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曆2272年,獵戶座星域。
聯邦強襲登陸艦‘大天使’號的傘兵倉內。
抱着代號爲‘剃刀’的動能步槍,穿着聯邦最尖端的機動步兵盔,全副武裝的少年一臉平靜的坐在一羣大個子中間,顯得有些突兀。
已經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的大兵們對此倒也見怪不怪了。
…
“到達預定位置,寒鴉中隊空投準備!”
“到達預定位置,寒鴉中隊空投準備!”
“到達預定位置,寒鴉中隊空投準備!”
機艙內響起了女CIO甜美的嗓音,連續三次。
伴隨着她的話語,傘兵倉內燈光一暗,紅色的指示燈在衆人頭頂陸續亮起,提供了最低限度的照明需求。
隨後只聽‘咔噠’一聲,座椅上方的安全栓被放了下來,卡住了士兵們的上半身,一陣劇烈的晃動接踵而至。
“我們是先鋒部隊!”
“我們將面對最多的敵人!”
坐在中間指揮位上的是一名將步兵盔噴塗成黑白二色的士官長,他對着所有人咆哮道,目光掃過坐在兩側的每一名士兵。
在劇烈的晃動下,真讓人擔心他會不會突然咬到舌頭。
“碾碎他們!地獄傘兵!”
“呼哈!”
包括少年在內,所有人大聲迴應道。
下一刻,戰術頭盔自動合上了面甲,士兵們被自己的座椅推進了一個獨立的空投倉。
所謂的空頭倉不過是一處狹小的艙室,逼仄的空間內就連伸腿都異常困難——
‘空中棺材’是地獄傘兵們對它的愛稱,少年也覺得形容的非常貼切。
那些簡陋的設備,以及裸露在外的各種線路就是空投倉的全部了。
而被綁在座位上的少年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他抱着自己的步槍一動不動,如同睡着了一般,安靜的等待着命令的下達。
“嗞…空投信…標已就位,全體…空投!嗞…”
臨近大氣圈,強大磁場讓通訊變得斷斷續續,好在不會影響道命令的傳達。
“寒鴉中隊陳君,空投!”
得到出擊命令後,少年按照慣例平靜的在團隊通訊中彙報了一句,隨後直接按下了面前唯一的操作按鈕——
於是整個空投倉脫離了束縛,從登陸艦上被拋落。
沒錯,拋落。
就像是你隨手丟下一塊磚頭…可能連磚頭都算不上,充其量是一顆石子。
伴隨着一陣劇烈的震盪,整個空投倉響徹在刺耳的警報聲中,倉內的警示燈像是被人扯住了脖子,忽明忽暗的彷彿隨時都可能斷掉。
少年自然是在心中祈禱它不要罷工——
警示燈使用的是備用電路,如果連它都斷掉的話,就更不要提這個空頭倉內可笑的維生系統了…
這意味着在某種意義上,倉內的傘兵可以宣告物理上的死亡了。
汗水很快浸溼了他步兵盔內的背心,戰術目鏡上也被覆蓋上了一層水霧,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在空投過程中,空頭倉會與大氣層摩擦,產生常人無法忍受的高溫。
這是來自地獄的煎熬,常人根本就無法忍受,但是他們可以…因爲他們是地獄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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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耳機內不斷傳來的…那些來自戰友們的空投通訊和咒罵,少年開始低聲吟唱,一如每次面對戰鬥的來臨。
“神靈已經不再眷顧這片土地。”
“死亡也無法讓你逃離戰火——”
“正義已經無法給你帶來榮耀。”
“我們唯有憑藉武器與意志艱難求生。”
“我們必須生存下去。”
“因爲戰爭無關對錯…”
“只論成敗——”
…
陳君就像是一個觀衆,用上帝視角觀看着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幕…然而他能做的,也僅僅只是在一邊安靜的看着。
畫面中那個少年正是他自己…嗯,‘年輕’時候的陳君。
他的祖父是一名聯邦上將,統帥整個第七艦隊,父親則是號稱‘史上最年輕’的星艦艦長,前途無量,也正是在戰艦服役期間,他認識了陳君的母親——一位聯邦的高級參謀。
聯邦的參謀部全部都是一羣智商超過200的怪物,他們日常的工作就是負責制定各種大大小小的作戰計劃。
聯邦的士兵們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組由0到1組成的數字,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要決定讓誰去死,死在哪,死多少。’
陳君很難想象自己的父母是如何相識並相愛的…浪不浪漫他不知道,但是其中的過程一定非常富有傳奇色彩。
這麼一說,他似乎在出生前就已經站在了人生的終點線?
不不不,他甚至根本就沒有對於自己父母的印象,對他們的瞭解全部來自全息影像和老照片。
…
公曆2241年,星際蟲族入侵已知宇宙,戰爭爆發。
那場大戰足足持續了20年,人類甚至一度被打到自己的母星地球。
背後是母星,人類無路可退,在太陽系和蟲族的艦隊展開了決戰。
那場戰役死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陳君的父母。
在戰役的末端,第七艦隊日珥級航母旗艦‘致遠’號大破,護盾正在冷卻,動力系統接近癱瘓,而對面的蟲族母艦正在準備下一次的主炮射擊。
陳君的父親沒有任何猶豫,命令自己的強弩級護衛艦全速前進,頂着無數炮火撞上了蟲族母艦。
陳君在投影資料中完整的觀看過那一幕——
宇宙中升騰起了一團耀眼的光輝,一時間令恆星都爲之失色,它瘋狂的向周圍擴張,吞噬一切…
戰後,陳君的父親被追封爲‘英雄’。
但是陳君知道,他的父親僅僅只是做了一個普通父親應該做的事而已——
因爲在當時的‘致遠’號上,有着陳君的祖父陳建國…以及只有幾歲大的小陳君。
公曆2261年,人類最終將蟲族趕出了已知宇宙,爲這場長達20年的戰爭劃上了句號。
但是,一位孩子失去了父母,一位老人失去了兒子兒媳,類似於這樣的傷痛根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勝利可以彌補的。
此後,愧疚的祖父變得愈加沉默寡言。
這位有着赫赫戰功的老人堅信——終有一日,蟲族將捲土重來!
他將所有悲傷埋葬在心底,對自己唯一的孫子提出了嚴格...甚至可以說是苛刻的要求。
小陳君從6歲開始就被老人接到了月球基地,從此開始了地獄般的訓練——和一羣成年人一起。
等到他8歲後,老人將他扔進了機動步兵的預備役,要求他像所有合格的機動步兵一樣掌握各種生存和搏鬥技巧。
12歲那年,老人動用自己的影響力直接將他分配到了一艘星艦上,開始接觸真正的戰鬥——
邊境巡邏,殖民衛星維和,殲滅星際海盜…
當大戰後的人類沉浸於久違的和平時,一個只有半人高的孩子正在訓練場,穿着幾十斤的動力骨骼揮灑着汗水。
當其他孩子收到各種布偶和玩具模型作爲禮物時,小陳君已經可以熟練操作各種步兵裝備,甚至可以在面對星際海盜時毫不猶豫的摳動手中的扳機。
14歲那年,數據勉強達標的他被破格收入了地獄傘兵部隊。
作爲宇宙時代的傘兵,地獄傘兵是機動部隊裡精銳中的精銳。
他們總是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做着最危險的事情。
然而,數不盡的榮譽背後是高達7成的5年死亡率——傘兵就是爲了被包圍而存在的。
而少年陳君每天唯一要做的就是和一羣大兵們玩宇宙蹦極。
當傘兵倉像流星般劃破大氣層,劇烈摩擦產生的灼熱感足夠讓每一名地獄傘兵感受到死亡的召喚。
這些都在陳君的童年記憶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
話說讓一個14,5歲的孩子天天玩宇宙蹦迪,祖父果然是魔鬼吧?
陳君如此想到,發現眼前的世界開始崩潰。
他隱約聽到了一個有些焦急的聲音在呼喚自己。
記憶開始復甦,他很快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被短矛貫穿的一幕。
是了…我的戰友們還在等着我,現在可不是能偷懶的時候啊。
於是,他用力睜開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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