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威騰覺得喬澤肯定用了作弊器。
事實上化學跟物理學界許多人一直在努力探索，希望能發現跟合成第119號元素，不止因爲這是將諾獎級發現，更不止因爲這對元素週期表的直接擴展。
最重要的還是原因，還是因爲根據理論預測，週期表排序之後的這些超重元素，量子效應和相對論效應在其化學性質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有着近乎無限的可能。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都專門做這個事情卻沒人成功。
喬澤這個搞數學物理基礎理論的，卻突然告訴大家他做成了。
這不是作弊是什麼？
甚至他都能作證，這一個星期，他一直在喬澤的辦公室裡，除了週五的報告會，喬澤一直在完善關於引力子的研究工作。就沒出過門……
所以新元素究竟是怎麼發現的？
“如果你能調用cern或者其他實驗室的粒子對撞機，可以選擇使用鉛或鉍離子，轟擊靶材料高純度鈦……”喬澤顯然很清楚愛德華·威騰此時最疑惑的部分，乾脆說了出來。
然而愛德華·威騰顯然並不滿意。
“不，喬澤，你說的方法早就有人考慮過，甚至動手做過。如果這麼簡單肯定不足以找到119號元素的證據。”激動中的愛德華·威騰直接打斷了喬澤。
然後喬澤選擇乾脆的閉上了嘴。
愛德華·威騰愕然，然後有些懊惱，開口道：“對不起，我激動了。”
喬澤沉默了片刻，看着周邊桌已經聚攏到他們這張桌前的一衆大佬，決定原諒愛德華·威騰這次不禮貌的行爲。
顯然，他不把話說完，這些人大概不會走了。
“不行是因爲沒有正確的方法，缺少關鍵步驟。比如通過量子糾纏理論進行精確的核反應控制。準備工作中需要利用高精度的量子設備生成一對量子糾纏的粒子，其中一個用作目標靶材料的粒子，另一個用於精確測量和控制。
同時在對撞時，需要同步輻射光源產生高能量的光束，從而精確控制量子態。高亮度跟可控的光束特性，能對粒子碰撞過程進行精細調控。難點在於高能環境下保持糾纏量子態的穩定性，但在技術上已經有完整的解決方案。
這就是119號元素的合成難點。今天是我老師的婚禮，大家回到各自位置上。婚宴期間我不會再回答關於119號元素的任何問題。”
衆人對視了一眼，甭管是圍在最前面的院士，還是後面各種帶着帽子的研究員跟教授，哪怕腦子裡問題再多，也只能不甘心的散去。
喬澤語氣中已經有不悅了。
小傢伙的脾氣本就很大，婚禮能送出這樣一份禮物，更是讓許多對這師徒倆並不太熟悉的人，也能體會到那深厚的師徒感情。
尤其是現在已經開始上菜，馬上新郎、新娘就要開始敬酒了，再圍着這裡也的確不合適。
只是今天這頓大餐……
哎，不提也罷。
……
酒店專門給新人準備的休息室，儀式完成之後，李建高陪着米歌過來換了套等會敬酒用的衣服。
此時這對新人還處於懵逼的狀態。
“建高，喬澤今天這是……我剛剛看到臺下那些院士好像都被嚇到了，這個命名權很珍貴的吧？”
“嗯，哎……”李建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然後嘆了口氣。
他何德何能啊。
118號元素，取名爲oganesson，是爲了紀念俄羅斯核物理學家尤里·奧加涅相（yuri oganessian）而命名。但人家是真的在超重元素研究領域做出了重大貢獻，元素就是在他的帶領下發現的。
現在讓他來給119號元素命名，紀念新婚……
李建高都佩服喬澤的腦洞了。
“怎麼說呢。上一個新元素是2006年發現的，到現在已經18年過去了，一直沒有發現新元素。甚至很多人懷疑元素表已經到盡頭了。如果喬澤說的是真的，也就是人類時隔18年後再次發現了新元素，你覺得這命名權珍貴不？”
“那你可得好好想個名字，不能辜負了喬澤的心意啊。”米歌笑着說道。
“我……命名有規則的。偏旁要代表元素的性質，比如氣體就代表要用氣做偏旁，金屬就要金屬旁，另外一個字做讀音。哪能亂想名字？”
“我知道啊，剛纔喬澤說的我也聽到了。我的意思是，你還是接受吧。照你說的喬澤那性子……反正伱也拒絕不了。”
李建高苦笑，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下好了，我都不敢出去敬酒了。本來那幫人就看我不舒服了，又鬧出這一遭來。怕是今天要被往死裡灌了。喻成功也擋不住。”
這是很有可能的。
真的，嫉妒容易讓人面目全非！
大家都是做研究的，甚至你李建高還是個研究數學的，一天實驗室都沒呆過，憑啥你特麼能給一種全新的元素命名？收了個好學生了不起哦。
仔細想想的確挺了不起的。
聽了這話，米歌也有些憂心。
李建高平時基本不沾酒，酒量也不大。所以也早就跟酒店說好了，等會敬酒的時候兩個酒壺裡都是礦泉水。
這畢竟是約定俗稱的規矩，白酒跟礦泉水也就是看起來像而已。
真要被那幫人較真，被灌醉太正常了。
不過很快米歌便想出了主意：“那……要不我去跟喬澤說說。等會你敬酒的時候讓他跟在旁邊幫你擋着？我看大家都挺聽他的，有他幫你攔着，應該沒人會逼你喝酒吧？”
李建高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的確是個辦法，而且也只能這樣了。
不然那幫人真鬧騰起來，他怕是三天都沒法下牀。
宿醉對於不會喝酒的人來說，是真太可怕了。
“行，我去跟喬澤說一聲，讓他吃快點。不過他吃飯其實挺快的。”說着李建高不自覺的笑了笑。
說實話，他其實此時腦子裡也有一堆的問題想要問問喬澤呢。
……
“沒事，我吃完了。”當聽到李叔需要他幫忙時，喬澤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
巧的是，喬澤也不喜歡喝酒。在他看來，喝酒完全就是種自我懲罰。
喬澤雖然從沒喝醉過，但他清楚喝醉之後是很難受的。
因爲他照顧過喝醉後的媽媽。瞭解喝醉之後諸如口乾、嘔吐、頭痛等等一系列後續反應，以及背後的原理。
尤其是酒精可能對腦細胞產生損傷，恰好腦細胞再生是不可逆的。
這讓喬澤的身體對酒精有種本能的抗拒。
所以自然是不能讓李建高喝醉的。
“我也去。”下一刻蘇沐橙也站了起來。
女生的心思更細膩，喬澤畢竟整個人都太生硬了，讓他幫着喻叔跟李叔擋酒，說不定無形中就會把人都得罪光了，她可以在旁邊緩和下氣氛。
於是龐大的敬酒團，就這樣出動了。
李建高也終於有了跟喬澤小聲聊幾句的機會。
“喬澤，新元素是怎麼設計出來的？”
“材料學模型。”
“模型？”
“對！”
“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多的話就不說了，我敬大家。”
“來來來，恭喜，恭喜，建高，你這喝的是酒吧，今天可不許你糊弄人。”
“是水，我老師不會喝酒。”
“額……”
“哈哈，喬哥的意思是，他今天還要跟李叔把新元素的命名確定下來，這樣關於新元素的論文才能早些跟大家見面呀。各位叔叔伯伯請見諒。”
“對，建高今天不能喝多了，不過我是專門請來的主陪，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酒，來來來，一起敬大家，祝我們李教授新婚快樂。大家都敞開喝啊，吃好，喝好！”
……
“材料學模型還能用來合成新元素？”
“嗯。先用現有的元素和化合物數據庫，結合一系列理論，比如粒子泛函理論，dft，等等，建立新元素的理論模型，預測元素的電子結構、原子半徑、離子勢、電負性等等這些基本性質……”
“各位……”
“建高來了……不說了，喝酒，喝酒。”
……
“做出模型之後，然後就模擬？”
“差不多，不過需要的數據很龐雜。之前他們上線了豆豆，基於豆豆數據庫的特殊性，能快速進行各項對比，獲取了足夠的數據加上之前的模型，就能倒推出新元素的合成方法。最近大部分算力都在做這件事。”
“意思是還沒驗證嗎？”
“隨時都可以驗證，已經有完整的實驗室方案，根據數據庫綜合資料對比，現階段全世界有總計有六家實驗室能獨立完成新元素的驗證。如果近期內捨得投錢更新一些設備，則能擴展到二十三家。”
“新郎來敬酒了，趕緊來……”
“老師不能喝酒，只能以水代酒。”
“建高啊，我這輩子沒嫉妒什麼人，今天我是真嫉妒你了。這麼好的學生，你是修了幾輩子福氣才找到的？”
“張院士，客氣了。我最近也在想這個事。大概是祖上積德吧？”
“對了，喬澤，新元素的半衰期真能支持實驗室設備檢測到？”
“同位素穩態島效應。”
“能控制質子數跟中子數？”
“能！但今天是李叔大婚……”
“我錯了，建高，勿怪，勿怪……”
“沒事，沒事，那我們先去下一桌了……”
……
就這樣，幾個廳走下來，李建高灌了一肚子水之後，也基本上從喬澤口中知道了新元素的大概是怎麼被發現的。
之前大概也沒人想到是通過這種方式。
逆向模型推演。
難怪喬澤一直說，那些激活碼分配出去的實驗室使用這款模型的時候鮮少有想象力。
李建高很難理解，但大受震撼。
誰能想到材料學模型竟然還能逆向設計出新元素來？！
這消息要是傳出去，那些拿到激活碼實驗室的研究員們大概要哭天搶地吧？
只想着水論文了，一個妥妥的諾獎級以及讓整個實驗室富貴到從此不再需要考慮經費的機會，就這樣從手縫裡溜走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聽喬澤的話，之前西邊上線的豆豆還在這件事上立了功。
畢竟光靠華夏這邊的數據怕是不夠的。
總之整件事，李建高已經不知道如何評價了。
只是最後問了句。“新元素的論文準備好了嗎？”
喬澤答道：“嗯，這種論文豆豆就能寫。中英文都有，隨時可以在《數理新發現》上發佈。論文裡有驗證新元素的方法，不過刪去了如何製備工業使用穩態同位素的部分。”
“怎麼穩態同位素已知的用處很大？”李建高問了句。
“更多的應用還沒來得及進一步計算，但新元素的穩態同位素比鹼金屬更容易放棄外層單個電子，所以它具有比鋰更低的電負性和更高的反應性。能夠讓它在化學電池中具有更高的標準電極電位，從而增加能量存儲密度。
所以有了這種穩態同位素用於電解質，豆豆的數據庫中已經設計出了能量存儲密度更高也更安全的單離子導電電池。這項技術將首先應用與我們的深海無人集羣項目。”
李建高看着喬澤心更慌了。
好傢伙，這不但是發現了新元素這麼簡單，而且還特麼能直接用了？！還是用在電池技術上？
這意味着電池技術要革新了？
尤其是單離子導電電池，雖然李建高並不太懂具體原理，但聽起來似乎就很牛的樣子。
於是李建高下意識的問道：“嗯，你說的這個單離子電池，它的性能跟現在的鋰電池比起來，要強多少？”
“不好說。現階段鋰電池的能量密度150到250 wh/kg，一般商用領域大都在150wh/kg。根據當前華夏的工業製造水平進行推算，高性能的單離子電池僅能提升到大概700到800wh/kg，只有三到四倍的樣子。
但最大的提升其實是能讓安全性更高，因爲這種設計能最大程度減少無效離子遷移，讓內部的無效化學反應趨近於零。而且充電時間也能縮短，能量利用率更高，使用壽命更高，對於長期在海洋執行任務的深海集羣來說，非常有用。”
“僅有三到四倍？你還覺得這提升少了？”李建高已經不知道如何評價。
這玩意兒肯定不可能只用在深海集羣項目啊，未來肯定會推向民用領域。
這項技術再搭配充電時間縮短，能量利用率更高，如果用在無人機、新能源汽車、手機等等電子產品上，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要知道爲了安全考慮，現在就連新能源汽車的電池也就只能達到150wh/kg。
也就是說順手解決了安全問題之後，未來這種電池開始普及，滿電續航超過2000公里的新能源汽車，一週只需要充一次電的智能手機，續航十小時以上的無人機，以及發電站使用的大型儲電設施……
李建高感覺他壓力更大了。
之前喬澤說要讓他來給新元素命名其實李建高雖然也震驚，但還沒有太慌。
反正只是學界上的事情，最多也就是被那些研究員調侃幾句。
誰想到這跟等一系列新元素的合成還真不是一回事啊！
事實上週期表排後的這些新元素因爲半衰期的原因，暫時還沒找到能夠大面積進行工業應用的辦法。所以知道的人其實不多，也沒對普通人的生活有太多影響。
簡單來說就是花費極大的力氣好不容易給合成出來，沒多久就衰變成其他東西了……
比如研究中經常用到的-294，半衰期爲0.7毫秒，通過α衰變成了鉝-290，也就是元素週期表上116號元素。同理，鉝-290也是一種極爲不穩定的超重元素，半衰期同樣極短，幾毫秒就通過α衰變成了鈇-286，同樣鈇也是一種實驗室合成的人造元素。
這種衰變會一直髮生，直到變成元素週期表上那些穩定的元素。
所以這些合成元素哪怕是用人名來命名，其實在普通人中間影響也不大，知道的沒幾個。
但如果新元素如同喬澤說的那樣，具備穩態同位素，都不需要其他功能，光是能升級儲能技術這一項，就足以讓發現者被牢牢銘記了。
至於命名者……
歷史上間接影響人類科技發展線第一人？
“喬澤啊……”
“嗯？”
“要不還是你來命名吧？我感覺真擔不起。”
“已經送了。”
“不是……”
“第八週期纔剛開始，族1你來命名正合適。”
李建高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這理由……
之前纔有人說喬澤的材料模型毀了化學。
看，這下活不是就來了嗎？
化學家們又能覺得動力滿滿了吧？
這第八週期開始了，120，121等等元素又可以接着往下排了。
只要大佬們足夠努力，未來的孩子需要背的東西就能變得更多。
而且如果第八週期族1的元素都存在同位素穩態島效應的話，那說明這是個值得研究的方向，未來的新元素如果都存在穩態同位素，意味着就能工業化使用，說不定就能創造什麼奇蹟出來。
哦，這可能還是物理學家的事情……
化學物理終究還是沒法分得太清楚了。
“要不就照你說的，叫釒李元素吧。”李建高思考了片刻後，說道。
兩個原因，第一這是喬澤剛纔當衆給的建議。今天的婚禮天知道多少人拍了視頻，未來傳開之後，也能方便大家記憶。
大家想到這段視頻，就能記起元素的名字挺好的。
第二個原因，李在華夏是大姓，以後那些電池企業、車企、造手機的……提到這種新元素開始瘋狂宣傳的時候，他也不會太尷尬。
姓李的人夠多，大家都能分潤這份福氣，挺好的。
至於英文命名，嗯……理論上來說，發現元素的國家有資格命名，當然肯定也要參考喬澤的意見。
總之，這事大了！
……
另一邊，徐大江也趁熱打鐵，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路秀秀的親家也在的時候，給這位偉大的母親做起了工作了。
“小路啊，額……我這麼稱呼你沒問題吧？”
“沒事，沒事，您本就比我年長。”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有個事陳校長跟我提了好幾回了，就是關於你入職學校工會擔任副主席那個事兒。讓我跟你聊聊，做做工作，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今天正好蘇先生跟蘇太太都在，咱們正好也一起聊聊。”
“啊，徐院長，不是我不想上進，是我真的什麼都不懂啊。”
“哎，小路，我跟陳校長商量過了，你進了工會以後主要就負責職工關係這塊。其實說白了，就是關心下學校教職員工的生活，幫助他們爭取些權益什麼的，無非就是家長裡短的事。
而且你想啊，有喬澤在學校裡，你負責這塊，真的再好不過了。不信你問蘇總？他開公司的，做大了，內部也有工會。工會裡面工作，真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對吧，蘇總？”
蘇立行笑而不語，不過還是很給面子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清楚這是學校迫切想把喬澤一直留下的手段。
不是喬澤這種等級的人才，大概永遠體驗不到單位爲了留下你，能有多主動跟卑微。
其實說白了，除了一些關鍵崗位，很多崗位本就不是必須的。
這麼說吧，同樣的崗位，活多不多，壓力大不大，福利好不好，完全可以看是誰在那個位置上。
至於給路秀秀安排的工會副主席這個位置，蘇立行只能說學校主管人事的是花了些心思的。
這個位置給路秀秀安排得挺好，甚至都不需要按時上下班。畢竟職位一般都是兼任的。
至於負責職工關係……
那還不簡單嗎？
工會說起來本就是給職工謀福利的，西林工大發展勢頭好，以後多出來的福利放個消息出去，是路副主席幫大家爭取的。逢年過節每人弄張幾百塊的附近超市購物卡，米麪糧油這些東西多送一點……總能有人念着路秀秀的好。
大學教授也是要吃飯的，更別提還有龐大的行政體系。
只能說能在體制框架裡幹活的，都是人精。
蘇立行不吭聲，身邊的蘇夫人倒是沒那麼多顧忌，開口說道：“親家母，我覺得徐院長說得也沒錯，這個職位真就是爲你量身定製的。”
“那這樣，等會喬澤回來了，我問問他的意見吧。”路秀秀猶豫道。
聽了這話，徐大江大喜，連忙說道：“哈哈，其實我都已經幫你問過了。喬澤說了，你的事情你拿主意就行，他都支持，那就這樣決定了啊！”
真的，在這個節骨眼，搞定了如此艱鉅的任務，學校那個姓陳的不給他記個大功，徐大江是肯定不認可的。
就路秀秀今天這番表態，讓那個姓陳的給他磕一個不算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