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南仙又捧了仁多保忠幾句,便道:“老將軍方纔也聽得太子所言,我孤兒寡母一旦到了東京,若無朝廷封賞,恐怕用不了多時便餓死東京了。我死不足惜,但是我兒畢竟曾是大夏國主,若是飢寒而死,恐怕整個党項族都要蒙羞。因此請老將軍爲我兒想個法子,好歹建些功勞。”
李仁愛先前聽着耶律南仙吹捧仁多保忠便有些不解,只是出於孝順,不好阻止母親說話。如今聽得母親都是爲他考慮,心中也是大爲感動。同時對母親說的事情也是大感擔憂,剛剛爲了活命,他已經把國主的尊嚴都丟了,自然不願日後餓死東京。
仁多保忠想了想,搖頭道:“李乾順沒有嫡親兄弟,親善的察哥也戰死了。你能繼承國主之位,也不過是各族元氣大傷,無力再內鬥。我黨項族不同漢人,更信奉的是武力,而不是血脈。如今興慶府被大梁攻破,你也被擒,各部誰還會聽你的號令。各部要降順的,都會巴巴跑來向大梁太子表忠心,難不成他們還會和太子說,他們是聽了你的號令纔來歸降的這樣太子也不會放心。”
李仁愛道:“宋朝趙佶不就下令中原州府歸降大梁嗎”
仁多保忠笑道:“這就是漢人和我們的不同,漢人即使他們自己怕死或者貪戀權位,準備投靠大梁,他們也要給自己尋一個遮羞布。但是我們党項人更直接,要歸順的人,便會爭取最大利益,不會再把歸順的功勞分給你。”
李仁愛聽得仁多保忠這般解釋,臉上頓時沒了血色。
耶律南仙道:“夏州一帶是嵬名家族起兵的地方,那裡的部落也多爲皇室掌控,我兒可以嘗試招降那裡的部落吧。”
仁多保忠搖頭道:“嵬名仁禮已經帶着幾萬兵馬逃往那邊了,仁忠如果能退回來。必然也在那裡。他們兄弟在皇室中也素有威望,再加上手中兵馬,那一帶的部落是聽你的還是聽他們的”
李仁愛道:“那我直接招降仁忠、仁禮呢”
仁多保忠笑道:“仁禮手中有幾萬兵馬,應該會逃回來一部分,不過還是會有不少人跟着他去鹽州的。仁忠應該也能帶幾萬兵馬回來,他們兄弟手上有這許多兵馬,還會聽你的嗎即使他們不敢抵抗大梁,恐怕也會直接和大梁討價還價吧”
李仁愛惱羞成怒道:“這樣說所有人都不會聽我這個國主的了”
仁多保忠點頭道:“即使李乾順活着,他沒有了兵馬,也沒人會認他的命令的。”
其實這也是西夏一直存在的問題。各部落只認武力,對皇室也並沒多少忠心。這一點還不如吐蕃族,雖然吐蕃王朝早已分裂成無數大小部落,但是吐蕃人對松贊干布後人都十分敬畏,吐蕃也是由於王室的內訌才分裂。只要有松贊干布的血脈,便能輕鬆掌握幾個部落。
李乾順便是發現這一點,誰的拳頭大,各部落便認誰爲尊,因此纔有梁氏亂政。李乾順想改變這一點,讓西夏各部落知道他嵬名家族纔是西夏正統,而不是哪個家族勢力大便聽哪個家族的。因此才廢了李元昊一直推行的番學,轉而推崇漢學。便是希望讓各部落的人知道什麼是正統和忠心。
李仁愛一直學習漢學,也覺得他便是正統,所有人便該聽他的命令,沒想到仁多保忠卻告訴他不是這樣。
殘酷的現實把他的所有認知都推翻。李仁愛也彷彿沒了筋骨一般,頹然往地上倒去。
耶律南仙見狀,忙伸手抱向兒子。
仁多保忠也下意識的伸手去扶李仁愛。手掌正碰到側身過來的耶律南仙胸部,雖然已經是有心無力,但是柔軟滑膩的觸感還是讓他呆了一呆。
耶律南仙被仁多保忠觸到胸部,也不由臉色一紅,身子一僵,躲開仁多保忠的手,扶住李仁愛,道:“仁愛,你沒事吧”
李仁愛看大殿中的人都看過來,勉強坐直身子,搖頭道:“沒事,只是暈了一下,現在好了。”
仁多保忠看殿中衆人都看過來,也覺得他剛纔和李仁愛母子說了太多了,趕忙鬆開李仁愛,坐到自己位置上去,不再多言。
王座上晁勇也看到李仁愛向後摔倒的一幕,道:“李仁愛若是身子不適便下去歇息吧。”
李仁愛經過連番打擊,已經徹底沒了國主的尊嚴,看太子問起,馬上彎腰道:“只是小恙,並不礙事。太子宴席沒散,仁愛怎敢離席。”
一衆大梁將領看李仁愛突然變得這般乖順,也是大感驚奇。
阮小七道:“這廝剃了頭髮怎麼和換了人一樣”
李逵怪眼瞅着李仁愛,道:“是不是俺一拳把他打聰明瞭”
張順卻是笑道:“到底是王室出身,雖然是党項人,卻把漢話說的這麼溜,咱們江湖漢子還真說不來這文縐縐的話。”
晁勇看李仁愛這般識趣,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衝李仁愛點點頭,繼續和高臺上圍攏的衆將吃酒。
李仁愛被李逵瞥了一眼,卻是不禁打了個哆嗦。
等到衆人都不注意這邊了,纔對一旁的耶律南仙道:“母后,我難道就什麼也做不了嗎”
耶律南仙搖頭道:“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主意來。”
李仁愛看母親沒有主意,只好轉頭對一旁的仁多保忠道:“還請將軍教我。”
仁多保忠搖頭道:“我也不知你還能做什麼了。”
正說間,想到剛纔碰觸耶律南仙的事情,又道:“或許有個辦法。”
李仁愛聽得有轉機,忙道:“將軍快講。”
耶律南仙也是一臉期盼的看着仁多保忠。
仁多保忠道:“我聽得你曾和仁多吉爾有婚約,她號稱夏國第一美人,若是你把她獻給太子,或許太子會記得你好處也未可知。”
李仁愛聽得仁多保忠這般說,俊臉頓時通紅,咬牙切齒的盯着仁多保忠,一副恨不得要把仁多保忠碎屍萬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