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沙蟲一弓一伸的來到織網上時,不出意外的,被織網纏住了,無法動彈。
衆人等待了片刻,想要看看沙蟲有什麼變化,以及嬰靈會不會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數分鐘後,衆人互覷一眼,每個人眼裡都帶着疑惑。
嬰靈沒有來,而沙蟲除了被困住無法動彈外,暫時也沒有看到其他變化,它依舊活着,也沒有出現任何萎靡的跡象。
所以,這織網的效果就是如蛛網一樣,純粹爲了捕捉獵物而存在的?可在能量世界裡,織網那泛出的殷紅之光又是什麼?總不能只是渲染氣氛的擺設吧?
衆人將目光投向了多克斯,想要從多克斯那裡得到解釋。
多克斯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睛微眯,似乎在思索着、或者感知着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多克斯才道:“織網的效果……有可能是吸收能量。”
至於多克斯如此判斷的原因——
“我留在小臭蟲體內那極少極少的能量都被吸走了。”
安格爾:“如果織網的效果是吸收能量,那它爲何還活着?”
生命能量也算是能量的一種。無論在南域,亦或者周邊的其他巫師,已經被發現不少魔物是以生命能量爲食的。
譬如戈彌託,也就是民間傳說裡的食心鬼,它就是以能量爲食。只是它的吸收與轉化效率不太高,所以纔會連皮帶肉一起吞。
而同類型中,比戈彌託更加強大的魔物,比如說深淵裡的羊魔人,虛空中的卓柏卡布拉,它們如果獵取了血食,根本不需要去吞服,呼吸之間,就能將生命能量吸取的一乾二淨。
而被吸取了生命能量的獵物,則會變成行將朽木的枯萎模樣,因爲所有臟器供能不足,於痛苦中死去。
生命能量是生物最本質的能量,哪怕是普通人,也擁有這種能量,只是多少的問題。
而現在,沙蟲活的好好的,就連那胖乎乎的體態也沒有絲毫的變化,要說它被吸走了生命能量,那是絕無可能的。
就算是如格蕾婭原身那種肉山體型,被吸空了生命能量,也會變成皮包骨。所以,這沙蟲真被吸走了生命能量,怎麼可能還如此的富態?
多克斯也有些猶豫,好半天才道:“或許織網並不會吸收生命能量?”
多克斯說完自己都有點不信。
因爲他留在沙蟲體內的就是魔力與精神力,沙蟲被吸走的也是這些,如果織網只是爲了吸收魔力,那周圍的空間裡瀰漫着原始魔力,爲何織網一點都不吸收?
或者說,織網只吸收被提煉過的精純魔力?
那精神力又怎麼說呢?
沙蟲幼崽雖然極其孱弱,但它也存在一定的精神力,可織網並沒有吸收它的精神力。這用肉眼就能看到,因爲沙蟲精神力消失,立刻會變的萎靡,同時陷入昏迷,和死亡無異。
但現在,沙蟲可以掙扎,活力也未曾消退,只是不能移動而已,怎麼也不像是精神力被吸收的樣子。
黑伯爵:“那就暫定織網的效果之一,是吸收非本體的能量。”
多克斯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勉強算對。只是,他心中還是不覺得,織網只是爲了排除異種能量。
如果真的按照黑伯爵所說的,那這織網根本不是什麼陷阱,反倒是一種特殊的增益。可以祛除體內的異種能量。
而這,對很多巫師而言,是非常不錯的效果。像是有巫師中了詛咒,或者受到異種能量侵蝕而無法祛除,通過織網不就可以完美解決了麼?
這完全把織網給美化了。
可織網真的除了禁錮外,毫無其他負面效果嗎?多克斯不信,在場其他人也不信。只是,現在的結論,的確就是這樣,他們也只能先把疑惑暫時放在一邊。
“你應該還有其他沙蟲吧,這次不妨去試試地上的紅蠟?”黑伯爵望向多克斯。
雖然紅蠟可以通過爬牆繞開,但黑伯爵有種預感,紅蠟的出現不可能那麼簡單,如果真的可以繞開只面對織網,那嬰靈製造出這些紅蠟來,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就算紅蠟可以繞開,黑伯爵也希望能檢測出紅蠟的大致效果。
多克斯:“紅蠟的效果,我有一些猜測。”
黑伯爵:“噢?”
多克斯簡單的將之前他對沙蟲那起起伏伏的操控力,鉅細靡遺的說了出來:“縱然小臭蟲沒有碰觸到紅蠟。但是,它一進入紅蠟所在的範圍,就出現了操控力起伏的情況。我覺得,這應該是受到了紅蠟的影響。”
安格爾:“你的意思是,紅蠟可以影響你對沙蟲的控制力?也即是說,影響精神力?”
多克斯點點頭,又搖搖頭:“的確可以影響我對小臭蟲的控制力,但是,我控制小臭蟲不僅僅是靠着精神力,還有血脈之力。”
“小臭蟲的血脈和我息息相關,甚至於說,它一直受到我的血脈供養,才能存活。”
“正因此,通過血脈之力,我可以掌控小臭蟲的所有行動,甚至在小臭蟲失去自我時,取代它進行活動。”
“我個人認爲,紅蠟的效果並不是剝奪或者削弱我對沙蟲的控制力,而是對沙蟲自身的精神力造成影響。但這種影響,並不是讓精神力消失,而是變得紊亂或者失調。”
“就像是……”
安格爾適時的接口道:“精神病。”
多克斯點點頭:“沒錯,就像是患了精神病的瘋子一樣,精神極其不穩定。但又沒有摧毀它的精神力。”
黑伯爵:“可這只是你的猜測。”
“是猜測沒錯,不過……”多克斯本來想說自己的靈感也是如此,但想了想,以靈感來當佐證,實在有點不合理,哪怕他靈感很少出錯,但終究不能成爲證據。
“算了,我再試一次,我這次直接接觸地上的紅蠟。”
多克斯這回沒有再從嘴巴里吐出沙蟲,而是輕輕一踩地,地面就出現了一個鼓起的小小地包。
地上的小包破開,一隻白嫩嫩的沙蟲幼崽爬了出來。
看到這隻沙蟲,一旁的瓦伊恨恨道:“我沒冤枉你把,說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多克斯裝作沒聽到。
瓦伊不甘寂寞的對着沙蟲大喊一聲:“出發吧,小臭蟲!”
聽到瓦伊的叫喊,多克斯這纔回過頭道:“我沒準備讓它沾染臭水溝的味道,所以它不叫小臭蟲,它的名字叫做……”
多克斯想了想:“庫裡南德.齊洛洛.巴爾戴夫,如何?”
本來安格爾還想聽聽多克斯能有什麼創意的名字,聽到這一大串長名時,只感覺滿腦袋的問號,他好像有點跟不上多克斯的思維。這是怎樣跳躍的思維,才能從小臭蟲,進化成這麼一大串的名字,還包含了中間名,這是認真的在取名啊!
比起安格爾的驚訝,瓦伊完全無感,他早就適應了多克斯那無厘頭的行徑。如果他取一個什麼小香蟲,小金蟲,小白蟲,瓦伊反而還會震驚一下。
“這名字不適合。”瓦伊一票否決,至於爲何不適合,他也懶得找理由。不適合就是不適合,需要什麼理由。
“還是叫小臭蟲比較合適。原因嘛,你一跺腳,它就出來了,所以想想都知道,它是從你身體哪個部位鑽出來的,叫小臭蟲沒什麼不合適的。”
多克斯:“你知道污衊一個正式巫師會受到懲罰嗎?”
瓦伊:“我有污衊嗎?如果你將這隻小臭蟲從嘴巴再吞回去,我就對你道歉。”
多克斯沒好氣道:“所以污衊我,只需要道歉?”
看着倆人似乎鬥嘴上癮了,安格爾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還是開口道:“行了,先說到這吧。眼前有更重要的事,不要因爲瑣事而忽略現況。”
安格爾:“或者說,你們覺得嬰靈真的好欺負?”
安格爾都開口了,瓦伊自然不敢再繼續鬥嘴。多克斯倒是不怕安格爾,但他也覺得自己有點太散漫。
收起鬆懈的表情,多克斯一臉鄭重的道:“巴爾戴夫,出發!”
安格爾:“……”結果還是繞不開這個名字。
白白胖胖的小幼蟲,奮力的朝着前方蠕動,這一次沙蟲不再爬牆,而是直接接觸紅蠟,所以沒用多久,就抵達了紅蠟所在位置。
沒有任何遲疑,沙蟲直接爬上了紅蠟。
可就在沙蟲爬到紅蠟上後沒多久,變故突生。
本來紅蠟是凝固後的固體,但沙蟲接觸後,紅蠟突然有融化的跡象,不過這種融化只限於沙蟲的身下。
幾乎只是眨眼間,小沙蟲就被紅蠟拉進了“體內”,徹底的困住了。
紅蠟並不算特別透明,只能隱隱看到小沙蟲的黑影輪廓。
與此同時,多克斯緊皺着眉頭道:“巴爾戴夫已經徹底失去控制。我完全感知不到它的存在,就像是從我的血脈連接裡被抹除了一般。”
之前的小臭蟲,因爲還有生命能量,所以還不算完全失聯,但現在,多克斯是完全感覺不到巴爾戴夫的存在。
而且,巴爾戴夫陷入紅蠟的速度極快,多克斯甚至來不及去感知巴爾戴夫到底經歷了什麼。
聽完多克斯的話,衆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們之前就猜測,紅蠟可能也有什麼特殊的效果,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可從外表和能量視角來看,紅蠟就是很普通的紅蠟。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他們迄今爲止都還不知道,更遑論要去解決問題。
“我看嬰靈到現在也沒過來,要不,我再用沙蟲試試。這一次,我用學徒級的沙蟲?”多克斯再次提出建議道。
黑伯爵卻是搖搖頭。
一開始,黑伯爵贊同試探,主要是想試探織網與紅蠟。
如今,已經確定織網與紅蠟是真的有特殊效果,那讓多克斯再繼續試探,已經沒什麼太大意義了。
雖然不知道織網與紅蠟是嬰靈還是艾達尼絲搞出來的阻礙,但可以確定的是,單靠學徒級的沙蟲肯定無法試探出更多情報。
想要得到更有用的消息,或許要他們親自去試。
而這,也許就是嬰靈的目的。
如果嬰靈真的希望他們親自去嘗試,那可以確定的是,織網和紅蠟絕對能讓他們受影響。
這等於是明擺着設下的陷阱。
“那現在該怎麼辦?”多克斯稍微一想,其實也明白,光是學徒級沙蟲肯定沒用:“要不,我親自上?”
瓦伊:“你是打算白送嗎?”
多克斯:“那要不,讓它去試試?”
多克斯伸出手指,指向瓦伊……身邊的鍊金傀儡。
而鍊金傀儡裡是速靈在操控着,是安格爾派過去保護卡艾爾的,順帶也保護一下瓦伊。
瓦伊斬釘截鐵的道:“不行,速靈是大人的元素生物,怎麼能隨隨便便當成消耗品。”
多克斯嘀咕道:“你倒是很心疼安格爾的元素生物嘛……我說我去,你就說我白送。”
瓦伊冷哼一聲,撇過頭:“我說你白送,也是讓你不要去。”
多克斯:“我也沒說讓速靈去啊,我的意思是用鍊金傀儡去試試。”
多克斯話畢,沒再理會瓦伊,而是看向安格爾:“怎麼樣?”
安格爾搖搖頭,真要按照多克斯的話做,也不是不行,他倒也不心疼鍊金傀儡,只是,他心中另有想法。
不過,還沒等安格爾將話說完。
就聽到卡艾爾大叫:“後面!”
安格爾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哐當兩聲,似乎有什麼東西砸到地面。
回首一看,才發現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個方塊形的石牢。
製造石牢的魔力他並不陌生,肯定是黑伯爵動的手。但石牢裡的東西,卻是讓他有些訝異。
兩個小石牢裡,裝着的正是剛纔那兩隻沙蟲。
小沙蟲的外形未變,但是,如果用能量視角去看,就會發現它們身上都沾染着殷紅的光。
而這殷紅而不幸的光,似乎正侵蝕着兩隻小沙蟲。
多克斯:“我的小臭蟲,還有巴爾戴夫!這是怎麼了?!”
黑伯爵:“它們被放回來了,你現在能感知到它們嗎?”
多克斯試圖去感知石牢裡的小沙蟲,但剛用血脈之力感知到它們,便感覺一股宛如洪流般的負面情緒順着血脈之力直接灌入他的腦海。
多克斯毫不猶豫的截斷了血脈之力。
雖然成功截斷,但還是讓他受到了大量負面情緒的衝擊,同時,血脈之力的反噬也從體內翻涌。
多克斯連吐幾口鮮血,整個人萎靡的坐在地上。
血脈之力的反噬其實沒有那麼嚴重,但那些負面情緒,讓一向抱持積極心態的多克斯,都有些撐不住了。
萎靡、失落、自怨自艾……低沉的氣場環繞在多克斯身邊。
就在多克斯感覺自己好像墮入了情緒深淵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嘆息,緊接着,一股熟悉的幻術之力進入他的眉心。
多克斯可以反抗,但他放棄了。低沉的情緒,讓他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也正因爲多克斯沒有反抗,幻術之力順利的進入多克斯體內。
緊接着,多克斯內心裡那個蹲在角落陰影裡的小人,便感覺背後一陣溫熱,回首一看,他看到了金色的陽光。
溫暖的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過往所有美好的記憶,一一在他眼前浮現……
僅僅數秒,環繞在多克斯身上那低落的氣壓,便消失不見。
多克斯重新站了起來,臉上帶着複雜的情緒,好半晌後,才從自我情緒中回神。然後,對安格爾輕輕點點頭:“謝謝。”
他很清楚,之前那金色的陽光,美好的記憶,是安格爾的那道幻術帶來的。
它喚醒了多克斯塵封的美好,同時也驅散了大片陰霾的情緒。
縱然多克斯自己也可以想辦法調節,但真要驅散全部陰霾,不知道要多久。安格爾的這一手幻術,等於是強心針,瞬間就將他從失落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安格爾:“不用謝,舉手之勞。”
對於安格爾是舉手之勞,但其他人可不一定能舉手就解決這種問題。包括,黑伯爵也是一樣。
不過,此時沒人去感慨安格爾那強大的情緒掌控力,他們更在意的是多克斯經歷了什麼。
面對衆人的疑問,多克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
“它們……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