭破我的身份,到底想要怎樣?”
“其實我對孫文海先生也素來敬重,對於他憂國憂民之心感動不已。我與他雖然理念不同,但至少也算是同道中人。”見到吳祿貞終於放鬆了下來,趙守宏終於轉入了正題。
“同道中人?恐怕未必吧。孫先生以推翻後金統治爲己任,而你卻是爲朝廷賣命,一直想要剿滅革命黨。”吳祿貞冷笑道。
“吳鎮統此言差矣,我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爲,都是爲我華蘭民族而作的,什麼時候幫助過後金朝廷?”趙守宏反問道。
“我聽說你在中川數次剿滅起義,豈不是爲朝廷賣命?”吳祿貞說的正是趙守宏剿滅李實和熊克武的兩次起義。
趙守宏搖頭道:“江油起義與共興會無關,他們只是哥老會的部分人,爲了一己私利的行事。何況那次之後,我將一干俘虜盡數釋放,又與幾位舵把子達成了共識。如今我在中川建立許多農墾公司,幫助貧苦的哥老會成員過上了好日子,這似乎沒錯吧。”
“那麼犍爲起義又如何?”吳祿貞問道。
趙守宏道:“我知道那次是你們共興會的熊克武所指揮,開始的時候我也是抱着支持革命的態度,爲其大開方便之門的。如果不是我將他們起義的情報壓下,恐怕這些人還未發動,就被我抓起來了。”
“可是據熊克武所說,你手下民軍不但參與了鎮壓起義,還幫助新軍對起義軍進行殘酷的鎮壓。”吳祿貞絲毫也不退讓。
“那只是起義成功之後,這些人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如果他們直奔蜀都攻打總督府我自然沒有話說,頂多是將我的伯叔祖接出來保護而已。可是這些人卻見利忘義,捨去總督駐地不打,偏偏打我的工業區。我建立工業區爲的是國家之強盛,一應所用資財都是我自己籌措,恐怕不礙你們共興會的事吧。”
當初熊克武這件事情的確做得不地道,可是在一位後金官員面前,吳祿貞卻不願承認共興會的錯誤。他搖頭道:“你所謂自籌資財,還不是搜刮民脂民膏,難道不應該被分嗎?”
趙守宏聽得好笑,他問道:“你們共興會處處以西大陸和新大陸的白鷹國標榜以共和爲先,那麼我問你西大陸和白鷹國是否也有大型工廠,他們難道不是搜刮民脂民膏?”
“那怎麼一樣?人家是通過正常商業活動賺來的乾淨錢,和你們爲官搜刮錢財怎麼一樣。”吳祿貞道。
趙守宏搖搖頭:“我建立工廠從未要過家裡一分錢,這些錢都是我通過同學的關係,在國外銀行貸款而來。這樣的商業活動與西大陸各國一般無異,並沒有絲毫出入。你怎麼能憑我家中有人爲官,就斷定我的資財全是搜刮而來?何況西大陸的大企業家在打擊對手時,同樣無所不用其極。如果他們真的如此遵守商業規則,賺錢真的如此乾淨,如今在華蘭大地上作威作福的外國洋行又是什麼東西?輸入華蘭的鴉片又從何而來?”
“這……”吳祿貞被說的愣住了,細想起來他們所憧憬的西大陸,似乎也不是那麼幹淨。如果不是撒爾國向華蘭輸入鴉片,華蘭又何至於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至於那些外國洋行欺行霸市,強行掠奪華蘭的財富,這更是盡人皆知的事情。
見到吳祿貞接不上話,趙守宏繼續說道:“以吳鎮統的話中意思,只要當官之人家中錢財必是搜刮而來,大家皆可劫掠。那麼吳鎮統家中如果來了強盜,將你家劫掠一空,再殺死你的親人,你還會放鞭炮慶祝,將強盜歡送而去不成?”
“這怎麼一樣?我爲官清廉,從未搜刮一分一毫。”吳祿貞怒道。
“原來如此,可是我如何能知道你說的是真話?吳鎮統又怎麼知道我爲官就搜刮民脂民膏?難道就是因爲我辦工廠會賺錢嗎?”趙守宏再次反問。
“這……”吳祿貞又接不上話了。趙守宏知道,不能總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否則就說不到正題了。他也不爲難吳祿貞,轉移話題道:“熊克武企圖劫掠民財,兵敗只是咎由自取而已。至於我所說與孫文海先生是同道之人,是因爲我也致力於讓國家變得富強,讓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如今我在中川建立不少工廠和農墾公司,受到安置的百姓多達數百萬,也算稍有成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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