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就在經過城角的時候,黑龍巨大的龍尾一甩,轟隆隆,整個城角瞬間崩塌一截,煙塵滾滾,而黑龍帶領着衆水族穿過那裡,直接揚長而去。
而僅僅只是片刻,洪州南端的江河湖海中就傳來一陣驚天的歡呼,就在衆水族的擁簇下,彷彿潮水般朝着遠處退去,很快就消失無蹤。
而等到黑龍消失,廣場上,久久,衆人才長舒了一口氣。
不過還沒等廣場上的衆人放鬆下來,噔,突然之間,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傳來,就在衆人的目光中,結束了和水族的談判之後,陳宗羲突然轉過身來,陰沉着臉走向了人羣中的另一個方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立即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就連那幾名人皇派出來,貼身保護的皇室高手也是眼神疑惑,跟着望了過來。
“小子,不好,他朝我們走過來了!”
突然,小蝸大叫起來,聲音慌亂無比,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機敏。
而幾乎是同時,陳少君眼皮狂跳,他也發現了,談判結束之後,父親居然是朝着自己走來了。
很顯然,父親雖然沒有說話,但他早就發現了自己。
“風緊扯呼,小子,你自求多福!”
看着臉色陰沉的陳宗羲,小蝸心驚膽戰,一個閃身,直接跳下陳少君肩頭,遁入了地底之中。
對於陳家的老頭子,小蝸現在是談虎色變,敬而遠之,根本不敢靠近。
“不是吧,這麼沒義氣!”
陳少君下意識的伸手一抓,沒想到居然沒抓到,頓時氣得怒火攻心。
小蝸這混蛋,每次都這樣,一旦情況有變,立即丟下他跑路,你好歹也起點作用啊,——要是兩個人,怎麼都有個人分擔火力吧!
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這麼多次,父親不也沒殺它嗎?
“死道友不死貧道,你們是父子,我可不是你——”
小蝸半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丟下這句話,立即遁向地底更深處,逃之夭夭。
而就這麼一會兒,陳少君的父親已經走過來了。
“孩兒見過父親。”
陳少君頭皮發麻,連忙躬身行禮道。
唰!
聽到陳少君的話,衆人一片譁然。
“孩兒?父親?這是侍郎大人的公子?”
“啊!那不是小聖賢公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
一剎那間,人羣再次望過來的時候,目光頓時和之前截然不同,江南是魚米之鄉,更是教化之地,儒道興盛之地。
羣英殿文鬥爭鋒的事情雖然發生在北方的京師,但在江南卻也是家喻戶曉。
不過陳少君卻已經無暇理會這些,看着父親走來,陳少君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對於父親的畏懼,可以說早就已經深植到了他的骨子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陳少君面前,陳宗羲停下了腳步,沉聲道。
“這——”
陳少君低頭着,眼中急速轉動。
這下糟了!
他南下洪州是瞞着父親的,事先也沒有跟父親提過,可以說完全是私自行動,這下等於是被抓個現形。
“實話實說,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別人說謊,而且你也騙不了我。”
陳宗羲皺起了眉頭,神色不悅道。
陳少君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緊張,父親一向是不喜歡自己參與到那些武道爭鬥中去的,上次鬼族地界之行回來之後,父親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
雖然後來,父親態度轉變了許多,允許了自己練武,但是允許自己練武,和允許自己外出冒險,參加兇險的武道爭鬥,那完全是兩碼。
這點他還是分得清的。
——上次大地龍宮的事情,陳少君也只說是去宮中修練,並沒有說是域外星空。
“噝!”
陳少君深吸了一口氣,事到臨頭,也瞞不住了,還不如索性說出來。
陳少君沉吟片刻,很快開口了。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江南水災,孩兒認爲自己可以盡到一份綿薄之力,所以一路尾隨父親,南下江南。”
陳少君正色道。
此言一出,陳宗羲不由皺起了眉頭,“食君之祿,分君之憂”,這是臣子本份,也是忠義之道,而“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則是出自孟聖所言。
這些都是大義。
陳少君以大義的名份,來江南救災,就連陳宗羲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不過真正讓他側目的是,以往陳少君在他面前連說話都囁囁縮縮,單單能夠引經據點,說出這番話來,就足以讓他印象深刻了。
只是儘管如此,陳宗羲依舊是眉頭深鎖,並未舒展。
倒是陳少君見父親並沒有立即發怒,心中頓時大定,知道這番話多少有效果。
“父親,孩子私來洪州,是私事,但江南的事情卻是公事,是大事,眼下水族動亂,關係城中數百萬百姓,孩兒也是想略盡綿薄之力。”
陳少君鄭重道。
“江南治水,你是懂治水,還是懂戶藉,還是明白洪州水事?真是胡鬧!”
陳宗羲沉聲道。
洪州的事情涉及極多,雖然與水族有關,但卻並非只有水族,這也是他被派到江南的原因。
“父親,孩兒雖然不懂水利水事,但卻未必治不了水。”
聽到這裡,陳少君反倒放鬆了,當下就將自己收服了一支百餘人的水族,跟隨自己來到洪州,並且還在繼續收攏其他忠於水府君的水族的事情說了出來。
此言這一出,周圍衆人都是一片驚呼,就連陳宗羲都不由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
他和陳少君前後腳到洪州,陳少君居然能這麼快收攏一支水族,這對於大商朝來說,絕對是極利好的消息。
“父親,這些人就待侯在城外,距離這裡十餘里,並且隨時能夠聽候差譴。”
陳少君躬身道。
“什麼?太好了!”
陳宗羲還沒發話,旁邊的幾名洪州官員卻是一臉驚喜。
“陳大人,如今洪州四面水患,正是用人之時,城裡還有許多地方江河橫流,需要想辦法退水,如果有水族幫助將是事半而功倍。”
“不錯,僅僅外圍八頭水犀還不夠,令公子能找來一百多名水族,對於我們後續的治水,還有水形偵察都有極大的幫助,這絕對是雪中送炭啊!”
“我們雖然也有不少水性不錯的好手,但終究比不得水族,有他們幫助要方便太多,而且這可是一百多個水族啊!另外,要是能得到他們的幫助,我們也能夠更方便的探查到黑龍君那邊的動靜。”
……
一羣官吏說着,看了一眼陳宗羲,最後又紛紛望向了陳少君。
這簡直就是奇貨可居,陳氏父子有什麼矛盾他們不管,陳宗羲怎麼看陳少君他們也不管,但是陳少君加入,對於洪州,對於江南,絕對大爲有利。
“陳大人,令公子人中龍鳳,如今正是用人之時,陳大人切不可因私廢公啊!”
一名看起來地位頗高的洪州官吏上前道。
陳宗羲治學嚴謹,而且一向教導陳少君大義,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指責因私廢公。
地底深處,小蝸通過投影能力感應到這一幕,差點肚皮都要笑翻了:
“哈哈,小子,你父親這個欽差大臣竟然因爲你被地方上的官吏訓斥!不是說大商朝等級森嚴嗎?”
小蝸在地底笑的合不攏嘴,這還是它第一次見到陳宗羲吃癟。
“……”
陳少君。
小蝸或許覺得新鮮,但對於陳少君來說,這一切再尋常不過了。
相比起等級,儒道更講究的是名分和大義,所以文官可以彈劾王公大臣,可以彈劾皇親國戚,甚至可以彈劾人皇,這一切都太正常不過了。
而另一側,陳宗羲雖然心中不喜,但此時顯然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你說的那些水族,帶他們過來。另外,最多十天,你給我立即回去,這裡不是你該插手的。”
陳宗羲板着臉道,顯然想要他輕易接受陳少君留在這裡,依然沒那麼容易。
“多謝父親。”
而另一側,陳少君卻是大喜,十天的時間看似不多,但陳少君剛剛目睹了父親和黑龍君的談判,雙方的約定只有三天而已,十天的時間已經足夠做很多事情了。
而且以父親的性格,能讓他在洪州徘徊十天,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
轟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陳少君準備聯繫灰衣老者,安排那些投靠的水族進入洪州的時候,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陡然從西南方向傳來,同時伴隨着一股強烈的震盪波,就連衆人腳下的大地都在顫抖。
一剎那間,整個廣場一片寂靜,所有人紛紛扭頭望向了震動傳來的方向。
“這是怎麼回事?”
陳少君微微皺起了眉頭,儘管現在江南水患,但是如此強烈的波動可並不尋常。
而且不知爲什麼,當那股震動傳出的時候,陳少君憑藉着體內的冰魔神分明感覺到整個洪州附近,所有的水系規則都微微波動了一下,隱隱透出一絲紊亂。
“是水犀!”
突然,一名洪州的官吏開口道,他的眉頭蹙起,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