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場景，此時對自己學生心生不滿的不止是洛特·杜根一個人。
聽着手機聽筒裡那激動到快語無倫次的聲音，徐大江也在尋思當時爲什麼腦子犯了抽，把這麼個玩意兒招到了自己門下。還給牛頓老爺子上一課……徐大江現在把劉塵風送去給牛頓老爺子上課的心都有了。
普林斯頓的大佬都朝他的心頭肉下手了，這個劉塵風不但說得如此興奮，還卡在那裡沒下文了，這還講不講尊師重道了？
真的，有那麼一秒鐘，徐大江直接把劉塵風開除學籍的心都有了。
好在對面那孩子似乎感覺到了他的不爽，或者劉塵風本就知道不該在那裡斷句，徐大江聽到了明顯的喘氣聲，隨後這傢伙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誰想到小老闆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甚至都懶得給那個杜根教授說理由。”
“不止如此小老闆還反過來邀請杜根教授來我們西林數學院任教，當然杜根教授也拒絕了。不過老闆，小老闆可沒說讓人家杜根教授取代你的位置，他對你還是尊重的。”
“行了，行了，人家真要肯來，院長這個位置我讓給他又怎麼樣？就怕普林斯頓的院長跟這裡的院長管的事情不一樣，人家不當不慣，我還貪這個位置啊？說重點，這意思是，喬澤的課題就要結題了？”徐大江沒好氣的說道。
這番話徐大江的確挺真誠的。
不過話又回來，像洛特·杜根這樣的數學泰斗，在普林斯頓數學院當院長，還真不像徐大江這麼累。
畢竟這小老頭是真可以誰的面子都不給。
“行了，別嘚瑟。學校不缺那點。另外跟你說個事，學校請的外部審計還的確審覈出了些情況。問題怎麼說呢，不算很離譜，但也的確有些問題，總之可大可小吧，你是什麼意見？”
“不過什麼？別廢話？”
“嗯，什麼事？鄭校長？”
於是，他又拿起了手機，給李建高撥了過去，語氣親切中帶着一丟丟的埋怨：“喂，建高啊，忙什麼呢？……哦，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對了，喬澤的論文發《數學年刊》的事你知道嗎？”
“那要讓我說還是算了，這簡直沒半點誠意。區區兩千萬還要分四年給，咱不缺這點。如果真要有誠意，直接籤合同，然後兩千萬到賬了咱們再談其他的。”徐大江給出了看法。
一年下來是十二篇……
“嗯，再見鄭校長。”
沒辦法，這下躲不過去又要去跟喬澤見上一面了。
“瞭解了，陳校長也是這個意見。其實我也覺得沒有教學跟研究經驗直接從行政崗升上來的幹部，的確不太適合管理這些專業性較強需要判斷的事務。很多時候會分不清主抓的重點，造成一些錯判跟浪費，對吧？”
燕北數學院算個啥？！
不然喬澤壓根不吭聲，只用那種清澈且似乎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他的感覺是真受不了。
“蘋果華夏這邊突然聯繫到學校這邊，說是想在我們學校捐贈一筆錢，大概兩千萬，用於成立蘋果求智獎學金，主要是獎勵基礎數學跟基礎物理班成績優秀的同學。”
不想參加的會議可以直接派精神去。
“額，不知道爲什麼，喬澤好像總覺得您挺閒的。還說我有您做導師挺好的，以後我有什麼不方便處理的事情直接找您幫忙就行了……”
主要還是李建高這傢伙。
要換了兩個月前，別說學校會不會爲這事情徵求他的意見，就算真徵求他的意見了，最多也就是模棱兩可的表個態應付過去就行了。都掛着行政職務，沒誰會把人往死了得罪。
畢竟是自己的學生，留幾分面子。
指向性很明顯。
心裡還真有些鬱悶……
還好，喬澤願意繼續開題，說明他真沒想去普林斯頓大學交流。
在徐大江看來，喬澤哪哪都好，就是太不通人情世故了。
雖然心底在埋怨，但想到要跟喬澤見面，徐大江還是決定拉着李建高一起。
不應該啊！
當然，這似乎也不能怪喬澤。
“哈哈，老闆，我不是那個意思……”
徐大江斬釘截鐵的說道。
“劉塵風？你是真的快不記得你姓啥了對吧？你不方便處理的事情找我幫忙？這話喬澤能說，你也敢說？”
“再見。”
徐大江笑了：“哈哈，鄭校長，我到不是擔心這個。你還不知道吧？普林斯頓數學院院長都親自跟我們搶人了，喬澤也沒同意去啊！比起來蘋果算啥？我擔心的是蘋果來的人跟喬澤見面聊過之後，談好的錢後續不肯給了。”
片刻後，鄭校長的聲音才從聽筒內傳來：“這樣，我等會去跟陳校長那邊彙報一下情況。你說的也沒錯，喬澤那性子的確難頂。本來我還想着今年開學後，是不是讓喬澤作爲學生代表到臺上發言的。不過想想，他好像也的確不太擅長做這些事情。”
比如紐約大學化學院的大牛——世界頂級化學家小梅特蘭·瓊斯，就因爲一堆學生認爲老教授上課教的東西太難了，害他們得分難看，期末考試後三百多個學生中有近三分之一的學生集體發起投訴，最終學校把這位老教授給原地解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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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徐大江愣了愣，這纔想起那天把喬澤媽媽接回學校後，被兩位校長拉到校長辦公室談話的事情。一時間竟然突然腦子有些卡殼了。
“你是什麼意思我還不知道嗎？呵呵……咋？有了頂刊三作的身份，覺得自己行了對吧？下午來我辦公室，我跟你討論下畢業論文開題！”說完徐大江直接掛了電話。
雖然學校有這麼個天才，能讓他挺直了腰桿，但現在每次跟喬澤見面，都讓他挺難受的。
喬澤爲什麼會覺得他很閒？
“嗯……別的就沒說啥了。不過……”
沒等徐大江把這個事琢磨明白，這一大早的學校又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啥？普林斯頓想搶喬澤？普林斯頓是怎麼跟喬澤聯繫上的？”
好在很快徐大江便反應了過來，理直氣壯的辯解道：“不是，這課題的確很難啊。正好現在論文還沒發呢，責編還在校對。你們拿着喬澤的開題報告去問問其他數學教授難不難……”
“不錯，你勸的很好。對了，喬澤還說了些什麼？”
一個月一篇世界頂刊……
“呵呵，老徐啊，最近很抖啊。區區兩千萬都出來了？你咋想的？怕蘋果來人跟喬澤見一面把人給拐跑了？”
沒辦法，學生對於私立大學來說都是財神。
……
“不對，你壓根不用去問，你難道不知道《數學年刊》上能發表的論文都是什麼水準的？國內這幾十年在《數學年刊》上總共才發表了幾篇論文？那些沒有意義的簡單命題值得人家主編親自考覈嗎？所以這能怪我嗎？”
“美得你。現在就是個意向，不過對面給了份規劃書，大概就是在學校設立一個求智獎學基金，跟我們共同管理，然後第一年注入500萬，持續四年，四年期滿後根據基金運營跟分配情況再談。校長讓我先徵詢下你們數學院的意見。”
“這個沒問題。對了，喬澤可能在結題之後還會申請新課題，資金這塊我們學院自行消化就行了，就不麻煩學校了，到時候也懶得上報了。”
“啥？喬澤的課題已經完成了？等等，老徐，我記得那天你跟我和老陳說喬澤這次選的課題是數論方向，很難出成果的，說不定要蹉跎個一、兩年。就是考慮到這一點，學校纔給喬澤撥付了五十萬的課題研究費用。你現在又說他課題已經完成了？這纔多久？滿打滿算還沒一個月吧？這就是你說的很難？”
聽了這話，徐大江鬆了口氣。
所以如果有得選，徐大江還真希望能跟洛特·杜根換個數院當院長。
“也不能說完全沒條件，人家說要跟喬澤見一面。你們學院的喬澤現在是真值錢了啊。人家爲了跟他見一面打算出兩千萬。”
徐大江解釋道：“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喬澤上次申報的課題已經完成了。論文投給了《數學年刊》，結果人家主編親自審稿，今天還就論文跟喬澤進行了溝通，現在已經確定了下個月發刊。這不就聯繫上了嗎。”
徐大江干脆的熄了對方的心思。
徐大江干脆的問道：“無條件的捐款？”
好在普林斯頓數學院肯定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當然，這種容忍態度也是雙向的。如果因爲教授太過嚴格激起了學生的憤怒，也是可能被學校直接給開除的。
“說到這個，我剛剛專門跟小老闆談了。就是讓他結題之後趕緊開了新課題，他還怕學院沒錢支持他，我就想這麼快就能出成果，還是發世界頂刊，學校砸鍋賣鐵也要給他湊錢，還真說動他了。真的，小老闆現在連題目都已經想好了。”
畢竟徐大江自覺也大把年紀了，面子還是要的。
天天嚷嚷着要讓喬澤能有個正常點的人生，未來沒有遺憾。
尤其是剛剛還從劉塵風口中得知喬澤一直覺得他很閒之後，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雖然心裡很清楚劉塵風這小子的私心，但徐大江也懶得拆穿他了。
可惜的是，喬澤是真不適合幹這件事。
“怎麼個捐法？錢一次性到位？”
兩人心情都很複雜。
“我能提意見嗎？那感情好啊，有問題就讓那個姓張的趕緊滾蛋啊！還留着過年？學校招生辦審計過幾次了？但凡如果真有不得了的問題，人家卓主任還能好好的坐那個位置嗎？總之姓張的還在位置上我第一個不答應。”
掛了電話，徐大江看了眼擺在臺前的一堆材料，嘆了口氣後又喜笑顏開。
掛了電話，徐大江長出了口氣，隨後又開始愁眉苦臉。
徐大江樂呵呵的答道：“要不我最服你鄭校長呢？這話可說到我心坎上了，就是這麼個道理。就是有的人一直看不明白。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幹很難嗎？那個張肖權，做審批那麼久了，連一個人家機械工程上報的項目名都說不清楚，這不是開玩笑？”
“得了，你少說兩句，先就這樣吧。”
這話說出去後，電話兩頭都開始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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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啊？那也沒聽你說過啊，真是服了你們師徒倆了，好事也藏着掖着……好了，不說這個了，等會有時間沒？……也沒啥大事。陪我去找一趟喬澤，有些事跟他商量下……好事。學校想爲他辦一場報告會，先徵求下孩子的意見……另外還有個事情，等見面了談。”
“嗯，你說的對。我這邊就去準備，喬澤的論文上了《數學年刊》，的確值得辦一個專場報告會。對了，最好是跟國家數學院那邊也聯繫下，邀請些相關專家跟學生都來聽聽。不過你先跟喬澤確認好啊。”
畢竟在普林斯頓學數學，能堅持到大二還不轉專業的學生不多，實在湊不夠那麼多人造勢。而且大家早已經習慣了數學院每年就二十多人能拿到畢業證。
也沒看這傢伙給喬澤普及一些常識。
這是腰桿子真硬了。
“那就這麼說好了，半小時後我在新實驗樓那邊等你。”
沒辦法，也不知道喬澤怎麼就認準李建高了，有了喬澤這位人生導師在，他多少能輕鬆點。
這就是私立大學跟公立大學的區別了。
“老徐，有個事情要徵求你的意見。”
“別，老鄭，這種事情你問都別去問。就喬澤那性子，你讓他上臺去說點啥？宣揚他的上課無用論嗎？倒是等這次論文發表後，安排個學術報告會我估計喬澤還是願意上臺去講講的，學術交流嘛。至於學生代表發言就算了，我們學院內部都沒打算請他去露臉。”
學校的董事們還指望把洛特·杜根這樣的大佬擺在那個位置上當招牌，讓他們能招收更多優質學生。自然就能更容忍這個小老頭的任性。
他能理解學校想把喬澤當成一面旗幟宣傳，其實他之前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