鍊金傀儡那冷漠的話語,還有高高在上的態度,讓艾達尼絲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她不像奧拉奧,奧拉奧是奧古斯汀一首培養出來的,所以對奧古斯汀很尊重。而艾達尼絲,從未見過奧古斯汀,哪怕她知道自己的誕生與奧古斯汀脫不開關係,但“生而不養”被她視爲冷血無恩。
再加上奧古斯汀留下的契約,桎梏了奧拉奧與曾經的她,這讓艾達尼絲對奧古斯汀更加的不待見了。
如今,奧古斯汀還用這種頤指氣使的態度,想要一言決定自己人生。
艾達尼絲的憤怒,幾乎形成而來一種氣場,溢出了體外。
她的胸口不斷的起伏着,眼睛裡血絲密佈,充滿恨意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鍊金傀儡。
奧拉奧看到艾達尼絲的這種狀況,心中立刻咯噔一下。他對艾達尼絲太瞭解了,這絕對是怒火燒心的表現,在這種狀態下,艾達尼絲會做出什麼事很難說,但絕對不會是理智的!
奧拉奧趕緊來到艾達尼絲身邊,伸出手拉住她。
奧拉奧溫熱的手,給艾達尼絲冰涼的皮膚帶來了一絲暖意。
艾達尼絲看了眼身邊的奧拉奧,看着他用祈求與安撫的眼神看着自己,藏在袖子裡的拳頭,最終還是鬆開了。
她很想現在就將鍊金傀儡給打碎,她也認爲自己有這樣的能力。但她很清楚,一旦破壞了鍊金傀儡,那就什麼都回不去了。
她或許一時爽快了,但奧拉奧等待萬年的希望,也徹底落空了。
她可以靠着殘缺的身體,繼續在鏡域、或者現實中來回穿梭,自由且恣意。但奧拉奧卻永遠無法獲得自由了,而且,奧拉奧之前對她說過一句話: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不管這句話是真是假,對艾達尼絲而言,這都是需要高度重視的。
艾達尼絲最在乎的就是奧拉奧,正如奧拉奧也在乎她一樣。
這是萬年的羈絆,也是艾達尼絲明明可以離開,卻還堅守在這小小詩室的理由。
思及此,艾達尼絲閉上眼,不斷的平復着翻滾的情緒。她討厭這具鍊金傀儡,但她也知道,她絕對不能動它,絕對不能!
另一邊,鍊金傀儡那碧藍色的寶石眼眸,見證了艾達尼絲與奧拉奧那無聲的互動。
這種微妙的氛圍,讓鍊金傀儡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輕聲吟誦道:“多少人愛過你曇花一現的倩影……唯獨一個人愛着你至誠的靈魂……”
鍊金傀儡轉頭看向安格爾:“這首詩,真是讓人心靈能夠平靜下來的優美之詩啊。”
安格爾:“……”
安格爾只想說,這首詩用在這裡不太合適嗎?
《當你老了》這首詩,在安格爾理解中,是單方面的向所愛之人剖析內心那堅貞不變的愛,哪怕白駒過隙,愛卻能永存。
可艾達尼絲和奧拉奧之間真的是愛情嗎?安格爾覺得存疑。
還有,他們都在一起磕磕絆絆萬年時間了,哪還有什麼“當你老了”的浪漫而哀傷的傾述。
不過安格爾心中想是這麼想,但面上卻是笑眯眯的,一臉贊同。
你是奧古斯汀,你念的詩,你說了算。
鍊金傀儡沉醉在詩歌的氛圍中,久久纔回神,輕輕嘆息:“這樣的詩,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寫出來。”
安格爾內心默默吐槽:如果你的水平還和當年一樣,那你一輩子都寫不出來。
當然,安格爾也不認爲自己能寫出來。他能寫出華美的辭藻,無病呻吟的臆想;但靠着樸實的文字,寫出真摯的情感,這卻是很難,尤其是還要寫這種忠貞不移的愛情。
未經事,寫什麼都是強說愁。
“寫詩既是一件持之以恆的事,也要有靈光一閃的感悟,是永恆與瞬間碰撞出來的電閃火光。一個能寫出傳世名篇的詩人,他也不一定每首詩都值得讚頌,泛泛之篇依舊如海似淵,只有少數幾篇閃爍着璀璨奪目的光。我相信先生如果堅持寫下去,總會有高光時刻。”安格爾心中吐槽着,但嘴上還是要恭維的。
鍊金傀儡仔細的聆聽着安格爾的話,摸了摸下巴:“你說的很對……永恆與瞬間碰撞出來的電閃火光,瞧瞧這詩人的素養,我還是略遜一籌。”
安格爾:“……”這貨真的是奧古斯汀嗎,怎麼安格爾感覺他加入了自己的誇誇羣?
安格爾想了想,見鍊金傀儡此時心情還不錯,趕緊轉移話題,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先生是怎麼來這裡的呢?”
安格爾的問話,恰好也是在場不少人疑惑的點,就連艾達尼絲和奧拉奧都豎起了耳朵,等待鍊金傀儡的回答。
鍊金傀儡:“跟着你來的啊。”
安格爾:“跟着我?先生附着在我身上?”
鍊金傀儡笑道:“你是擔心我附在你身上?放心吧,我可沒有對男人做過這種事。”
意思是,你對女人做過這種事?衆人心中默默的做着解讀。
“當然,我也沒對其他女人做過這種事,只是對我親愛的瑪格麗特做過,但最後還是被瑪格麗特發現了……”
鍊金傀儡說到這時,嘆息一聲,似乎對此非常的懊惱。
衆人對於奧古斯汀的這種屑行爲,也不敢發表意見,只能裝作沒有聽到。
鍊金傀儡:“我不是給你了一個獎勵嗎?”
安格爾:“……誦詩者的稱號?”
鍊金傀儡點點頭,將安格爾故意不想念全的稱號,聲情並茂的又唸了一次:“沐浴着月光的誦詩者!”
“這個稱號既是我對你的肯定,同時,也是我給你留下的錨點。他能讓你進入所有的諾亞族地而不受限制。”
所有族地?不受限制?安格爾偷偷瞄了旁邊黑伯爵一眼,心中默默道:這會不會不太好啊。
或許是看到安格爾的眼神,鍊金傀儡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所有擁有我力量殘留的族地。這裡巫師界的諾亞一族,並沒有我的力量殘留。”
所以,安格爾想要無障礙的去黑伯爵的地盤,還是不可能的。
安格爾聽到這,也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因爲“不受限制”這一點,而讓黑伯爵給惦記上。不過,安格爾卻是沒想過,就算沒有這一點,光是安格爾和奧古斯汀這層關係,黑伯爵其實就已經惦記上他了……
鍊金傀儡繼續說道:“這個錨點就像是一個記號,平時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但來到我力量幅員之地,便能激活我殘餘的能量。”
這也解釋了,爲何安格爾一進入晴空詩室,奧古斯汀就出現了。
因爲晴空詩室有奧古斯汀殘餘的能量,而安格爾身上的錨點作爲媒介,激活了這些能量,得以讓不知在何處的奧古斯汀將意志附着在這些殘餘的能量上。
這便是鍊金傀儡會被奧古斯汀意志附着的原因。
聽完奧古斯汀的解釋,安格爾突然開口道:“先生應該也是知道我要來晴空詩室,所以纔給予我這所謂的錨點吧?”
鍊金傀儡:“咳咳,怎麼會呢,我是因爲你的詩寫的好,才……那啥的。”
鍊金傀儡話說的冠冕堂皇,但一邊否認,一邊對安格爾猛使眼神,這其實就是變相承認了安格爾的判斷。
根據這個判斷,再進一步的去想奧古斯汀的作爲,基本可以反推出奧古斯汀的想法。
——畢竟,晴空詩室裡還有奧拉奧和艾達尼絲。作爲他們的主人,奧古斯汀放了他們萬年的鴿子,大抵也有些不好意思吧?所以,當安格爾煉製晴空詩室的鑰匙,通過異兆他親身降臨,從言談中確定安格爾要去晴空詩室,於是給出了一個所謂的獎勵:誦詩者稱號。
不過是想借着安格爾,來到晴空詩室,給奧拉奧和艾達尼絲一個交代。
至於說,爲何奧古斯汀不親自來……安格爾不知道,或許是憊懶,或許是遺忘了,又或許遭遇了什麼事不能前來。
只要想找理由,什麼理由都可以成立,畢竟萬年時間能遭遇的事太多,每件事都可以成爲理由。
綜合來看,安格爾覺得奧古斯汀不是怠惰,就是自己玩的太嗨,把奧拉奧和艾達尼絲給忘了……
不管是哪種情況,安格爾覺得還是不要太深究了,免得被奧古斯汀給記恨上。
“是這樣啊,看來是我誤會了。”安格爾笑眯眯道:“那先生出現在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鍊金傀儡:“當然是有事,我不是說了,要給你獎勵嗎?你想要什麼,直說就是。哪怕晴空詩室給你,也沒問題。”
安格爾笑着搖搖頭:“我之前就說過,我並無所求。不過,先生難得降臨,那不妨也解決一下晴空詩室裡的煩擾。畢竟,他們等了先生很久很久了。”
安格爾猜得到奧古斯汀留錨點在他身上,估摸就是想起了晴空詩室的兩個可憐“靈”,所以來解決了。
不過,奧古斯汀自己傲嬌不願意承認,那安格爾就幫他築一個臺階。
奧古斯汀深深看了安格爾一眼,不愧是他看中的人,的確機敏。
安格爾給了臺階,奧古斯汀自然順勢而下。
“你說的也對。我這具鍊金傀儡裡剩餘的能量也不多了,那就趁現在把事情先解決了。”奧古斯汀說到這,目光總算從安格爾身上移開,看向了激動不已的奧拉奧。
“走,你們跟我去密會間。”
話畢,鍊金傀儡看向安格爾:“你也來。”
安格爾連忙指向身周衆人,包括瓦伊、黑伯爵,還有門外的卡艾爾和多克斯:“他們能一起嗎?”
鍊金傀儡:“隨便,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鍊金傀儡話畢,便先一步朝着黑暗中走去。
等到鍊金傀儡走後,奧拉奧立刻走上前,對安格爾鄭重的道了聲謝。
既是謝安格爾帶來了奧古斯汀,也謝安格爾讓奧古斯汀解決晴空詩室的事。
安格爾:“道謝就不用了,把我的隊員放進來,就足夠了。”
奧拉奧聽後,沒有遲疑,迅速的解開了晴空詩室大門的壁障,將多克斯與卡艾爾放了進來。
接着,奧拉奧便作爲導引,將衆人帶向鍊金傀儡嘴裡所說的“密會間”。
一邊走,一邊介紹着晴空詩室的佈局。
奧拉奧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介紹晴空詩室,這個要求自然是安格爾提出來的。
奧拉奧見安格爾對晴空詩室感興趣,一邊走,一邊拿出一個古早風格的水晶球,也就是需要絨布以及撐墊的那種水晶球。
奧拉奧撫摸了一下水晶球,然後便遞給了安格爾。
而此時,水晶球裡已經出現了一個類似立體建模的建築格局。將晴空詩室的每一個房間,都展現了出來,就連細節都沒有錯過。
不過,這個水晶球裡呈現的晴空詩室,並不是現在陰沉沉的、佈滿各種鏡子的晴空詩室,而是萬年前富麗堂皇的詩室。
正因爲是萬年前的“建模”,所以,跟在奧拉奧身邊的艾達尼絲,並沒有阻攔。
萬年的時間,晴空詩室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多地方都被艾達尼絲改制成了鏡面。所以,就算是讓“敵人”知道了萬年前的格局,也無法對現在晴空詩室有太大的威脅。
安格爾拿着水晶球,來來回回的觀察了一下,最後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他這次來地下水道的目的已經全部達到,既知道了牆壁鑰匙的煉製方法,也知道了晴空詩室內部的環境。
他現在已經別無所求了。
至於說晴空詩室內有什麼好東西……他不在乎,反正再好的東西,肯定也沒有魘界裡的好。
只是,魘界裡的東西能不能拿出來,這就要看天命了。
因爲目的都已經達到,安格爾又沒有其他述求,所以之前的幹勁全都開始付諸東流,變得懶散起來。
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其他人聊些莫名其妙的話題。
譬如,和黑伯爵聊聊爲何萊茵閣下如此癡迷水晶球。
又譬如,和奧拉奧聊聊,漫漫長夜無心睡眠時,怎麼度過的,而且還能度過萬年,有沒有娛樂消遣的事情……等等。
就這樣,一路聊着漫無邊際的話題,他們來到了密會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