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現在算是明白了,六百年前奈美翠突然閉關,不是馮給予了指點,而是奈美翠覺得突破契機掌握在別人手上,心有不甘。
從這點來看,奈美翠倒是一條心氣很高的蛇。
只是,所謂的突破契機,真的是“掌握在別人手上”嗎?其實這還不一定,因爲安格爾很確定自己肯定指點不了奈美翠,也給予不了太多幫助。或許奈美翠的突破契機,指的不是安格爾這個人,而是安格爾到來的時間點。
如果這樣算來,奈美翠的突破契機就不是靠別人,其實依舊是掌握在它自己手上。
安格爾將自己的思慮說了出來。
奈美翠卻是沉默的搖搖頭,並不答話,而是緩緩昂起頭繼續看着漫天的浩瀚星辰。
安格爾能清楚的看到,奈美翠那璨金色的眼眸裡帶着一絲哀傷,不甘之色亦未消失,只是掩藏在了眼底。
許久之後,奈美翠才低下頭,打破了空氣中的沉默:“我的事,既然命運篇章已經註定了結局,那我就暫且等着看它將如何發展。現在,說說你吧。”
“我?”
“是的,你。”
安格爾沉吟片刻,先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然後,安格爾準備將三部曲的內容展現給奈美翠,表示來意。只是他手中已經沒有現成的影盒三部曲,索性直接用幻術呈現了三部曲的內容。
等看完三部曲後,奈美翠倒是沒有說什麼,一旁的帕力山亞倒是先表達出了憤怒。
“人類不僅要佔據潮汐界,還想要奴役元素精靈?這絕對不行,我不同意!”
安格爾並沒有迴應,而是注視着奈美翠,想看看它是什麼意見。
奈美翠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而是淡淡道:“按照你說的做即可,我不會阻攔。”
“大人!”帕力山亞滿臉不解的看向奈美翠。
奈美翠嘶嘶的吐了一下蛇信,轉過頭看向帕力山亞:“你很反對?那你是想要潮汐界的生靈,和人類巫師開啓全面戰爭嗎?”
帕力山亞怔了一下,搖擺了一下樹枝:“我的意思不是戰爭,爲何不能保持現在的狀況呢?”
奈美翠:“很早之前馮先生就說過,避無可避,人類進入潮汐界是遲早之事,這是三千年前就寫進歷史的宿命。潮汐界的生靈能選擇的不多,只有抗爭,或者融合。”
見帕力山亞還是一臉不認同的表情,奈美翠淡淡道:“當然,還有其他選擇,不過前提是,擁有繁星那般璀璨的實力。”
帕力山亞定格在原地,久久不語。
奈美翠則看向安格爾:“除開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你應該還有未盡之言吧?譬如,寶藏。”
安格爾沒有否認,點頭道:“是的,我對寶藏也感興趣。我想知道,馮先生所謂的寶藏,到底是什麼。”
奈美翠:“寶藏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馮先生曾說過,寶藏是一種回報。”
“回報?”安格爾有些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馮先生未解釋過。”奈美翠淡淡道:“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寶藏是他不願意割捨,但不得不留在那裡的東西。”
不願意割捨,也就是說,在馮眼中,這些寶藏也很珍貴。
安格爾想起之前在馬臘亞冰山的時候,寒霜伊瑟爾也說過,馮將寶藏放在那裡後,肉疼了許久。直到他離開潮汐界的時候,都忍不住回望寶藏所在之地。
安格爾也有些好奇,能讓馮都如此在意的寶藏,到底會是什麼?
“寒霜殿下曾經告訴我,寶藏位於世界中心所對應的虛空,閣下可知道這指的是哪?”安格爾問道。
奈美翠:“想知道寶藏在哪,那就跟我來吧。”
奈美翠話畢,用細長的蛇尾輕輕一拍矮丘地面,便見一株翠綠色的巨大藤蔓,拔地而起。
藤蔓迅速的升空,最終來到了雲端之上,並在頂端開出了一朵豔麗的花。
等到藤蔓停止生長時,奈美翠才悠悠然的踏上了藤蔓的葉片。
奈美翠用眼神示意安格爾跟上。
安格爾沒有立刻行動,而是看了帕力山亞一眼,在之前奈美翠道出“選擇”一說後,它便陷入了自我的思緒中。
“不用理會它。”奈美翠道。
安格爾也不想管帕力山亞,但之前已經和帕力山亞約定好,而且帕力山亞獨自留在這裡,也承受不了威壓。
安格爾將情況說了出來,奈美翠深深看了眼安格爾,沒有說什麼,而是操控起自然之力,在帕力山亞身周形成了一道飛花般的護環。
在護環的環繞下,帕力山亞不會再被威壓所影響。
做完這一切,安格爾向已經回過神來的帕力山亞輕輕點點頭,然後踏上了藤蔓的葉片。
在帕力山亞複雜的眼神相送下,葉片像是電梯般,緩緩的從最下方升起,不停的超越着直線距離,最終達到了雲頂之上。
藤蔓最高處,之前安格爾在下方看到,是一朵豔麗之花。
但來到這裡後,才發現,不是一朵花,而是無數的花聚集在一起。這些花雖然長在藤蔓上,但周圍是繚繞的雲霧,就像是雲上的一片花海,頗有幾分夢幻之感。
奈美翠遊弋於花與雲之間,最終帶着安格爾,來到了一座由細小藤蔓構成的房間中。
藤蔓房並不算嚴實,有大量的縫隙,星月光輝穿透而過,灑下一地銀灰。高處的雲風也趁機鑽入縫隙呼嘯,安格爾的衣袍也在風中獵獵作響。
藤蔓房並不大,只有五米見方,裡面也沒有其他擺設,除了藤蔓外,唯一一樣物件,便是掛在最裡端的一幅畫。
畫中的內容,是一隻仰望星空的金眸青蛇。
從蛇下方盛放的百花來看,這條蛇毫無疑問,就是奈美翠。而畫這幅畫的,不用猜也知道,只有可能是馮。
安格爾原本以爲奈美翠帶着他到藤蔓頂端,是準備與他一道去往虛空之外,尋找寶藏所在之地。但沒想到,奈美翠帶着他來看馮的畫。
莫非是馮的這幅畫,有什麼蹊蹺?
就像火之領地的畫中一樣,藏有迷你通道?
安格爾下意識的想要走近畫,去尋找畫中蹊蹺,不過就在他接近畫的那一刻,奈美翠那清冷質感的聲音,在安格爾耳邊響起。
“你如果不想被虛空風暴撕碎,最好不要現在去碰畫。”
安格爾疑惑的回頭看向奈美翠:“虛空風暴?”
虛空風暴並不是真實的風暴,而是一種虛空中很常見的災難。虛空中時不時會出現空間塌陷,一旦某個座標塌陷,它會迅速的擴散蔓延,導致其他地方也跟着塌陷,就像是連鎖風暴一般,所以才被稱爲虛空風暴。
虛空風暴一般只會出現在虛空,內部世界裡的空間性質較爲穩定,除非人爲攪動,否則很難造成空間塌陷。
正因此,安格爾不明白奈美翠爲何會說前方有虛空風暴?
奈美翠緩緩道:“那幅畫在六百年前,被馮先生做了一點修改,化爲了一條空間通道,只要觸碰它便會進入通道背後的虛空。”
安格爾看向畫,眼裡閃過驚疑:“這畫居然是空間通道?”
奈美翠:“你先前不是詢問,世界中心所對應的虛空在哪裡嗎?沒錯,就是畫的背後。”
“如果畫中的空間通道對面是世界中心所對應的虛空,那虛空風暴又是怎麼回事?而且,閣下怎會知道背後有虛空風暴?”安格爾有些不解。
奈美翠並沒有回答安格爾的疑問,而是淡淡道:“等等你就會知道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時分。
當月上中天,柔和的月光沿着藤蔓屋的縫隙照進來時,奈美翠終於開口道:“可以了。”
沒等安格爾詢問,奈美翠便搖擺着蛇軀,朝着油畫遊移而去。
當來到油畫前,奈美翠並沒有停止步伐,依舊保持着優雅的姿態,一頭撞上了畫。
畫並沒有出現碰撞的痕跡,而是像變成了水紋一般,蕩起一圈圈的漣漪,而奈美翠直接進入了漣漪之中,消失不見。
安格爾見狀,也不敢遲疑,暗中示意厄爾迷開啓最強的屏障守護,他也跟着撞了上去。
隨着一陣失重感傳來,安格爾已然從藤蔓屋消失不見,來到了一片黑暗的世界。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加之空間裡傳來的熟悉波動,安格爾可以確定,這裡就是虛空。
奈美翠此時就在安格爾的附近,渾身散發着幽幽綠芒,就像是黑暗中的綠光,指引了安格爾的方向。
安格爾來到奈美翠的身旁。
剛靠近,便聽到奈美翠道:“你往那邊看。”
安格爾循着奈美翠的目光所向看去。
在無光的虛空中,用肉眼很難看到東西。但感知,並不僅限於肉眼。
因爲虛空的無質純粹,甚至不用精神力,只需要學會一種在虛空中有特殊的觀察法,可以通過波動的反饋,來感知周圍的情況。
安格爾便感知到,奈美翠所看的方向,有一陣陣恐怖的波動。
感知到的波動反饋,就像是肆虐的風暴,將所有的一切都要徹底的湮滅。
那正是虛空風暴!
不過和以往安格爾所遇到的虛空風暴不一樣,那邊的虛空風暴,正不停的收縮着,似乎正在消退。
然而,這個念頭剛起,虛空風暴又從收縮狀態變爲膨脹。
而且,膨脹的速度極快,無盡的虛空風暴開始瘋狂的蔓延。
“快退。”奈美翠的聲音響起。
不用奈美翠提醒,安格爾已然隨着奈美翠退後到了虛空風暴無法侵蝕的地帶。
虛空風暴蔓延的速度極快,當安格爾站定時,便看到之前他們停留的位置,已經被虛空風暴所佔據。
也就是說,畫中通道所對應的虛空座標,此時已經淪爲了虛空風暴的肆虐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