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克斯一愣,撓了撓鬢角,低聲嘀咕道:“我有寫過這種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灰商笑了笑:“我記得那本雜誌是《南域之光》,是《南域之光》休刊前的倒數第三期。”
多克斯聽到灰商提起《南域之光》,恍然了悟:“噢,我想起來了!”
多克斯轉頭對着瓦伊道:“這不是我們在洛倫比爾的時候,得知納吉爾之事後我寫的大作嗎!”
瓦伊一臉嫌棄的看着多克斯:“……你說自己就自己,別把我帶上。我只知道那時你聽到納吉爾的事,很興奮,我可不知道你還爲此寫過兩篇高論。”
“而且,《南域之光》這雜誌,呵。”
瓦伊沒有具體說《南域之光》的情況,但他表情裡的厭惡毫無遮掩,可見他對這本雜誌有多麼的不喜,甚至都不屑談及。
安格爾雖然沒聽過《南域之光》這本雜誌,但是,他猶記得迪亞波羅曾經向他吐槽過天空機械城的出版社亂象。迪亞波羅曾經負責過出版社的登記工作,據他所說,他在職的那段時間,每天都有出版社來申請,又每天都有出版社倒閉。
倒閉的原因多是自視甚高,得罪一些超凡者。不過大多也不是真倒閉,只是做個面子,然後換個名字繼續來申請報備新的出版社。這也是爲何每天都有倒閉,每天都有申請的原因。
爲了吸引人眼球,這些越是低劣越是沒幹貨的出版社,越會取一些聳人聽聞的雜誌名。甚至完全不考慮,以自身的量級能不能壓得住這些名字。
譬如說《真理大觀》、《本源秘密》、《世界談》……名字全都大而空,實際內容全是沒有意義的水文。
《南域之光》按名字來說,感覺也和這種差不多……
對了,提到迪亞波羅,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了?
安格爾思維跑馬的時候,另一邊,多克斯聽到瓦伊那不屑的語氣,卻是完全不在意,甚至還頗爲自豪的道:“這麼一回憶,我彷彿又回到那熱血沸騰的年代。”
瓦伊在一旁繼續吐槽:“熱血沸騰?是打了雞血,無能狂嚎罷了。”
灰商:“紅劍巫師寫的那幾篇文章,的確讓人很熱血。”
瓦伊驚楞的看着灰商:多克斯自嗨就夠了,你這個被他在文章裡批評至死的血源巫師跟着湊什麼熱鬧?
而且,你捧多克斯的話做啥?這是戰鬥前的策略,爲了放鬆多克斯的警惕嗎?
瓦伊轉頭看了看多克斯,果然,多克斯已經一臉讚賞的看着灰商,英雄所見略同的模樣。
瓦伊在心中暗歎,還好還好,灰商算計錯了,等會和灰商戰鬥的不是多克斯。否則,衝着多克斯這被捧飄了的模樣,水準能發揮八成就已經不錯了。
“喂,你恭維他做什麼?別忘了,他們現在是敵人。”飄在半空中的惡婦,對灰商道。
惡婦此時的態度比之前要收斂了許多,就連語氣都變得謹慎了些。
灰商:“我沒有恭維,我只是將自己代入到紅劍巫師的視角,在那個時期寫下這些文章,的確能讓人很沸騰。”
粉茉低聲在魔象耳邊嘀咕:“原來以前的灰商大人,共情能力這麼強的嗎?”
魔象呵呵笑了笑,沒有回答。倒是懶洋洋靠在牆壁邊上的牧羊人,道:“就算現在,灰商大人的共情能力也很強噢~”
粉茉卻是一臉不信。牧羊人也不作解釋,如果灰商共情能力差,又怎會因爲一段記憶而性格大變呢?
灰商回答完惡婦的話後,又看向多克斯:“不知紅劍巫師可否解答我一些疑惑?”
聽到灰商的詢問,本來多克斯還一副“相見恨晚”的表情,倏地收回:“不行。”
“你還有點腦子啊。”瓦伊嘀咕道。
多克斯白了瓦伊一眼,瓦伊宅了這麼多年,對他的印象還是多年前的。這是好是壞呢?其實不壞。有人一直把你當少年,這不挺好的麼?
被拒絕的灰商,並沒有表現失望,而是繼續有禮的道:“那真是遺憾。其實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和你們戰鬥,相信你們能理解。”
多克斯沒有吭聲,這種非明確指向性的話題,都輪不到他來接話。
“多說無益,開始吧。”說話的是黑伯爵,他轉過石板,本想看向身後的智者主宰,結果回首一看,才發現智者主宰已經消失不見。而高空中那黑袍人,本是能量虛影,如今卻是換成了真身,衣袍在微風中獵獵晃動。
黑伯爵突然吭聲,讓灰商的眼瞳微微一縮。就連飄在半空中的惡婦,其瞳孔也瞬間豎成一條縫。
他們之前一直在猜測那漂浮石板上的鼻子到底是什麼,爲何有那麼強大的能量氣息。如今,對方說話了,而且其語氣帶着一股和多克斯截然不同的威嚴。
這讓他們的心裡生出了一些不妙感。
他們隱隱想到了一個傳聞。
應該不可能吧,他們不可能這麼倒黴,會在這裡遇到那個家族的人?
“不知閣下……”
灰商想開口確認對方身份,但還沒等他說完,就被黑伯爵打斷:“不要浪費時間,開始吧。”
話畢,黑伯爵目光擡頭看向空中的智者主宰。
換了身皮膚的智者主宰,比之前的樣貌少了點少年感,不過多了幾分神秘。他沒有回答黑伯爵的話,而是看向了灰商一方:“此前你們如果答應我的小考驗,並且成功了,我給予的獎勵就是由你們來選擇比賽場地,以及提出一個不違背公平原則的比賽規則。譬如,你可以提出,在比賽前雙方必須做一個真實的自我介紹,你心中想知道的答案不就出來了麼?”
“可惜啊……你們不僅拒絕了我的考驗,也沒有成功找到他們,唉。”
灰商帶着歉意行了一禮:“是我們的過錯,讓裁判先生失望了。”
智者主宰靜靜的看着灰商,數秒後,倏地笑出聲來:“我就在想着,她會拿什麼來威脅你們,沒想到用的是這招。”
多克斯:“什麼招?”
智者主宰瞥了多克斯一眼:“囚禁一個最瞭解你的人。”
多克斯眉頭微皺,低聲重複着這句話“囚禁最瞭解你的人”……不久後,多克斯用感慨的語氣道:“她的手段可真是下流啊。”
雖然很多巫師無恥起來沒有下限,但思維稍微正常點的巫師,一般都不會做出禍及旁人的事。這手段,在多克斯看來,有點下作。
不過,多克斯顯然理解錯了智者主宰的意思。
另一邊,作爲當事人,灰商卻是明白,這個黑袍裁判雖然沒有明說,但肯定已經看出來自己的情況了。
灰商對此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畢竟,這個裁判應該和那鏡中人是一夥的,知道對方的手段,是很正常的事。
灰商不在意,但向來喜歡提一大堆問題的粉茉,卻是眯着眼道:“作爲裁判不該是公正的麼?憑什麼他們提問,你就要回答?”
智者主宰:“原本我還想透露的更多,但聽你這麼說,我突然就不想透露了。”
灰商的情況,智者主宰自然看出來了。他以前觀察過灰商,知道這是一個冷漠狠厲的人,絕對和現在的溫和儒雅扯不上關係。這麼巨大的變化,灰商的手下還不懷疑,甚至還能保留對方的實力,以那位的手段,也就只有那一種方法了:將過去最重要的記憶,封印在鏡子裡。
至於解除的辦法,此前只有神女能做到。但智者主宰親眼看到,安格爾從那油畫裡將木靈的衍生物拿了出來,如果安格爾也能破解鏡像空間的秘密,說不定可以將灰商的記憶從那鏡子裡救出來。
也因此,灰商難得回覆了多克斯的提問。結果,粉茉又一次打岔。
一次就罷了,連續兩次,智者主宰縱然覺得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也沒了幫他們“論外”的想法。
而且,真告訴了他們,對智者主宰其實沒有什麼益處,只會讓神女與他更對立。
雖然智者主宰此次和安格爾等人聯合,有試探神女的想法,但他不會真的和神女走到劍拔弩張的地步。安格爾等人最後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他不可能離開,還要和神女面對面。
假如再次出現了類似虛空風暴等不可避免的災難,讓魔能陣損壞,他也還要腆着臉去找神女。
所以,鬥而不分,爭而不執,大家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下的。
另一邊,粉茉聽到智者主宰突然說出這番話,心臟咯噔一跳。她……她該不會又說錯話了吧?
惡婦和灰商都已經看向了粉茉,眼神不明,這讓粉茉更感心慌。
就在粉茉不知所措的時候,智者主宰開口了:“不過,你說的也對,爲了公平,我也允許你們向我提一個問題。還有,以示公平,我的回答方式會和之前的一樣。”
智者主宰這次開口,卻是幫粉茉解了圍。
惡婦收回了注視,灰商則向她投去安慰的眼神。
這次粉茉也算是幫他們立了一功,爭取到了一個詢問的機會。雖然裁判已經點明瞭,他的回答方式會和之前他回答紅劍的方式一樣,也就是說,不會明確給出答案,只會給出方向。像是詢問對方的身份這一類的問題,估計是得不到解答了。
不過,有一個問題,灰商是真的很好奇。之前一直想問,但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如今卻是有了機會——
“裁判先生,我想知道,之前的小考驗中,他們藏在何處?”
智者主宰輕笑一聲,給出了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我剛纔不是提醒過了麼?”
面具下的灰商皺了皺眉:“提醒什麼?”
智者主宰此時卻不再回答,而是伸出食指比了個“噓”的動作,這個動作倒不是讓灰商噤聲,而是告訴灰商,他已經給出了答案。再提問,就不符合“公平”原則了。
灰商明白智者主宰的意思,但他還是沒明白,真相究竟是什麼?
“之前,裁判大人不是說,粉茉說不定有機會找到他們。這會是提示嗎?”牧羊人開口道。
灰商回頭看了眼粉茉,聯想到此前突破變異食腐松鼠的包圍時,現場留下的幻術痕跡,他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猜測。
“是……幻術嗎?”灰商說出這個猜測時,卻有些不自信。因爲真要是幻術,也該有幻術節點,能量痕跡,但他們全方位搜索時,卻沒有發現一點端倪。
這種完全隱匿的幻術,真實的存在嗎?
智者主宰呵呵一笑,依舊沒有回答灰商,而是道:“其他的話,就先放一邊吧。再繼續說下去,有人會不耐煩了。”
智者主宰所謂的“有人不耐煩”,灰商等人以爲指的是對面那石板上的鼻子,但實際上……卻是透過鏡面看着這裡的那位。
“在正式比賽前,我先說一下規則。”
智者主宰重複了一下之前說過的規則,包括學徒對戰學徒、巫師對戰巫師;勝利一方隨時可以替換其他隊友上場,自己下場休息,等休息好了還可繼續上場……等等。
所有的規則,除了必須同階對戰外,沒有其他任何限制。
這意味着,這次比的不僅僅是實力,還比了各自的手段與底牌。
其實以智者主宰的想法來看,最好加點限制,避免一面倒,但……神女並不願意,她就是想要看清安格爾等人的底牌,如果加了限制,如何看清底牌?
這些規則,其實灰商等人都已經知曉。他們對自己的戰力、手段與底牌都很有信心,尤其是看到對方有紅劍多克斯這種流浪巫師後,他們的信心更足了。
只是,那個石板上的鼻子,其身份讓他們有些在意……如果真是那個家族的,他們的底牌不一定能派上用場。
不過,應該沒有這麼倒黴吧?
應該吧。
智者主宰講述完規則後,還是多說了一句:“雖然不禁生死,但能點到爲止,還是希望你們點到爲止。”
這句話看似在公平的端水,實際上卻是說給安格爾等人聽的。
因爲真論起底牌,智者主宰完全不看好灰商一行人。
要知道,安格爾這邊除了三個巫師戰力,還有一個實力接近正式巫師的風元素生物,以及……一個實力近乎真知級的恐慌界魔人。
“好了,話止於此。”智者主宰頓了頓:“現在,開始抉擇,先由學徒開始,還是先由巫師開始?”
智者主宰想了想,將目光投向了灰商。爲了公平起見,以及讓暗中那位寬心,他決定讓灰商來做選擇。
面對智者主宰的詢問,灰商想了想,禮貌的向對面伸了伸手道:“這個決定並不影響結果,還是讓對方來做決定吧。”
若是記憶沒被封印的灰商,此時肯定已經給出了答案。但性格恢復往昔的灰商,卻是相當的禮貌謙讓……雖然這也只是做的表面功夫。
智者主宰在內心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安格爾:“你的意思呢?”
安格爾:“巫師先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