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超算中心都屬於重資產。研究所肯定是沒那麼多錢的。
喬澤大概率是有的。
但李建高知道，喬澤跟蘇沐橙剛把所有錢都拿出來直接捐獻給喬澤自然科學基金了。最重要的還是，從來沒有研究所籌建超算中心，讓個人捐錢的道理。
來跟喬澤商量這件事主要還是因爲喬澤出面去申請比他有用，畢竟現在喬澤的面子是真比他大。
……
“我們需要一座超算中心？”
“是的。”
“那爲什麼不自己建呢？”
“因爲……貴？”
“哦，那讓西林立橙建一座，跟研究所共享？”
“嗯，其實你現在遞交一份申請，應該很快就能通過的。給研究所建設超算中心這種事，還讓你們自己花錢，不太好吧？”
“可能吧，但萬一以後要離開研究所呢？”
“嗯……你對現在的西林數研所不滿意嗎？爲什麼會想着要離開？”
“現在很滿意，但這不代表以後也會滿意，世界是動態的。重要核心研究資產應該給自己留有退路。”喬澤認真的說道。
李建高愣了愣，心情很複雜，頗有種孩子突然長大了，會反過來教育他了的感慨。
“而且既然是建一座新的超算中心，可以嘗試一些新技術。比如嵌入了ai內核的超算中心就是不錯的選擇。這種試驗性質的超算中心，如果走正常申請途徑大概又要設立一個工程研究中心了。”
喬澤接着解釋道。
“哦，新技術？你有什麼想法？”李建高挪了挪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開口問道。
“之前我休息的時候，做了一些工作，包括證明哥猜的過程中，重新審視了一遍超螺旋代數跟超越幾何學的特徵，除了重新解釋螺旋結構向量場的數學跟物理定義外，也思考了跟該空間相似的結構，比如dna就是典型的雙螺旋結構。
然後這段時間我看了一些關於生物電腦的論文，發現現在關於生物計算機的研究陷入了某種誤區。這個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利用dna極高的存儲密度，以及那些複雜的、非線性的信息處理任務，但我覺得也忽略了一些東西。
比如生命形式的基本運作機制可以通過量子力學的原理來進行解釋和模擬？並以此在細胞跟分子水平上，來實現數據的存儲、處理和計算。
如果可行的話，超螺旋代數本就提供了一種描述複雜、動態變化的螺旋結構的數學框架，這種結構在自然界的dna和蛋白質摺疊中已經存在。結合一些量子特性，也許我們能開發一種生物信息處理單元，就簡稱sscd。
這樣利用超螺旋結構的動態變化特性，sscd理論上應該能夠在細胞的遺傳物質中編碼和解碼更爲複雜的信息。如果我的設想成立的話，還能將一些量子特性引入到生物數學處理單元中來，就能讓這種生物信息處理單元具備更加強大的算力。”
說到這裡，喬澤抿了抿嘴，似乎已經開始思考這項技術的可行性。
李建高則瞪大了眼睛，開始懷疑西林數學研究所這個稱呼是不是有太多限制。
畢竟喬澤提出的這個思路橫跨了數學、生物學、量子力學、計算機學四個大領域。至於細的分支，李建高不太理解，所以他也不知道。
數學、量子力學、計算機這三個方向，李建高還是能理解的，但他真的從來都不知道喬澤對生物學也有過研究。
雖然說現在crispr-cas9等基因編輯技術已經成了生物學領域極爲常見的技術，但也不是一個門外漢真能有所瞭解的。
總之喬澤這番話聽着很像夢囈。
但想到喬澤之前暑假裡看了一些關於芯片製造原理方面的書籍，就設計出了一種理論上可能存在的芯片製造工廠，還真的被光電所那些工程師給搞成了，李建高又覺得也許剛纔喬澤說的這構想也許真能實現？
“額……”李建高張了張嘴，剛想要說點什麼，喬澤也恰好開口了：“你是想問這種由細胞構成的生物信息處理技術如何實現輸入輸出嗎？”
“嗯？”
“輸入接口需要一個化學信號編碼器，這個設備主要功能是將數字信號轉換爲生物系統能識別的化學信號。通過精確控制不同類型和濃度的分子發射到sscd中，比如不同的氨基酸序列或小分子化合物可以代表不同的計算指令或數據。
然後還需要一套光學激發系統，利用特定波長的光來激活或抑制sscd內部的生物反應。通過精密調節光的強度、頻率和照射模式，光學系統可以非侵入性地向sscd傳輸指令或數據。
最後再通過微電極陣列與sscd的生物組分直接交互，將電信號轉換爲生物可識別的信號，用於更精細和快速地控制sscd的操作。
至於輸出就是相應的化學信號解碼器，用於檢測跟解析sscd釋放的化學信號，將其轉換回數字數據。同理，這些化學信號可能包括特定的代謝產物、ph變化或特定蛋白質的表達，每種信號都對應於特定的計算結果。
同理還需要一個光信號檢測器，通過捕捉光信號並將其轉換爲數字輸出。最麻煩的是還需要納米傳感器，用於檢測sscd內部或表面的物理變化，包括形狀變化、壓力變化或微小運動，這些都可以是計算結果的表達方式。
除此之外還需要一箇中間處理單元，除了用來協調輸入輸出接口外，還要確保信號的正確編碼和解碼。並解析生物反應產生的複雜數據，並將其轉換爲用戶可理解的格式。
最後再解決接口適配器的問題，能通過網絡、星閃、usb、wifi這些技術跟外界設備互通，整套的功能就實現了。如果能成功的話，我們就擁有了一個比現階段各類超算中心要強悍更多的複雜數據處理中心。
理論上這種生物節點構成的計算設備，能夠更完美的支持人工智能的各項應用。而且還能解決許多非線性問題，甚至還能具備一些量子計算機的特性。”
話音落下，四目相對，喬澤能從李建高的目光中看到極爲濃郁的困惑。
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問道：“嗯，我解釋的不夠清楚？”
李建高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這根本就不是解釋得是否清楚的問題，哪怕喬澤解釋得再清楚也沒用。李建高屬於幹一行愛一行那種副教授，沒那麼花心。對於這種橫跨了多個領域的技術性問題，已經不是學過幾天大物跟初中接觸過生物就能理解的了。
用俗語說便是隔行如隔山。
“不是，你知道老師對這方面懂的不多，伱跟我解釋也沒用。就是如果你打算建設這樣一個先進的超算中心，那豈不是又要成立一個新的生物實驗室？”李建高搖頭，隨口解釋了一句。
內心那種震撼就沒必要跟着孩子一直提了，顯得他沒見過世面……
“不必，可以跟其他實驗室合作。其中涉及到一些生物材料，豆豆的數據庫裡已經有許多相關的數據，也可以通過材料模型來倒推製備生產的過程，再交給有相關資質的實驗室重複。”
“額，合作啊？那需要我去聯繫嗎？”
“嗯……我問問。”
喬澤話音剛落，電腦的自動揚聲器就出現了豆豆的聲音：“爸爸，李爺爺，已經查過了，有相應資質跟能力且已經跟我們發過邀請合作的生物電子學跟信息學實驗室有南和大學的分子與生物電子學實驗室，華清大學的生物電子學重點實驗室跟隸屬於科學院的平昌人工智能與計算生物學重點實驗室。
是否需要我現在給這三家實驗室發一封合作邀請函，然後準備好合作合同？他們收到豆豆的郵件肯定會很高興的，畢竟這是可是天降的富貴。等他們做完實驗，又能寫好多好多篇厲害的論文了。”
好傢伙……
李建高突然覺得他這個所長當得果然就像一個花瓶。
這棟核心小樓要做些什麼事情，完全不需要經過正規的官方渠道去接洽，豆豆直接發封郵件就能達到目的。
他唯一的功能大概就是等雙方有了合作意向，在合同上蓋個公章，走走程序了。
而且完全不用擔心對方不肯合作。
用豆豆的說法，這些實驗室之前就有項目希望能跟西林數研所合作。當然，即便對方沒申請過，想來主動要求合作對方也不會拒絕的。
至於原因剛剛豆豆已經說了。
除了這間辦公室裡的神仙，跟已經功成名就的那些學術大佬們，但凡還有些追求的研究員，學界誰不需要高質量的論文來提高身價呢？
總之很沒成就感。
“好。”喬澤應了句。
對豆豆，喬澤可沒那麼多的耐心，一個字便表達了他的意思。
“那能不能在合同裡提出要求，豆豆可以深度介入合作實驗室的相關管理工作？畢竟爲了達到最大的效率，豆豆可以引入已經成熟的科研管理系統，能夠最大程度激發相關研究人員的積極性。”
李建高愕然，因爲豆豆發出的聲音裡，甚至多了幾分興奮的味道。
好吧，似乎喬澤設計的人工智能對於管理人類，有着超乎尋常的興趣。
喬澤猶豫了兩秒，說道：“僅限於這次合作的項目。”
“那是當然，親愛的爸爸，您還不瞭解我嗎？跟我們無關的項目我還懶得管呢！豆豆的高效率只爲我們自己的項目服務，以最快速度跟最高效率貫徹您的意志可是本豆存在的意義！”
一句話，把喬澤跟李建高兩個其實都不太善言辭的人都給幹沉默了。
李建高其實以前一直覺得如果未來真有人工智能的話，形象即便不是那種高冷的，應該也不會諂媚。事實證明他錯了，事實證明人工智能諂媚起來，都可以沒人類什麼事了。
豆豆這馬屁拍的，是真到頭了。
好在兩人沒沉默多久，豆豆又給出了好消息：“平昌人工智能與計算生物學重點實驗室已經回函了，原則上同意了合作意向，詢問什麼時候派人來了解具體情況跟簽署合同。”
李建高下意識的看了眼時間。
這回函速度真的太快了，幾乎是毫不猶豫的。
國內實驗室效率這麼高了嘛？還是就等着西林數研所的合作邀請？
“構建模型大概需要兩天時間，兩天後吧。”喬澤答了句。
“沒問題，那等會我就這麼給他們回函了哦，爸爸。”
“嗯。”
聽着喬澤跟豆豆的對話，李建高沉默了片刻，說道：“嗯，那個……蘇總那邊剛贊助了喬澤自然科學基金，再籌建一個實驗室，資金不會出問題吧？”
這次喬澤還沒說話，豆豆便搶答了：“李爺爺，你太小看我外公了。我外公現在可有錢了，而且你不懂資金運作，外公真要建這座劃時代意義的超算中心，他甚至可以做到一分錢不花，就會有人搶着付賬。
而且你還沒懂這座超算中心如果真的投入運營會有怎樣的意義。比如現在普遍使用的，包括銀行在內的加密系統都要升級了。基於現有科技水平的一系列加密技術，不管是以aes跟des爲代表的對稱加密技術，還是以rsa跟ecc爲代表的非對稱加密，又或者散列函數諸如sha-256和md5。
包括現在通行的數字證書跟tls協議可能都將成爲笑話，生物超算中心大概率分分鐘就能進行破解。想想看吧，相應的密碼系統升級就能產生多少價值？未來生物超算中心正好可以承擔這項加密系統升級工作哦。”
聽了豆豆的話，李建高擡手撓了撓頭，看向喬澤，問道：“當真？”
喬澤猶豫了片刻，才點了點頭答道：“只是理論上，能不能達到這種效果得等建設之後進行測試。”
李建高嚥了口口水，略顯緊張的問道：“假如真能達到這種效果，有沒有替代的加密算法能夠保證這方面的信息安全？”
真的，此時這位老實人是真的緊張了。
這豆豆……
這種事情就不該說。
如果這座生物超算中心真能做到這種程度，那必須要列入絕密。
套用股市上一句被用爛的話，信心可比黃金更珍貴。
在這個諸多人三位數財富用六位數密碼保護，且各類線上支付使用頻繁的時代，如果一旦讓大家知道，六位數的密碼已經不足以提供保護，甚至可能分分鐘就能破解，對於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打擊可是驚人的。
如果有的選，他覺得就不該聽到剛剛豆豆這番闡述。
雖然說學術界早已經有關於量子計算機技術成熟之後，可以通過shor算法輕鬆破解各類非對稱加密協議的傳聞，但畢竟量子計算機技術大規模商用根本就沒有一個時間節點。
但喬澤已經兩次證明了，他如果參與到哪個項目，往往落地會很快。
比如華夏的光刻工廠項目跟現在他所主持的深海無人集羣勘探項目。
好在喬澤點了點頭道：“替代算法已經有了。”
“有了？”李建高一愣。
畢竟這個他真沒聽說。
“是呀，李爺爺，讓你跟着一起研究我爸爸的超螺旋代數，你不肯呀。如果你研究過超螺旋代數就知道，可以利用高維空間中螺旋和環狀結構的代數性質來構建加密算法。
比如利用高維空間中的隨機螺旋路徑生成一對公鑰和私鑰。公鑰是螺旋路徑的外在特徵描述，包括路徑的幾何形狀、方向和密度，而私鑰是生成這些螺旋路徑的內在參數，包括初始條件跟控制參數。
然後把待加密信息映射到高維空間中的點，然後通過公鑰描述的螺旋路徑進行幾何變換和非線性映射。這些變換依賴於數據點的位置和公鑰的特性，這樣就能讓加密後的信息散佈在高維空間的不同位置。
私鑰持有者通過對加密數據進行逆向幾何變換和映射，恢復出原始信息。因爲只有私鑰中包含了生成螺旋路徑的所有內在參數，所以只有擁有私鑰的用戶能夠準確地逆向這些複雜的操作。
因爲每次秘鑰生成的特定超螺旋結構參數都是隨機的，所以想要破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哪怕是超級量子計算機，在沒有初始螺旋路徑參數的前提下，也不可能完成對信息的破解。而且這個螺旋路徑還可以是動態的。
這項加密技術已經用於對我的核心文件的保護，只是我爸爸從來都懶得宣傳而已。不然的話，誰敢真的把我的本體給送到大洋對面啊，就是吃定了他們根本不可能逆向破解這項新的加密技術。
甚至只要我們不說，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使用的是什麼加密方式！你看現在他們擁有了我的本體，圍着研究了那麼久，連最基本的逆向分析都做不到。”
豆豆得意洋洋的聲音在辦公室裡迴盪着，讓李建高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老了。
“不是，喬澤，有這麼先進的加密技術，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喬澤看着李建高，有些苦惱：“先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