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伊斯其實也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
“不久前,我突然聽到尤麗卡的呼喚,她的思維和語氣都很清晰正常。她和我說了很多事情,我能確定她當時的情況是好的。”修伊斯說到這時,表情有些尷尬:“她說很久沒看到我了,想見見我,我當時就有些大意了。”
“然後……”
修伊斯低下頭,後續的事情其實他不用說,桑德斯也能猜到。
尤麗卡被幻術節點控制着,想要看修伊斯,那麼修伊斯必然要破壞她身周的幻術節點。而尤麗卡一脫困,以修伊斯的實力想要攔住她,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我想着反正距離幻術節點自主消失,也就幾分鐘時間。我看她的情況也很穩定,就先一步撤除了。結果,幻術節點一消失,她就立刻恢復了瘋態,撕裂了流放空間,逃了出去。”
緊接着,修伊斯發現,尤麗卡衝進幾何之鎖裡,目標直指魔力牢籠中的羅蘭度。
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想要殺死羅蘭度。
那個時候,修伊斯的心情不知爲什麼,似乎也受到了影響,連日來被羅蘭度挑釁嘲諷的壓抑感,在那一刻瞬間爆發出來。本來他是準備要阻止尤麗卡的,但因爲心緒的變化,心中莫名升起一個念頭:羅蘭度如此行徑,就算尤麗卡殺了羅蘭度也沒什麼。
結果一念之間,他就沒去阻攔。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那時我突然就那樣想了。”修伊斯低聲喃喃,宛若夢囈。
“是他做的。”這時,一道喘息聲從他們身後響起,說話的卻是纔剛剛度過生命危險的羅蘭度,他捂着自己的傷口,臉色慘白的道:“就算被魔力牢籠關押着,但我畢竟是血色王權的主人,且血色王權離我距離很近,其實我一直能隱隱約約能感知到血色王權的狀況,甚至可以輕微的操控。不過他一直都暗藏着這個底牌,沒有動手。剛纔,我與他分離了,他可能覺得會出現變故,才迫不及待的動手。”
頓了頓,羅蘭度看向修伊斯:“至於你的心緒受到影響,也是他操控血色王權做的。”
修伊斯聽完羅蘭度的話,卻是一臉的茫然,不知道羅蘭度爲何一會說“我”,一會說“他”?
“你口中的他,是指……第二人格?”修伊斯道。
羅蘭度低垂着眼:“是我的黑化人格。”
“羅蘭度體內有黑化人格和主人格,目前他是主人格,並且主人格纔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導者。”桑德斯解釋道:“如果羅蘭度死了,其實死的是主人格,他的黑化人格會從這具軀殼從重生。”
修伊斯腦袋轟的一聲,整個人怔住了,好半晌才道:“主人格死了,黑化人格會主導這具肉身?原來這纔是,他一直挑釁讓我們殺死他的原因?”
桑德斯點點頭。
修伊斯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但是桑德斯篤定的表情,也不似在騙他。
難道這是真的?修伊斯心中突然生出濃濃的愧疚,如果不是桑德斯及時出手,或許黑化人格的計謀已經得逞了。
“幻魔閣下,你……你怎麼會知道的?剛纔你和他說的承諾,又是什麼?”
“這個,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桑德斯沒有再解釋,而是將目光看向羅蘭度:“現在,該輪到你兌現承諾了。”
羅蘭度擡起頭,眼神有些疲憊的看着桑德斯。
桑德斯:“之前你答應的事,什麼時候完成?”
“我相信幻魔閣下的人品,我可以先解除其他人的傀儡化,但是尤麗卡的話……我需要紅髮大人給我同樣的承諾。”羅蘭度遲疑了一下道。
羅蘭度以爲自己的要求,會被桑德斯拒絕,畢竟這與之前談妥的承諾不符合。然而,桑德斯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點點頭,讓羅蘭度自己和修伊斯交涉。
桑德斯在意的是安格爾,而安格爾最在意的也只是那羣被血色王權效果波及的僕人。
至於尤麗卡,本身也該由修伊斯來做決定。
……
安格爾從黑暗中睜開了眼。
就在不久前,桑德斯重新回到了夢之曠野,告訴他外界的風波已經止息。
羅蘭度也答應了他的承諾,可以解除尤麗卡與其他被血色王權波及的人的傀儡化。
目前,他們已經在返回的路上。
羅蘭度能如此輕易的答應桑德斯的條件,其實也有些出乎安格爾的預料。
在得知血色王權無法易主的情況後,且羅蘭度死亡還會有各種難以預料的後果,所以那時羅蘭度基本就已經不可能會死了。而且,羅蘭度還可以無縫切換黑化人格,也可以避免被修伊斯煉製成傀儡。
所以他自身的安全上,不用桑德斯和修伊斯承諾,就已經可以得到保證了。
唯一能威脅到羅蘭度的只有夢之曠野。
而羅蘭度本身對夢之曠野其實不瞭解,在這種情況下,羅蘭度其實還有很多依仗的條件,沒有必要立刻就答應。
原本,安格爾還以爲要多禁錮幾次羅蘭度,讓他了解到夢之曠野的威能,然後想辦法找到能刻畫思想鋼印的物品,將羅蘭度的思維徹底馴化,他纔會答應。
沒想到,這一次意外的發生,反倒是加速了羅蘭度的點頭。
安格爾不知道羅蘭度心緒發生了什麼轉變,估計是因爲黑化人格不顧一切想要他死,又或者羅蘭度被桑德斯所說的真正“自由”吸引了……這些都不重要了,至少結果是好的。
叩叩叩——
窗戶玻璃傳來一陣輕微至極的敲打聲,安格爾拉開窗簾,看到月鈴蘭精靈抱着比它身體還要大的杯子,在外面徘徊。
伴隨着寒冷的風,月鈴蘭精靈飛了進來。
它抱着的杯子裡裝的是奶果樹樹液,慢條斯理的將杯子放到桌面,月鈴蘭精靈眼神一邊往旁邊飄,一邊道:“這是子爵大人讓我送來的。”
安格爾能清楚的看到,月鈴蘭精靈目光一直在往櫃子上的小牀上看,託比依舊昏睡未醒。
安格爾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月鈴蘭精靈猛地回神,用羞怯的口吻道:“我,我現在就離開。”
“等等。”安格爾指了指託比:“你就不用回鎮上了,這些天就留在這裡照顧託比吧。而且,奶果樹也許久沒打理,也需要你去照料。”
月鈴蘭精靈愣了一下,歡喜的點頭。
“那你先照顧託比吧,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安格爾說罷,轉身離開了房間。
讓月鈴蘭精靈留在莊園,其實也是因爲羅蘭度已經簽訂契約,答應瞭解除其他人的傀儡化。
等到這件事徹底的完結,留在鎮上的僕從,也是時候返回了。到時候,安格爾也可以騰出空閒,去解決託比和喬恩的問題。
安格爾穿過長長的走廊,在二樓的露臺,看到了里昂。
“找我有事?”安格爾走上前,攀着欄杆向身邊的人問道。
里昂一本正經的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吧?”
“你擔心我在冥想修煉,怕找我的時候,打擾了我。於是,你就讓月鈴蘭精靈來找我,美其名曰來給我送水。”安格爾平靜的道:“就算我真的因爲修煉被打擾了,鍋也不是你背,而是月鈴蘭精靈來背,對吧?”
里昂眼神閃躲,尷尬的笑着道:“我怎麼可能是那種沒有擔當的男人呢,我就是關心你。”
“那我走了。”安格爾毫不猶豫的轉身。
里昂趕緊道:“等等!”
看着安格爾眼裡戲謔之色,里昂撇了撇嘴,一臉的無奈:“我就想着,月鈴蘭精靈的手勁兒很輕,如果你在修煉的話,應該也不至於打擾到你。”
“我找你,就是想要進那裡……咳咳,夢之曠野看看。”里昂道。
安格爾:“爲什麼?之前,不是還說有喬恩導師在,你死活不去嗎?”
里昂尷尬的伸出手指摳了摳臉頰:“這不,今天是圖拉斯最後一場決戰,我得去看看,他和那個傳奇大騎士誰勝誰負啊。”
安格爾愣了一下,想起不久前弗洛德給他說的事。
圖拉斯和那位被他稱爲騙子的傳奇大騎士,打了三場。
原本安格爾是認爲,圖拉斯的實力肯定是能贏的,沒想到前兩場還打成了一勝一負,最後一場決戰就是今天。
聽弗洛德說,這場決鬥已經是初心城居民,這些天最關注的事情,甚至還有人開設賭盤——不過,正規的貨幣事宜目前夢露城主還和幕僚在商議中,所謂的賭盤也只是圖個開心。
安格爾對這場決戰,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關注,不過讓他好奇的是,哥哥里昂居然會這麼關心。
“我記得,前幾天第二場比賽的時候,你也去看了。”安格爾饒有興趣的看着哥哥里昂:“你什麼時候對圖拉斯這麼關注了?”
“我在圖拉斯那裡學到了很多戰鬥技巧,而且,薩貝爾騎士的戰鬥技巧也近乎到達超凡界限,聽聞他還斬殺過真正的超凡者。我覺得,在他們身上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里昂認真的道。
薩貝爾騎士,就是被圖拉斯稱呼爲騙子的人,也是這場決鬥的主角之一。
安格爾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薩貝爾騎士居然斬殺過超凡者?
他的心中,難得也升起了一絲好奇心。
見里昂如此懇切的看着他,安格爾點點頭:“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