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凌晨的時候,安格爾爲新羅斯伯爵府最後一位嫡親檢查完天賦。
依舊毫無所獲。
尼特微微嘆了一口氣,雖然昨天已經在城主府見識到了天賦者的稀缺,但他依舊帶着些許僥倖,讓所有的家人來檢查天賦,甚至還叫上了僕從。
可僥倖最終也敵不過現實的殘酷。
尼特讓奴僕去安慰那些哭鬧不停的熊孩子,他與他的父親——現任新羅斯伯爵,對視了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新羅斯伯爵慨嘆一聲:“我先帶着他們回去,就不打擾巫師大人了。至於巫師大人先前提出的要求,既然我答應了,你等會就帶着大人到我書房下面的地下室去吧,史料都放在那裡。”
尼特點點頭,他小時候也很皮,常常跑到那座地下室裡去尋寶。結果,裡面沒有寶物,只有沉澱着厚重歷史的摞摞書冊。
尼特也是在那時迷上了閱讀。他在船上和安格爾講述的“惡毒娜婭”,就是在地下室裡的史書中翻到的。
“記住,一切都以巫師大人的要求爲準,只要不違反你本心的,都可以不用請示我。”新羅斯伯爵說完後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然後帶着其他人紛紛離開。
等到所有人離開後,安格爾業已收好天賦球,靠在一邊的柱子假寐。
“大人,您是現在要去看史料嗎?”尼特走過來,詢問道。
安格爾點點頭:“你帶路。”
很快,尼特便帶着安格爾來到了書房的地下室,有螢石照耀,地下室裡十分通明。
“靠書桌的那個金漆書架上,是我們的家族史。其他的書架,則是在家族傳承中收集的其他史料,多是正史,也有一部分是外編的野史。”
尼特說完後,很識趣的離開了。不過在離開前,他也不忘示意奴僕奉上特製的點心與溫在盆爐中的茶壺。
尼特離開後,安格爾立刻卸下了裝了一天的人設,懶散的坐在椅子上,嘴裡叼了一個綠色不知名甜點,然後操控着魔力之手,開始邊吃邊閱讀。
時移晝來,擺在牆角的座鐘,時針移動了一圈。從凌晨到正午,安格爾終於放下手中的書冊。
尼特家收藏的史書很豐富,從爍金時代到如今的燃銅時代,都有涉及,而且保存的很完好,可見新羅斯家族歷代都對書籍很珍重。
不過,在百舸爭流的燃銅時代,諮詢比以往更發達,所以這裡的史料還是着重在近千年內發生的事情。安格爾最想知道的爍金時代,反倒是最少的。
雖然資料很少,但安格爾還是翻查到關於盧卡斯的記錄,而且還極有可能是孤本。
因爲這並不是什麼史料,而是新羅斯家族祖輩的一個手抄卷。
尼特並沒有說謊,新羅斯家族的確傳承了三千多年。不過世封伯爵,卻是燃銅時代的事,在三千年前的爍金時代,新羅斯家族只是一個地方富豪。
比較有趣的是,當時的新羅斯家族居然還與盧卡斯扯上了關係,也正因此纔有了這樣一本手抄卷。
話說彼時,在爍金歷1331年,新羅斯家族建立已經一百餘年,雖有錢但卻沒有貴族身份,想盡辦法也擠不進上流社會,所以他們最想要的就是一個貴族的外殼。
不過那時的貴族極看重血脈,想要成爲貴族,沒有一個優秀的血脈是很難被認可的。
於是新羅斯家族做了一件事,他們想要通過與貴族聯姻的方式,讓家族慢慢變爲貴族。不過,貴族一般也瞧不上商人,他們多次碰壁後,決定從一些落魄的貴族入手,或者乾脆安排家族女性接觸一些比較浪蕩的貴族,先誕下有血脈的子嗣再說。
當然,後者比較不可取,血脈混雜也會被詬病。但當時的新羅斯家族瘋了魔,還真的雙管齊下的做了這件事。
古爾曼教授說,成年後的盧卡斯是個花花公子,這點不假。
而那時,新羅斯的一位名爲穆婭的嫡女,便被安排與這位“花花公子”盧卡斯接觸。
安格爾發現的那本手抄卷,就是穆婭的親筆記敘。
拋開那些雜糅無關的前情記錄,以及一部分並不香豔的過程敘述,穆婭在文中對盧卡斯評價並不高。
安格爾看到了熟悉的三個標籤:花心、紈絝、騙子。
哪怕盧卡斯在與穆婭纏綿的那段時間,他在外面也有數個情人。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根據穆婭後記的回憶錄所說,盧卡斯的一共只留下了三個子嗣,而其中兩個還沒成長起來,就已經夭折。
惟獨穆婭懷上的孩子,存活了下來。
安格爾後來還翻了下新羅斯家族的族譜,穆婭的一共有兩個孩子,一個是盧卡斯的子嗣,一個是後來與新羅斯家族內部通婚誕下的一女。
而這兩個孩子,都在族譜最頂端。
“也就是說,若無意外,新羅斯家族還有一絲盧卡斯的血脈?”安格爾不禁搖搖頭,沒想到還挺巧合的。
除了這些記錄外,穆婭在手抄卷裡也說了一些很日常的事,其中就點明瞭當初她與盧卡斯居住的住宅——寡婦街。
當初盧卡斯的家族產業都在寡婦街,所以他的好幾個情人,都被他安排在了那兒。
這一點,與盧卡斯的航海日誌是相吻合的。從這也可以側面說明,穆婭的手記應該不作假。
手抄卷裡還寫了一些穆婭對盧卡斯的控訴,說盧卡斯總是信口說出各種謊言欺騙她,其他的倒也沒有什麼。
安格爾將手抄卷放回了原位,然後讓守候在門口的奴僕,把尼特叫了過來。
“怎麼,一宿未睡嗎?”安格爾見到尼特時,發現他雙眼底下有濃重的黑眼圈。
尼特揉了揉發昏的腦袋:“被我弟弟纏着講了大半夜的水手故事,後來他睡着了,我倒是越說越精神了。”
安格爾一頓,尼特的話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那時里昂要去沃特福德上學,每次一去就是一整個學期見不着面,里昂一回家,他便纏着里昂讓他說說沃特福德的稀奇事。有時候一說就是一宿,連老帕特親自過來催促睡覺,他都不睡。
“看來你們家的感情倒是挺不錯的。”安格爾道。
尼特摸了摸後腦勺,嘿嘿一笑:“就是因爲家裡沒有後顧之憂,我纔敢四處去跑。因爲我知道,無論我身處哪裡,過着怎樣的生活,‘家’都是我最後的庇護港。”
“倒是挺瀟灑的。”安格爾淡淡評價了一句,然後話鋒一變,轉到了正題,“對了,難得來一次,我晚上準備出去逛逛失樂歌市,你可有失樂歌市的地圖?”
尼特點點頭:“有,市裡的地圖倒是不禁傳播,我現在去給大人拿。”
尼特離開後,卻是在心中嘀咕:怎麼大晚上纔出去逛?雖然失樂歌晚上夜景很美,但很多店鋪都關門了……
尼特給他的地圖是精編過後的版本,甚至精準到了普通建築。密密麻麻的一片,光是縱橫交錯的街道就有數百條,足以可見失樂歌市的龐大。
安格爾很快就定位到了寡婦街的位置。
“沒想到三千年過去了,居然寡婦街還在?”安格爾在心底暗忖,也不知道這個寡婦街是不是航海日誌裡記載的寡婦街。
“尼特,你能找到過去的地圖嗎?”安格爾詢問道:“大約三千年前,爍金時代的失樂歌市地圖。”
尼特愣了一下,“爍金時代的地圖?這個在貴族學院的圖書館應該有保存,大人如果要尋的話,我可以去幫你借來。”
安格爾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尼特去貴族學院借閱地圖時,安格爾則進入了例行冥想。
到了晚上,尼特皺着眉回到了伯爵府。
“我按照大人吩咐的,去借閱三千年前的失樂歌市地圖,卻發現地圖就在前幾天丟失了。”
“丟失了?”安格爾心下暗道:該不會是深海之歌的人做的吧?畢竟,應該沒幾個人會對三千年前的地圖感興趣,除了要尋找盧卡斯的那兩撥人。
“是的,根據當夜的守衛說辭,說是他們有看到一個會飛的人,從窗戶離開。極有可能就是偷盜地圖的賊。”尼特頓了頓:“不過,因爲對方會飛,實力肯定不俗,再加上丟失的地圖也不算重要,此事便沒有上報。”
“看來的確和他們有關了。”安格爾在心內暗歎,比他們晚了一步。不過也好,至少不會引起他們的警覺。
“那你知道,還有什麼地方有三千年的地圖?”
……
夜色的遮掩下,安格爾踏空而行,在雲霧中穿梭。
腳下是流光溢彩的失樂歌市,俯瞰之下宛若夢幻之城。
隨着夜風的方向,安格爾的目光放在了中心區金碧輝煌的大型建築羣。那裡是失樂歌市的中央王庭,安茹王室所在。
無邊靜寂開啓!
身影在半空中慢慢變淡,安格爾回憶着尼特所說的路線,從空中直接飛入其中。
半晌後,安格爾從王室的藏書館走了出來,三倆下便飛出了王庭,落在了外面的街道。
尼特說的沒錯,他在安茹王室找到了三千年前的地圖。不過,安格爾發現哪怕是王室的藏書室裡,都沒有盧卡斯的紀錄。
明明連三千年前還是商人的新羅斯家族都有記載,卻沒有欺騙了國王的盧卡斯記載,顯然有些不可能,或許又是被深海之歌或者夏露海嶺的人拿走了。
幸虧他們還不知道穆婭的那份手抄卷,否則肯定也會想辦法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