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展示臺背後，被大量霧氣遮掩的雲土之上，矗立着一座水晶宮殿。
這座宮殿，是晶目族爲歌者與羽森一族建造的。也算是，歌者與羽森一族的臨時駐點。
宮殿內，穿着玫瑰藤長裙的綠膚女子，蒲扇着掛在耳朵上的兩片巨大垂葉，從半空中飄飛下來。
悠悠盪盪的落在了一面呈現着展示臺畫面的鏡子前。
鏡子附近有數個和她同族的羽森族人，以及數尊如雕像矗立的歌者族人。不過，絕大多數的歌森族人，都處於鏡子外圍，在黑暗的陰影裡竊竊私語。
只有一個手拿長笛的藝術家雕像，站在鏡子前，迎照着宮殿頭頂的光源。
玫瑰藤長裙的女子與手拿長笛的雕像，這兩位的身份，只要是看了這次展示會的人，都不會陌生。
正是之前登臺過的羽森一族的玫葉夫人，以及歌者一族的魔笛。
“如何？”魔笛看着飄落的玫葉夫人，開口道。
魔笛的聲線帶着一股金屬質感，配合頂光照耀下的黑金皮膚反光，真的宛如一尊活着的金屬雕像。
想到這，本來之前還叫囂着要打要殺的衆人，全都默默的閉上了嘴。
想到這，魔笛表情也變得有些陰冷。
玫葉夫人雖然一直和其他人在對話，但作爲超凡種族，同時探察多個節點的信息，她還是能做到的。
只要犬執事還處於白日鏡域，它就能無知無覺的看透人心。
“第一個，剛纔我們提到的晶目族的‘靈’，據說是一個巨城靈。換言之，整個水晶城都是這位靈所管轄的範圍。”
魔笛這時也補充了一句：“而且，就像我剛纔所說的那般，他們就算刺探出來了情報，也只是流於表面，無須擔心。”
“這座由特殊晶殼構成的宮殿，能有效的阻擋精神力的入侵。”
歌森鏡域能誕生大量的奇人異士，擁有類規則能力的也不少；白日鏡域作爲同區塊的鏡域，就算奇人異士比歌森鏡域要少，也不會少太多。
的確，犬執事的能力太過逆天，連他們都想過要殺，更何況本土鏡域的生靈。
這就是所謂的意識文明。
縱然現在並沒有被啓用，但它只要存在，就有情報外泄的風險。
魔笛：“什麼意思？”
玫葉夫人：“不知道，不過據說犬執事曾經是一隻空心犬。”
但作爲見過世面的歌森鏡域一員，這沒什麼了不起的。
羽森一族的種子，根本沒有可解析的結構，是最爲純粹的粉質，只有羽森自己人才能明白。外人就算得到了，也沒辦法進行逆向解讀。
將個人意識上傳到一個巨大的意識空間，並在意識空間裡建造自己的家園。
在聊完了犬執事後，衆人的話題又回到了水晶宮殿本身，以及晶殼上。
“雖然它沒有說這裡有漏洞，但只要補上漏洞，就不虞擔心被偵查。”
她縱然沒仔細的看“夢鏡”的演示，但對於登錄器的介紹，她也瞭然。
只要他們不主動外傳，白日鏡域的族羣，是絕對想不到歌塔、羽種等商品所蘊含的意義。
魔笛本來是爲了佐證玫葉夫人的話，特意又重複了一遍，就是爲了安撫其他人。
鏡子投映的畫面，正是主展示臺上的餘響。
“你也別太小瞧白日鏡域的人。”這時，玫葉夫人款款走到了魔笛身邊：“據我所知，白日鏡域可是有不少能人異士。”
魔笛也贊同的點點頭：“的確無須擔心，他們刺探出來的情報，永遠只是浮於表面。”
玫葉夫人搖搖頭：“我之所以選擇繞開，是因爲我們殺不了它。”
在她看來，這個登錄器並沒有什麼地方能讓她眼前一亮。所謂的夢之晶原，不過是虛擬的意識空間。
這種聽上去很玄乎，實際上也就那麼一回事。甚至，玫葉夫人暗中猜測，這個所謂的夢之晶原，其實就是隕落的意識文明的遺物。
它完全被困在了萬事屋內部，幾乎沒辦法離開。哪怕移動，也必須跟着萬事屋建築一起移動。
接着，玫葉夫人簡述了一下如今犬執事的困境。
陰影裡，有歌者一族人問道：“你在外面放了羽種偷聽？”
玫葉夫人：“現在你明白了吧，不要覺得把情報藏在內心，就不會被探察到了。白日鏡域能和歌森鏡域同列，就不會太差。”
事實證明，魔笛的猜測沒錯，的確存在後門。
“不，魔笛你也別小瞧白日鏡域。”玫葉夫人話音剛落，魔笛便皺着眉轉頭看向自己，玫葉夫人也不在意，巧笑一聲解釋道：“我剛纔說過，與當下有關的情報有兩個。除了巨城靈外，另一個情報是……萬事屋的犬執事。”
一聽到空心犬，魔笛立刻明瞭。
如果整個水晶城都是那位靈的身體，那就算宮殿上方沒有漏洞，似乎也沒有用。只要身處在水晶城，不就被監視着了？
“肅靜。”聽着周圍越發喧囂的紛紛議論，魔笛直接一踩地面，震盪聲伴隨着噤音，傳遍整個宮殿。
歌森鏡域輻射了很多世界，這些世界大多位於南萬字域，而南萬字域有非常龐大的文明世界，其中不少的世界，看上去一片荒蕪，內部彷彿是死域絕境，無一人生存。
魔笛話音剛落，陰影裡便有附和聲傳來，皆是“必須想辦法遏制犬執事”的聲音。
一個拄着柺杖的蒼老婦人，正輕描淡寫的介紹着手中那一個單片眼鏡。
玫葉夫人也對晶殼很感興趣，和附近的族人聊了聊，但餘光一瞥，卻發現鏡子附近的魔笛，並沒有和族人說話，而是一直盯着鏡面看。
唯一能近距離接觸的，就是晶目族所製造的晶殼。
“就算被發現，也不會有人知道它的用途。”
如果它單獨一隻犬離開萬事屋，別說他們這些歌森鏡域的來客，光是白日鏡域的大佬就不會允許它存在。
而能被刺探出來的情報，都只是無意義的。
從玫葉夫人的角度來看，登錄器大概就是類似“上傳意識”的道具，而意識抵達的高空，則是類似意識文明的意識空間。
“爲什麼？它有什麼不同凡響之處？”魔笛詢問道。
她並不覺得有什麼需要在意的。
聽到這，陰影裡的議論聲立刻響起，玫葉夫人也能明顯感覺到，擔心的味道開始變得濃重。
魔笛作爲歌者一族的代表，他一發話，歌者一族的人自然聽從。
只有徹底的殺死犬執事，在他們看來，纔是最大的穩妥。
玫葉夫人的話，讓宮殿內衆人都陷入了沉思。
“如你所料，的確在宮殿頂部的一片晶磚上，發現了異常的漏洞，想來是方便那位‘靈’來查探的。”玫葉夫人的聲音則溫柔的多，彷彿清風拂面，極爲舒服。
玫葉夫人淡淡道：“我之前說過，連萬年龍在它面前，都能被洞察內心。你覺得，白日鏡域的強大存在，真的會允許這樣一個生靈長存嗎？”
“就按照玫葉夫人的話做吧，記住犬執事的臉，繞着萬事屋的人走即可。”
魔笛沉着臉道：“如果犬執事的讀心術，真的如你所說的這般強大，那它會成爲我們這一次的最大絆腳石。”
頓了頓，玫葉夫人繼續說道：“雖然晶目族的守衛靈，是巨城靈。但你們也無須太過擔心，之前那位建造水晶宮殿的晶目族長老，雖有私心，但有一點他說的沒錯。”
發問的歌者一族，對於玫葉夫人的自信，也深以爲然。它們都是歌森鏡域的一份子，互相很瞭解。
眼看着宮殿內就要成爲髒話大會，一道優雅的聲音，伴隨着起伏跌宕的氣息，用詩人般詠歎的語調說道：“歌者一族的同胞其實不用太在意，有防範很正常，我們不也在防範他們嗎？”
魔笛皺眉：“你是想讓我們退步？”
而羽森一族的人，也不是笨蛋，玫葉夫人的建議是絕對可行可靠的，既然玫葉夫人和魔笛都已經決定繞道而行，那遵從就是。
魔笛緊皺眉頭：“這是類規則能力？”
“萬事屋？這是什麼？”陰影裡有聲音傳了過來。
雖然魔笛不知道犬執事的過去，但對方是一隻空心犬，還擁有無知無覺的讀心之術，這不就是類規則能力麼。
而萬事屋，本身也不是他們必須要接觸的勢力。
就像是他們此時的謾罵，就算被晶目族的斥候發現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頂多認爲他們表裡不一罷了。
玫葉夫人輕笑着搖搖頭：“不，羽種可是很顯眼的，我放的是霧種。配合外面的雲霧，不會有人發現的。”
所以，犬執事想要活下去，就不能離開萬事屋，只能成爲萬事屋的一個吉祥物擺件。
玫葉夫人看着魔笛，輕聲道：“它能洞穿人心。”
玫葉夫人：“我得到了不少有趣的情報，不過和當下有關的情報，有兩個。”
這種直接被鏡域意志所賦予的能力有很多類型，其中最強大的就是類規則的能力。
玫葉夫人之前從空中飄落，並不是在玩。而是驗證魔笛的猜測，想要看看晶目族是否在這個臨時駐點上，留有後門。
空氣中此起彼伏的骯髒穢語，和歌者一族在外面表現出來的溫柔隨和，截然不同。
玫葉夫人看到這一幕，走到魔笛身邊：“你對這什麼登錄器感興趣？”
玫葉夫人：“萬事屋是一個白日鏡域的勢力，據說內部有人、鬼、犬三執事，三位執事分工各不相同。人執事與鬼執事，我們無須在意，但是這個犬執事，必須要防。”
至於如何遏制犬執事，基本只有一種聲音，那便是……殺。
玫葉夫人笑了笑：“我的想法是，記住犬執事的樣子，然後繞開犬執事即可。”
“但是，據我得到的消息，它的洞穿人心和普通讀心術不一樣。哪怕是白日鏡域最強大的萬年龍，都能被它一眼洞穿內心所見所想，而且萬年龍自己還毫無知覺。”
這次聚會，他們看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也有讓他們眼前一亮的商品。不過，絕大多數的商品，因爲現在展示會還沒結束，還沒辦法親眼去看。
玫葉夫人也適時道：“想討論的話，等我說完再討論也不遲。”
或許，對於偏隅的白日鏡域來說，這種意識空間好像很鮮見。
“這些偏遠劣族，皆是鄙俚。看着是在討好，其實各個都在防範着我們。”宮殿陰影裡，有歌者一族發出呵斥，立刻得到了黑暗中其他族人的贊同。
魔笛自己也是這個想法，不過他並沒有說出口，而是看向了玫葉夫人：“我看你似乎並沒有太緊張，想必你已經有了想法？”
話畢，見魔笛並沒有放在心上，玫葉夫人大抵能猜到他的想法，於是又道：“我知道，你認爲一個讀心之術，是無法洞穿你的心瓷音泥，所以無須在意。”
既然如此，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要離萬事屋遠一點，繞開犬執事，就絕對不會碰上它。那自然也不會被讀心。
魔笛此時也改換了想法：“這件事，的確可以不用做到那麼絕。而且，犬執事能活在萬事屋這麼多年，還未被人除去，也足以說明萬事屋的防備能力不弱。因此，我們沒必要去做出頭者。”
所以，他們話題自然也圍繞在晶殼上。
但玫葉夫人卻是在這時，話鋒一轉，做出了拆臺的迴應。
既然犬執事如今被困在了萬事屋，那他們只要不去萬事屋，就絕對不可能碰上犬執事。
無知無覺間，便能看破人心？
陰影裡也傳來了一陣謾罵聲。在超凡盛行的世界，無論是鏡域還是巫師世界，鴿派的聲量永遠比鷹派要弱。
但其實這些世界不過就是表明，真正的文明藏在意識的高空。
歌森鏡域也有空鏡之海，也有研究空心生物的學者。很多跨越了空時距，通過空鏡之海的海眼而來的空心生物，是有概率被鏡域意志賦予一定能力。
“的確有點興趣。”魔笛話畢看向玫葉夫人，從她那不屑一顧的眼神中，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你是覺得，它像意識文明的意識空間？”
玫葉夫人很誠實的回道：“是。”
魔笛搖搖頭：“不，它和意識文明的意識空間，其實有明顯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