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黑袍巫師已經下定決心,準備開口召喚殿外的戰士,讓他們直奔陳少君的本體啊。
——顯然,後者要遠比他親自動手,更加容易得多。
“你不會有機會的。”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陳少君的聲音驟然在黑袍巫師的腦海中響起。他的聲音冷靜,波瀾不驚,看起來完全沒有想象中的慌亂。
“什麼!”
陳少君的反應令他始料不及,幾乎是下意識地扭頭望向了陳少君,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
他的身份都已經暴露了,吸引了這麼多蠻族高手的注意,他實在想不出來,在此時此刻的處境下,陳少君爲什麼還有這麼大的自信,能夠這麼冷靜的和他說出這番話來。
“雖然你還沒有意識到,但真正死的——其實是你!”
陳少君的聲音從天空中那銀白色的卍字天魔印記中傳來。
“!!!”
黑袍巫師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陳少君在說什麼,這是臨死之前最後的狂妄嗎?還是說陳少君真的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底牌?
不過不管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黑袍巫師很快就回過神來。
“一派胡言——”
然而下一刻,黑袍巫師話還沒有說完,噗嗤,只聽接連兩陣利刃刺入肉體的聲音傳來,在這種寂靜之中顯得異常的醒目和刺耳。
黑袍巫師下意識的朝着對面看去,就是他錯愕的目光中,只見半空中陳少君召喚出來的天魔武將原本還在傾盡全力,兩隻手掌死死的抓住他控制的骸骨巨人刺出的兩根長長的骨刺,然而這一刻,不知爲什麼卻突然鬆開了手掌。
沒有了天魔武將的阻礙,黑袍巫師控制的骸骨巨人兩根長長的烏金色骨刺立即長驅直入,沒有絲毫阻礙的刺破前方蠻青的胸膛,而其中一根尖刺直接貫穿他的心臟,長長的利刺從他的後背穿出,帶出大股的鮮血。
而蠻青身軀顫抖,在劇烈刺痛的刺激下,他似乎也恢復了一絲神智,臉上露出一絲極度痛苦的神色,然而僅僅只是一瞬,他的四肢垂下,這個人立即一命嗚呼。
——蠻族戰士雖然肉身強橫,生命力強大,但也僅僅只是肉身,一旦心臟受到重創,被人刺穿,即便是強如這些蠻荒的戰士,無一例外也是同樣的一命嗚呼。
錯愕!
震驚!
不解!
這一剎那,種種情緒同時浮現在黑袍巫師的眼中,整個人瞬間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太不可思議,也太令人意外了!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陳少君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這種近乎自殺的舉動,他之所以現在還能夠活着,還能夠和他相持,他的俘虜身份,無形中就幫他躲過了蠻族部落重重疊疊的森嚴戒備。
而且他身後這具蠻族戰士的軀體,毫無疑問就是他最後的憑藉,但是現在陳少君竟然主動放棄,坐視自己附身的蠻族戰士被斬殺,這番舉動無疑是自斷雙手,必死無疑。
——他該不會以爲自己還能夠逃出生天吧。
下一刻,還沒等到他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生了。
就在黑袍巫師控制骸骨巨人那兩根粗大的骨刺刺穿蠻青心臟的剎那,陳少君不但沒有逃跑,反而趁此機會,銀白色的卍字型天魔印記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向着黑袍巫師爆射而去。
“你中計了。”
陳少君的聲音波瀾不驚,就好像在宣告一件板上釘釘的最簡單的事情。
“不好!”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黑袍巫師也驟的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驟的變了臉色。他想要將自己攻入陳少君體內的力量抽回,但已經來不及了。
這一刻,他也終於明白陳少君在圖謀什麼了。
如果兩個人一直在相持,那陳少君想要對付他,想要在他身上得手,恐怕真沒有那麼容易,但是現在陳少君放開了天魔武將的防禦,讓黑袍巫師成功的刺殺自己附身的蠻青,在令黑袍巫師的力量宣泄而出的同時,也就意味着黑袍巫師自己身上的防禦力量此時也薄弱到了極點。
危機危機,最危險的時候,也就是最有機會的時候。
一個人在攻擊最強的時候,同時也就意味着他的防禦最弱,這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的。
當骸骨巨人那兩根長長的骨刺刺入自己的軀體,黑袍巫師體內的力量也跟着順着自己的七經八脈宣泄而入,陳少君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黑袍巫師體內的防禦力量在這一瞬間至少下降了兩個級別,甚至就連他眉心迸發而出的那道穹形的防禦禁制也光芒閃爍,明顯暗淡了一點。
下一刻,僅僅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轟,陳少君拼盡全力,整個人孤注一擲,將銀白色天魔印記的能力拔升到了極點。
——在蠻青剛剛身死的剎那,陳少君的意識和靈魂,包括天魔印記,受到的影響遠沒有那麼強大。儘管這種安全的狀態最多也就只有零點幾秒而已,但對於陳少君來說,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了。
轟!
伴隨着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前還堅不可摧,宛如一座堡壘般的青黑色巫師防禦禁制,頓時如同一塊被撞碎的琉璃一般,咔嚓一聲,破碎開來,而陳少君的銀白色卍字形天魔印記也瞬間趁虛而入,在虛空中只是一個閃爍,立即瞬間擠入到了黑袍巫師的眉心深處,迅速消失不見。
“啊!”
只聽一聲大叫,黑袍巫師整個人如遭重創,彷彿造成受到某種實質性衝擊一樣,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而幾乎是同時,大殿外密密麻麻的蠻族戰士也察覺到了殿內的動靜,一個個神色大變,手持長戟大斧衝進了大殿之中。
“不好,出事了!”
蠻神祭祀期間竟然有地位崇高的巫師受襲,這絕不是小事。所有的蠻族戰士一個個殺氣騰騰,全部衝入了大殿之中,就要將那名闖入其中的外來者碎屍萬段,然而一行人才剛剛踏入大殿——
“你們幹什麼?誰讓你們進來的,還不給我退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陰鷙冰寒的聲音突然在大殿中響起,聽到那聲音,一個個殺氣騰騰衝進來的蠻族戰士頓時如遭雷擊,一個身軀一僵,立即停下了腳步。
“是巫師的聲音!”
在蠻族內部,對於巫師的敬畏和恐懼幾乎是深深烙印進所有蠻族戰士腦海中的深深記憶。
可是剛剛明明所有人都聽到了巫師的慘叫聲,爲什麼現在巫師大人的聲音聽起來卻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可是那剛剛的震動和慘叫聲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儘管如此,衆蠻族戰士卻是心中一凜,一個個低下頭來,根本不敢多問——這就是蠻族巫師在部落內的地位。
不過也就在低頭的一剎那,所有的蠻族戰士也看清楚了大殿內的情形。
就在大殿的上方,蠻族巫師一身黑袍,盤坐不動,在他身後那巨大的骸骨巨人異常的醒目而顯眼,如同他的護衛一樣,給人一種極強大的震懾力。
不過真正讓衆人詫異的,卻是巫師身前的那道身影。
“這,這不是蠻青嗎?”
冥冥中,一名闖入大殿的蠻族戰士嘀咕一聲,一眼就辨別了出來。
蠻族戰士人數衆多,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互相認識,但是同片區域的蠻族戰士還是彼此熟悉。
只見蠻族巫師的身前,一道高大的身影膀大腰圓,臉孔朝下,正匍匐倒在巫師面前的地上,他的後背是兩個巨大的窟窿,鮮血正從他的身下汩汩流出,虛空中迅速瀰漫出一股濃郁刺鼻的血腥味。
至於所謂的襲擊者,——這些蠻族戰士下意識的目光迅速掃過大殿,然而除了巫師大人和蠻青的屍骸之外,根本看不到半個身影。
可是如果沒有襲擊者,剛剛的慘叫聲和劇烈的震動和衝擊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剎那,大量的所有的蠻族戰士雖然沒有說話,但一個個目光中卻透露出濃濃的不安。
“難道說蠻青是被巫師大人所殺?”
這一道念頭掠過腦海,所有的蠻族戰士一個個都坐立難安。
“看什麼?蠻青既然以下犯上,敢對本座不利,我已經出手將他格殺了。”
大殿上方,黑袍巫師冷冷道。他的聲音冰寒,一如衆人印象中那麼冷酷,那麼令人望而生畏。
“是,大人。”
儘管對於黑袍巫師所說的話深表懷疑,更是對事情的真相感到深深的不安,然而大殿下所有的蠻族戰士卻無人敢於出聲質疑。
“都退下去吧,這次就算了,下次沒有本座的召喚,膽敢擅闖本座的大殿,全部一律處死。”
黑袍巫師面無表情,淡淡道。
“是!”
衆蠻族戰士一個個臉色蒼白,戰戰兢兢,根本不敢在大殿中多滯留,一個個起身轉過身來,迅速退出了大殿。至於大殿中的真相以及剛剛的慘叫聲,根本無人敢多問。
“呼!”
而這個時候,等到大殿中空無一人,再沒有人注意到這裡,那名大殿上方的黑袍巫師終於長長的、微不可查的吐了一口氣,整個人明顯放鬆下來,在那雙閃爍着幽綠色光芒,陰鷙而冰寒的眼眸中驟然間顯現出一縷絕不應該在他身上出現的年輕、純粹和智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