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魔？
衆人聽到這個名字時都怔楞了一下，下意識的將頭擡起，看向競技臺外那些不斷叫囂的虛空魔怪。
虛空之魔一般來說，並不是特指某一個族羣的魔物，而是一種泛指。只要是虛空中的魔物，都可以稱其爲虛空之魔。所以，圍繞在競技臺周圍的這些魔物，勉強也算是虛空之魔。
惡婦也注意到衆人的目光，冷嗤了一聲：“我指的不是這些被豢養的魔物。”
“不是這一類的魔物，難道是特稱？”灰商咦道。
所謂特稱，其實就是特殊名稱。
虛空太大了，用喬恩的話來說，虛空就是宇宙的概念。從宇宙的宏觀角度來看，孕生的魔物種類無窮無盡；不過如果以巫師個人的角度來看，虛空魔物就少很多了，多見的也就寥寥幾種。絕大多數的魔物，巫師終其一生可能都見不到一隻。
這類鮮少被發現的虛空魔物，就算其族類數目羣龐大，但只要它們的活動範圍，與巫師界幅員範圍不重合，巫師對這類魔物少見，就會被賦予特殊對待，以特稱爲名。
畢竟，巫師做研究，肯定以自己的視角來看待。
就像是虛空旅行家，就是一種特稱。
不過，虛空旅行家還是太少了，基本沒有巫師對它們有過研究，所以只是以特稱來做記錄。
如果某種擁有特稱的虛空魔物，被巫師深入研究過，或者側面交流過，瞭解其攻擊手段、特性、生活方式，那麼它可能還會進一步擁有自己的族名、代號甚至單獨的個人名字。
譬如說，混沌的修諾芝、卓柏卡布拉、‘多頭’伊戈多戈……聽上去像是人名，實際上都是虛空魔物的名字。
這些名字不一定都是巫師命名的，也有可能是虛空魔物自己說出來的，或者說巫師透過側面瞭解得知的名字。
這些擁有名字的魔物，也算是特稱。
聽到灰商的詢問，惡婦點點頭：“沒錯，是特稱。”
灰商回憶着惡婦之前看到那衣袍時的震驚之色，以及眼裡那難以掩飾的渴望之色，猶豫的問道：“是卓柏卡布拉？”
卓柏卡布拉是一種小體型的虛空魔物，羊頭人身蠍尾，外形有點類似深淵的羊魔人，不過卓柏卡布拉的身體素質遠低於羊魔人，體型也只有羊魔人的一半，大多在一米五到兩米左右。
卓柏卡布拉還有一個標誌性的特點：幾乎所有卓柏卡布拉都是瞎子。
但說它是天生瞎子，其實也不對。
卓柏卡布拉的頭骨上是有眼眶的，剛出生時也有類似眼睛的球狀晶體，根據巫師研究，這種球狀晶體有感光功能，但無法視物。隨着卓柏卡布拉成長，這種球狀晶體會逐漸萎縮，直至眼眶中什麼都沒有，漆黑一片。
有很多巫師猜測，卓柏卡布拉可能是羊魔人的遠親分支，因爲待在深淵世界無法與主流派系的羊魔人競爭，又不願意被併吞滅絕，就從深淵逃了出去，在虛空中艱難求生。而退化的眼睛，就是佐證之一。
因爲卓柏卡布拉的眼睛，如果能夠完好無損的長出來，那麼它和羊魔人就只有體型上的區別了，樣貌則幾乎無差。
縱然卓柏卡布拉在整體素質上都不如羊魔人，甚至還沒有眼睛，但是它也有出衆的地方。
比如說，強大的精神力以及空間瞬移能力。
很多巫師都調侃，卓柏卡布拉是用肉身的孱弱換來了精神力的強大，用肉眼換來了空間瞬移的能力。雖然只是調侃，但也有不少巫師覺得這可能就是真相。而佐證……依舊是眼睛。
按照進化和退化的論點來說，卓柏卡布拉的眼睛早該被淘汰了，可爲何它們幼時還有眼睛，長大了眼睛反倒消失了？有巫師以此爲由進行過研究，發現卓柏卡布拉的眼眶就像是匣子，而眼睛則如祭品，這非常像一個以眼爲祭的儀式。
如果真的是一種儀式，那麼這種就屬於儀式內化，意味：儀式的內部化。
與能肉眼發現的外部儀式有明顯區別，除非有幼年時期就天生聰慧的卓柏卡布拉，願意主動交流，否則很難確定這是否爲一種儀式。
不過，不管這個猜測是否真實，強大的精神力與高效率的空間能力，的確讓卓柏卡布拉在虛空的生存，多了很大的保障。
想想虛空旅行家就明白了，明明是孱弱的不得了的生物，卻在虛空中混的如魚得水。
灰商之所以提到卓柏卡布拉，是因爲很早之前惡婦就表達過，她想要用卓柏卡布拉的器官來改造自己的肉身，讓她能更適應虛空的環境，以便未來之需。
可是，虛空中有特稱的魔物，都屬於稀少的魔物，卓柏卡布拉也一樣。
雖然巫師對它的特性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了，但這並不意味着它被發現的次數就多。只是遇到的頻率比其他有特稱的虛空之魔多一些罷了，但從總體來看，還是很少見的。
更何況，卓柏卡布拉的精神力強大，往往巫師發現它們之前，它們就用空間能力跑了，根本抓不到。
虛空又是卓柏卡布拉的主場，巫師想要抓住它們，難度相當高。
惡婦這十多年逛遍各大拍賣會，也去找過鹿島洛倫比爾的地下商會，可每一次都是鎩羽而歸。
灰商太清楚惡婦對卓柏卡布拉的執念了，所以聯想起惡婦之前的激動，他纔會往卓柏卡布拉身上猜。
灰商自認爲答案十拿九穩了，然而，惡婦卻是搖搖頭，眼神幽晦道：“不是卓柏卡布拉，是……西莫斯。”
……
與此同時，在競技臺的另一邊。
多克斯眼睛發着光，一臉迷醉的撫摸着卡艾爾身上的衣袍：“這，這真的是西莫斯的皮嗎？”
安格爾：“這個問題你已經問了五遍了，你還打算問幾遍？”
多克斯完全不在意安格爾的語氣，自顧自的低喃道：“我這不是第一次見到西莫斯的皮麼？它真的好美，撫摸着它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慄着！”
“我還是頭一回摸到如此貼合我手感的皮，它簡直就是爲我量身定製的一般。如此完美，如此令人感動……就好像，這張皮上面寫着我的名字。”
多克斯着魔一般看着西莫斯的皮，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情人。
“你們聽到了嗎？它在呼喚我的名字，它在說，我等你，我是你的，我將屬於你！”
別說安格爾，就連卡艾爾都被多克斯那厚顏無恥的勁給噁心着了，拼命的後退。但多克斯卻抓着他的手不放，甚至，還將自己的臉給貼了上去。
是的，就這麼貼在了卡艾爾的手臂上，他一邊用臉感受着西莫斯之皮的涼感，一邊不斷的呼吸，彷彿是在嗅聞情人的體香。
“好香啊，這就是西莫斯的味道嗎……原來我午夜夢迴的時候，聞到的味道就是這個味道？”
瓦伊這時也看不下去了，本來他的心理才受了傷，並不想要說話，但看着多克斯那副癡漢樣，還是忍不住吐槽道：“你已經迷幻到連味道好壞都分不出來了嗎？你聞到的不是西莫斯的味道，是卡艾爾的汗臭。”
多克斯力辯道：“不！是香味！是一股淡淡的冷香，那是讓我魂牽夢繞的味道！”
瓦伊：“哪來的冷香，你這是幻覺！”
“不是，絕對不是！”
就在瓦伊準備繼續譏諷的時候，黑伯爵的聲音在心靈繫帶裡響起：“的確有股異香，聞起來還有點熟悉……”
多克斯說話瓦伊不信，但自家大人都這麼說了，難道還真的有香味？
瓦伊遲疑片刻，走到卡艾爾身邊，也把頭埋了上去。
現在卡艾爾就像是一棵大樹，兩隻手臂上分別掛着瓦伊和多克斯這兩隻樹袋熊。
瓦伊深深嗅了許久，才從卡艾爾身上那刺鼻的金屬製劑味道下面，聞到了一股幽幽的冷香。
雖然這股冷香很淡很淡，但不得不說，它的存在感相當高。
瓦伊的嗅覺有天賦加成，對於味道的敏銳度比很多熱愛香氛的女巫還要更強。
這股淡淡的冷香，是瓦伊聞到過的最反差的味道。明明味道很淡，但只要聞到後，給人留的印象卻很濃；明明是宛如高嶺之花的清冷幽香，但卻帶着令人迷醉且無法抗拒的魅惑感。
這比很多添加了舒洛蒙的魅香，還要更加的上頭。
用一些熱愛香氛的女巫的話來說，就是更加的高級。在不着痕跡之中，讓人趨之若鶩，逐漸爲之瘋狂。
這種香味，瓦伊還是第一次聞到。
不過自家大人說這股香味很熟悉，莫非，大人聞到過。
“西莫斯……有這樣的香氣嗎？”瓦伊一邊向黑伯爵詢問，一邊回憶起他所知道的關於西莫斯的信息。
西莫斯，是一種誕生之初就擁有接近巫師實力的虛空魔物，進入成長期後，實力基本都能達到真知以上。它們深諳空間之道，可以在虛空進行近距離的無障礙穿梭……雖然是近距離，但如果放在虛空這個大環境下，也相當的遠了。
它們的體型在虛空魔物中算是嬌小的，不過比起人類還是大了四、五倍以上。外形酷似鷹隼，身子兩側看上去各有一隻寬闊的巨大羽翼，但實際上這不是翅膀，它們的作用更像是壁虎的尾巴。
一旦遭遇到危險，西莫斯可以通過斷掉“羽翼”，將裡面儲存的空間之力消耗，達到定點傳送的目的。同時，斷掉的羽翼會在原地產生空間塌陷，致使一些空間風暴的席捲。
說白了，就像是巫師在危急時刻使用位面夾道一樣，屬於逃脫技。不過，西莫斯不用擔心反噬，而且瞬間釋放，釋放同時還能給敵人造成威脅，無法對他的行蹤定位。
不過這種能力也有缺點，譬如說，必須事先留一個虛空道標，才能斷翼求生。還有，因爲是定點傳送，所以如果在傳送後的位置也被人包圍，那就很尷尬了。最後，雖然羽翼可以像壁虎尾巴那樣，斷掉之後重新長出來，但需要的時間是以幾十年計的。這段期間，西莫斯如果遭遇強敵就只能夾着尾巴苟活。
但缺點多多，也瑕不掩瑜。
西莫斯的這種斷翼求生的自保能力，讓巫師幾乎沒辦法鎖定它。
所有巫師都知道西莫斯全身上下都是寶，無論是皮、骨還是血肉都有用，尤其是皮與骨，可以代替很多已經失傳的空間材料。就算不把它煉製成鍊金道具，它也能作爲位面夾道的施法主材，並且因爲天生具有空間性質，不會一次就耗損，完全可以反覆使用。
可就算知道這些，抓不到它又有什麼用？
再加上西莫斯的實力基本都超過真知級，真知級的魔物和真知級的巫師，是兩種概念。而真知級的虛空魔物和真知級的魔物，又是不同的概念。
同階之下，虛空魔物完全不懼怕巫師。所以，能狩獵西莫斯的巫師，在南域也屈指可數。這也讓西莫斯的材料，更加的少見難得。
至少南域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西莫斯身上的材料流出了，而每一次出現在拍賣會上，都會掀起一陣熱潮。雖然絕大多數的熱潮是拍賣會的預熱特意搞出來的，但在信息傳播效率較低、辨別信息真假卻極高效的巫師界，輿論造勢的熱潮能夠成形，就意味着它有這樣的價值。
也因此，當多克斯得知這是西莫斯之皮時，眼饞的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還說了一堆厚顏無恥的話。以瓦伊對多克斯的瞭解，很清楚他的想法，估計是想搏一搏機率……畢竟安格爾能這麼大方的把西莫斯的皮都借出去，說不定他口嗨幾句也能打打秋風？
回憶了這麼多與西莫斯有關的情報，瓦伊發現，沒有任何情報提到西莫斯有香味。
這類細節在普通人看來是不起眼的，但在巫師界，因爲有香氛煉金術士的存在，所以氣味這方便，一般是不會被忽視的。
既然沒有哪個情報裡有提到西莫斯身上的香味，那很有可能，西莫斯的味道並不特殊？
瓦伊自己分析出這個答案後，還有點不自信，看向黑伯爵。
黑伯爵沉吟道：“虛空中的魔物，基本都不會有味道，它們會主動剋制信息素的發散與傳播。”
原因其實想想就明白了，在虛空之中暴露出自己的信息素，無異於獵人在黑暗森林裡暴露自己的位置，猛獸循着氣味就能追上來，將你獵殺。
所以，虛空魔物大多沒有信息素逸散，也就是沒有味道。但這也不是絕對，還是有一部分虛空魔物是會散發氣味的。
不過這種會散發氣味，絕大多數的虛空魔物都會遠遠避開。
因爲敢於亮出味道的，要麼實力強大到不會畏懼任何挑戰，要麼就是弱小到需要通過釋放味道進行誘導、或者誘殺；前一種打不贏，所以繞着走；後一種懶得打，耍這種小手段的，基本上不了檯面，沒必要浪費時間跟它們過不去。
而西莫斯，實力沒有強大到不畏懼任何挑戰，但也沒有弱小到需要耍小手段，所以他就恰好處於中間位置——會主動掩飾身上味道的虛空魔物。
“大人的意思是，這不是西莫斯的味道？那會是什麼味道？”瓦伊遲疑了一下，用小心翼翼的語氣道：“是人身上的味道嗎？”
如果是人身上的味道，那不是卡艾爾的，不就是與超維大人有關？
當然，這味道肯定不是超維大人的，畢竟接觸有段時間了，超維大人身上如果有這種味道，早就被發現了。
可如果不是超維大人的，那會不會是超維大人的……愛人的？
這種冷香中帶着點魅惑感的，如果是體味或者香氛，基本不可能出自男人。那只有可能是與超維大人關係較近的女性？
瓦伊心中的想法，黑伯爵怎麼不明白：“這是深淵的味道，具體來自於哪裡，你可以自己問安格爾。”
安格爾其實早就想說了，不過瓦伊和黑伯爵在對話，他不好意思插嘴。如今黑伯爵提到自己，他立刻接話道：“這是潘娜思魅魔的味道。”
準確的說，是潘娜思魅魔嘴裡的唾液味道。
當初，潘娜思魅魔‘妎’，在拉蘇德蘭體驗了海之韻律後，給安格爾的報酬，就是一具西莫斯的屍骸。
——從它嘴裡吐出來的。
潘娜思魅魔好歹是深淵的強大魅魔，它的唾液自然含有一定的超凡性質，不過隨着時間流逝，超凡特性逐漸流失，但唾液裡蘊含的異香卻殘留了下來。
這也是黑伯爵所說的香味來源。
安格爾只解釋了西莫斯之皮的香味來源，並沒有詳細的說是如何沾染上的。衆人也很默契的沒有詢問，如果涉及到隱私，詢問反而還會尷尬。
瓦伊轉頭看向多克斯：“現在你知道了吧，你午夜夢迴聞到的味道不是西莫斯之皮的味道，而是潘娜思魅魔的味道。”
多克斯瞥了瓦伊一眼，冷哼道：“不管什麼味道，至少不是菌障的味道。”
瓦伊瞳孔一豎，捂着胸連退數步……整個人被暴擊，表情逐漸變得呆滯。
在其他人眼中，瓦伊本來是彩色的，現在好像突然變成了黑白。就連畫風，都從寫實變成了抽象。
多克斯完全沒去管被破防的瓦伊，而是轉頭看向安格爾，眼裡帶着諂媚與討好，意思不言而喻。
安格爾自然能看出多克斯的意思，輕笑一聲：“你如果能拿得出讓我感興趣，且價值相當的東西。我倒不是不能和你交易。”
西莫斯之皮的確很貴重，縱使沒有煉製過，都能一定程度增幅空間能力，加之其屬於極稀罕的材料，安格爾對它是非常珍惜的。
自得到西莫斯之皮後，到現在過去這麼久，他也只是給厄爾迷煉製了一個護心甲，用來遮擋扭曲之種。而自己的護甲，卻還處於草圖初設的階段，按理說，安格爾是不會輕易用他來做交換的。
但，事有例外。
發展也趕不上變化。
自從海德蘭跟着安格爾之後，他就有了一個穩定的虛空情報站。他和汪汪聯繫的時候，經常能聽到它說起虛空的一些事情，其中也提到過西莫斯的蹤跡，甚至還提到過西莫斯設置的空間道標。
因爲“虛空情報站”的關係，安格爾其實有機會再得到西莫斯的材料，所以他這番話倒也不假。
如果多克斯真的能拿出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他並不介意忍痛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