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第一時間趕過去,安格爾沒有在白白雲鄉多作停留,身形一閃就從風島頂端的宮殿羣中消失不見。
原本打算第二日去見見那些風系部下,也放棄了,當下就去了白海灣。
也沒去管那一羣風系生物複雜的眼神,安格爾找到洛伯耳,告訴它接下來自己可能不在,所有風系生物暫時聽令萊茵閣下,以待下次相見。
下完命令後,安格爾只帶了速度最快的速靈,然後便離開了風島。
安格爾本來是想用位面夾道返回啓示大陸的,但後來尋思了片刻,覺得實在太過浪費。開闢位面夾道所需的耗材,其價值甚至足以讓他買一個特殊亡靈,就算特殊亡靈稀少,買一個情報也是綽綽有餘的。
單純爲了圖拉斯的靈魂伎倆,就開啓位面夾道,價值明顯不對等。
而且,這裡距離潮汐界的出口已經不遠,離開潮汐界以後就是舊土大陸,舊土大陸距離啓示大陸又很近。
全速趕路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抵達目標地。
在權衡之下,安格爾最終還是放棄了走位面夾道。
趕路的時光匆匆,安格爾自身有空幻之門與重力脈絡,託比也能開啓重力脈絡,在他們能力間隙的時候,速靈還能駝伏他們全速前進。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行路速度達到了最高點。
只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就從白白雲鄉一路飛馳到了火之地域。
離開潮汐界後,安格爾也沒有在香農王室面前現身,開了空幻之門,直接轉移到了金雀帝國的都城桑比亞郊外。
接下來就是從舊土大陸趕往啓示大陸的過程,在趕路的過程中,弗洛德那邊也在實時彙報情況,農場主的幽靈這兩日並沒有現身,也沒有上山,不知去了哪裡。甚至還有一些搜山的騎士,懷疑它已經離開了,但弗洛德作爲靈魂,對死氣的感應更加的敏感,他在林木工廠附近依舊感覺到了大量深沉幽怨的死氣。
它應該還留在附近,只是不知爲何躲藏了起來。或許是爲了等待一個更好的時機,能一舉攻入星湖城堡。
這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看似平和無憂,但對於涅婭一衆人,氣氛卻壓抑到了極致。
但對安格爾而言,這卻是一個好消息。
不管農場主幽靈想要做什麼,既然他想要拖時間,那就拖吧,最好能拖到他們趕過去。
趕路的途中,一切都相對平靜,唯一讓安格爾感覺稍微有些頭疼的,是丹格羅斯。
安格爾從白白雲鄉離開的時候,也帶走了丹格羅斯,當時的想法是反正要從火之地域離開,正好順便將丹格羅斯帶回去,免得馬古智者擔心。
但沒想到的是,丹格羅斯在得知安格爾的目的地後,非要纏着安格爾一起離開,說是想要開開眼界。
最初安格爾還是不同意的,但丹格羅斯的主觀意願非常強烈,再加上這段時間丹格羅斯的“熊”性也收斂了很多,安格爾思索了很久,還是答應了丹格羅斯。
就當是提前帶它開開眼界。
畢竟當初馬古智者讓他帶着丹格羅斯,除了當活地圖用,也是希望能帶丹格羅斯長長眼界,格局不要陷於小小的泥潭。
等之後丹格羅斯回火之地域的時候,它也有更多的內容講給馬古智者。
所以,安格爾帶上了丹格羅斯。只是讓安格爾有些沒料到的是,丹格羅斯了離開潮汐界後,卻是興奮的很,看什麼都很驚訝。
看到城鎮,眼睛就發亮,試圖讓安格爾帶它去逛逛。
安格爾只能忽悠它,等解決完要緊之事,就帶它到人類城市裡逛逛。——其實這也不算忽悠,星湖城堡距離聖塞姆城已經很近了,而聖塞姆城又是出名的藝術之都,連馮先生都在那兒定居過很長一段時間,其氛圍可以說是安格爾所見城市中獨一無二的。到時候可以帶着丹格羅斯去聖塞姆城看看。
丹格羅斯得到承諾後,終於收斂了遊玩的慾望,但嘴上的好奇卻是不停,見到什麼驚奇的東西都要問,城市、建築、炊煙、遊輪……一路上安格爾除了趕路,就是在爲丹格羅斯解釋各種名詞涵義。
又過了約莫一天時間,帶着還喋喋不休的丹格羅斯,安格爾終於來到了啓示大陸。
……
暮秋時分,夜幕比以往來的更早一些。
雖然天際還有一點落日的餘暉,但近處的天空已經是深藍泛黑了。星湖城堡也因此早早的亮起了燈光。
往日,星湖城堡都很冷清,但這一天哪怕趨近晚上,星湖城堡裡依舊很熱鬧。
穿着鎧甲鐵靴的騎士,走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而這樣的騎士,還不止一個,大廳裡腳步聲都能匯成雜亂的音符了。
這些騎士,全都扛着大大小小的東西,往星湖城堡外運。
仔細去看的話,被他們扛着的物品,都蒙着一層紅色絨毯。彷彿內中藏有禁物,不願意讓人看到其真容。
但小塞姆卻知道,紅色絨毯下裝的不是什麼珍貴之物,全是鏡子。
星湖城堡中大大小小的鏡子,都被包裹了起來,交由這些騎士帶走。
因爲聲音太過嘈雜,連沉浸在《靈魂筆錄》裡的小塞姆,也被吵醒。
“德魯爺爺,他們要將鏡子帶到哪裡去?”小塞姆好奇的向旁邊指揮的一位老者問道,他記得這個戴着金色鏈條眼鏡的老者叫做德魯。
德魯看向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小塞姆,溫和笑道:“先帶到外面統一處理,等過幾天,再爲城堡裡更換新的鏡子。”
“爲什麼要將鏡子帶走,它們應該沒壞吧?”
“主要是怕……髒了。”
怕髒了?小塞姆疑惑的看着德魯,企望能得到進一步的解釋。後者卻是笑笑,不再言語。
小塞姆又不好意思追問,畢竟他也只是知道德魯的名字,關係非常的淡薄。
他只能轉了個話題:“那德魯爺爺,有看到亞達,或者蒂森少爺嗎?”
“亞達我不知道,但蒂森少爺的話,他下山去了。”
小塞姆見問不出什麼東西,只能無奈的放棄,看了眼大廳中端着鏡子離開的騎士,無奈的嘆了口氣,搖搖頭上樓準備回房間。
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小塞姆突然頓了足。
“我記得我離開的時候,沒有熄滅油燈啊。”小塞姆疑惑的看向房間內部。
裡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只能隱約看到一些傢俱的輪廓。
沁涼的寒風從裡面往走廊上吹拂。
“我沒有關窗戶嗎?”感受着寒風,小塞姆心中再起疑惑。本來已經準備邁入黑暗的腳,這時又縮了回去。
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目前雖然還沒有成爲正式的學徒,但隨着這段時間對超凡世界的理解,對自身天賦的認知,他的記憶力卻是大幅度的提升。
至少,幾分鐘之前的事,他還是能完全記住的。
尤其是,在離開房間之前,他還坐在靠窗的桌前,一邊亮着油燈,一邊翻看着《靈魂筆錄》。油燈有沒有熄滅,窗戶有沒有關,他一清二楚。
有人進了他屋?小塞姆心中升起這樣的猜測,要不然爲何油燈會熄滅,窗戶會打開?
是那些騎士嗎?可騎士不是之前就將房間裡的鏡子搬走了嗎,怎麼又進去一趟?
還是說,亞達在惡作劇?也不像,如果說是珊妮搞惡作劇的話,還有可能,亞達平時很少做這種事。亞達和小塞姆的關係也很親密,沒理由嚇唬他。
心中繁思萬千,小塞姆看着眼前的黑暗,他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看。
就在小塞姆猶豫不決的時候,旁邊的走廊傳出噠噠噠的腳步聲。
小塞姆回頭一看,卻見德魯帶着幾個騎士,從拐角樓梯走了上來。
德魯吩咐騎士去不同房間查看有沒有遺漏的鏡子,然後自己則朝着小塞姆走了過來。
“你表情看上去很凝重,怎麼了?”德魯修行了七十餘年,雖然實力達到了瓶頸,但觀人察色的本事卻是越發精進。他之所以朝着小塞姆走來,正是發覺小塞姆眼神不對勁。
遲疑了一下,小塞姆還是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我的房間好像有人進去過。”
小塞姆將自己的猜測與判斷說了出來
“是這樣啊,那我問問看,是不是有騎士進去你房間忘記說了。”德魯表面上微笑着回答,但心中卻瞬間提高了警惕。
他很清楚,那隻肆虐的幽靈,目標就是小塞姆。
雖然目前他沒有感知到不對勁,但如今正是緊要關頭,事關小塞姆就無小事。
爲了避免真的遺漏什麼,他立刻叫來了幾個騎士,詢問了一遍。
然而負責搜索這一層的騎士,均否認自己進入過小塞姆房間。
沒有騎士進去,難道真的與那幽靈有關?可是,它不是還在山下嗎,而且山上佈滿了防線,它怎麼進來的?
德魯心中有些懷疑,但目前還沒有實證,他還需要進入房間看看。
爲了謹慎起見,德魯吩咐了三位實力強大的騎士先進去一探究竟。
穿着輕鎧的騎士,提着一盞油燈,直接走進了漆黑的房間。
在一陣等待之後,房間裡亮起了光。
小塞姆往裡一看,卻見三位騎士已然將房間裡所有的煤油燈點亮,同時在附近探察着什麼。
半晌後,他們走了出來,向德魯報告:“沒有什麼發現,窗戶的確是開着的,但沒看到人爲痕跡,有可能是被風吹開的。”
德魯轉頭看向小塞姆:“窗戶的插栓你沒鎖嗎?”
小塞姆回憶了片刻,表情微微變得尷尬:“好像是的……”
得到確認後,德魯在心中輕輕舒了一口氣:看來是虛驚一場。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德魯還是親自進去了一趟,仔細感知了片刻,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今晚的風也的確很大,城堡背靠大山,臨近湖面,山嵐配合湖風,將窗戶吹開也很正常。
桌上的油燈,也有氣口,還恰好對着窗戶,風吹進來將油燈吹熄也是常事。
在確認無誤後,德魯這才走了出來。
小塞姆此時卻是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因爲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而小題大做了。向德魯和騎士道了謝,小塞姆滿臉赧然的回了屋。
屋內亮堂堂的,看不到任何陰邪。
桌面上的《靈魂筆錄》也是翻開着的,窗戶還沒有關,微涼的夜風將書頁吹的翻飛個不停。
小塞姆趕緊走了過去,將玻璃窗戶關上,插上插栓。
就在他關上窗戶的那一刻,桌面書頁翻飛的《靈魂筆錄》也終於停了下來,恰好停在一頁上。
而這一頁上配了一個插圖,一個華麗雕紋的落地鏡中,有一個眼眸猩紅的鬼影。
小塞姆關上窗戶轉過頭時,恰好看到了這個插圖。
“咦,我記得這好像是特殊亡靈篇……”只有特殊亡靈篇,纔會有配圖。當初變爲化蛛亡靈的茜拉夫人,也是小塞姆在這本《靈魂筆錄》上找到的原型。
小塞姆好奇的看過去,想要看清楚插圖旁邊的字。
可就在他走到桌前時,他突然感覺背脊一陣發寒,好像有誰在背後用陰冷的眼神盯着他一般。
可是,他的背後是牆面、是窗戶啊。
而窗戶外面,沒有陽臺,沒有着地點,怎麼會有人用眼神盯着自己呢?
是錯覺嗎?
小塞姆想要轉身看看情況,但一股危險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之前在房門外,看着黑漆漆的房間時,就生出類似的感覺,後來騎士與德魯都證明了,房間裡很正常。如今同樣的危險預感再來,小塞姆覺得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
想到這,小塞姆忽略了心中的預兆,回頭看去。
然後,他看到了一張臉。
一張映在玻璃窗面上,眸子發紅的鬼臉。
小塞姆的雙目瞪得滾圓,這張臉……這張臉他太熟悉了……
正是聖響農場的農場主!
也是當初小塞姆,親手了結其生命的人。
明明他已經死了,而且死在自己的手上,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小塞姆只覺得腦袋彷彿宕機了一半,連連後退,在後退的過程中,因爲沒有注意到書桌的桌角,卻是一個趔趄,直接摔到在地。
當小塞姆再次擡起頭來時,窗戶上映照的那張臉卻是消失不見。
“難道剛纔是幻覺?”
小塞姆心中正生出這個念頭時,他的背後卻傳來一陣詭異的窸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