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日也不曾做什麼,不過是看些書,寫幾個字,偶爾跟母親出門去拜訪趙夫人宋夫人,跟幾個揚州城官家小姐說話解悶兒。”
林黛玉朝楚禎露出笑臉,又說道:“母親的病好了後,帶着我在城內外的廟裡拜了個遍,時常說不能當面感謝楚大爺。”
說着她又要站起來代母行謝禮。
楚禎用手勢讓她坐下,笑說:“病好了就行,還有,我以爲林姑娘你們這些千金萬金小姐都不出門的,原來還能去跟其他一樣年紀的女孩聊天。”
紅樓夢裡林妹妹和三春姐妹都不太出門,只有史湘雲常去別人家玩,跟南安太妃很熟悉。
林黛玉說道:“我父親曾笑說,母親是坐不住的,家裡又多有請帖送來,母親便帶我出門,說總坐家裡不好。”
“這句話我贊成!”
楚禎看向李清照笑道:“你們看書寫字半個時辰就一定起來運動下,就是舒展手腳,在院子裡走一走,如果可以的話,飯後休息一會再出門散步,早上跑一跑步,出一些汗對身體健康有好處。”
“……”
別說林黛玉,連李清照都驚住了,“飯後還出門?又不是元宵,哪裡能晚上輕易出門。”
楚禎問:“汴京城不是沒有宵禁嗎?”
宋代是唯一沒有宵禁的朝代,汴京城的夜景可想而知,楚禎不信愛遊玩愛喝酒的李清照不出門。
“是、是沒有宵禁,可我也不會在晚上出門,只是偶爾回來得晚一些。”
“喝醉了是吧?”
說完,楚禎和林黛玉一起笑起來。
李清照羞惱着辯駁:“我平日都不喝酒的,只和姊妹們聚的時候喝一點。”
“真的?”
楚禎不信她只喝一點,更不信她平日都不喝酒。
“就…偶爾。”李清照那張秀麗白皙的臉蛋全然羞紅了,支吾半晌,才說:“偶爾讀書興起時,也會讓女使拿一些酒來喝。”
楚禎再笑。
林黛玉看了清照姐姐一眼,楚大爺問她什麼,她就答什麼,還隱瞞自己愛喝酒的事,分明是不想被楚大爺笑話她不是淑女。
“所以拿去買酒!”
楚禎將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他面前的金錠,再次推給李清照,“別喝那麼多就行,買好酒喝!”
少女鼓了鼓嘴,以嗔怨眼神看他,沒接。
楚禎又問林黛玉。
“過完年,等大河能行船的時候,我再跟母親回京城買宅子。”
林黛玉笑着說。
她如今接受了自己未來住京城的事,一來因爲楚大爺那本史記,說她要和母親回門榮國府,二來也是因爲他父親如今是右僉都御史,這是督查地方的御史官,升任左僉都御史,或者其他官,都要回京城。
“下次見面恐怕就是開春了。”楚禎說道。
他現在已經大致摸清楚時空史記召人來的規律,一定是有事情發生才召來。
“那要好些日子……”
林黛玉臉頰微紅,說:“我還想着元宵時送一些湯圓給楚大爺。”
“也行啊,到時候看能不能來。”
楚禎也想測試一下,林妹妹主動說來,能不能就穿越過來。
黛玉抿嘴一笑,站起身介紹她帶來的那些年貨。
“這麼多的雞鴨魚,還有個大鹿腿,我一個人可吃不完。”楚禎對李清照笑道:“待會你回去時,帶些回去吃。”
這一次李清照沒有拒絕,
林黛玉也沒有意見。
楚禎又打開李世民送來的禮盒,除了筆墨紙硯外,還有一卷古樸的字畫。
楚禎拿出來,仔細打開一看。
“啊!!”
李清照驚呼出聲,讓楚禎和林黛玉都詫異的看向她。
“這,這……”
李大才女站起身,滿是激動的快步來到楚禎身邊,彎腰低下頭,顧不得青絲垂下,用玉手撩着,仔細的端詳這卷字帖上的字,又看左下角唯一的印章。
是秦王李世民的印!
最終,她滿是激動的擡起頭看向楚禎:“是十七帖中的積雪凝寒帖!!真跡!非是臨摹!”
她一副激動壞了的模樣。
楚禎疑惑問:“十七帖是誰的真跡?”又看了一眼林黛玉,發現她已經恍然大悟了。
可見林妹妹雖然認不出字,但對書法也有一些研究。
“王右軍!”
“誰?!”
楚禎也被嚇了一跳,李世民送來的是書聖王羲之真跡?
李清照還以爲他不懂王羲之的號,又激動說:
“是王羲之,這是王羲之的真跡,這一貼是號稱書中之龍的十七帖中的積雪凝寒帖!蘇翁曾臨摹過,名曰《臨王羲之講堂帖》!”
見李大才女這樣激動,楚禎又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字,說道:“我是俗人,對書法沒有研究……但上面就李世民蓋過印?王羲之離李世民有兩三百的歷史吧。”
李清照掩着小嘴笑:“正是因爲沒有其他印,只有秦王印,所以纔可信!”
“在藏品上蓋印是源自秦王?”
林黛玉好奇問。
“沒錯!”
李清照笑道:“我曾讀過《述書賦》,上面有說唐朝時加蓋鑑藏印的事,貞觀時候,太宗皇帝喜好王右軍書法,命人收集得三千餘紙,在鑑定真僞時,凡是右軍真跡皆加蓋‘貞觀’印!”
“好傢伙!”
楚禎記起來了。
李世民這傢伙讓人找《蘭亭集序》真跡,結果他手底下臣子去騙,去偷襲一個和尚,最終纔拿到手。
最後他還把蘭亭集序帶進陵墓。
楚禎搖頭嘆道:“這麼說來,還得怪李世民,後世那兩個印章狂魔的源頭就是他!”
李清照歡喜不已,“太宗皇帝愛好王右軍書法,沒想到在秦王時就已經收集了,還送了一幅給楚郎君您,奴家今有幸看到真跡,真比喝了慶遠堂酒還使人快哉!”
“姐姐快別說。”林黛玉拉着她道。
“嗯?”
李清照還不懂她意思,看了一眼楚禎後,才反應過來紅了臉。
“下次給我也買兩瓶慶遠堂酒來!”
楚禎將《積雪凝寒帖》放桌上,去拿手機過來,對着字帖拍了幾十張照,每個字都拍一遍。
這是對國寶的尊重。
當然,除了楚禎外,其他人也不會知道這幅貼是國寶。
“送你了。”
楚禎將王羲之真跡遞給李清照。
李大才女滿臉愕然,一旁的林黛玉看了他好幾眼。
“我不通書畫,字帖在我手裡無異於寶珠蒙塵。”
楚禎頓了下,解釋道:“這真跡未經歲月洗禮,今人也不會認可,只能放我這牆上掛着,對我來說毫無用處,倒不如你拿回去臨摹也好,送人也好,都隨便你。”
楚禎要是把這幅真跡送到博物館,保準被人趕出來。
字帖太新,印章就只有秦王李世民的,沒有詳細流傳軌跡,不可能有人承認。
還不如送去宋朝,讓那些名人加蓋幾個,或許能讓它變成真正的國寶。
“奴家不能收如此重禮!”
李清照是心動,但還是拒絕了。
“林姑娘要嗎?”
楚禎也沒勉強,對林黛玉笑道:“剛纔伱沒認出這字帖,所以我是後問你。”
林黛玉又惱又嗔:“楚大爺是覺得我很小氣,什麼都要爭個先後?”
說着,淚水又涌出到眼眶中,扭過頭去,手中緊捏着手帕。
“我不是,我是……好吧,林姑娘別生氣,是我錯了!”
楚禎是誠摯道歉,他是被紅樓夢裡林妹妹的形象影響,加上眼前的林黛玉心思很敏感,又愛哭,所以才特別照顧她的情緒。
但其實林黛玉沒那麼小氣。
李清照朝他一笑,坐到林妹妹身邊拉着她的手說悄悄話。
不久後,林黛玉拉着李清照站起身,楚禎知道她們要走了,就起身送她們。
“我下樓去看看打印好了沒,李小娘子你拿一些喜歡吃的,再分一下果子,待會你們帶回去。”
楚禎就要下樓。
“下次再有這樣的話,我不送湯圓給你了!”
林黛玉忽然聲音清脆的說道。
楚禎回頭看她,黛玉又背過身去,只有李清照朝他一笑。
楚禎也笑了。
林妹妹人真的挺好!
賈敏和林如海都在的情況下,楚禎越來越覺得賈寶玉配不上林黛玉。
但這種事他沒辦法說,畢竟他沒見過賈寶玉真人。
也或許林黛玉就喜歡賈寶玉的外貌或詩才,兩人情投意合,就比如歷史中的李易安和趙明誠,兩人也是志趣相投,都對金石詩詞感興趣。
楚禎身爲現代人,連打油詩都寫不出,和她們興趣差異太大了。
“楚郎君?”
李清照朝站在樓梯處的楚禎喊了一聲。
“我這就去,你們等等。”
楚禎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