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九月,已然秋初。
可宿水市的氣溫卻沒有絲毫退熱的跡象,空氣中仍然瀰漫着一股讓人想吐的燥熱氣息。
整座城市都被陰沉沉的黑幕籠蓋,傾盆大雨彷彿隨時都會落下。
騎着電動車的許洛,正停在路口紅綠燈前焦急地接着電話。
這是房東打來的:“小許啊,你到底什麼意思啊,這房子你還租不租了?當初可是說好半年一租,提前一個月交租,這已經到了時間你這邊也沒個動靜,是不是想白住啊!”
“我知道,我知道,琛哥,我是那種人嗎?您再等幾天,等手頭這個活完工,我立即將房租交上。”許洛滿臉賠笑道。
“草,還等?我這房子可不愁租哦。那,再給你二天時間,二天以後,你要是不把房租交了,就別怪我不客氣,把你東西全都扔出去,好了,就這樣!”
嘟嘟!
聽着耳邊傳來的一陣忙音,許洛眉頭緊皺,臉色有些難看。
真是流年不順啊!
嘀嘀!就在許洛這邊嘟囔時,背後傳來一陣喇叭聲,原來前面已經變成綠燈。
他正要趕緊走時,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
掃了一眼是誰打過來的後,他趕緊把電動車推到路邊。
“小魚,有什麼事嗎?”
“哥!”
許魚只是喊出聲哥後便開始哭了起來,這一哭讓許洛心頓時又提了起來,急聲問道:“小魚,別哭,跟哥說,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哥,沒人欺負我,是媽……媽老毛病又犯了,住院了,要開刀!”
“啊,要開刀?”
“是的,醫生說不開刀不行,否則後果會很嚴重!”許魚哽咽道。
“可是我昨天聽媽說,她要回家,這個病她不看了!”
“不看,爲什麼不看?”許洛頓時急道。
“媽說家裡本來就沒什麼錢了,我上大學的學費還得去借,更拿不出一二萬的醫藥費。哥,我不上大學了,借錢先給媽看病吧!”許魚哭泣道。
聽到這裡,許洛頓時急道:“小魚,胡說什麼呢,辛辛苦苦考上大學怎麼能不上,哥不是說過,你的學費我來負責。至於媽病也要看,醫藥費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別胡思亂想,聽話,別哭了!”
“可是……可是哥,那加起來要好幾萬啊!”。
“放心吧,哥這邊剛接了個大活兒,只要幹完就有錢拿,醫藥費學費都有了。你給我安安心心照顧好媽,錢的事不用你管。”咬咬牙,許洛說道。
“哥,真的嗎?”許魚抽泣着問道。
“廢話,當然是真的,哥什麼時候騙過你?”許洛斬釘截鐵地說道。
“對了,哥,你要是回來,千萬別說我告訴你啊,爸媽他們都不肯我跟你說這事!”許魚跟着說道。
“爲什麼?”許洛抓了抓頭。
“爸說你在外面也不容易,不能再讓你跟着操心了。”許魚怯怯道
“嗨,這什麼話啊!行了,我知道了,這二天就回去。”
掛掉小妹的電話,許洛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只掏出幾十塊,加上微信裡面的幾十塊,湊在一起勉強破百,這已經是他眼下全部家當,
手頭的活還沒完工,拖欠的房租還等着交,老媽的病要準備醫藥費,還要給小妹交學費……
錢錢錢,到處要花錢,到處都差錢。
就在許洛心煩意亂的時候,手機再次不安分地響起來。
看到是誰打過來的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客客氣氣地接通:“郭哥……”
沒有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手機那邊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呵斥。
“喂,許洛,這邊的活你到底想不想幹了?想幹就立馬過來,不想幹的話吱一聲,我找其他人來幹!”
“乾乾幹,當然幹!郭哥,您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發這麼大火?”許洛站在路邊一頭霧水地問道。
“哼,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咱們當初是怎麼說的?我把貼磚的活兒交給你,你保證在一星期內完工。對不對?”
“是是是!”許洛連連應道。
“是個屁,我現在就在家裡面,都這個點了,貼磚師父連影都沒看到。你自個過來看看,簡直就是一塌糊塗。還有,我粉刷的活兒大後天就要開始,你這二天要是幹不完這活兒,把你買的瓷磚搬走,工錢一分錢都別想拿了!”
郭哥憤怒地咆哮着,連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什麼?
現場沒有人在?怎麼可能,廖師傅應該在的啊!楊雪峰也應該在!
我這不是爲了談那個工裝的活兒,所以纔沒有時間過來,但也交代過楊雪峰,讓他過來盯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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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了?
“郭哥,您稍等會,我這就趕過去,十分鐘保證到。”也沒空再多想,許洛急忙說道。
“好,我等你!”
掛了電話,許洛趕緊給負責貼瓷磚的廖師傅打了個電話,誰想那邊是無人接聽,緊接着,他又打給了楊雪峰,誰想那邊也是嘟嘟的佔線。
“沒有道理啊!”
心裡莫名有些忐忑的許洛,也不再打電話,趕緊直奔施工房子。
一刻鐘後,氣喘吁吁趕過來的許洛見到了板着個臉的房主郭濤。
“郭哥,不好意思,路上紅燈多,來晚了!”一見面,許洛就連忙賠禮道歉。
郭濤擡手衝四周指了指,臉色陰沉的說道:“你不但來晚了,活兒也幹晚了。你給我瞧瞧,這都像什麼樣!我這邊都準備刷牆,你這邊卻連地磚都沒有貼好,有你這樣幹活兒的嗎?”
“許洛,咱們當初是怎麼說的?我說你必須在一星期內給我交工,只要按時交工,工錢就按照你說的做,就連材料我都直接然你負責買了。你當時也拍着胸脯保證的,這就是你的保證?”
難怪郭濤惱怒!
換做誰看到這種情景,估計都得先發個彪。
兩室兩廳的房子,到處都是隨意堆放的牆磚地磚,水泥沙子,也就廚房裡面鋪了點,其餘地方動也沒動。
地上到處雜亂不堪,工程進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原本就上火的許洛,感覺嘴裡的潰瘍更疼了,卻不得不忍着痛,齜牙咧嘴地賠笑着說道:“郭哥,您消消氣,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事,稍等下,我這就打個電話給小楊。”
“隨你便!”郭濤雙手交叉胸口冷哼道。
楊雪峰,你個混蛋,你這是要坑我嗎?要不是業主打電話,我都不知道這個家裝工地被你搞成這個德行。
你小子給我等着!
廖師傅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
不過這次楊雪峰那邊倒是很快接通。
“楊雪峰,你現在在哪呢?”許洛壓下火頭,沉聲問道。
“呵呵,洛哥,我正想給你打電話那,我……”
“你什麼你?我上次是怎麼跟你說的?這個活兒咱們只有一星期的時間,不是讓你督促着點廖師傅,趕緊將活兒幹完嗎?我讓你每天都要過來盯着進度。可你人呢?你到底在哪裡?你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的話……”
“洛哥,我不想幹了。”
就在許洛憤怒的話語中,楊雪峰輕飄飄丟來的一句話,頓時讓他啞火了。
愣了楞,許洛猛然瞪大眼睛,自己沒聽錯吧。
“你說什麼?你不幹了?”
“沒錯,我不幹了,實話說了吧,我覺得跟着你乾沒什麼錢途,所以咱們好聚好散吧。這個活兒我懶得盯了,你自己做吧。洛哥,兄弟希望你以後能賺大錢,就這樣,再見。”
“臥槽,你……”
嘟嘟,手機中傳來一陣急促的忙音。
等許洛從驚愕中清醒過來,再打過去的時,卻發現怎麼也打不通楊雪峰的電話,顯然是被對方拉進了黑名單,頓時氣得滿臉漲紅,眼中幾乎都要噴火了。
“楊雪峰你這個狗日的,居然在這時候拆老子臺!你忘了當初是誰帶你入行,給你口飯吃!簡直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
就在許洛火大時,站在身邊的郭濤眼神油油地看過來,“小許啊,你這邊是不是碰到麻煩事了?這個活兒是不是沒有辦法按時交工了?你要想清楚,要是來不及交工的話,之前的活兒就算白乾了,一分錢都拿不到。”
“沒有的事兒!”
許洛抓着手機,硬着頭皮說道:“嗨,郭哥,你這是說什麼話呢,沒有,沒有問題,再大的麻煩到我這都不是麻煩!你放心吧,這活兒後天前我肯定給你幹完,保證不會耽誤你後面的活!”
“這樣最好!”
撂下這話後,郭濤轉身就走了。
等到房門關上的瞬間,許洛剛纔的自信轟然間消失地無影無蹤,屁股像着了火般,拿起手機就迫不及待打起電話。
“張師傅,你最近手上有活嗎?什麼?下個月纔有空?那算了,您忙吧!”
“劉師傅,什麼?你在老家?回不來?”
“喂,陳師傅,我這邊有個活……嗨嗨,您別掛電話啊!”
……
每打出去一個電話,許洛都是賠着笑好聲招呼。
但無巧不巧,這些師傅們要麼沒空,要麼不在本市,紛紛婉言拒絕了。
在宿水裝修微信羣裡發了個“急活求貼磚師傅”的紅包,轉眼就被搶光了,就是沒人回個話!
特麼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老子就這麼黴嗎?連個貼瓷磚的師父都喊不到?許洛的臉色越來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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