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過程中,安格爾也沒有忘記觀察格萊普尼爾和星蟲的情況。
凌亂狹窄的房間內,格萊普尼爾重新開始了繪製設計圖。
她的速度很快,連續畫了幾幅圖,但畫到一半時,都停下筆,然後審視片刻後,捏成團丟在一旁。
原本地上的紙團就很多,如今又添新“友”。
安格爾看着這一幕,揣摩道:“你這該不會是在學安娜?體悟她的人生,然後藉此突破樊籠,畫出安娜認可的設計圖?”
格萊普尼爾:“不,我只是畫到一半,想到了更好的設計。”
和安娜不一樣。
安娜家裡之所以一地揉成團的設計稿,是因爲她設計不出來獨具風格的服裝。
格萊普尼爾則是腦海裡能“抄”的服裝太多了,抄到一半時,覺得有更適合的,這纔將之前的設計給揉了。
安格爾:“其實你沒必要畫一半就放棄,你可以都畫,然後一張張的給安娜,看她到底喜歡哪一張。這樣,通關的機率不就更高?”
格萊普尼爾:“設計這種事情,當然要追求完美,怎能靠量……”
說到一半,格萊普尼爾突然頓住了。
就連畫畫的手都停了下來。
“不對,我又不是路易吉,爲什麼會說這種話?”格萊普尼爾察覺到了一絲異常,她剛纔無論是繪製設計稿,還是對設計的“完美追求”,都與她本心無關!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看着這逼仄的房間,眉頭緊皺。
好半晌後,才輕聲道:“我感覺這個房間似乎在影響着我的思緒。”
安格爾:“……看出來了。”
格萊普尼爾蹙眉低語:“你剛纔說,我的行爲很像安娜?”
安格爾:“雖然我沒見過安娜畫畫的樣子,但從房間的凌亂程度能猜到一二。而你剛纔畫一半就揉成紙團,隨意一丟,感覺和安娜很像。”
格萊普尼爾:“所以,我剛纔的異常,是安娜在影響着我?”
安格爾:“我不知道,不過我沒感覺到房間裡有能量殘留。”
格萊普尼爾沉吟了幾秒,拿着紙筆直接走向了房間外,她來到了樓道上。
她決定在樓道里畫一下設計圖,測試一下是否真的房間內外會對她產生影響。
樓道黑漆漆的,但藉着門內投射出來的微光,她還是能勉強看清紙頁上的筆觸。她緩慢的勾勒着,幾分鐘後,一副新的設計稿出爐。
這張設計稿是一個原始部落風格的無袖衣領配褐色草裙。
如果拆開房間裡之前她丟的紙團,就可以知道,這個部落風格的草裙她之前畫過,但畫到一半爲了追求“更完美”,就給丟了。
但現在,她離開了房間,在樓道里繪畫,卻是沒有產生想要追求“更完美”的心態,輕而易舉就畫出來了。
看到這一幕,格萊普尼爾看向透着微光的門房,眼裡帶着幾分思慮:“看來果然是房間的問題。不過,爲何第一次我畫設計稿的時候,好像沒有受到影響呢?”
“難道是因爲心態不一樣?”
第一次畫的時候,格萊普尼爾是不在意的,隨手畫的。但被安娜打了“X”後,她纔開始認真去較勁,這纔出現了被“影響”的情況。
所以,可能真的是心態?
當然,格萊普尼爾也只是隨便猜測,反正現在已經確定,是房間在影響她,那她就不進房間不就行了。
帶着這個想法,格萊普尼爾又花了幾分鐘,在樓道里畫了幾張設計稿,都是之前她在房間內畫一半就揉成團的。
但在樓道里繪畫,她都能完整的畫完。
除了部落風格、還有晶目族的晶甲風、堂皇位面的機能風……格萊普尼爾連續畫了五種不同的風格。
畫完之後,立刻帶着設計稿前往湖邊開始“投”稿。
投稿之前,她看向漆黑無雲的天空:“你在看嗎?”
安格爾:“在。”
格萊普尼爾:“你覺得這次我能過關嗎?”
安格爾思索了片刻,纔回答道:“這次的設計稿都很典型,在我看來,應該是可以過關的。”
格萊普尼爾:“那如果還是沒過關呢?”
安格爾:“若還是不過關,那麼只有兩種可能,要麼這幾種風格在摩登之城是有前例的,不夠獨特;要麼就是如你之前猜測的那般,安娜對於合格與否有自己的標準,而不是沿用常規標準。”
格萊普尼爾點點頭,沒有對安格爾的話做評價,而是直接將五張設計稿一個接一個投入了湖中。
數秒後,湖面飄出了五張設計稿,每一張上面都是一個漆黑的“X”。
顯然,安娜對於這五張設計稿都不滿意。
格萊普尼爾這次沒有咒罵安娜,而是靜靜的盯着湖水,好半晌後,才轉身離開。
在返回大廈的路上,格萊普尼爾對着無人的空氣問道:“所以,你覺得是哪種可能?是摩登之城真有先例,還是說安娜有自己的評判標準?”
安格爾:“我不知道,不過硬要說的話,我會選後者。”
格萊普尼爾之前繪製的五張設計稿,來自不同的文明,有一些文明是鏡域的文明,幾乎是閉塞的,不與外人交流。
在這種情況下,摩登之城還能找到“先例”,安格爾覺得不太可能。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安娜的評判標準有異。
“如果是安娜的評判標準有異,那我該如何去完成這個隨機任務呢?”格萊普尼爾陷入了沉思中……
與此同時,星蟲那邊的情況似乎也有了進展。
一直在保安室的考什克,在星蟲的語言攻勢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從保安室裡走了出來。
一步一步地朝着樓上走去。
星蟲見狀,心下興奮,這是攻略有進展了?!
星蟲按捺住磚瓦面具下的星雲旋轉,趕緊跟了上去。
對於星蟲的跟上,考什克並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的來到了二樓的保安宿舍,這個宿舍裡有兩個房間,考什克住在一個較小的房間裡。
他打開門走了進去。
星蟲也跟了進去。
進門以後才發現,考什克的宿舍幾乎沒有傢俱,只有一張牀,以及基本的生活用具。
考什克坐在牀邊,渾濁的眼睛看向星蟲:“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爲何會對我這個糟老頭感興趣。”
“但我就是一個普通的、混日子的老頭。”
“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自己看。”考什克:“我所有東西都在這了。”
考什克一副坦然的模樣,看上去似乎是因爲被星蟲纏到有些無奈,這才帶着他來到自家宿舍,任星蟲查探。
但安格爾透過上帝視角,能清楚的看到,考什克表面上似乎很無奈,但他的眼神卻一直在觀察着星蟲。
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星蟲並沒有注意到考什克的眼神,又或者說他注意到了,但他並沒有表現在明面上。
既然考什克讓他在房間裡“自己看”,那或許觸發任務的關鍵,就在這裡?
帶着期待,星蟲開始尋找房間裡的特異之處。
然而,這房間很小且很乾淨,一眼就能看到底,什麼傢俱都沒有。
硬要說特異之處,那或許是考什克牀頭牆面上的那一堵“相片牆”。
一米見方的木板被釘在牆面,木板上則凌亂的粘了幾十張相片,從黑白的到彩色的,全都有。相片裡的場景與人物,也完全各異。
“這些相片……”星蟲忍不住靠近。
考什克低下頭:“都是我拍的,已經過去了……”
過去的相片?星蟲默默的轉頭看向考什克,準確的說,他看的並不是考什克本人,而是他身上漂浮出來的NPC信息。
其他大背景信息暫且不提,在考什克的信息中明確提到:考什克每次在提到自己過去時,總會緘默不言,或許,他身上藏着一些不爲人知的隱秘。
NPC信息已經明示了,考什克的過去是有秘密的。
而且,接觸考什克所觸發的支線任務名字,也與“過去”有點關係:時間是一個圈。
而現在,考什克說這些相片都已經“過去”了。
那麼情況很明朗了,大概率這些相片中,就藏着考什克的秘密!
帶着期冀,星蟲仔細觀察起每一張相片,試圖尋找任務的線索。
……
安格爾自然也看到了那面相片牆,他也的確在相片裡發現了一些東西,但僅從相片裡的信息還無法推測出全貌。
還需要考什克自己來補充。
既然考什克已經將星蟲帶到這裡來了,那星蟲只要不脫軌,應該是可以接到後續任務的。
看到這,安格爾也沒有再深思,只需要靜觀其變即可。
安格爾的目光從“遠方”收了回來,重新看向近處。
此時,他已經距離緹娜娛樂的大廈很近了。
不過他並沒有去緹娜娛樂的打算,而是一個拐彎,走到了另一條路上。
又往前走了五十米左右,安格爾看向了街邊的一個麪包店。
溫暖的光,驅散的了漆黑的夜色。配合店裡飄出來的香氣,在雨幕中頗有幾分“歸屬”感。
不過吸引安格爾的並不是麪包店本身,而是麪包店門口的長椅。
祖尼加此時就躺在長椅上昏睡着。
長椅另一頭坐着一個拴着圍裙的青年,看他的服飾打扮,應該是麪包店的店員。
也正是他,與附近店裡的老闆,把昏睡在街道上的祖尼加搬到了屋檐下的長椅上。
氣質溫和的店員,此時坐在長椅另一端,捧着一杯熱牛奶,望着漆黑的雨幕,低聲的自言自語着。
“只是讓流浪漢睡在店門口的椅子上,應該不會違背店長定下的條款吧?”青年店員語氣帶着幾分忐忑,畢竟店長明確要求,不能放任何衣衫不整的人進入店裡。
這個流浪漢肯定不符合店長的標準。
但他現在也沒放流浪漢進店裡,只是在門口歇歇……店長看到應該不會怪罪我吧?
雖然內心忐忑,但他並沒有想着驅趕祖尼加。酸雨當頭,這又是一個老人,若他不幫襯一把,指不定就會出事。
在自己有可能被炒魷魚和老人家出事這兩個選擇中做決定,他還是選擇了前者。
“不過,牛奶都快涼了,他怎麼還沒醒?”青年擔心的看了眼祖尼加,尤其是仔細的盯着他胸口看了看,確定還在平穩起伏,他才收回視線。
“應該是太累了,睡一會兒應該會醒。”他感受着外面的冷雨,又看了看祖尼加那單薄的衣衫,最終還是走回店裡,把自己的衣服拿了出來,給祖尼加披上。
然後繼續坐在店門口,默默等待。
“他如果一直不醒,你該不會一直會坐在這等他醒吧?”
這時一道聲音,傳進青年的耳中。
他循聲擡頭看去,卻見數米外的拐角牆燈下,一個男子站在那,目光看向這邊。
因爲站在牆燈下方,光暈毫無保留地直射他的面龐,讓他的面容完全隱匿在了這耀眼的光芒之中,一時難以看清他的長相。
青年店員看了看四周,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這才小心翼翼的指着自己:“你是在和我說嗎?”
安格爾點點頭。
青年店員撓撓後腦勺:“他的呼吸平穩,應該不會睡那麼久吧。”
“我說的是……如果。”
青年想了想道:“我凌晨4點下班,如果到時候他還沒醒,我就只能將他叫醒了。”
安格爾:“如果叫也叫不醒呢?”
青年眼裡帶着疑惑:“應該不至於吧?”
安格爾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指了指他右手邊的扶手:“那裡有一百摩登幣,他如果之後還沒醒的話,就把他送到附近的旅店吧。”
青年一回頭,果然在扶手上看到了一張一百的摩登幣。
“啊?先生,你認識他嗎?”他回過頭,想要詢問安格爾,卻見安格爾已經轉身朝着雨幕中走去。
“先生!先生!一百摩登幣太多了!”
安格爾的聲音從雨幕中飄進他耳中:“我不認識他,和你一樣,只是初見。至於那一百,餘下的就當是你的辛苦費。”
青年“咦”了一聲,飛快的跑進店裡,拿了兩把傘,想要追出去。
但當他來到拐角處往前方大街上看時,只看到長街雨簾,卻沒有看到一個沐雨而行的人。
“至少,你打把傘啊……”
看了眼手上的傘,青年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回到了麪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