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好難得看到如此有意思的生物,和我多聊聊天唄?我可以告訴你很多秘密噢~」
安格爾剛踏上水晶小屋的樓梯,就聽到了屋內傳來一連串的聲音。
這道聲音有種雌雄難辨的特質,光是聽很難聽出性別,只是覺得其語調有些古怪,發出來的音節略尖銳。
安格爾回過頭,看向旁邊的拉普拉斯,眼裡帶着好奇與疑惑:這是誰在說話?屋子裡還有人?是.你的時身?
拉普拉斯同樣以眼神迴應:不是,進去你就知道了。話畢,拉普拉斯率先來到水晶小屋的大門。
當她的手剛觸碰到大門,裡面的聲音突然帶着驚喜:「啊,有客人來了。會是誰呢?是能帶滿足我小小要求的拉普拉斯嗎?」
拉普拉斯直接推門而入。
外部的光亮,照進黢黑的屋內,帶進一片幾何形狀的光斑。
光斑一直延伸到內屋的水晶牆壁,透過光斑照露的一角,能看到一個精緻的油畫邊框。
暫時無法看到油畫的內容,但大體一望,水晶屋內什麼東西都沒有,最顯眼的就是這油畫,想來這幅畫就是拉普拉斯之前一直提到的「奇異的小玩意」。安格爾在探着頭往裡看時,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
「果然是我親愛的拉普拉斯來了,這是你的時身嗎?是人類的造型啊.」聲音一開始還有些興奮,但說到後面慢慢變成了失望:「人類雖然也可以,但你的本體更有意思啊,而且,只有你的本體,才能滿足小小桃的卑微要求啊。」這番話雖然沒頭沒尾,但大致的意思還是聽懂了。
重點有兩個:失望看到的是拉普拉斯的時身,以及說話之人的名字叫做「小小桃」。
不過,比起歸納出對方話中的重點,安格爾更好奇的是,這個小小桃到底是誰?水晶小屋的大門已經洞開,內部沒有延伸空間,非常的狹小。一眼就能看到,裡面並沒有人,可說話的聲音又明確的是從裡面傳來.所以,對方是在哪裡說話?
安格爾在好奇的時候,小小桃又開口了:「咦,這次居然還帶了其他的人來。用自己的力量,包裹住對方的意識載體從意識載體的光澤來看,這是一個人類啊。拉普拉斯,你明明有那麼漂亮的身體,爲何就是喜歡人類的造型呢?時身也鍾情人類,唉,真是捨本逐末。」
這一次,小小桃顯然是在評價自己。
不過,安格爾並沒有在意對方說的什麼,因爲他這次終於捕捉到對方聲源的位置.就在水晶牆壁上!
準確的說,是從那幅畫裡傳出來的!
如果他的感知沒有被拉普拉斯屏蔽,估計第一次說話時,就能確定對方的準確位置;但可惜,他的感知被屏蔽了,對聲源的敏銳度也下降了,直到這次才聽出來。
這時,拉普拉斯也進入了小屋內,並且隨手召喚出了一個發光的石盞。剎那間,小屋內便明亮了起來。
安格爾跟着她進入小屋,在光輝的照耀下,他終於看清了油畫上的內容。
油畫裡是一個很嚴肅的舞臺,深紅色的帷幕被拉開到了兩邊,頭燈打在舞臺中央。
舞臺的正中央,也即是燈光唯一照耀之地,有一個翩翩起舞的芭蕾舞者。沒錯,是字面意思的「翩翩起舞」。
用喬恩的話說就是:這幅油畫並不是靜態畫面,而是一個.動圖。這裡的「動」,指的就是這芭蕾舞者。
穿着白色羽毛裙的芭蕾舞者,一直背對着安格爾在跳舞,身姿動人,雙手招展間,如白天鵝在展翅一般。
腳尖墊着,優雅的跳着圓舞步。
本來這是很漂亮的畫面,但可惜的是,只
有跳舞且沒有配樂,讓這個動圖莫名的有些詭異。
當動圖的主角——也即是芭蕾舞者,她轉過頭的時候,那詭異之感更是從油畫裡蔓延了出來。
因爲,她的長相太奇怪了。
她整張臉就像是一個倒放的桃心,膚色白到發光,兩抹橢圓形狀的淡淡粉暈,飄飛在雙頰,眼睛是漆黑的兩個小點,淡眉也是兩點。
比起她那巨大的頭顱,她的脖子就顯得十分的細且長,彎彎曲曲的,拉出了一米開外,就像是一條瓷白的蛇。
整體來看,她就像是一個長相奇詭的妖怪,或者說,某種怪談中描述的人物。安格爾在震驚畫中人的長相時,對方那細長的脖子突然像是彈簧一般,猛地一衝,將她的頭顱直接彈射到了整個畫面的中央,那張瓷白到近乎透明的桃心大臉,瞬間佔據了足足四分之三的畫面。
這個衝擊力,就像是全息平板裡的恐怖片,導演爲了嚇唬觀衆,突然來了一個貼臉殺。
可惜的是,這個桃心臉的貼臉殺,並沒有鑽出油畫。
而安格爾,除了被對方那突然要打破次元的動作驚到外,真要說「嚇」的話,其實還好。
或許是拉普拉斯屏蔽了他的感知,也讓他的情緒波動降低的原因?
「人類,我厭倦了人類。人類已經很多年無法帶給我驚豔的表演,而這個人類,一看就很木訥。」熟悉的尖銳聲音,從桃心臉那張小嘴裡傳了出來。
因爲對方臉貼近畫面,安格爾甚至能看到她嘴巴打開時,裡面那分岔的舌頭。宛如放大版的蛇信。
拋開這些細節,從她口中傳出來的尖銳聲音,安格爾基本可以確定,這位就是之前一直巴拉巴拉的「小小桃」。
安格爾沒有嘗試去和對方交流,而是看向了身邊的拉普拉斯。
目前來看,這幅畫除了一個能說話的小小桃,並沒有其他值得在意的地方。以安格爾的視角來說,這幅畫可以稱爲「奇怪的玩意」;但拉普拉斯可比他見多識廣,若只是一幅會說話的畫,應該不至於讓她感到奇怪纔對。
所以,這幅畫應該還有更特殊的地方,安格爾若是觀察一段時間,或許能得出答案;但沒必要,拉普拉斯就在旁邊,直接詢問不就行了。
更何況,安格爾的感知還被屏蔽了,想要觀察也沒辦法做到全面。
拉普拉斯顯然看懂了安格爾的眼神,淡淡道:「這幅畫裡的人,就是我說的奇怪玩意.你被我屏蔽了感知,無法感知到她的特異。但我可以告訴你,她身周繚繞着濃郁的神秘氣息。」
神秘氣息?安格爾立刻反應了過來,驚訝道:「你是說,這幅畫是神秘之物?!」
拉普拉斯從空鏡之海里撈出來了一件神秘之物?!!
安格爾有些不敢置信,神秘之物直接送到她本體面前,這是造物主的恩賜?不對,是世界意識的恩賜嗎?
安格爾可不是亂說,要知道,拉普拉斯已經不止一次,得到世界意識的饋贈'了。
其他人安格爾無法確定,但拉普拉斯絕對是白日鏡域的世界意識最偏愛的存在。
安格爾正遐想紛紛時,拉普拉斯搖搖頭:「不,這幅畫不是神秘之物。真正的神秘之物,應該是畫中人。」
小小桃是神秘之物?
不對,應該不能稱之爲「物」,她是神秘之靈?
安格爾親眼見過神秘之靈,也聽說過神秘之靈。就拿奧拉奧來舉例,別看他現在什麼也不是,可一旦他的本體銅鏡被煉製成了神秘之物,他立刻就能成爲神秘之靈。
有神秘之靈的物品,肯定是以神秘之靈爲主。
單就這麼看,哪怕畫
不是神秘之物,安格爾也覺得不算虧。這也算是世界意的恩賜,而且比起單純的神秘之物,神秘之靈還更加的希罕。
拉普拉斯:「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它,並不是普通的神秘之靈。」
在她把這幅畫撈起來後,拉普拉斯與這幅畫有過一段時間的交流。通過交流,拉普拉斯已經大致確定,這個小小桃是個神秘之靈。
雖然小小桃是神秘之靈,但她也是有本體,或者說承載物的。她的本體並不是這幅油畫。
拉普拉斯也詢問過小小桃,她的本體在哪,但小小桃並沒有回答她,而是提出了一個「要求」。
這個「要求」很奇葩,小小桃想要看拉普拉斯的本體「表演一次鯨吸水」,這裡的「鯨吸水」只是一個比喻,吸的不是普通水,而是空鏡之海的記憶。
小小桃的意思是,只要拉普拉斯能滿足它的要求,它就一定會回答她的問題。拉普拉斯並沒有理會小小桃提出的要求,而是轉頭就將小小桃的存在告訴了安格爾,並將安格爾帶來了這裡。
拉普拉斯這麼做,自然有其原因。
安格爾能煉製秘寶,更進一步就是煉製神秘之物了。對安格爾來說,和一個神秘之靈交流,顯然獲益更大。
而拉普拉斯自己,和神秘之靈就算有交流,估計得到的東西也不會太多。還不如將這個機會,送給安格爾。
「我能感覺出來,小小桃隨時是可以離開的。這幅畫只是她留存的一個媒介,她真想要離開,隨時都能走。」拉普拉斯:「所以,你如果有什麼想問的,最好儘快和她交流。」
安格爾也沒想到,小小桃會是一個可以移動的神秘之靈。原本還以爲拉普拉斯撿了大便宜,現在看來,或許不是世界意志的恩賜,而是小小桃主動找上了拉普拉斯?
安格爾其實並不知道該如何和神秘之靈交流,不過,拉普拉斯特意將他帶來,他肯定也不能木訥的站着。
他想了想,對着油畫裡的小小桃問道:「你是,畫之靈嗎?」
既然小小桃寄宿在這幅油畫裡,安格爾猜測,她的本體或許也是一副油畫?而她自己則是畫中靈?
小小桃的目光本來一直放在拉普拉斯身上,聽到安格爾的聲音後,才勉強的分
了一點視線過來:「哼,愚蠢的人類。」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我的本體可不是油畫。至於本體是什麼,我必須看到拉普拉斯本體的鯨吸水,我纔會回答。」
安格爾:「爲什麼你執着要看鯨吸水?」
小小桃:「因爲只有這樣的表演,才值得我來觀賞。而且,我受到命運的指引,來到這裡,必然是因爲這場表演!」
「命運的指引?」安格爾聽到熟悉的詞語,腦殼立刻感覺有些發悶,「你該不會是受到凱爾之書的指引吧?」
「凱爾之書?你居然知道凱爾之書?」小小桃轉過頭,第一次正式的看了安格爾一眼,在一番打量後,小小桃詭笑起來:「原來如此,你被命運支配過。」安格爾:「."
「雖然你是人類,但現在也有點意思了。」小小桃看着安格爾:「被凱爾之書支配過的人與事,不計其數。但之後,能知道自己被命運支配的人,就很少了,你能知道凱爾之書的存在,肯定是有人告訴你的。」
「而且,對方肯定是傳奇級的巫師。」
安格爾:「只有傳奇級的巫師,才能繞開命運支配,向我透露真相?」
小小桃撇過頭:「我不告訴你。想要我回答你的問題,必須要滿足我的要求因爲,這是規矩!」
小小桃之前表現出來的是「玩鬧」,可當她說出「這
是規矩」時,安格爾突然明白了什麼。
安格爾:「任何向你提出問題的,都需要滿足你的要求?這是神秘之力進行的約束嗎?」
小小桃沒有吭聲,但安格爾能感覺出來,自己猜對了。這類似於等價交換。
必須付出,才能得到回報。
但真按照小小桃的說法,目前似乎只有拉普拉斯表演鯨吸水,才能得到提問機會,這讓安格爾有些難爲。
總不能真讓拉普拉斯去表演吧?
安格爾想了想:「你應該不一定只需要拉普拉斯來表演吧,或許我也可以表演?」
安格爾舉起雙手對準自己,示意小小桃往自己這邊看。
小小桃冷淡的看了安格爾一眼:「人類的表演幹篇一律,我不知道看了多少,我都看膩了。沒有值得我看的表演,你,還是算了吧。」
安格爾:「能說說你欣賞的表演大概是什麼嗎?或許,我能滿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