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我和泡泡,古堡裡其他人也一樣。只要他們能一直扮演角色,並符合這個角色的人設,就會誕生相應的祭物。”
“就我看到的祭物,就有女僕的蘋果、男僕的信、廚師的豌豆……等等。”
這些祭物,都是艾德華親眼看到的,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肯定還有更多的祭物。
“而且,這些祭物只要出現在我們手上,其歸屬權就屬於我們。”
艾德華特意提到“歸屬權”,是因爲祭物一旦屬於他們,那麼他們就擁有絕對的支配權;外來者若是使用了祭物,那就等於使用了有主之物,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這裡的代價,首選是靈魂硬幣。
可外來者一般都沒有靈魂硬幣,這東西只有儀世界纔有。
所以,外來者只能付出次選的代價:那便是自己的肉身。
希露妲爲何會激活靈轉儀式,淪陷在古堡內?就是因爲她使用了艾德華的有主之物,付不出代價,故而才以身體支付報酬。
聽到這,衆人也理順了祭物與角色之間的關係。
角色扮演能吸引祭物誕生,而祭物一旦出現在角色手上,角色就擁有了主導權,可以藉此吸引、或者引誘外來者使用,以此來脫困。
“這麼看來,騎士古堡裡每個角色,之所以需要符合人設,就是爲了祭物……真是奇特的規則。”說話的是路易吉,聽完艾德華的講述,他也忍不住發出感慨。
“規則……”格萊普尼爾低聲唸叨了一句,突然像是想到什麼,看向路易吉:“你說的對,這的確很像是一種規則,類似幽暗鏡域的規則能力!”
路易吉:“啊?”
他只是感慨,沒說是那種規則啊……不過看着格萊普尼爾眼睛發亮,路易吉撓撓鬢角:好吧,的確是我說的。
格萊普尼爾並沒有注意到路易吉的表情,她看向安格爾:“你還記得不落王城的三大神諭嗎?”
安格爾呆愣的點點頭。雖然不知道格萊普尼爾爲何突然問自己,但他的確還記得不落王城的奇葩規則。
不落王城有十八條法令,六大禁行,三大神諭。
根據拉普拉斯此前的解釋,這些其實都是規則衍化的力量。而這種特殊的規則能力,來自於幽暗鏡域。
六大禁行,是六種不能做的事情。
而三大神諭,則是三種你只要做了,就可以得到獎勵的行爲。
比如說,三大神諭的第一神諭:每日黃昏,在不落王城的裡城區廣場,誦唱神靈禱文,便能得到二十四小時的靈思效果。
這種靈思效果,就是神諭帶來的獎勵。
它的來源未知,但無論你是誰,只要按照規則行事,就一定能獲得對應的好處。
這就是規則之力的一種形式,很唯心,但它就是存在。
安格爾摩挲着下巴,眯着眼忖度道:“這麼一說,騎士古堡好像還真的有點規則的味道啊。”
就拿不落王城的第一神諭來做對比。
「時間:每日黃昏。」
「地點:不落王城的裡城區廣場。」
「行爲:誦唱禱文。」
「收穫:二十四小時靈思效果。」
——
「時間:每時每刻。」
「地點:騎士古堡所容納的範圍內。」
「行爲:角色扮演。」
「收穫:祭物。」
這麼一比較,其實兩者真的很相似。只要按照規則行事,就能獲得獎勵。
唯一的差別是:不去做不落王城的第一神諭,也不會有懲罰。
但在騎士古堡裡,如果你不去進行角色扮演,就會受到削弱靈魂,乃至於靈魂消散的懲罰。
這其實也不難理解。
畢竟,第一神諭得到的獎勵,其實也不算多好,而且還有時間限制,沒有懲罰倒也正常。而且,別忘了不落王城除了“三大神諭”外,還有“六大禁行”,也許懲罰已經併入了六大禁行裡,規範了你的行爲,這也是懲罰。
而騎士古堡裡的規則,是實打實的好處,祭物一旦出現就永久歸屬於你,而且很多祭物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極爲珍惜。
你憑空得到這些祭物,自然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所以,兩者有一些差別,是可以理解的。
做完對比之後,就連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範管家,也忍不住點頭道:“的確是有幽暗鏡域裡的規則味道了,而且騎士古堡的規則,或許還不止這一條。包括靈轉儀式,也許也被納入了規則裡。”
範管家的話,讓衆人立刻腦補出了一條新的規則。
「時間:外來者降臨後。」
「地點:騎士古堡所容納的範圍內。」
「行爲:拿取有主之物。」
「收穫:祭物。」
「代價:支付靈魂硬幣;若沒有靈魂硬幣,將激活靈轉儀式。」
這的確也像是規則的衍化。
這麼看來,騎士古堡之所以有很多奇葩的規定,以及讓艾德華感覺很古怪,背後說不定就是規則顯化的原因。
在衆人逐漸被“規則”說服,且深以爲然的時候,安格爾突然開口道:“雖然我內心也覺得是規則,但如果真的是規則,那希露妲爲何能拿取古堡大廳裡的祭物,卻沒有觸發規則的代價呢?”
希露妲擅自使用了艾德華的梳妝鏡,所以觸發了代價,淪陷在了古堡裡。
但在此之前,希露妲可是在大廳裡搜刮了很多祭物。
此前他們覺得,是因爲惡靈騎士與僕從是兩個陣營,惡靈騎士偏“善良”,所以讓希露妲拿了祭物也不會激活靈轉儀式。
但現在如果將一切都推到“規則”身上,那就要一碼歸一碼了。
規則一說,肯定不可能是看人情面的。
既然看規則了,那希露妲獲取的那些祭物,無論是古堡大廳裡的,還是古堡外面黑森林中,其實都歸屬於惡靈騎士。
——因爲惡靈騎士是古堡的主人,也是這方秘地的主人,秘地裡的一切,他都擁有歸屬權和支配權。
既然如此,希露妲拿取這些祭物,爲何就沒有觸發規則的代價呢?
面對安格爾的提問,衆人沉默了。
因爲的確如此,一旦接受規則說法,那這些“例外”又該怎麼算呢?
衆人沉思了好一會兒,都沒人開口,最後是拉普拉斯率先打破安靜的空氣,回道:“三種可能。第一,惡靈騎士是秘地之主,他擁有的權限最高,可以對規則進行自由裁量。”
“第二,惡靈騎士並非古堡主人,他就像你剛纔說的那般,是一個‘外來者’。希露妲拿到的那些古堡物品,其實是無主之物,所以不受規則限制。” “第三,騎士古堡裡還存在其他的規則,這條規則關聯者是惡靈騎士。且這條規則的優先級,高於其他規則。希露妲之所以沒有觸發規則反噬,是因爲她進入了惡靈騎士的規則中,在這條規則裡她可以拿祭物,而不會有代價。”
拉普拉斯大概總結了三種可能性,但具體是哪種可能,誰也不知道。
安格爾看向艾德華:“你覺得是哪種可能?”
艾德華撓撓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確定,第二種可能性是不對的,惡靈騎士的確是古堡主人。”
之所以艾德華能如此確定,是因爲當他進入古堡,並得到自己角色的那一刻。
很多信息就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了。
這些信息包括了古堡的規範,角色人設,行爲禮儀……等等。其中也明確的提到了“階級”一說,在階級的最頂層,就是惡靈騎士。
惡靈騎士是古堡之主,是無誤的。
雖然艾德華沒有給出回答,但他幫忙排除了一種可能性。在剩餘的兩種可能裡,哪種會是真的呢?
就安格爾來看,兩種情況都有可能。
甚至,兩種情況是並行的,也是有可能的。惡靈騎士既擁有最高權限,它也存在某種隱匿的規則。
而具體會是哪種隱匿規則,或許只有等龍鴉婆婆那邊接觸了惡靈騎士以後,才能知曉。
這個疑問,只能先暫時按捺不表。
安格爾:“其實除了這件事外,我還有一個問題有些想不通。”
衆人的目光看向安格爾,拉普拉斯:“什麼問題?”
安格爾眼裡閃過疑思,低聲喃喃道:“爲什麼會是祭物呢?”
路易吉愣了意思:“啥意思?”
安格爾沒有回答,而是皺着眉,似乎在想着。
這時,旁邊的格萊普尼爾也開口道:“其實我也覺得,這個祭物的出現有些奇怪。”
“祭物在騎士古堡的作用,難道只是爲了檢測角色是否入戲?”
因爲在艾德華的口中,祭物的出現,除了表明自己人設塑造的很成功外,也就能坑一下外來者了。
除此之外,祭物好像沒什麼作用。
彷佛,它的存在價值,單純只是坑人。
大費周章搞出這一出,卻沒有發揮祭物的實際作用,這有什麼意義呢?
而且一看就是很不對勁的。
安格爾看向艾德華:“祭物出現後,有人去利用它們嗎?惡靈騎士會去回收這些祭物嗎?”
艾德華仔細的想了想:“惡靈騎士沒有來回收我們手上的祭物,我也沒看過有人去利用這些祭物。不過……”
艾德華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好半天之後,艾德華才道:“森林裡的那些無主祭物,似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人拿取。”
因爲角色人設的關係,大部分人都會被困在古堡裡,平時基本很難離開。
艾德華算是個例外,因爲他是個妝發師,需要經常製作化妝品;而這些化妝品的原料,包括染髮用的染料,有些是來自外部,譬如從森林裡的一些植物中提取。
所以,艾德華偶爾是能夠離開古堡,在森林裡摘取植物的。這符合他的人設。
也因此,艾德華是騎士古堡裡,少有的幾位能接觸黑森林裡的無主祭物的人。
“因爲角色扮演的關係,絕大多數祭物都會刷新在我們角色手上,但偶爾也會刷到古堡外,成爲無主祭物。雖然這種情況很少見,但因爲長年累月的積攢,加上絕大多數人沒辦法離開古堡,森林裡的無主祭物其實積攢還挺多的。”
“不過,因爲這些祭物不是刷新在我們手上,歸屬權並不屬於我,所以我就算在外面遇到了無主祭物,一般也不會去碰。”
對艾德華而言,祭物的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來誘導外來者,以求自身的自由。
無主祭物因爲沒有歸屬權,也沒辦法坑外來者,所以他就算能外出,也不會去採摘這些祭物。
“雖然我不採摘這些祭物,但我發現,森林裡的祭物偶而會消失不見。”
“就比如說,有一次我外出時,就遇到了一個祭物……”
那是一根吊在樹梢上的死人繩。
死人繩,指的是吊死鬼死前勒脖子的那根繩子。
彼時,艾德華出去採摘植物,提取染料;就看到了這根死人繩,它散發着淡淡的幽芒,顯然是一根繩類的祭物。
雖然艾德華對儀式學沒有太多瞭解,但他也能猜到,這種死人繩估計一般用在與靈魂、死亡相關的儀式上。
他反正是不感興趣的,拿回去,也不可能誘導外來者,所以看了眼就離開了。
大概半個月後,驕縱的泡泡大小姐,想要給自己的假髮換一個新的髮色。於是,艾德華又提着大包小包去森林尋找染料了。
再一次路過那棵樹的時候,他發現死人繩不見了。
祭物不可能自己消失不見,肯定是有人拿走了。
但艾德華很確定,這半個月內,明面上並沒有任何人離開騎士古堡。
暗地裡應該也沒有,畢竟大家都要維持自己的角色人設,不可能做一些違逆的事。
且這半個月內,也沒有外界人通過窗口降臨秘地,那這根死人繩是誰拿走的呢?
只是當時,艾德華的心思全都撲在染料上了,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
還是回到古堡以後,到了夜裡,思緒流轉時,越回憶越覺得不對勁。
他後悔當時沒有去樹周圍看看,有沒有腳印。如果有腳印,或許就能順着腳印,找到一些線索。
當晚,艾德華還想過第二天就“暗示”泡泡,讓她再次吩咐自己去尋找染料。
但天有不測風雲,第二天艾德華醒來,外面已經下起了雨。
雨水會遮掩一切痕跡。
現在就算出去,也很難找到腳印了。
不過,也因爲這件事,艾德華對於森林裡的無主祭物,也上了心。
他每次去森林裡的時候,都會在心底暗暗記錄這些無主祭物的樣式與位置。等到下次再見時,進行對比,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
結果他真的發現,森林裡偶爾會有祭物消失。
有些花花草草類的祭物,可以託詞被林中野獸給啃了,或者被某場雨雪給埋了;但類似死人繩這類的祭物,正常的自然天象、以及野獸昆蟲,是很難將它毀屍滅跡的。
尤其是,艾德華有一次發現了森林裡一個墓碑樣式的祭物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個泥水坑。
這毫無疑問,絕對是人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