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雲撓了撓頭,張口問道:“敢問兩位是誰?哪位大教習家的女娃兒?”
能在靈影碑中搗鬼的,想來也只有滅獸營的人能做到,又這般調皮,怕是大教習甚至總教習家子弟了。
“小子,莫要信口開河!”那老嫗的聲音猛然提高了幾分:“咱家奴僕也比那王羲強上百倍!你覺着,這些個獸伢忽然生出了靈智,很尋常麼?!”
話才說完,也不去理會謝青雲,又道:“影兒,又調皮了,莫要學老身說話!”
碑影兒說過話後,就知道自己露餡了,眼見姐姐幫她掩飾,忙吐了吐舌頭,俏皮一笑,跟着恢復本來的聲音道:“婆婆,這小毛孩子,對您不敬,不如殺了他可好?!”
“女娃娃家,成天打打殺殺,回頭告訴你爹,讓他教訓你。”老嫗雖是這麼說,可謝青雲聽得出來,老嫗對這小姑娘的寵愛。
從老嫗那句獸伢生出靈智起,謝青雲就知道,這回又是遇見高人了,他早就懷疑,這靈影碑生出了某種怪異的變化,只是不知道是他自己一人出了這樣的差錯,還是其他弟子都是這般。
眼下聽老嫗所說,似乎這種變化來自於她。可聽這老嫗說那總教習王羲的語氣,似是很不屑滅獸營一般,但能隨意出入靈影碑,又讓靈影碑發生變化的人,又怎麼會和滅獸營無關呢?
老嫗像是猜到謝青雲心中所想,再次開口言道:“你覺着滅獸營能打造出這等神碑麼,你覺着武國又能打造的出麼。”
老嫗這麼一說,謝青雲立即反應過來。是啊,這靈影碑神妙之極,雖然他沒戰死,但顯然能猜得出,即便死了,也不會真死,這足以表明。靈影碑中的荒獸也都是虛影而已。
無論是從聶石那裡聽來,還是在匠經要略上所瞧,這樣的靈寶,哪怕是大成匠師也難以打造的出來。
前不久。謝青雲才見過一位圓滿煉寶匠師東門不。樂,片刻間就能提升他掩神環的品級,於是心中立刻想到,莫非這靈影碑也是天宗之物,是那些武仙賜予武國所用的?
想到此處。謝青雲誠意拱手行禮,因爲看不見老嫗何在,便虛空一拜,道:“老婆婆莫非是武仙?”
“武仙?”老嫗冷笑:“這不是你該知道的,我只問你,可想以後來時,都能得到今天這般,和許多擁有靈智的荒獸搏殺的機會?!”
有方纔那七回的搏殺,謝青雲又怎會不知道,和靈智獸伢鬥戰。是多麼好的提升戰力機會。
以他靈巧的心思,又怎麼聽不出老嫗的意思,當下拱手,道:“多謝前輩成全,只是不知前輩有何條件,又爲何願意幫我,其他弟子可有這般機會?!”
老嫗咳嗽了幾聲,冷然應道:“你當這等機會是滿地的野草,誰都可以有的麼?”
“就是,我婆婆瞧你靈慧。特意來幫你的,小子。”碑影兒那小姑娘的聲音也跟着響起。
“那就是沒有條件了,多謝前輩大恩。”謝青雲眨了眨眼,道。
若是真沒有條件。這般幫他,要不就出面見他,要不就乾脆不露面便是了,既然這老嫗以聲見人,多半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可聽見那小姑娘這般說。謝青雲索性就坡下驢,沒條件得來的好處,不要白不要。
輪到言辭機鋒,誰又及得過小少年呢。
“你!”果然,小姑娘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憊懶小子,你等着!”
“影兒,莫要多話!”老嫗咳嗽了一聲,轉而多謝青雲道:“爲何幫你,待你戰力能入了老身眼時,再告訴你不遲。至於條件?老身出來不過是提醒你一句,這靈影碑雖不是武國能夠打造的,眼下卻隸屬滅獸營,若你把方纔闖關的情形告訴了他人,你猜王羲會怎麼做?”
老嫗一句話,謝青雲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若只有他自己個能夠引發靈影碑的變化,王羲定會請最好的匠師來拆解靈影碑,尋找原因,到時候未必再有機會像今天這般試煉了。
同樣的,謝青雲也聽出了其中隱藏的意思,老嫗厲害,卻因爲某種原因不願意被人發現,若有其他人來探查其中之秘,老嫗便不會再來折騰出這等變化,助他試煉了。
至於老嫗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幫他,既然對方不肯說,謝青雲就知道眼下問不出來。對於靈影碑,他了解極少,進來時,教習也未解釋過任何。
如今只知道,是一處能夠擬化出真實獸伢,助人實戰試煉的地方,且多半此中所受的傷害,也是擬化而出的,出了靈影碑,便即愈全。
所以,他打算離開之後,先聽教習說清靈影碑的來歷,靈影碑的成因,說不得就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猜到一些這老嫗和小姑娘的身份。
無論怎麼說,眼下他還瞧不出這位高人有加害他的心思,聽起來,就和爹書中說的某些大俠,小時候得到奇遇時的情境一般。
自然,小少年不會因此,而樂暈了腦子,任何奇遇都有自己的成因,好似那東門不。樂幫他提升掩神環的品質,也是因爲之前想要奪他元輪。
不過,有好處就先接着,等將來發現了壞處,那便兵來將擋,小少年可不是個畏首畏尾之人,有了機會自然得抓住。
於是,謝青雲當即謝道:“前輩的話,乘舟明白,乘舟不會辜負前輩希望。”
“咦,你叫乘舟麼?”小姑娘那清脆的聲音,又一次冒了出來。
老嫗急忙再次咳嗽:“明白就好,咱們就此別過,影兒,走。”
那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情願,輕聲“哦”了一句。
這話說過之後,整個空蕩蕩的天地間,便再無任何聲息。謝青雲試探着喊了兩句,依然沒有人迴應。
他方纔報出乘舟之名,就是想試試,老嫗和小姑娘是否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針對他而來。特意來助他的。
可惜,沒有探出太多線索,從小姑娘的反應,他們應當不知道他乘舟之名。也不知道他謝青雲的真實身份。
“不去管他。”撓了撓頭,謝青雲笑,大好事送上門,想那麼多做什麼,思極必傷啊。
…………
“時辰差不多了。”王羲一直閉目養神。此刻忽然開口。
而那那刀勝正嚷嚷着要和雷同幾人對賭,看看是柴山乘舟到底從第幾碑出來。
王羲的話音才落,就聽見,嗖……嗖……兩聲,全場所有人頓時停了言語,一齊向第三碑看去,這許久時間,大夥都覺着剩下的兩人應當從第三碑中出來。
就連劉豐也已經等得失去了信心,準備好怎麼賴掉那五千兩玄銀的賠賭,或者是賠掉之後。怎麼在從那該死的乘舟身上找回來了。因此,他的目光也隨着衆人一齊,看向了第三碑。
不過瞬間,每個人都愣住了,因爲從第三碑中被扔出的只有一個身影,清河郡的齊天,而另一個身影則從第一碑中出來,正是那年紀最小的柴山郡乘舟。
“怎麼回事?”
“怎麼從第一碑中出來,他連兩百頭低階獸伢都對付不了?”
“看排名……”
愣神只是剎那,又是所有人齊齊轉頭。去看十三碑上的排名,連向來睡眼疲乏的總教習王羲的眸子也瞪得大了起來,幾乎和衆弟子一起,去看那排名碑。
“果然。第一名是清河郡齊天,他竟然殺到了第三碑的高級難度?!”
很快有人看着靈影勳,開始算計,“哇,齊天在高級難度中,殺掉了一百五十頭同時攻擊的高階獸伢?!”
“太可怕了!這樣強大的戰力。”在沒有入碑之前。每一位弟子都懼怕高階獸伢,但闖過一遭靈影碑後,才知道被羣獸圍攻的難度有多麼大,大多數人連第二碑都無法過去。
“乘舟呢?!”
看過齊天,每個人的目光都開始在一百二十六人的排行榜上尋找起來,很快,許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麼,最後一名,靈影勳只有一百五十點?!”
沒有人能想到,就算乘舟從第一碑出來,也起碼能夠打到高級難度,外勁巔峰戰力,就算沒有諸如鬼厲這等人的其他神奇手段,也不至於整整一個時辰都在和一百頭低階獸伢,磨耗時間。
“刀勝,咱們都賭錯了,這小子連第一碑都沒過。”雷同瞪着牛眼,粗聲粗氣的說道。
“嗯……”刀勝平日話多,此時也沒了言語,儘管他早先層瞧不上謝青雲,但經過獸潮一事後,他怎麼着也覺着這位元輪異變者是有些本事的,卻想不到竟然這般不濟。
他和雷同一個猜第二碑高級難度,一個猜第三碑初級難度,結果誰也沒贏。
其餘幾位教習神色各自不同,卻也都露出些許失望,總教習王羲又恢復了一臉疲憊之色,沒人看得出來他心中所想。
嘩啦……
很快,衆弟子就圍了上去,大多數是恭賀齊天的,還有些是小聲議論着乘舟,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原本被舉薦之人,就容易遭人嫉妒,加上乘舟只有外勁巔峰修爲,卻不知道靠什麼法子避開了那獸潮,更有人心中不服。
如今見乘舟終於露了餡兒,自然得意之極,都在想,修爲不夠,任憑你其他方面在強,也還是白搭。
羅雲、姜秀、燕興三人走到謝青雲身旁,端木清本想跟上,後來索性停下了腳步,如今他排在第一百二十五名,若是謝青雲被淘汰,他也差不多了。所以完全沒有什麼心情,再去跟着羅雲了,還想着回到柴山郡,見不到羅雲,自己就能成那第一天才了。
姜秀是個急性子,剛一走過來,就一臉不解的問:“乘舟師弟,是不是遇見什麼難處,爲何會是這般結果?!”
羅雲沒有多話,只是拍了拍謝青雲的肩膀,謝青雲的戰力他最爲清楚,若沒有其他事端,是不可能耽誤在第一碑中級難度的,所以他相信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只要乘舟說出因由,加上那滅獸使看好他。不見得就會因此而淘汰出滅獸營。
謝青雲嘿嘿一笑,眨了眨眼,道:“沒事,我是好奇這靈影碑中的獸伢會不會無窮無盡。於是不停的選擇繼續中級難度,結果你們猜怎麼着,幾乎每一次都有不同的獸伢出來,許多咱見都沒見過,雖然戰力不足。但攻擊手段千奇百怪,挺有趣來着。”
“……”姜秀一聽,大急,秀眉一蹙,道:“這還叫有趣,你都最後一名了呀,要是被淘汰怎麼辦?”
羅雲見謝青雲一臉不在意,也有些急了,不過比起姜秀則沉穩許多:“師弟趕緊把想法和大教習說說,我也可以力證師弟的戰力。怎麼着也要留下在。”
胖子燕興一直沒說話,似是在想着什麼,這會兒忽然一拍腦門,道:“你們急什麼,我覺着吧,一個都不會淘汰。”
姜秀一聽,先是一喜,跟着又有些懷疑的看着燕興,一張秀麗的臉龐帶着幾分急切,又帶着幾分期望:“怎麼可能?”
羅雲也和姜秀一般。看着燕興,等他釋疑。
燕興得意的搖頭晃腦,看了看那邊圍着齊天的人羣,又看了看時不時帶着不屑的目光看着謝青雲的人羣。最後回過頭來,壓低聲音道:“原本我也沒想到,不過乘舟說每一回遇見的獸伢都不同,我就想了,教習先前沒說過怎樣纔算過關,咱們一路殺到底。也是試煉。乘舟師弟這般,見識各種攻擊手段,對於戰力的提升,未必就比咱們這樣少了。所以……”
燕興這麼一說,謝青雲反應極快,立即想到兩點,其一滅獸營如此隱秘,他們中若有人要被淘汰,不應該全都帶到滅獸營中進行第三關的考覈。
其二就是弟子令,自從二枚合一之後,候選二字早就消失,卻多了一行數字,且很多人的數字相同,像是要將弟子們組成小隊一般。如此說來,這第三關的考覈,並非真的考覈,說不得這一百二十六人,已然算是滅獸營的正式弟子了。
難怪那王羲也不擔心他當着所有弟子的面,沒有考過怎麼辦,並沒有和獸潮時那般,專門進靈影碑找他,助他過關。
儘管謝青雲早就知道自己會進入滅獸營的,可這個第三關的謎題被胖子燕興破解了,心中更是清透,同時對燕興也刮目相看幾分。
果然燕興接下來就提到了令牌,姜秀和羅雲一聽之後,也恍然大悟,覺着燕興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於是兩個人也都不在愁眉苦臉。
羅雲想起先前那大教習刀勝的話,當時就有些疑惑,這般看來這位大教習果然是愛說笑之人,還故意嚇唬說:選擇了反覆在同一等級試煉的人,定要被淘汰。
胖子燕興也想到這點,幾乎和羅雲一齊轉頭看了看刀勝,跟着兩人相視一笑。
胖子燕興哈哈大笑,羅雲笑得口大開,姜秀也笑,笑得顏如花。小少年呢,早知道結果,於是,賠着笑。
…………
老遠的劉豐,從見到謝青雲排名起,不只是鬆了口氣,還一掃鬱悶心境,胸中暢快得很,只想着等教習們宣佈了淘汰弟子,他便要去找乘舟的麻煩。
一邊想,一邊看着乘舟那邊,看着姜秀焦急的模樣,他甚至有一種極度的快慰,惡狠狠的嘀咕着,這不識擡舉的娘們,早晚要你好看。
誰料到,看着看着,姜秀居然笑了,那幾個人都笑了,該死的乘舟也笑了,劉豐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總覺着事情有些不對,當下就決心先下手爲強,於是走了過去,道:“乘舟,最後一名,五千兩玄銀,一分不少。別一會被飛舟送走,就溜得不見影了。”
“劉豐……”姜秀要說話,卻被謝青雲笑聲打斷,只一個勁的看着劉豐笑,他一笑,燕興和羅雲也覺着劉豐好笑起來,就像等待着一出大戲一般,跟着一起看着劉豐笑。
姜秀性子再怎麼急,也忍不住笑了,是啊,何必在和劉豐這樣的人計較,這次贏定了,一會之後,就能看到劉豐這可惡的小人,有多麼沮喪了。
姜秀不怕劉豐,但是討厭他那蒼蠅一般的嘴臉,更討厭他那不擇手段,爲了欺負自己,竟然威脅她的爺爺,好在自己的修爲一直沒有落下,算是洛安三藝經院大力培養的天才,劉豐纔不敢仗着家世太過胡作非爲。
如今,劉豐終於遇見對手了,終於要被這個新認識的小師弟給收拾了,姜秀怎能不開心。
“爲何發笑,願賭服輸,沒錢就賠上手腳!”劉豐之前就覺着有點不對,過來之後,看乘舟幾人一點不以爲意,還繼續笑,盯着他笑,笑得他頭皮發麻,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
就在這個時候,謝青雲忽然開腔了,而且聲音提得老高,像是要讓衆人都聽見一般:“劉豐,真個沒有商量了?五千兩玄銀啊,是不是太多了點。”
一句話,果然吸引了大部分人轉頭來看。謝青雲一說話,羅雲等人心頭都跟着有點納悶,不過就連姜秀這等急性女子,也都不去開口詢問,誰都知道這錢可是劉豐賠定了,乘舟師弟這般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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