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他們站在一條淌滿水的走廊外。
這條走廊和他們之前經過的走廊完全不一樣,四壁是由水銀類物質構成,宛如四方鏡面。
在這樣一個水銀鏡面構成的走廊上,卻是流淌着脈脈水層。
因爲鏡面倒影的關係,站在走廊外往內一看,裡面彷彿營造出一個無限寬大的淺水池,但實際上大小和其他走廊差不多。
“你確定這一層的分控節點是在裡面?”尼斯問道。
“所有魔紋能量的流經源頭,都指向這條走廊的深處。”安格爾的聲音在心靈繫帶中響起,“如無其他道路,分控節點就在裡面。”
尼斯轉頭看向雷諾茲:“你來過這裡嗎?”
雷諾茲茫然的搖搖頭:“我完全不知道實驗室三層還有這樣一條走廊。”
尼斯嘆了一口氣,沒好氣的道:“虧你還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
雷諾茲表情微微有些尷尬,他的確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但是不代表他所有地方都去過。更何況,他們找到這裡,還穿過了一個高序列編號的盥洗室。
誰也沒想到,那位高序列編號的盥洗室背後還有一條隱秘通道。
可以說,這片區域對於絕大多數實驗室的人員來說,都是未知的,屬於隱雪區域。
既然無法從雷諾茲那兒得到幫助,尼斯也不再看他,而是在心靈繫帶問道:“接下來怎麼說,進入裡面?”
安格爾操縱着權限眼上下點點頭:“時間已經不多,必須儘快進入其中,控制信息傳遞的區塊……尼斯巫師有什麼建議嗎?”
尼斯有些訕訕道:“我只是覺得這條走廊的水,有些不對勁。要不,我讓骸骨騎士先進去試試?”
安格爾:“水裡也有魔紋,不能隨意試探。”
尼斯:“那……”
沒等尼斯猶豫,坎特便輕輕往前走了一步:“還是我和安格爾一起進去,畢竟,我懂得一些魔紋,尼斯巫師對魔紋所知不多。”
尼斯立刻點點頭,他說這麼多,就是不想往前走。
安格爾本身也沒有想過讓尼斯跟着,他們留在外面即可。
坎特:“我們直接進去?還是說,再觀察一下?”
安格爾:“稍等。”
通過權限眼的視野,安格爾仔細的探查着前方的走廊。他畢竟不是真身前來,沒有什麼危險的預感,但從尼斯眼神的躲閃,以及坎特那逐漸鄭重的表情,可以推測出,這條走廊給他們的壓力相當大,這也是巫師對危險的預警。
正因此,安格爾也收起了輕視之心,細細的觀察起來。
一分鐘、兩分鐘……很快,十分鐘就過去了。
坎特的表情變得越發嚴峻,因爲醫療中心的那個延緩信息傳遞的魔紋是他佈置的,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延緩效果開始逐漸失效。最多不超過五分鐘,那裡的魔紋就會失效,23號傳遞出去的信息,會瞬間抵達所有的樓層,到時候魔能陣全力啓動,對他們會相當不利。
坎特雖然着急,但也不敢催促,畢竟安格爾纔是魔紋方面的專家。
又過了一分鐘,安格爾的聲音終於在心靈繫帶中響了起來:“折射、反射、衍射、散射,還有利用光影、鏡面,製造出真假虛幻的魔紋,佈置這條走廊的那位,倒是很謹慎。”
尼斯一臉懵逼:“你在說什麼?”
安格爾:“沒什麼,坎特大人,可以進去了。一定要跟着我的指引,不要用主觀意識去做判斷。”
坎特一開始還沒明白安格爾的意思,直到踏入走廊,按照安格爾的引導走了幾步,才逐漸明白安格爾的意思。
譬如,有一個落點,應該是在魔紋匯聚之處,從過往的經驗觀察,坎特自己都能判斷出相應的位置。但是,安格爾卻指向了一個非常“歪”的點,看上去根本不在魔紋匯聚處。
坎特猶豫了再三,最終還是聽信了安格爾的話。
一切安然無恙,說明他們走對了。
這讓坎特有些疑惑,爲何他的判斷失效了?詢問以後,安格爾沒有直接明說,而是示意坎特往牆上看。
水銀四壁都是鏡面,真正的魔紋匯聚點,通過鏡面投射到了牆壁上。
坎特看似站在一個“歪”的位置,但在牆壁上投影出來的‘他’,卻是站在正確的魔紋匯聚點。
說白了,這裡的魔紋就是對鏡面以及光的應用。
若是對此不熟悉,很容易就會按照正常邏輯去行走,忽略了外在的鏡面與光的因素,導致一步踏錯,步步錯。
而安格爾最近一直在研究鏡像空間,對光與鏡像都相對了解。而且,喬恩教給他的物理常識,他也沒有忘。哪怕這個世界的某些物理常數和地球不一樣,但是光的特性,卻是相差不大。
正因爲有這樣的知識素養,安格爾才能在短時間內識破這裡的暗竅,迅速破解走廊的機關。
有了安格爾的解釋,坎特算是明悟了,接下來他完全不再依照自我經驗去判斷路線,全部聽安格爾的指揮,一步一步的往深處走去……
在安格爾與坎特走往分控節點的時候,另一邊,尼斯卻是在思考着之前與23號的對話。
雖然23號最終自殺了,但並不意味着他們什麼情報也沒得到。
在所得情報中,最讓尼斯在意的是23號提到的一句話——“那位尊貴的、偉大的、無敵的存在還在沉睡,只要確認你們的威脅,他會甦醒,以神威之力將你們制裁!”
從23號當時的狀態、情緒來看,這句話並非是他臨時編排的。
也就是說,他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一旦他的那條信息傳輸了出去,說不定真的會引出一個沉睡的強者。
這位被23號冠以“尊貴、偉大、無敵”前綴的隱藏‘強者’會是誰?
尼斯看向飄在半空中的雷諾茲,將疑問拋了出來。
雷諾茲一臉的迷茫:“我也不知道23號說的是誰,實驗室真的有這樣的存在嗎?”
尼斯:“我怎麼感覺你一問三不知。我現在很疑惑,就你對實驗室的瞭解程度,當初是怎麼帶着娜烏西卡闖進來後還逃脫成功的?”
雷諾茲撓撓頭,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對實驗室的人員換班安排很熟悉,上次才能輕易的進入。但是,這並不意味着,雷諾茲對實驗室的所有秘密熟悉。
雷諾茲遲疑了一下:“除了隱藏的區域還有一些禁區,前四層的情況我還是比較熟悉的,但我從沒聽說有什麼隱藏的強者。我想23號說的那位存在,或許是藏在第五層?”
第五層雷諾茲只去過一次,那裡是前三序列的保留地。正因爲去的少,雷諾茲對那裡的遐想比較大。
雷諾茲:“噢,對了。23號有一位助手,序列編號是91號,我聽說是他的妻子,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能確認的是,平日裡他們常常待在一起,或許她知道些什麼。”
尼斯面無表情:“那你覺得這個91號哪裡?”
雷諾茲:“……不知道。”
尼斯:“那你說的和廢話有什麼區別。”
尼斯白了雷諾茲一眼,沒再去理他,而是繼續陷入了沉思。
對於那位隱藏的存在,尼斯心中其實有一個猜測:23號會不會說的就是00號?
先前在外面與03號交談的時候,03號可從沒否定過00號的存在。
不過,因爲受到雷諾茲的影響,他們先入爲主的認爲,00號就算存在,也不在實驗室內……畢竟,幾十年來實驗室內部也出現過狀況,出面解決問題的永遠是前三序列,00號從未出現過,一直處於“傳說”當中,未有露面。
現在想來,03號也沒說00號離開了啊,她只是保持沉默,不願意多談。
或許00號,其實就在實驗室裡?
畢竟,03號在得知他們想要去實驗室內部,明顯表現出了慫恿情緒。或許就是覺得,他們進入會觸動到00號?
如果00號真的在實驗室的某處沉睡,那他們的行動必須要更迅速,也必須要更謹慎隱秘。
儘快找到資料離開實驗室,避免被關在甕中,被當成了鱉。
……
在坎特進入鏡面走廊三分鐘後,尼斯從心靈繫帶中得到了坎特傳來的音訊:“信息傳遞的區塊已經被控制。23號發的信息已經被處理。”
又過了約莫十分鐘,坎特帶着權限眼走出了鏡面走廊。
尼斯趕緊上前問道:“裡面是什麼情況?”
坎特:“沒什麼情況,和之前的分控節點差不多,就是純粹的魔紋。”
尼斯:“安格爾有什麼發現嗎?”
尼斯之所以向坎特詢問安格爾的狀況,是因爲權限眼的眼睛此時是閉着的,心靈繫帶裡安格爾也沉默着,顯然安格爾又屏蔽了外界的信息。
坎特:“具體沒問,不過安格爾說已經可以嘗試去破解主控節點位置了,他現在估計就是在破解中。”
“走吧,我們先去這層的陳列室看看,據安格爾說,這層的陳列室可以拿兩件,超過會觸發警戒。”
尼斯自然點點頭,在尋找資料的同時,多獲取一些陳列品,對他也是利好。就算真的沒有找到資料,還能借由這些陳列品來研究靈魂武裝。
在返回的路上,尼斯問道:“分控節點裡,除了魔紋外,就沒其他的嗎?獵殺序列有嗎?”
坎特點點頭:“有,編號爲3的獵殺序列,在裡面沉睡。”
尼斯:“這麼說來,每層分控節點都有一具高序列的機械傀儡。”
坎特:“是這樣的。”
一層是編號5的獵殺序列,二層是編號4的獵殺序列,三層是編號3的獵殺序列,按照這樣的規律推演下去,不難推出,四層可能是編號2,五層是編號1。
但如果真的按照這樣的規律推進下去,就出現了一個問題。
“每一層的分控節點,都有一具獵殺序列,且隨着層數增加,序列編號遞增,實力也在遞增……這樣下去,那主控節點呢?”
五層有五個分控節點,前五的獵殺序列各自守護一處。
主控節點顯然比分控節點更加重要,主控節點裡會不會也存在一個“守護者”?它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00號?
尼斯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坎特卻是讓尼斯不要多想,就算真的有00號,實力應該也不會超過其他序列太多,頂多是二級真知巫師水準,坎特自認爲還是能對付。就算達到三級真知水平,坎特覺得也有辦法……逃跑。
與其擔心00號,坎特更擔心的是費羅遇到的那個能模糊他記憶的人。
那位存在或許纔是真正的隱藏大佬。
……
數分鐘後,他們回到了醫療中心。
之前因爲急着尋找分控節點,沒有在醫療中心待太久。現在有時間了,自然不能草草略過。
這樣的醫療中心肯定有一些實驗記錄。
找到實驗記錄,或許對尼斯以後研究靈魂武裝,有很大的幫助。
因爲雷諾茲就是在醫療中心“誕生”的,他對這裡非常的熟悉,在他的帶領下,尼斯很快就找到了一摞的記錄。
其中絕大多數是醫療記錄,剩餘的一小部分涉及實驗記錄的,全是關於X編號的實驗體的,以及與靈魂武裝契合度的相關研究。
雖然和設想的情況有落差,但從知識理論上來說,這些也涉及到了靈魂武裝,總歸也有了點收穫。
而且,從醫療記錄中,他們也得悉了一件事。
23號是在一天前,也就是戰鬥人員去往巢穴前,主動進入的冷液中修養的。
之所以要修養,是因爲23號遭到了一隻魔物攻擊,但具體是什麼魔物,醫療記錄中沒有記載。
尼斯從23號的燒焦傷勢猜測,估計是一隻擅長用火的魔物。
但當尼斯去詢問雷諾茲,實驗室裡有沒有類似的魔物,雷諾茲卻是搖搖頭。
搖頭並不代表否定,而是不知道。
雷諾茲所知的是,實驗室圈養的魔物,基本都是水系的海獸,擅火的並沒有。但是,因爲實驗室常常需要魔物器官,所以偶爾有火屬魔物在實驗室也正常,只是它們很快就會被大卸八塊。
因爲無法確定具體情況,再加上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尼斯便沒有再繼續探究,收拾好相關的實驗記錄,他們便離開了醫療中心,向着陳列室走去。
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他們順利的抵達了陳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