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拿出一個小沙漏,沙漏的計時是一分鐘。觸摸天賦球的時間,也只有一分鐘。如果一分鐘內,沒有任何‘變化’,那就代表此人毫無天賦。
“將手放到它的表面。”
多多洛立刻聽隨安格爾之言,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覆蓋住天賦球。
就在多多洛的手指觸碰到天賦球的剎那,他的眼神便變得迷濛起來。同一時間,玫紅色的水晶球也發出一陣光芒,向外昭告着,被測試者是擁有天賦之人。
天賦球閃光的一幕,安格爾是有預料的。
他就是有些好奇,能活千年的多多洛,到底擁有怎樣特殊的天賦?還是說,他能活千年真的是靠那個看上去很普通的碗?
沙漏裡的細碎白沙,一點點滑落。
在天賦測試時,被測試者其實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由艾比拉斯之眼來激活靈魂視界,用以映照奇異變化。
所以,在安格爾的眼中,多多洛的就摸着天賦球一動不動。但或許在多多洛的視界裡,他其實正經歷着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當初安格爾在測試天賦時,進入了魘界卻誰也不知道。
安格爾坐在多多洛的對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多多洛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偶爾移動一下腦袋,似乎在調整視角看什麼東西。
安格爾也暗暗猜測多多洛的天賦會是什麼?是關乎生命科系的?還是說,水、木元素?亦或者是更加奧妙的神秘側?
一分鐘後,多多洛睜開了眼。
那清澈宛若碧透藍天的眼瞳,一瞬間閃過某些畫面。安格爾捕捉到了,但具體內容卻難以揣測。
多多洛醒過來後,卻沒有說話,反而陷入了沉思。
五分鐘後,多多洛方纔擡起頭看向安格爾。
“看到了什麼變化?”安格爾問道。
“我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多多洛的聲音清冽,平素都帶着溫柔上翹的尾音;但此刻卻多了一分疑惑,這是安格爾頭一次在多多洛的聲音中讀出瞭如此濃郁的情緒。
“奇怪的地方?不在這間房裡嗎?”安格爾問道。
“不在。”多多洛搖搖頭,似乎在回憶着那個特殊的地方。
安格爾斂下眼眉,心中暗忖多多洛該不會也如他一般,到了魘界吧?這世間有這麼巧合的事?
“那裡有很多的雲,很多的霧,我什麼也看不清……但好像什麼都看清了。”
雲、霧?安格爾腦海裡閃過元素側風、水兩系,或者說是特殊的氣系。安格爾回憶起《艾比拉斯天賦集冊年刊》中的記載,不過這個年刊已經出了近500期,安格爾看過的也就兩三期罷了,涉及到雲、霧的,似乎也就元素側。
不過安格爾也不能完全確定,畢竟天賦球並不能準確的測試天賦。他只是大致給出天賦的可能意向。
“你看清了什麼?”安格爾順着他的話問道。
“我看到了……”多多洛突然眉頭簇起,話音停頓在這,卻不再往下言說,似乎在疑惑着什麼。
這一次多多洛沉默了接近十分鐘,安格爾都在懷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所以追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多多洛很費力的哽動着喉嚨,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或許安格爾的催促,讓多多洛的情緒變得激動,故而突破了些許障礙。他突然噴吐出一口鮮血,最後道了一句:“海底,與你。”
然後多多洛便昏倒在地。
安格爾被這突然的狀況怔愣住了,只不過是說了一句話,怎會突然噴血?
安格爾趕緊檢查起多多洛的狀況,好在只是單純的昏迷,不過失血過多,導致他的臉色極其蒼白。
安格爾將多多洛移到了牀鋪,然後坐在牀邊,思考着多多洛的情況。
多多洛在昏迷前,說了一句“海底,與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多多洛在自己的“變化”裡,看到了我?安格爾心裡一陣疑惑,他什麼時候還能客串到別人的天賦測試裡充當路人角色了?
安格爾想不通,也找不到《艾比拉斯天賦集冊年刊》裡可以對照的案例,只能按捺下心思,打算明天去找導師問一問。
隔日清晨,安格爾發現多多洛還沒有甦醒,不過他的氣色比起昨天要好很多,雙頰也多了幾分紅潤。
安格爾找來1號,讓他暫時照顧着多多洛。
他自己則回到隔壁房間,拿起昨日列好的“機械手臂”概念以及各部件功能的皮紙,離開了房門。
他先去到的地方,是桑德斯的書房。
他來找桑德斯,自然是爲了詢問多多洛的天賦問題。當安格爾將自己來意說明白後,桑德斯思忖了片刻。
“雲、霧、禁言、囈語?”桑德斯自喃道:“禁言和囈語,有點像預言系,但那‘雲、霧’是什麼?預言系不多是星空倒影麼,星象萬變麼,怎麼會變成雲霧?難道說,是元素側和神秘側雙系?”
桑德斯最後也沒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只是讓安格爾回到野蠻洞窟後,讓樹靈進行詳細的測試。
安格爾離開了桑德斯書房,便朝着米多拉的魔藥小屋走去。
一路上,安格爾還在思索着多多洛的問題,雖然桑德斯沒有給出準確答案,但他的一些推測看上去也不無道理,譬如……多多洛說話說到一半,正要到達關鍵時卻戛然而止,這和預言系的某些特徵很是相像。大致概念就像地球的算命先生常說的那句話,“天機不可泄露”。不過在巫師界,預言系的預言也不是不能泄露,但泄露的方法卻不能這麼直接。
言語間稍微繞個彎,然後以巫師的天縱智商,也絕對可以明白。
“看上去的確像是預言系,但如果是預言系的話,他不能說的東西,難道指的是未來的畫面?”安格爾疑惑不已,如果真的是未來畫面,那“海底和你”是什麼鬼,難道說未來他會去海底冒險?還是說,他會沉入海底?
在久思不可得下,安格爾放棄了思索,反正到了野蠻洞窟後,一切自有定案。
而且,他現在也沒空去尋思其他的事了,因爲他已經抵達了魔藥小屋。
魔藥小屋看上去很安靜,但安格爾注意到,遠處總有人在默默的注視魔藥小屋,正當安格爾往魔藥小屋走去時,遠處盯梢的人,將目光全部放到了他身上。
這些目光多是打量,似乎在判斷他的身份。
當他順利的走進魔藥小屋後,那些看向他的目光立刻一變,從打量變成了冷漠、嫉妒、仇恨,更多的則是探求。
“安格爾哥哥來了?”
安格爾剛一開門,就聽到一道奶聲奶氣的調子。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個小小的影子便衝了過來,站定在他面前。
用諂媚的語氣道:“安格爾哥哥,你終於來了,早上好啊。”
隨着他的問候,一隻額頭長有尖角的橘色豹子幼崽,甩着尾巴慢悠悠的走了過來,蹭了蹭小豆丁的腿,蹲坐在他身側。
“原來是圖犽,早安。”安格爾笑着向他打招呼,同時也順了順嘟嘟的毛。
“安格爾哥哥,天氣越來越冷,嘟嘟都快被凍壞了,它好想要一件衣服呀。”圖犽眼中含淚,將嘟嘟抱在懷裡。然後順勢捏了一下嘟嘟的痛肉,嘟嘟慘叫一聲,兩眼淚汪汪。
安格爾愣了一下。
圖犽繼續道:“復甦之月馬上就到了,新的一年……圖犽卻還是隻有一件破爛的皮裙,好想換件好看的還能抵禦外界風霜的新衣服。”
圖犽說完後,滿懷期望的盯着安格爾。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帶着狡黠與可憐,臉上寫滿了“不給衣服就搗蛋”的表情。
安格爾笑眯眯的蹲下身子,從手鐲裡取出一塊魔晶,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到圖犽手中:“來,哥哥給你錢花,自己到主城區去買。”
說罷,安格爾繞開他們,朝着溫暖的內屋走去。
圖犽則拿着一塊魔晶與嘟嘟面面相覷,怎麼無往不利的賣萌討乖的大法,雜不管用了?
“圖犽的心思不壞,就是有點任性和淘氣,你別在意。”說話的是米多拉的妻子,也是一位正式巫師,名爲耶麗雅。
耶麗雅疼惜圖犽,安格爾一早就知道。而且他也清楚,圖犽就是想從他身上佔點便宜,真說什麼壞心思的話,的確也沒有。
“我不在意的,我很喜歡圖犽。”安格爾笑道,圖犽的性格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的哥哥,也是帶着些小聰明。
“你找米多拉是吧?他在地下室,你自己過去吧。”耶麗雅溫柔道,“對了,外面那羣人你別理會,他們絕大部分都是嫉妒你,還有一小部分是看你導師不順眼的,但他們也不敢在機械城對付你,無視他們就行。”
安格爾點點頭,名聲傳揚開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他其實早有預料。而且野蠻洞窟時,他就經歷過一些相似的事情,倒也不會在意。
魔藥小屋在外面看來,就是很普通溫馨的木屋。但其實他的精髓,卻是在地下一層層的廣大面積,四通八達,連通了很多洞窟。被米多拉設計成實驗與鍊金的地方。
安格爾上回來過這裡,所以十分熟稔的找到了正在鍊金房的米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