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突然之間,陳少君眼皮一跳,陡的望向了前方:
“那是什麼?”
就在陳少君的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赫然出現了一團面積龐大的霧氣,在整片世界中顯得異常的詭異。
然而正在思忖間,還沒等陳君反應過來,咻,正在陳少君前方的邪教魔神陡然化爲一道流光,沒入那團濃郁的灰霧之中,迅速消失不見。
“哪裡走!”
陳少君不及細想,很快追了上去,只不過一個閃爍,立即長身沒入到了灰霧之中。
然後下一刻,還沒等他鎖定邪教魔神的方位,轟,天搖地動,一股龐大的吸力驟然從灰霧之中爆發出,那股吸力如此之大,以陳少君的精神力強度,竟然也掙脫不掉,那種感覺就好像一葉扁舟在大海之中,落入到了一個巨大的汪洋漩渦之中,然後如同一粒微塵一般,直接被捲入其中,然後一路拖入到了汪洋深處。
“不好!
陳少君渾身劇震,極力掙脫,然而無論他如何使力,都無法擺脫這股力量,這也恰恰正是阿賴耶識的危險之處,在這片神秘的空間中,陳少君的力量會受到大幅的抑制。
轟,然後下一刻,還沒等陳少君反應過來,他的精神意識便彷彿從萬丈高空筆直的墜落而下,伴隨着一陣陣震耳欲聾的雷霆之聲,四周圍光影變幻,而陳少君的意識則越墜越深。
彷彿只有一剎那,又好像過了無數個漫長的世紀,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轟,陳少君的身軀一震,就好像從一個世界墜入另一個世界一樣,嗡,陳少君腳下一怔,一種堅實的感覺從身下傳來。
而同一時間,四周的景色也隨之改變,僅僅只是一瞬,陳少君耳中就聽到了一陣潺潺的水聲,同一時間,一個醇厚的聲音,如同寒冬之中的暖流一般,驟然在耳邊響起。
“……你殺了這麼多人,獻祭了這麼多的同胞,這場鬧劇該結束了,也該收場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讓你繼續下去。”
那聲音凝重無比,透漏着一種堅硬如鐵的決心。
而伴隨着這聲音,陳少君眼前的世界也驟然由朦朧變得清晰,就好像穿透一處瀑布,來到了真實世界一樣。
第一眼,陳少君看到的是一名一身白衣,長身樹立,看起來德高望重,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他僅僅只是隨意的站立在那裡,卻立即給人一種如同山巒般厚重的感覺。
而在他的腳下綠草萋萋,不遠處,則是一片裸露的岩石,一條蜿蜒的溪流水流潺潺,從這條岩石地帶穿梭而過,而更遠處,更是一片青山綠水,陽光明媚。
看到這明媚的一幕,就連陳少君都不由呆了呆,出現了霎那的失神。
眼前的一切,和他之前在黑龍君的腦海中所經歷的一切,可是有着天壤之別,兩者相差實在是太大了。
不過僅僅只是一瞬,陳少君就反應過來,這裡恐怕就是所謂的意識世界,他所看到的一切,僅僅只是黑龍君腦海深處,或者說記憶深處,某種對他來說相對比較重要的場景和記憶,並不是真實的。
“如此說來……”
陳少君的目光一轉,立即定格在了前方不遠處,那名中年男子身上:
“如果這裡就是黑龍君的意識海,能在這裡出現,這一位,應該就是真正的水府君了。”
陳少君並沒有見過真正的水府君,但是對方身上那種親近厚重、值得信賴的氣息,和他在江南聽衆人口口相傳,一直傳頌的形象完全吻合。
而如果這位就是水府君——
下一刻,陳少君順着水府君的目光,朝着對面望去,果然,那一端,就在一塊凸起的,碩大的,光禿禿的岩石上,陳少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色的袞袍,目光邪惡而殘忍,不是人形態的黑龍君又是何人?
“哈哈哈!”
聽到水府君的厲斥,黑龍君放聲大笑,他的注意力完全落在對面的水府君身上,至於一旁的陳少君,黑龍君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樣。
“婦人之仁!死幾個人算得了什麼?死幾萬個,十萬個又算的了什麼?就算死掉一半的人,只要能夠讓水祖出世,只要能夠換來我們水族的強勢,這又算的了什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沒有一點的犧牲,怎麼可能改變得了水族目前的現狀?!”
“相當初,在諸天萬界,所有萬族之中,我們水族絕對是舉足輕重的存在,任何世界,位面,次元、小空間,只要有水的存在,我們水族的勢力都可以蔓延過去。只可惜遠古時代出了個叛徒大禹,如今又出了個你。”
黑龍君厲聲斥道。
“嗡!”
聽到“叛徒大禹”幾個字,陳少君心中猛地震動了一下,霍的望向了黑龍君,然而耳中只聽黑龍君憤怒的聲音繼續傳來:
“你們都是一樣的軟弱,一樣的婦人之仁,一樣的難成大事。要不是有你們,水族怎麼可能淪落到現在的地步,看看周圍,看看你這數千年來乾的事。這麼多年,我一直讓你佔據這具身軀的主導,然而你都爲水族做了些什麼?”
“人族稱你爲水族之王,說你是仁善的長者,而在你的統治下,我們水族卻淪落到了沐猴而冠,一個個學人類的語言,穿人類的衣袍,學人類的儒道,甚至對人類卑躬屈膝到了去驅趕和我們身爲同類的魚、蝦、鰲、蟹……幫助人類去捕獵,這是何等荒唐!”
“現在的諸天萬界,萬族之中,水族算得了什麼?只不過是末流而已。不!現在的水族已經是不入流,如果我還不出現,現在的水族才真正要毀在你手裡。”
說到最後,黑龍君的神情顯得激動無比。
不,不只是激動,在他的身上,陳少君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怨毒和怨恨,對於水府君,黑龍君是充滿了憎恨的,不管黑龍君還是水府君,兩人其實本質上同爲一人,這種自己憎恨自己的感覺,總是讓陳少君有種說不上來的隱隱的怪異。
“真是想不到你走火入魔,誤入歧途到此!萬物有靈,衆生平等。諸天萬界,只有善與惡,善行與惡行,沒有水族、人族、神魔鬼妖之分,對於大禹來說是如此,對我來說也是如此。”
“仁義禮智,不止是適用於人類,也同樣適用於水族,以及其他所有異族,——難道同族之間就應該自相殘殺嗎?”
“水祖之所以被鎮壓囚禁,是因爲他道行逆施,而不是因爲他是水族。我將你鎮壓千年,也不是因爲我想要佔據身軀的主導,而是因爲你的各種惡行。你殺人類,殺妖族,殺水族,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水族如果在你的帶領下,照這樣行事下去,必然成爲諸天萬界衆矢之的,那時將是水族的末日。”
“遠古時代,我們水族強盛不假,但你知道諸天萬界稱我們爲什麼?爲水妖!不錯,那時候,諸天萬界,不管大世界、小世界、次元,還是位面,只要有水的地方,都是我們水族通行和生存的地方,但只要有我們水族出現的地方,必有禍亂,因爲我們水族出現在哪裡,就禍亂到哪裡,不止是水獸,包括其他開了靈竅的水族人形強者也是如此,我們捕殺其他各族的人,同時也互相殘殺,自我相殘。”
“你知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的水族如此孱弱,就是因爲遠古時代,我們水族倒行逆施,到處殘殺其他異族,作了太多惡事,成爲諸天之敵,甚至水祖巫支祈假借天道變化,想洪水濤天,將洪水引入到所有世界,禍亂諸天!”
“以我們水族當時的處境,得罪如此之多的勢力,一旦失敗,你知道什麼是什麼結果?在諸天萬界,凡是這麼做的勢力,失敗之後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諸族聯手,徹底夷滅。”
“巫支祈帶領水族在遠古犯下那麼大的過罪,如今我們水族竟然還能贏得一隅之地,甚至在所有王朝、帝國、陸地,都有分佈,你知不知道,這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有多不容易?”
“你想要復活水祖,但你知道,一旦你這麼做,失敗之後,我們水族又會是什麼結果?”
“至於所謂的討好……,夏桀也殘暴而亡,是因爲他是水族嗎?商紂因荒淫而亡,是因爲他是水族嗎?諸天萬界,不管人魔鬼妖,善結善因,惡結惡果,又豈是所謂的人族、水族可以歸結的?”
“以前的水族雖然強盛,但卻同類強殘,如今雖然弱,但至少識禮儀,識教化,知道同類之間互相幫助,睦鄰友善,至少不會互相殘殺,這又豈是你孱弱二字可以形容的?”
水府君沉聲道。
“荒唐!諸天萬界,弱肉強食,勝者爲王,敗者爲寇,這纔是諸天寰宇,古往今來,顛撲不破的道理,什麼仁義道德,什麼衆生平等,不過是虛仁假義而已,萬年前出了一個這樣大禹就已經夠了,我是絕不可能允許萬年之後水族再出一個你,你說本王走火入魔,你纔是那個走火入魔的!”
“水族如果還落在你的手裡,終究只是人類的奴隸而已,與其如此,還不如索性滅族!”
黑龍君厲聲道,他的眼神眼神怨毒,隱隱顯出一股巔狂,顯然已經瘋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