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艾爾的關注點很清奇,倒是恰好契合了多克斯那顆冉冉升起的八卦之心。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已經腦補出了一場“爸爸在哪裡”的狗血大戲。
直到,他們見到馬秋莎的丈夫烏鴉時,這兩人卻是沉默了。
和烏鴉一起回來的,除了瓦伊外,還有不休老頭、馬秋莎以及她的兒子科洛。
此時,科洛正躲在馬秋莎的身後,抱着媽媽的腳,有些怯怯的往外望。
一開始他們還以爲科洛怕的是他們,但從科洛那小小黑豆眼望去的方向來看,他怕的不是這羣可能會帶來災難的超凡者,反而懼怕的是他的父親,烏鴉。
至於爲何會懼怕烏鴉,他們大概能猜到一些。
烏鴉的打扮實在是有些……黑暗。
穿着黑灰色的長袍,長袍的底邊鑲嵌了一圈小小的骷髏頭裝飾,看質地應該是銀製的。他的頭上,戴着一個幾乎堪比貴族女性遮陽帽的大帽子,不過帽子也是純黑色,上面依舊有骷髏的裝飾,倒不會顯得女氣。
除此之外,烏鴉還戴了一個鳥嘴面具。這個面具不是手工製作的,而是一種猛禽的頭骨,所以並不密封,隱約能看到面具後年輕男人的臉。
長相得倒是沒有多可怕,但配合這一身的打扮,還真的有種黑暗時代的腐朽舊風。
如果是在巫師界,這種打扮倒是能接受,屬於路上看一眼就會轉頭的那種。但在普通人的世界,這打扮就過於浮誇與黑暗了,尤其是在純真的孩子眼中,這簡直比童話故事裡吃人的反派還要可怕。
無外乎,科洛看到自己的父親,居然不是親近,而是躲在母親身後瑟瑟發抖。
“看來之前我們腦補的故事,走錯方向了。”多克斯在心靈繫帶中,向卡艾爾說道,“安格爾的猜測,或許纔是真的。”
雖然他們沒有見過英雄小隊的“閃電”,但從科洛的打扮就可以知道,這就是典型的英雄主義風的打扮,偉光正直接拉滿。小孩子崇拜這樣的英雄,纔是常態。
如果科洛打扮的跟他父親烏鴉一樣,那就很驚悚了,起碼要經歷一個心靈扭曲的童年。
安格爾沒有參與多克斯的討論,而是靜靜的走上前,來到烏鴉的對面:“在路上的時候,想必我的隊友已經和你說了,我們找你的原因。”
烏鴉還沒有開口回答,瓦伊就一臉激動的對安格爾表示,他已經提前說了。
至於瓦伊爲何這麼激動,完全是因爲安格爾隨口的那一句“隊友”。
果然,超維大人是很看重他的!
再次收穫迷弟一枚的安格爾,並不知道瓦伊激動的點,他也沒有在意,而是繼續直視烏鴉:“武器呢?”
烏鴉也很乾脆,伸出手往背後輕輕一撈,一根綁在腰帶上的手杖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根手杖和烏鴉的打扮很配,也是一身漆黑,估摸是刻意染的色。在杖頭的地方,則是鑲嵌了一個銀色的烏鴉,這隻烏鴉絕對是手工打磨的,鳥嘴以及展翅的雙翼都極其鋒利,揮舞起來,完全可以當做長柄武器來使用。
安格爾接過手杖開始觀察時,數道精神力就同時涌了過來,纏繞在手杖附近,顯然其他人也在觀察手杖。
“杖身上有一些人血的味道,應該是最近染上的。不過,就算有人血掩蓋,深處那魔血的味道,依舊是那麼的強烈。安格爾說的沒錯,這手杖的確是魔血礦製作。”多克斯給出了自己的見解。
“這個手杖除了是用魔血礦製作的外,還有什麼特殊的嗎?”卡艾爾此刻也從樓上下來了,好奇的看着手杖。
而在這方面最權威的黑伯爵與安格爾,此時都沒有開口。
沉吟許久,黑伯爵與安格爾交換了一下“眼神”——安格爾是眼神,黑伯爵是鼻孔。
“從形狀來看,這應該是講桌的單柱支架,只是現在已經不是原版的了,經過了一定的打磨。”安格爾一邊說着,一邊將手杖插入領檯上的凹洞。
明顯的,手杖要細了一整圈,在凹洞中根本無法插穩。
“除了打磨過以外,頂部的桌面也消失不見了。”黑伯爵譏諷道:“反而改成這種不倫不類的裝飾,真是浪費。”
他們現在有些明白爲何之前瓦伊在提到講桌時,有些支支吾吾。因爲,這根本已經不是講桌了。
經過徹頭徹尾的變化,或許比講桌更精緻,但除了精緻外,也沒有其他優點了。當然,這是在安格爾的眼中看來,在普通人眼中,這把手杖依舊是殺人的利器。
“爲何會變成這樣?誰能打磨魔血礦?桌面去哪了?”多克斯的三連問,也是衆人的疑惑。
目光投向烏鴉,經過一陣詢問後。
烏鴉終於開口,那低沉的聲線,讓一旁的科洛更害怕了。
“我從老師那裡接過這把武器時,的確還是講桌的模樣,只是太過笨重。雖然桌面可以當做錘子來使用,但這不符合我的戰鬥風格。”
從烏鴉的體格來看,應該是走輕盈刺客風的,所以,這句話倒也合理。
“所以,我找人幫我打磨了一下,重新改制了這個講桌。”
多克斯:“誰打磨的?桌面在哪?”
魔血礦雖然在硬度上差異化很大,他們也不知道人面鷹的魔血礦到底處於哪個硬度區間。但可以知道的是,普通的鐵匠想要打磨,絕對是地獄級的困難。
或許,烏鴉接觸過一個有超凡者身份的鐵匠?
烏鴉卻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一陣沉思。
這時,不休老頭開口道:“這件事還是由我來說吧,烏鴉和別人有約定,不好過多的透露。而我不一樣,那個老傢伙拒絕幫我煉製武器很多次,我和他可沒有什麼約定。”
不休老頭這一開口,烏鴉那邊卻是鬆了一口氣。
從兩人的表情和語言細節來判斷,不休老頭說的應該是真的,於是,安格爾將目光轉向了這位看上去佝僂的老頭身上。
“幫助烏鴉打磨武器的,是一個自稱魔匠的人。”
“魔匠?這名頭可真夠大的,也不怕消化不了。”瓦伊低聲嘀咕一句,同時心裡暗道:這種名頭也只有像超維大人這樣的人,才能心安理得的獲得,其他人都沒資格。
“就是一個稱呼,反正大家都喜歡往高裡拔。我當初也想過叫弒神者呢,不過後來被我老伴否定了。”不休老頭嘆了一口氣,眼裡閃過一絲緬懷。
“我們繼續說,這個魔匠來自一個叫做‘遊商’的組織。這個組織很特殊,他們沒有固定的基地,而是每天遊走在不同的區域。各個區域的冒險團,也不會對遊商有太大惡意,因爲遊商幾乎不參與任何尋寶,而他們只有一個目的。”
“從他們的名字來看,就應該猜到了,是的,他們是商人。來往各區域,是爲了做生意。”
“他們的生意囊括範圍極大,幾乎衣食住行都有。我們這裡的食物,大多都是和遊商進行交易的。”
“一個遊走在花園謎宮,專門做生意的團隊?有點意思。”多克斯輕聲呢喃了一句,然後擡起頭看向不休老頭:“既然他們是做生意的,爲什麼你剛纔說,那個魔匠拒絕給你煉製武器很多次?”
不休老頭嘆了一口氣:“因爲,我沒有他要的東西。”
經過解釋,原來這個遊商組織,雖然是做生意,但除開生活物資、食水糧油等,其他所有生意都不能用金錢來交易。
他們要的是各個組織在遺蹟裡獲得的東西。
簡而言之,他們雖然不去尋寶,但他們藉着交易的名頭,攬了很多遺蹟裡的物品。
不休老頭在遺蹟裡也獲得了不少東西,只是每次去找魔匠,那老傢伙看了一眼就丟了回來,直說不夠。
這也是不休老頭和魔匠結下的怨。
不休老頭說到這時,衆人大概已經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這個“遊商”組織,絕對不單純。
他看似置身事外,但實際上更像是養着遺蹟裡的所有冒險團,替他打工。
生活物資可以用金錢換取,因爲這些都是普通人就能製作的。
可戰鬥用品,就要遺蹟之物來換了,顯然,這纔是遊商真正想要的。
“養冒險團來幫着探索,幕後之人倒是有點智慧。”他們幾乎可以確定,遊商背後肯定有超凡者。
因爲遺蹟之物,只要是超凡之物。那麼普通人往往不能使用,只有超凡者才能發揮最大的功用。
“烏鴉的手杖,就是魔匠煉製的?”安格爾:“那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用來與魔匠交易的物品,就是桌面?”
烏鴉點點頭:“是的。”
“又起波折。”多克斯揉着太陽穴,還以爲來這裡不會與超凡者打交道,看來還是要和其他超凡者會一會。
“真是蠢貨。”黑伯爵則是冷哼一聲。
看上去烏鴉得到了交易,實際上,他交易的東西,和被打磨下來的魔血礦,都比這根沒啥用的手杖,要貴重的多。
在衆人生出各種情緒時,安格爾倒是很平靜,繼續問道:“既然你從你老師那裡接過講桌的時候是完整的,那能否描述一下講桌具體的模樣,上面有什麼花紋,或者有雕刻字嗎?”
烏鴉回憶了一下:“我有些記不住了,不過好像沒有什麼字,花紋的話……因爲桌面是某種木質的,應該是正常的木頭紋路吧?”
“那原本的柱子,也就是你這把手杖最初的模樣,上面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烏鴉再次搖搖頭:“這個真沒有。”
桌面和桌腿上什麼都沒有?多克斯的靈感出岔了?
安格爾在思忖間,不休老人突然開口道:“其實最初的時候,桌面是有字和一些雕刻的紋路的,桌腿上好像也有一個圖案。不過,烏鴉的老師,拔出來後就改造了一番,然後天天拿着那桌子錘人,捶東西,慢慢的,上面的紋路好像都被磨平了。”
聽到不休老人的話,安格爾眼睛一亮,看來多克斯的靈感這次還是沒有翻車。
這個講桌可能真的是突破口。
至於不休老頭所說的磨平什麼的,這纔多少年,肯定有痕跡殘留,他們都是超凡者,如果連這點痕跡都看不出來,那就別混了。
思及此,安格爾看向衆人:“看來,我們要和這個遊商組織打打交道了。”
“就算不爲了這個桌面,也得去。”
至於原因嘛,也很簡單,遊商組織既然在這裡存在瞭如此多年,安格爾就不信他們不知道地下迷宮的真正入口。
哪怕桌面上沒有線索,也可以從遊商組織那裡得到。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要和這個組織打打交道了。
……
在去尋找遊商組織之前,他們又和不休老頭聊了聊,確定當初他們佔領這個地下遺蹟時,已經沒有異常。安格爾這才準備先離開這裡。
不過,在此之前,他們還需要得到一個答案:“如何尋找遊商?”
“遊商一直在遺蹟裡遊走,每個區域都會來。我們無論是到了那個區域,過幾天都會碰到他們,所以我們從未想過去尋找他們。”不休老頭臉上露出歉意:“所以,這個忙我可能幫不上了。”
“既然無法得到線索,那看來我們要分頭走了,各自選一邊,用精神力來探查?”多克斯道。
多克斯的提議倒是中規中矩,但安格爾卻沒有立刻給出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馬秋莎。
馬秋莎依舊是少年打扮,站在丈夫烏鴉的身邊,畫面居然還挺和諧。
安格爾之所以看向馬秋莎,是因爲之前他在向不休老頭打探遊商蹤跡時,馬秋莎的情緒出現了微微波動,似乎知道些什麼。
其他人都沒發現這點,但情緒感知已經近乎成爲一種特殊能力的安格爾,卻發覺了馬秋莎的異樣。
“馬秋莎,你可知道遊商的行蹤?”
安格爾的突然發問,讓所有人都非常疑惑。
毫無徵兆的,安格爾怎麼會突然去問馬秋莎?
而馬秋莎的表現,則讓他們更迷惑了,因爲……她猶豫了。
猶豫就代表,她似乎真的知道些什麼。
安格爾是怎麼看出來的?
在衆人心中問號叢生的時候,馬秋莎緩緩開口:“我,我今天的確碰到過一個遊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