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盟境內,馬爾格斯星系。
一道狹長的空間裂隙橫貫星空,如同一刀剖開了宇宙的肚子,從裡面噴灑出無窮無盡的綠色狂潮。
從蟲洞裡飛出不計其數的世界樹戰艦,組成一股股軍隊,化作密集的流光朝着四面八方分散而去,前去侵襲星圖上的一顆顆星球。
世界樹艦隊行駛速度極快,沒過多久,一顆繁華的星球便遙遙在目,而這顆星球的防衛部隊已經升空,分佈在外層空間,做好了抵禦入侵的戰鬥準備。
嗡——
就在這時,遠方一陣光芒閃爍,只見一支披着星光的龐大星艦羣飛速靠近,飛船外裝甲銘刻着星盟的印記,這是軍部緊急投放的快速支援部隊,正好駐紮在附近的軍事要塞,負責日常維護區域內的治安。
星盟快速支援部隊的主艦中,氣質精悍的中年指揮官雙手死死抓着桌沿,咬牙看着窗外數量是己方無數倍的敵軍,心頭一片慘然,發出沙啞的嘶吼:
“十七、十八支隊降落,立即組織民衆登船逃難,其餘人……全軍進攻!拖延時間!”
命令一出,快速支援部隊沒有停頓,立馬朝着來襲的世界樹發起視死如歸的衝擊。
迎着無法匹敵的對手,星盟的艦隊仍然迎頭反擊,這一幕甚是悲壯,如同一支孤立無援的孤軍,承受着無數倍敵人源源不絕的圍殺。
然而悲壯歸悲壯,硬實力差距並不會因此縮短,他們的悍不畏死並不能阻止滾滾綠潮的蔓延,只見滅世般的綠潮毫不停歇,輕而易舉淹沒了這支武裝艦隊。
星盟艦隊的反擊只掀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隨即便消逝在了無盡的綠潮之中。
一條條根鬚撕裂蒼穹,攢刺插進這顆繁華的都市星球,就像一根根吸管,將裡面的物質、能量大口大口吞噬,化作自身的養料。
在這支世界樹艦隊的主艦中,心樹王俯瞰着星球,雙眼亮着微光,浩瀚的念力已然覆蓋整個星球,催眠引導着所有生命體放棄逃難,主動投入根鬚之中ꓹ 變成世界樹的一員。
看着最後幾艘星盟戰艦在世界樹艦隊集火下炸成漫天碎片,心樹王搖了搖頭。
“不過是徒勞的掙扎……”
他扭頭看向船艙內的無數士兵ꓹ 只見每個人臉上都浮現着狂熱,戰爭是他們最拿手的事情。
察覺到心樹王的注視,所有人振臂高呼。
“爲了母樹!爲了父神!”
在黑星降服世界樹之後ꓹ 他就成了所有世界樹成員心目中的“父神”,意志凌駕於母樹之上。
心樹王也默默跟着唸叨了一句ꓹ 這才收回目光,遙望漫天星光ꓹ 目光彷彿能透過無窮距離ꓹ 鎖定星盟的母星。
……
星盟首都,聯合會議室。
和幾天前歡天喜地的氛圍不同,如今房間裡一片愁雲慘霧,充滿了恐懼、絕望、焦慮等負面氣息。
這幾天裡,一則則世界樹入侵的情報在境內各地爆發,彷彿一夜之間,星盟境內便全線危急ꓹ 無數星球淪陷。
在座所有星盟高層再沒有幾天前的意氣風發,此時神情憔悴ꓹ 衣着散亂ꓹ 這幾天基本不眠不休ꓹ 激烈爭論了一場又一場。
“世界樹文明不是還在和三大文明進行戰爭嗎ꓹ 爲何不聲不響入侵我們?”
星盟之首愁眉不展,神色疲憊ꓹ 眼中血絲密佈ꓹ 嗓音已然沙啞無比。
賽維尼斯微微一抖ꓹ 顫聲道:“難不成世界樹文明覺得已經打殘了三大文明,於是想要雙線作戰?這可怎麼辦?”
衆多星盟高層愁眉不展。
他們以爲三大文明還在和世界樹死戰ꓹ 只是因爲發現了他們的位置,所以抽出一部分兵力連他們一起打,這種感覺就像本來快樂地吃着別人的瓜,突然就吃到自己頭上了,一臉懵逼。
“還能怎麼辦?世界樹既然打來了,我們只有反抗!”有人大力拍桌,掩飾心裡的恐懼。
話音剛落,當即有人反對,大聲道:
“打什麼打!連三大文明都不是世界樹的對手,幾年就被打殘了,我們根本守不住各自的疆域,還是趕緊遷移難民、保留火種,捨棄領土跑路吧!”
“那怎麼行,我們至少還有一戰之力!世界樹正在肆虐我的疆土,大家只要出兵支援,一定可以擊退世界樹!”另外有人沉聲道。
“你放屁!我們自己的兵力都不夠用,還去幫你?!”另一人喝道。
這一番爭論頓時點燃了導火索,衆人的情緒這幾天本就像是壓到極點的彈簧,這一下,內心積壓的不滿通通爆發了,直接分爲了兩撥人,一邊主戰,一邊主逃,吵得激烈無比。
要不是在場的大部分都是遠程投影,衆人此刻恐怕已經擼袖子開始幹架了。
星盟由四十多家文明聯合構成,本身就不是鐵板一塊,各有利益立場,平時可以凝聚在一起,可面對強大外敵入侵的壓力,內部分歧立馬爆發了出來。
各個成員國意見無法統一,一些本來就不贊同搞事情的文明高層不再按捺,大聲埋怨起來。
“大家冷靜!冷靜……我們還有別的路子,光靠我們自己無法抵抗世界樹,但既然三大文明和我們都是相同的處境,或許我們主動與之溝通,聯手對敵……至於曾經的算計可以暫時擱置,一起擊退世界樹纔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們一定分得清輕重,未來我們和三大文明再另做清算,現在先保住自己,纔有資格談以後……”
星盟之首大聲提出建議,在竭力緩和氣氛,然而毫無卵用,衆人對他的提議無語至極,直接置若罔聞,自顧自爭吵,場面越發控制不住了。
放在以前,衆多星盟成員不會這麼不給他面子,可如今各家文明生死存亡之刻,已經沒人把他放在眼裡了。
衆人大吵了一架,許多人怒不可遏,不再逼逼叨叨,直接下線,不打算再聽星盟的統一調度,決定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沒多久,會議室裡只留下一地雞毛,星盟之首孤零零坐在位置上,滿心苦澀。
……
在高層爆發爭吵後,幾個文明首腦毫不猶豫頒佈命令,根本不聽星盟的調度,自顧自打包資源與人口,火急火燎開始了遷移逃難,準備逃離星盟疆域,進入未探索宇宙。
本來大部分文明雖然惱火、恐慌,但還沒有拿定主意拋棄家園,可一看到有人果斷跑路,立馬就着急了——別人都開跑了,要是自己不跟上,豈不就是留下來幫別人斷後了嗎?這樣怎麼行!
連鎖反應很快發生,一個又一個星盟成員不敢再耽擱,也紛紛開始遷移逃難,不再顧忌星盟的協議。
當這些成員國一個個不聽調令,星盟的機制便迅速癱瘓,偌大的星盟彷彿一夜之間決裂,一家家文明的遠航艦隊開始出逃,分道揚鑣。
放在以前,衆多星盟成員不會輕易違背星盟的統一號令,不然會被其他人聯手孤立,但如今哪裡管得上這麼多。世界樹來襲,星盟內部意見不合,這個聯合型的宇宙級文明註定分崩離析,衆人不打算抱團等死了,只想死道友不死貧道。
——這卻是韓蕭的故意算計,星盟的組織結構弱點太明顯了,那就是利益立場太多,又沒有實力佔據絕對優勢的主導文明,勉強凝聚起來,意見根本不可能完全統一。
平時各個星盟成員有所顧忌,可一旦爆發存亡危機,肯定難以團結,八成會發生分裂,而只要把這個集體意志拆散了,那麼星盟這個小巨人就如同被肢解了一樣,反抗力度會暴跌好幾個檔次,基本喪失大部分戰意。
當年星盟悄悄泄漏情報,想要引起星際社會的內部矛盾,韓蕭此舉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採取分而化之的手段,反過來引發對方的內部分歧。
……
洛爾文明母星的空港碼頭已經是人滿爲患,一輛輛反重力運輸載具將一批批物資運上艦隊,無數神色驚惶的民衆在荷槍實彈士兵的指令下排隊登船,哪怕再着急,也只能按捺在心裡,乖乖聽命令。
不久前有一批人想要發起暴動,直接被鐵血鎮壓,就地槍決,血跡都還未擦乾,所以此時根本沒人敢亂來。
沒過多久,第一批艦隊終於裝滿了,不等後續飛船,直接升空,遁向星空深處,立馬開始逃難。
賽維尼斯已經待在了主艦當中,身爲文明領袖,他此刻也不敢繼續逗留在母星了,逃難艦隊分成了好幾批出發,爲了護送他,一半以上的武裝部隊都跟隨着人口裝載量最少的第一批逃難艦隊一起行動。
“終於出發了……”
賽維尼斯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還記得在“戰報”中,兩任帝國元首都被世界樹折磨至死,可見世界樹文明很喜歡進行斬首行動,他擔心自己步上後塵,被“蹂躪致死”。所以他只想快點跑路,不敢留在母星當靶子……據他所知,其他文明首腦基本都是一樣的想法,全都逃離了母星。
隨着飛船緩緩加速,賽維尼斯總算沒有那麼擔驚受怕了,自言自語道:
“應該是暫時安全了……”
然而,他話音未落,飛船雷達忽然爆發出刺耳的嗡鳴聲,直指飛船前方,一個能量反應突破天際的源頭憑空出現,攔住了去路。
下一刻,一尊機械神明迎風暴漲,體型瞬間超過了整個艦隊疊加在一起的大小,遮星蔽日,一隻大手猛然罩了下來。
轟隆隆隆——
如漣漪水波的幽能綻開,整個艦隊如同鞭炮一樣,開始一連串爆炸,幾乎是眨眼間,武裝護衛艦隊近乎全軍覆沒,連朵浪花都翻不起來,變成了星空中的一大片煙火,煞是好看。
“這是黑星?!”
賽維尼斯大驚失色,急忙轉頭喝道:
“快跑,快……”
可還不等他說完,衆多飛船操作人員已是滿頭大汗。
“不行啊,艦隊的智能矩陣完全鎖死,根本操控不了,飛船已經癱瘓了!”
“不……”
賽維尼斯頓時瞪大眼睛,流露出極度的恐懼之色,瞳孔倒映出不斷放大的至高天尊手掌,掌心的機械紋路越發清晰。
咔擦!
韓蕭直接將主艦撈在了手裡,吸入體內,捕獲了賽維尼斯與船上的一羣高層。
緊接着,他猛然擡手一捶,能量迸發,如伽馬射線暴一樣,大範圍噴涌擴散,瞬間“蒸發”掉了一大羣正打算反擊的戰艦。
“第一個。”
韓蕭轉身,一個閃爍消失在了原地,彷彿不曾來過一樣。
他的目標就是抓住星盟所有文明的領袖,發揮出個體偉力得優勢,擒賊先擒王。
以自身如今的戰力,對付星盟這種級別的文明對手,斬首行動的成功率近乎百分之百,一抓一個準,無人能擋。
“賽維尼斯閣下被敵人抓走了!!”
因爲韓蕭的斬首效率實在太快,在賽維尼斯等一干高層被抓時,母星的剩餘防衛部隊根本來不及趕來支援。
地面基地的留守人員愣愣地看着韓蕭消失的地方,聽着指揮頻道里的忙音,驀然陷入了羣龍無首的混亂狀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