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麻袋被緩緩解開時,一個被捆綁的嚴嚴實實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他面前。
或許是特比丘公爵一被寄生就讓莉迪雅給綁縛住了,所以他穿着還屬於正常範圍,只是那扭曲的手臂,與瘋癲的眼神,無一不表明他已經變異。
特比丘掙扎的很厲害,哪怕被捆縛着,兩個侍衛也很難將他徹底穩住。
安格爾走近,特比丘掙扎的越來越兇。
直到安格爾就站在特比丘身邊時,特比丘卻突然不掙扎了,低着頭不敢看安格爾。
侍衛們面面相覷,多米諾也驚訝的看着這一幕,暗忖着眼前的少年巫師是否用了什麼術法?
在特比丘安靜的時候,多米諾示意醫師給特比丘注射鎮靜劑。特比丘沒有動彈,任鎮靜劑被緩緩注入手臂。
“擡起他的頭。”安格爾道。
侍衛將特比丘的頭慢慢擡起來,眼神與安格爾相對。這時,特比丘的眼神中少了點瘋癲,多了一絲敬畏。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特比丘眼神中的那抹既敬又懼的情緒,多米諾見狀,突然有些後悔剛纔的豪賭。他並不知道安格爾是不是紅蓮大人派來的人,只聽信了其一面之詞便信了,還賭上了全部。
如今看着父親的眼神,他有點害怕。
父親看向紅蓮大人的分身魔偶時,都未曾出現過這種敬畏眼神,但偏偏看到眼前的少年巫師,卻害怕了。莫非少年巫師的能力比紅蓮大人還強?不可能,多米諾很清楚記得先前少年進來時,是稱呼“紅蓮大人”,而非直呼其名,在巫師界從稱呼便能看出很多東西,既然對方用了敬稱,那麼他必然比不上紅蓮大人。
那眼前的狀況就有些蹊蹺了。
現在夜魔城本就充滿詭異,每一分蹊蹺都會讓多米諾感覺害怕,所以他現在有點後悔了。但箭在弦上,他也沒有勇氣後退。
在特比丘與安格爾對視了幾秒後,他一把撕下特比丘的封口。
特比丘嘴巴能自由說話了,便開始低聲唱歌,其他人只覺得歌聲詭異,但安格爾卻從他的歌聲中聽到了“讚美莎娃”的情緒。
“莎娃,又是莎娃。”安格爾在心中默道。
“巫師大人?我們要走了嗎?”多米諾看着外面迷濛的霧氣,雖然聽不到其他變異人的歌聲,但他還是有些畏懼。就怕下一秒,侍衛或者他,突變感染。
“稍等,你們退後。”安格爾讓所有人退開後,思維空間的魔源開始往外壓榨魔力,一道戲法模型以極快的度建立。
在安格爾睜開眼時,周圍的環境突變。
前一刻,還在陰暗的書房外。下一秒,安格爾便處於一座極奢的大廳中。
這個極奢大廳的幻境,只包含了安格爾與特比丘,其他人都被排除在外。
當特比丘現自己出現在另一個地方時,他沒有任何的驚訝,甚至眼中還露出些許欣喜,似乎十分喜歡這個環境。
這時,一排奏着詭異歌曲的茶杯樂隊,從極奢大廳的某個角落,飄了出來。
與此同時,敲鑼打鼓的紅皮積木士兵,也跟着排成兩列,走了過來,停在安格爾的面前。那副陣仗,就像是在迎接凱旋歸來的將軍,只不過這些迎接者,只有巴掌大小。
沒錯,這裡不是幻覺,這裡是桑德斯爲其斬斷的魘境。
極奢之魘境。
安格爾回憶着當時桑德斯說的話——
“如何才能喚醒他們?”安格爾在得知被寄生的民衆,還能被重新喚醒,便好奇的問道。
桑德斯沉默了半晌:“你可知道,他們是被什麼寄生的嗎?”
安格爾搖頭道:“不知。”
“當初,你在暮色大拍無意間打開了與魘界的半通道,那條半通道中走出了多少魔物,你應該心知。”桑德斯:“正如巫師有擅長的科系,每一種魔物也有自己的專長。譬如茶杯樂隊,可以免疫且反彈攻擊;積木士兵,可以吸收且回射能量。在你放出來的這些魔物中,有一種魔物,造成了如今的狀況。”
哪種魔物?還留在魘境中的魔物暫且不說,安格爾回憶着,當初從魘境中逃出去的魔物有哪些?
青蛙詠歎者弗洛格、狐狸持琴者福克斯、撲克牌鬼牌,還有……安格爾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七彩的光芒,他猛地擡頭:“是七彩蜻蜓嗎?”
“沒錯,正是它們。”桑德斯感嘆:“因爲這些蜻蜓大多都只是半步巫師,所以我們根本沒想打它會造成如此之大的影響力,那隻青蛙與狐狸還有小丑卡牌,一直蝸居在暮色拍賣場的大廳中,我們的注意力全被它們吸引了。結果最後,導致暮色與夜魔城出現大變異的,卻是那些不起眼的蜻蜓。”
當初,有近百隻蜻蜓逃離了魘境不知去向,誰也沒有想到,在半個月後,這些蜻蜓會造就如此大的災難。
“那些蜻蜓,在暮色深井的兩個能量源處建立了巢穴,接着短短半個月,便產出了難以計數的毫光寄生物……”
“這些寄生物的度極快,而且連正式巫師也不能倖免。”桑德斯說到這時,頓了頓道:“不過這些寄生物對於你我擁有魘境,並能操控魘境的人而言,並無太多威脅。真正威脅的,是巢穴中釋放這片迷霧的通道。”
桑德斯讓他來暮色的目的,便是關閉通道。這些是後話,至於驅逐寄生物,這些其實都是小事情,甚至桑德斯說:“讓寄生物留在他們體內越久,他們獲得的好處也越大,所以你暫時也不用去管這些寄生物。”
正因爲桑德斯這麼說,安格爾一路上看到被寄生的對象,也沒有特意去追趕。
但難得眼前有一個不動的被寄生對象,他想起桑德斯教給他的辦法,便忍不住想練練手。
桑德斯所說的驅逐寄生物的辦法,便是利用魘境的特性,將寄生物從宿體中勾引出來。
桑德斯之所以說寄生物沒有太大威脅,有一個最大的原因:它們並不像最初的那些七彩蜻蜓那般,可以在巫師界的空氣中生存。
這些寄生物,完全不能接觸巫師界的空氣,一旦接觸,必然會死亡。所以,它們的傳播範圍,只能在迷霧籠罩範圍內。
籠罩在夜魔城與暮色深井的迷霧,是通過特殊通道從魘界裡飄出來的,蘊含了一絲魘界的氣息。
只有在魘界氣息中,寄生物才能生存。
正因爲此,這些寄生物並不算難對付。
當然,這些寄生物也不是簡單的說:只要將變異人帶出迷霧範圍外,就能解決。
變異人離開迷霧範圍外,只會有一種結果,寄生物不再吸收外界能量,而是以寄生體本身能量來維持生命。這些寄生物吸取的能量很少,甚至比其他臟器需求的能量還少,就能維持很久的活性,所以它們依舊不會死亡,甚至也不能被驅逐術驅離。
不過,如果這時候殺死變異人,寄生物是無法再寄生下一人的,因爲它一秒鐘都不能曝露在巫師界的空氣中。這也算是徹底消滅了一個寄生物,不過代價是被寄生的人死亡,並不划算。
因爲寄生物無法離開魘界氣息的特性,讓桑德斯輕鬆的找到了破除寄生物的方法:外界的迷霧,終歸只是虛構一個魘界環境,而魘境卻是真實的魘界環境。
一旦寄生物進入魘境,它的活性會大大增加,並且開始大量吸收魘境中逸散的能量,而魘境中所有能量皆由魘境主人控制。一旦寄生物吸收了這些能量,魘境的主人便能將它從宿體內逼出來。
這種魘境能量的操控規則,安格爾在兩個小時前還不會,因爲這半個月爲了還債,他一直在鍊金,並沒有去閱讀《魘境之謎》。
爲了迅學會能量操控,他在趕往公爵府的一路上,一邊靠着桑德斯指導,一邊慢慢的摸索,現在纔算是有了一點心得。
……
特比丘的眼中帶着欣喜,果然如桑德斯所言,開始大量吸收着魘境中的能量。
安格爾感受着魘境能量的去向,這股能量被納入了特比丘身體內部的一個活性圓團中。
安格爾暗笑,按照桑德斯所教授的能量操控,輕輕一撥,那個活性圓團便從特比丘的嘴裡鑽了出來。
最後落到了安格爾的手中。
與此同時,特比丘昏迷倒地。
安格爾看着手心中的寄生物,是個着毫光的小圓球,圓球上長着很多古怪的漩渦,就像是一個個眼睛,仔細去看的話,有點讓人憷。
寄生物待在安格爾手心不敢動,就算他飛離開,安格爾也能靠着它體內的那股魘境的能量,將他操控在股掌之中。
“按照導師的說法,寄生物原本就屬於魘界之物,所以可以納入魘境中。”安格爾此時也沒有時間去研究,便隨手將他丟給茶杯樂隊。
反正它們都是魘界的魔物,應該可以和諧相處吧。
下一刻,安格爾抓住特比丘,撤銷了魘境。
先前,安格爾拉着特比丘進入魘境,在其他人看來,就是安格爾突然帶着特比丘消失了。多米諾見狀,十分驚慌,就想往地窟中跑。
在迷霧中,太過危險,天知道會不會被“感染”。
但多米諾還沒跑多遠,就聽到身邊的老僕道:“少爺,巫師大人與老爺又出現了。”
多米諾回頭一看,果然那個少年巫師出現在原地,彼時,特比丘身上的繩索也被解了開來。
多米諾正想說話,就見安格爾將特比丘推了過來。
“接着,他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