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大婚,園子裡也和往日沒多大區別。
黛玉早晨起來,從紫鵑那得知楚禎沒起牀後,就去了行宮進他房裡,掩嘴竊笑看他,說:“楚哥哥早上不跑步,人就愛睡懶覺了!”
楚禎其實早醒了,在牀上看書中,見她來後丟下書,把黛玉給騙上牀,摟着她親了幾下。
黛玉羞得小臉粉紅,嗓音很軟的說:“大清早就沒個正經,哪有人像你這般……”
她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被楚哥哥抱在懷中,兩人一起在牀上看書。
身子躺在他寬敞有力的臂彎中,黛玉面如火燒,如今她與楚哥哥還未成婚,卻已如夫妻一般同牀共枕,也虧得外頭屋裡是紫鵑和晴雯,不然傳出去外人還不知要怎麼說。
“林妹妹。”
楚禎低頭喊她,目光看向黛玉那薄軟如櫻桃般紅潤的脣瓣,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黛玉慌了神,忙朝外邊喊道:“晴雯,進來伺候你家老爺起牀更衣!”
“來了!”
晴雯就要進來。
楚禎一笑,還是低頭親了一口林妹妹傾城絕色的臉,笑說:“顰兒都會找外援了。”
親完就鬆開了她。
但進屋的晴雯與紫鵑都看到了這一幕,二人對視一眼。
晴雯走過來,拿起楚禎放在椅子上的衣物,笑說:“我看今兒不是寶二爺和夏姑娘的大婚,而是老爺和太太要結婚了!”
紫鵑也笑道:“你家老爺結婚,還得我家老爺回來才行,今兒還是先看寶二爺結婚,咱們也去看,好將來知道結婚的大禮是怎麼辦的!”
黛玉不堪戲弄,只能去幫忙解楚禎晚上睡覺穿的沙灘褲,嘴裡說着:“今兒府裡辦婚事,楚大爺心思也動了,你兩今晚來伺候,也算是洞房花燭夜,豈不好?”
說着,她幫楚禎褪下沙灘褲。
晴雯和紫鵑目瞪口呆。
既爲林姑娘的這番話吃驚,又看呆住楚大爺此刻的雄姿。
晴雯倒還好,她到楚大爺房裡也有一年多,見識過,也知道楚大爺雄姿英發,此刻只是臊得滿臉紅。
紫鵑卻是初見,頗有些嚇了一跳。
黛玉也呆住了,卻未見羞澀,反倒有三分好奇,一雙含露目似有幾分疑惑,不知是何物。
三位少女在屋內看着自己,楚禎心中一蕩,熱血上頭,竟沒有遮掩,而是看着黛玉那張吹彈可破的臉蛋。
見林妹妹疑惑且好奇的眼神,方纔慢慢熄了這心思。
林妹妹知道洞房花燭夜,卻不知內情如何,否則她早就羞得躲開,而不是如今這好奇想要一探究竟模樣。
當然,即便楚禎給她講解,林妹妹也不肯學。
一旁的紫鵑不知所措,顫聲道:“老爺…你這,模樣…”
她本該叫林如海老爺,叫楚禎姑爺的,但她今後遲早要改口,心裡早把楚大爺當成老爺來喊。
晴雯忽然問黛玉:“太太,紫鵑可是要跟着陪嫁來?”
她方纔聽到了黛玉讓她與紫鵑一同伺候,一起給楚大爺洞房花燭夜。
紫鵑低着頭。
黛玉半晌才答:“紫鵑若是肯,就陪着我一塊嫁給楚……嫁人。”
她到底沒有和楚禎正式定親,只是爹孃給她口頭定下了婚事。
紫鵑聲如蚊吶:“姑娘對我有恩,我與姑娘情深義重,姑娘今後嫁去哪,我就去哪……”
晴雯又問:“香菱呢?”
今兒難得有機會問,往日裡她一直猜測,紫鵑、香菱會不會和她一樣,也成姨娘。
黛玉不知該如何回答。
楚禎道:“這些事以後再說,說不定你們就找到合適人家嫁出去了。”
聽到他這話,先前忐忑的紫鵑反而笑道:“楚大爺這話說的,我們常年在園子裡,哪兒能認識什麼人?”
“可以託人介紹。”
“嫁外頭有什麼好的?”
晴雯把長褲遞給黛玉,說道:“嫁給外頭的小廝,生的兒子還是給人做奴僕,若是嫁給普通人家,又得伺候公婆,荒年時捱餓受窮,指不定養不起孩子又得發賣到大戶人家,倒不如在園子裡當個副小姐!”
楚禎在黛玉的服侍下穿上褲子,聞言,多看了一眼晴雯。
古時的丫鬟也並不都是唯唯諾諾的,至少在寧榮兩府,許多丫鬟婆子都有自己的見識,也有她們的尊嚴。
比如鴛鴦,賈赦想納她爲妾,這是兩府內不知多少丫鬟的願望,但鴛鴦就是不同意。
紫鵑笑道:“在姑爺小姐面前說什麼副小姐,伱也不嫌害臊,傳出去別人還罵你不識擡舉,狐假虎威!”
見姑娘已幫老爺整理衣物,晴雯便走出門外,嘴裡說着:“在園子裡誰不得喊你一聲紫鵑姐姐、姑娘的,誰都知道你幫着姑娘管園子,威風八面……我去端熱水來。”
紫鵑呸了她一聲,不搭理這話茬了。
楚禎一笑,黛玉也並未參與到這兩人的對話中,想來是尋常話,不值得在意。
紫鵑對黛玉柔聲感動說着:“姑娘平日裡待我們好,也寵得晴雯這小蹄子越發無法無天,連副小姐的話都說出來。”
黛玉這才笑道:“她愛說就說吧,何況她是神仙老爺房裡的丫鬟,就是當小姐都是夠的。”
紫鵑笑說:“正是因她是神仙的丫鬟,才更不能亂說,免得又給神仙丟臉!”
晴雯從外頭跑回來:“我怎麼就給神仙丟臉了?咱們倒得說說!”
三人都笑起來,晴雯揚眉說了一通,又跑出去,不一會就和兩個宮女端着水盆和毛巾走了進來。
楚禎先刷牙,再洗臉,黛玉見他不太熟悉用臉盤的模樣,就接過他手裡的毛巾,說道:“笨手笨腳的,我來吧。”
說着用毛巾仔細給他擦臉。
紫鵑和晴雯在一旁笑着,老爺哪有笨手笨腳,分明是太太想服侍。
洗涮完,楚禎與她們去吃了早餐,閒坐一會看書聊天,才慢慢見到園子裡的丫鬟婆子忙起來,搬運着桌椅。
“這些送到后街處,交給周瑞家的!”
“柳嫂子,這繡花木桌實在是重,咱們去叫孫公公派幾個公公幫着搬了!”
“公公們在廚房幫忙呢,難道讓你們去殺雞宰鴨?”
“碗筷先送去廚房,讓宮女們洗了再送出去!”
楚禎只看了個熱鬧,這些人情世故由黛玉吩咐人去做,他不插手。
過了一會,探春三人來叫黛玉、寶釵她們去看新婚房。
黛玉看向了楚禎。
“我不去了。”
楚禎道:“你們女孩子去玩吧,到喝喜酒時再叫我。”
黛玉只得與她們去了,秦可卿本不想去,她已是結過婚的人,知道婚房是什麼樣,但寶釵還是叫了她去。
免得露餡。
楚禎猜測,可能是類似滾新牀的禮儀,當然,她們肯定不會去滾,而是叫賈蘭、賈環,亦或者同族七八歲大的男孩去滾牀,寓意早生貴子。
黛玉她們就是去湊個熱鬧,討個喜慶。
“老爺要看看書?”
屋內只留下晴雯一人,她沒跟去,還是伺候在楚禎身旁,笑說:“新娘子要下午纔到,等拜堂時老爺去賞個臉,也算給了他們賈家面子。”
“他們賈家?”
楚禎臉色古怪,晴雯振振有詞:“可不是他們賈家?如今我是老爺房裡的丫頭,跟他們賈家沒關係!”
“你還記恨着王夫人啊?”楚禎問她。
“沒什麼恨不恨的,她是主,打罵都由她,我哪敢恨啊?”
晴雯半晌才說:“氣不過也只是在心裡怨恨一番,還能怎樣?”
接着感激的看向楚禎:“幸好老爺收留了我,讓我不至於流落街頭,被人發賣了去。”
“苦了你們了!”
楚禎揉了揉她的頭,晴雯俏麗的臉上一紅,被這親暱舉動害得扭捏起來。
她得了林姑娘的話,來老爺屋裡伺候,老爺卻沒讓她夜裡服侍……
“今天就不看書了,我們去櫳翠庵走走。”
楚禎站起身,笑說:“今天中午就在櫳翠庵吃點齋飯,下午再去吃喜酒。不過沒有火腿肘子拿回來給你了。”
晴雯掩着嘴兒笑,跟在他後邊:“我們做丫頭的也有喜酒喝。”
二人往櫳翠庵走去。
“對了,隨禮準備好沒?”
“老爺放心,林姑娘已備好禮,林家一份,老爺的一份。”
林如海和賈敏在外地趕不回來,林黛玉負責準備禮物。
楚禎和晴雯聊着天,一路來到櫳翠庵。
進了山門後,小尼姑見到他,忙行了個合十禮,接着轉身進了東禪堂。
很快,一襲素白素袖襖兒,容貌出衆的妙玉就走了出來,見到楚禎後,眼睛亮起,問他:
“你今日怎獨自來我這做客了?”
她臉紅起來,想着是不是她制的少女茶被他品出別的不同來。
楚禎張了張嘴。
本來他是因爲林妹妹她們都去鬧婚禮,閒着無聊纔來櫳翠庵。
但這話肯定不能說!
妙玉何等心思細膩?見他模樣,再想到賈寶玉大婚一事,便心中知曉爲何。
“怪道今日神仙駕臨,原來是閒着無趣,才駕幸到了我這。”
妙玉神情冷淡,拂袖回了禪堂,只留給楚禎一個高挑的背影。
許是因出來匆忙的緣故,她的一截衣裙陷入兩瓣圓潤中,臀兒曲線畢現,讓本想張嘴道歉的楚禎,一時看得入神。
晴雯不喜她爲人,冷笑道:“老爺肯來她這,她還發起脾氣來!”
楚禎隨口說道:“平日裡我都不來,唯獨今天來,她還歡天喜地的迎我,也怪不得她發脾氣……”
等等。
楚禎看着妙玉玲瓏有致的背影,以及那從衣裙中顯出的兩瓣圓月,不禁陷入遐想。
晴雯也聽出來了,神色變得有幾分古怪,低聲道:“妙玉還挺在意老爺的呢,老爺今日纔來,反倒惹她生出幾分怨氣,哼,口不對心的尼姑!”
最後一句話尤其厲害,楚禎忍住笑,進了禪堂內。
晴雯沒有跟進來,在門外等候着,屋內僅老爺與妙玉二人,那些小尼姑們在遠處交頭接耳的議論,都說神仙來給妙玉師父開光,不,是指點迷津來了!
……
楚禎進了禪堂,妙玉一言不發,轉身又走出去。
楚禎站在禪堂內,看着裡面的擺設。
屋子不大,主要是正對大門的一個案桌,上面擺放一尊玉石雕刻成的南海觀音菩薩像,案桌前有十多個蒲團,最前邊放有一隻紫檀木做的木魚,整間屋子顯得清淨雅緻。
簡單說,不像佛堂,像是大戶人家。
屋內的擺設實在是奢侈!
“老爺。”晴雯喊他:“妙玉說,這兒是禪堂,不方便說話,讓你到耳房去!”
楚禎於是出了禪堂,沿着遊廊走,繞到內院,進了一間耳房內。
這裡應該就是妙玉日常休息待客的地方,相當於書房兼客廳,楚禎進來後,見到妙玉正在一個風爐上煮水。
“你先坐着,待我燒了水再陪你解悶。”妙玉淡淡說道。
這句話是迴應之前那句。
但楚禎聽着,怎麼有些怪怪的。
陪我解悶?
楚禎坐在了榻上,不一會,妙玉泡好茶,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端來,用一個綠玉杯子給他倒了一杯,也坐到榻上。
屋內有蒲團,這榻是給客人坐的,黛玉往日來估計就是坐這裡。
喝了一口後,楚禎纔給她解釋:“往日我不來你這,是因爲你我不熟,前天你專門送了我茶葉,我今日有空纔想到來你這。”
妙玉捧着茶杯,瞥了他一眼:“這話怎麼聽着生分,楚神仙素日裡送了我許多禮物,連來庵裡坐會都覺得生疏不成?”
“對。”
楚禎坦然的點頭。
妙玉原本想說的話被噎回去,只得問他:“我用香囊送你的茶葉,你可有喝了?”
說着,她看了一眼門外,見屋外的晴雯和小尼姑離得都遠,方纔說完這話。
又問他:“這香囊你可有給誰看過?!”
楚禎一頓,說道:“我拿回去時系在腰間,林姑娘見到了問了我一句。”
妙玉神情又冷淡幾分,似是生氣了。
“怎麼,這茶葉有什麼不同?還是說香囊是妙玉你做的?”
“這茶葉你可有喝出不同?”妙玉緊盯着他問。
楚禎笑道:“你不回答我,我也不回答你。”
對面坐着的帶髮修行少女,看了他半晌,忽然衣袖掩嘴,低頭笑起來。
一剎那間,屋內好似鮮花盛放,氣氛也隨之放鬆。
“你這人,怎這般小氣?虧我先前還以爲你是神仙。”
妙玉眼眸帶笑:“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一個俗人!且還是會氣人的俗人!”
她笑起來很好看,像是冬日開的梅花,清冷傲骨。
楚禎淡定道:“天下誰人不俗?依我看來,最不俗的是林妹妹與李小娘子。”
妙玉問:“我如何俗氣?”
她不知李小娘子是誰,但知道是與林妹妹一樣都是他枕邊人。
所以她只問自己如何俗氣。
“不得提雪水之事!”妙玉斷了他想說的話。
楚禎笑道:“今年過年,我邀你來一起過除夕夜,如何?”
突然的轉向,讓妙玉猝不及防。
她清澈雙眸看着他,問到:“若是我回答不去呢?”
“那你就是俗人!”
“大俗人!”
楚禎補充道。
“……”
妙玉的心思忽而不知飛向何處。
楚禎說她是俗人,是因爲看出她內在的心思,雖是出家人,可又心向世間的繁華熱鬧,甘於青燈禮佛,卻又寂寞無所傾訴,與人來往會心生歡喜。
她是想去參加園子內熱鬧的除夕夜的。
“只等到除夕再說。”
妙玉答道。
楚禎點頭,當她是答應下來了。
二人閒坐一會,楚禎隨手找了本佛經,聽妙玉給他講解,妙玉卻讓他跪坐在蒲團上,自己也去再拿了個蒲團來,與他相對而坐。
膝蓋幾乎抵在一起。
妙玉手捧書籍,給他念經文,玲瓏浮凸的身段就在楚禎面前,能聞到她身上獨有的禪香,幽靜的環境只回響着妙玉悅耳的佛經聲。
如觀音坐於蓮臺,爲楚禎講述極樂佛言。
真是妙不可言!
“……如一恆河中所有沙。”
妙玉忽然放下書,看向楚禎問:“你可知這一段之意?”
楚禎愣住片刻,才笑道:“恆河是天竺的一條河,後世有來世痛飲恆河水的說法。”
妙玉緊皺眉頭,罵說:“不像什麼好話!”
楚禎大笑。
中午,妙玉用齋菜招待了他。
楚禎吃完後,休息一陣,才與她告辭,並說道:“你不去參加寶玉的婚禮,那我拿幾顆喜糖,明日來送給你。”
妙玉默然不語,送他出了山門,走得卻極慢。
到了山腳後,妙玉才叮囑他:“我那茶你以後不得告訴別人,仔細喝了,若是覺得好……明年我再製一些給你。”
她的臉紅透了。
羞不可抑的模樣。
楚禎雖不知內情,卻也受用妙玉親手製的茶,笑道:“明年我再來摘茶葉。”
“你明年纔來?”妙玉急着問。
“不,中秋肯定來,九月九,冬至,可能也來。”
妙玉這才放下心,又與他走了一陣,才停住腳步,說:“喜糖你撿幾顆來送給我就好,太多我也吃不慣,不過是嚐個滋味罷了。”
楚禎輕笑,答應下來。
就如晴雯說的,妙玉是個口不對心的尼姑,不,她不算真正尼姑,一頭秀髮比誰都保養得好。
妙玉口是心非,她不去參加婚禮,但不代表她不喜歡熱鬧,楚禎送她喜糖,她心裡肯定高興。
楚禎與妙玉道別。
走出一段路,回頭看她,發現她還站在那。
揮了揮手,再往前走,再回頭,妙玉還站在山門處。
直到走到拐彎處,楚禎回頭朝她揮手,喊道:“妙玉,你回去吧,明日早晨我再來!”
“一言爲定!”
妙玉也朝他揮手,直到他與晴雯身影消失,才踱着步,慢慢往櫳翠庵走。
山風一吹,才發現臉上火辣辣的。
她回了屋內,拿出鏡子,卻想起來這鏡子也是楚禎送來。
用鏡子一照,鏡裡邊出現一位臉帶桃花,暈紅滿面,好似春心萌動的少女。
妙玉心裡一顫。
這是她嗎?
纖指撫着滾燙的臉頰,怔怔的出身,腦海內皆是他的身影。
明日她吃他送來的喜糖,他日可有別人吃她的喜糖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