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想着多拜訪一下,結交一番,好爲下月換隊,找一條出路。不過到了十字營之後,才知道隊長和劉豐都不在,只有其他四人,而且他知道那羅雲是乘舟的朋友,和自己說不上什麼話,於是就拉了其他三人,西桑鬼厲,揚京景堅,禹江的白蠟三人,一齊出去喝酒吃肉,自然是他請客。
…………
與此同時,六字營的五人已經回到了居處,一路上沒遇見劉豐他們,幾人還以爲那廝不敢來談判了。
子車行這就要嚷嚷着去告之肖遙不用過來了,卻被司寇攔下道:“來就來,反正齊天定會過來,到時候一塊吃酒。”
說着話,邀請大夥去他的院落,吃酒慶祝。可剛深入拱橋,就見劉豐、楊恆兩人,老遠的等在乘舟的門外,高聲道:“乘舟師弟,三日期限已到,咱們該談談那五千兩玄銀賭約的事了。”
“到底還是來了。”子車行一拍腦門,還好沒去讓肖遙別過來。
燕興笑呵呵的道:“師弟,前幾日你準備的好戲,總算要上演了。”
姜秀也一直期待,這好戲到底是什麼,不過心中還是有點擔憂,忍不住道:“不是說劉豐還請了那彭發麼,怎麼沒見人。”
“他們不是一個營的,估計得晚點,咱們請的人不是也沒來麼。”子車行笑呵呵的應答。
從一瞧見劉豐和楊恆的身影,謝青雲就開始眉花眼笑了,他真是盼着他們來啊,今天獵獸大贏,本來就很痛快,這準備了幾天調戲劉豐的好戲,若是無疾而終,那該多沒意思啊。
眼下,好事成雙,他怎能不開懷呢。
“劉師兄,好說,我們這便過來。”謝青雲高聲回了一句,當下加快了步伐,六字營幾人也都一起跟了上去。
很快,兩方人在謝青雲的前院石桌前,圍了一圈,各自落座。
天色已晚,月朗星稀,謝青雲沒來由的想起父親說的書中,潑皮幫派打架前的談判來,那些個潑皮稱兄道弟,也有許多義氣之輩,於是小少年看看身邊的六字營的師兄師姐,就笑。
幾天前,在靈影碑前,劉豐就看過謝青雲笑,那笑讓他心煩,如今又見到,忍不住有點慌,不過看了一眼隊長楊恆就在自已身旁,也自鎮定下來。
當下不在有什麼虛應,開門見山道:“師弟早先說過,賭約之事三天後再商量,也就是說這事還有得商量,師弟看看,能否免去賭約,咱們言歸於好,這是我們隊長楊恆,排名第五,若是師弟願意,下個月可以換到我們隊中……”
“沒錯。”楊恆點頭:“乘舟師弟闖蕩靈影碑時,雖是因爲誤判,選擇了同一難度,但我想依你的本事,即便不是排在最後,也難以太過靠前。早聽聞你的特長是潛行,這在靈影碑中,難以發揮。所以加入我們十字營,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誰也沒想到,劉豐、楊恆並沒有仗着排名去要求減掉一部分玄銀,而是直接以入隊爲利誘,乾脆讓謝青雲放棄整個賭約,這可是化敵爲友的好機會,換做任何人,都會動心。
若是謝青雲答應了,便是齊天、肖遙來了,也未必能如何。
於是,性子最急的姜秀臉色變了,司寇臉色變了,燕興臉色變了,不愛想事的子車行臉色也變了。
整個六字營中,除了葉文之外,還真沒有人想過要離開。儘管才相處不長時間,儘管脾性也各不相同,但六字營的一衆少年,卻都意氣相投,尤其今日獵獸之時,個個都是越獵越痛快,燕興還說着未來幾年,一齊提升戰力,一齊衝進前五十名來着。
少年人心思一點不復雜,當時聽燕興這般說,個個都笑,都生出一股子同袍同行之心。
想不到這纔到了晚上,乘舟師弟就因爲賭約,被人利誘。平心而論,司寇他們都覺着這份利誘,難以拒絕,這也讓他們不知道該怎麼挽留乘舟,既然是兄弟,有更好的去處,當爲兄弟高興纔對,可他們卻都高興不起來。
謝青雲聽了,又是眨眼,又是撓頭的,問出一句和方纔不相關的話來:“那什麼,聽說你還請了彭發,等他來了,咱們在一塊兒談,他肯定還有其他好處給我。”
“想見我,沒有好處,只有麻煩。”謝青雲話音才落,本就虛掩着的院落大門被人推開,彭發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多謝彭師兄賞臉過來。”劉豐在洛安算是沒人敢惹,到了滅獸營,請更強的天才相助,自然知道禮節,雖不諂媚,姿態卻也放得極低。
“無妨。”第二關考覈時,彭發原本就和六字營有些矛盾,這次一來,絲毫不見客氣,直言道:“乘舟,眼下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加入十字營,跟着楊恆師弟,我自不會在找你麻煩,也不會再找你們六字營的麻煩。否則,不只是你,連你們六字營,也都別想在這幾年內好受,我劉豐也不諱言,向來睚眥必報。”
楊恆也在一旁徐徐道:“彭師兄的事不說,師弟若是執意要拿那五千兩玄銀,自然和我隊中弟子劉豐有了仇怨,那我也不能不管,到時你們六字營要承受的可不只是一兩個人的麻煩。”
說過了條件之後,排名第五、第六的弟子緊跟着就送上了威脅,劉豐早就付出的大代價,請來這兩人相助,如今看見乘舟一臉迷糊,六字營其他幾人都陷入深思,忍不住嘿嘿一笑道:“怎麼樣,諸位,你們若是勸得乘舟棄了這賭約,六字營也會跟着擺脫麻煩。””
“少在這裡胡說八道,劉豐,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個小人麼?”姜秀猛然擡頭,一張俏臉微微潤紅:“師弟去不去十字營,都由他,咱們六字營不會因爲怕麻煩,就趕走他。”
說着話,姜秀轉頭看向謝青雲道:“相反,師姐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今天白天咱們不是說好的麼,誰都不走。劉豐的性子,師姐很清楚,你去了他們十字營後,沒了賭約,他指不定會用什麼法子,找你麻煩。”
姜秀開了頭,其他幾人也再無什麼顧忌,燕興跟着道:“乘舟,莫要上當,咱們六字營戰力不高,可也不怕這等小人,他們要找麻煩,由得他們。”
“就是……”子車行一邊說,一邊拍着胸脯,誰要找麻煩,先跟我比比勁力。
司寇話不多,拍了拍謝青雲的肩膀,隨後迎上彭發的目光,絲毫不懼。
楊恆微微一笑,似是對六字營衆人的反應不以爲意,看着謝青雲,淡淡道:“劉豐以前是什麼人,我不清楚,但入了十字營,就得照十字營的規矩,既然我答應助他和你談這賭約之事,願意接納你來十字營,就不可能看着你來了之後,再由他找你麻煩,壞了我十字營的規矩。我楊恆雖然不是聖人,可和小人也不沾邊。”
彭發也道:“我雖睚眥必報,卻也不是小人,說到做到。”
兩人話畢,六字營幾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辯駁,只能怒目彭發等人,而彭發、劉豐、楊恆則都看向謝青雲,等他決定。
“哈哈……”謝青雲卻在這個當口笑出聲來:“你們不是小人,誰還會是小人?”
此言一出,不只是楊恆三人有點怔住,連司寇他們也是一般。劉豐最是沉不住氣,急道:“乘舟,不要給臉不要臉,你辱罵我無妨,怎還辱罵彭、楊兩位師兄。”
“滅獸營規矩,弟子不得自相殘殺。”謝青雲朗聲笑道:“我記得大教習王進說過,誰也不得給誰使絆子。彭發、楊恆兩位師兄,方纔好像說過,若我不放棄這賭約,就要找我們六字營的麻煩,滅獸營的規矩可是不準的。你們想要找麻煩,那必然是躲在暗處下手,這般鬼祟,還好意思說自己不是小人?”
謝青雲撓了撓頭,一臉不屑的補上一句:“我還從未見過似你等麪皮這般厚的,至於劉豐師兄,我想諸位都記得三天前在靈影碑前,你可說過你生平最重賭品吧,怎麼如今卻好像變了個人?”
“你他娘……”劉豐氣急,似乎要上前動手,司寇他們自然不懼,也一齊上前。
楊恆則伸手一攔,道:“乘舟,這麼說你是要拒絕咯?”
彭發轉了轉頭,也不說話,冷眼看着謝青雲,只等他的回答。
“自然是。”謝青雲很隨意的點點頭,跟着道:“不過我的敵人只有劉豐一個,彭、楊兩位師兄非要攬下這檔子破事,師弟我還要奉勸你們兩句,不值得。”
未等他人說話,謝青雲又道:“劉豐不過洛安一武者世家子弟,我想彭師兄在揚京,怎麼着也比劉豐這等小人的家世要大上許多,無緣無故願意助他,大約是得了他許諾的好處。既然家世勝過劉豐,那所謂的好處,當是在滅獸營中了。這好處,說不得便是從那五千兩玄銀中拿出些許給彭師兄你,畢竟滅獸營三年,難以和外界傳訊,銀子更是送不過來。”
說到此處,謝青雲故意停了下來,看一眼彭發,又轉頭看向楊恆,道:“楊師兄東林郡人,我也不清楚你家世如何,但想必劉豐於你的許諾無非也就是兩點,一是滅獸營中得到好處,二就是離開滅獸營後得到的好處。”
“可以楊師兄的本事,出了滅獸營,還怕沒有大勢力邀請麼,到時候你一人就能比過劉豐一家子的勢力,就爲了這麼點好處,值得麼?”
楊恆、彭發還未答話,劉豐就急道:“你這話說起來更好笑,我劉豐的戰力雖不及二位師兄,但家底豐厚,在滅獸營也識得一些營衛、教習,總能給兩位師兄方便,卻又爲何不值,何況對付你不過舉手之勞。”
謝青雲搖頭,再笑,笑得劉豐頭皮發麻:“你們當知道舉薦我的是誰吧,滅獸使柳輝柳大人。我想兩位師兄的本事,將來的成就勝過洛安劉家只是遲早的事。只說在這滅獸營中,你們以爲劉豐會比我本事大麼?我不過外勁巔峰修爲,爲何柳輝滅獸使能選中我,其他五位大教習和總教習也都不反對?”
言及一半,謝青雲故意給彭發、楊恆留了點思考時間,才接着道:“我倒是以爲,與我做敵人,不如與劉豐做敵人的好。其實很巧,我和彭發師兄一般,也是個睚眥必報之人,二位方纔要挾了我,朋友自然是做不成了,做不做敵人,就看你們自己了。”
一番言辭下來,什麼大教習、總教習都成了乘舟一方的靠山,劉豐聽得冷汗直冒,看見彭發、楊恆似乎真有點猶豫,於是拼命搜着腦子,想怎麼駁斥謝青雲,可卻什麼也想不出來。
子車行聽這謝青雲彎彎繞說了這許多,雖然有點理不清,但卻覺着十分有理,忍不住用力點頭。姜秀、燕興兩人都是不喜歡掩飾情緒的,跟着撫掌直樂。
司寇的面上也在笑,心下對這乘舟師弟更是佩服,心中又想起白天,也是他寥寥數語,就暫時化解了燕興他們和葉文的矛盾,令葉文也加入了合力獵獸的隊伍。
“咦,我又來晚了麼?”正當此時,一個少女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衆人一齊回頭去瞧,但見一團火紅邁步跨入了院中,裙是紅的,發是紅的,眸子極美,聲音則有股子慵懶,但那玉脂般的瓜子臉卻又冷得令人難以接近。
白鳳,不只是美,一身裝束也十分惹眼,加上排名第三,整個滅獸營弟子,沒有人不識得她。
“白鳳師妹,想不到你真的來了,師兄拜謝了。”劉豐見白鳳前來,大喜過望,他早先託人請過白鳳,許以重利,大約是將自己在滅獸營頭一年的獵獸武勳分給白鳳四份其一,若是運氣好,足以助白鳳超過肖遙甚至是齊天了。
只不過白鳳並沒有答應,只說考慮,劉豐原本不抱希望,眼下見白鳳忽至,自然是欣喜之極。
“莫要這般,劉豐師兄,我和你很熟麼?”白鳳一句輕巧的話,就把劉豐晾在了一邊,拿眼看了彭發和楊恆兩人,微微一笑,道:“原來兩位師兄都在,這下就好辦了。”
“白鳳師妹,有事請直言。”楊恆拱手施禮道。那彭發卻是從白鳳進來,一雙眼睛就沒有挪開過白鳳的那張柔媚的臉,直到此刻纔回過神來,忙也跟着拱手施禮。
白鳳卻沒有理會他們,忽然又轉頭看着乘舟道:“小師弟,師姐早就注意你了,今兒這事,就這麼算了,行麼?以後遇見難事,可以找師姐,師姐替你出頭。”
輕飄飄的一句話,聽在每個人的耳中,都覺着比起楊恆邀請謝青雲入十字營,更有誘惑,排名第三之人的承諾,滅獸營中第一美女的承諾,只要點點頭,什麼都好了。
姜秀也是女子,卻對白鳳天性生出一股子不喜,蹙着眉頭想要說話,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轉眼看見胖子燕興,也盯着白鳳,一動不動,當即有些氣惱,一腳踩在燕興的腳背上,引得燕興一陣啊呀怪叫,有些古怪的氣氛,就忽然輕鬆起來。
“你的話,我不信。”謝青雲一點不避諱白鳳那雙看着自己的美眸,少年人,都愛看漂亮姑娘,可他卻早從爹的書中聽過什麼是蛇蠍美人,再有紫嬰師孃在於他講那些坑人的法子時,更是數次提過,漂亮姑娘想要坑男人,本身就佔了極大的便宜的。
因此,謝青雲天性中就對越漂亮的女子,越有一股子警惕。更何況,這白鳳的作爲,他從羅雲那裡聽到過,而羅雲則是從他們十字營的同袍弟子鬼厲那裡聽來那白鳳使詐,誘鬼厲使出保命鬼蟋之事。
對於這樣的女子,小少年自不會輕信。
白鳳從未想過謝青雲會這般輕易拒絕,在如何有心計,也畢竟不過十四的年紀,一張本就清冷的臉,剎那間冷若冰霜。
“滅獸使又如何?”白鳳似是早在外面聽了一會,眼見謝青雲如此不識擡舉,這便連聲音都跟着變得冷傲起來:“我白家就怕了麼,滅獸營的匠寶,也需我爹爹打造……”
白鳳說出這樣的話,已然不是爲了劉豐了,爲那些武勳,以她的性子,可沒必要這般與人撕破臉皮。
蓋因爲,從小到大,都沒有人如此奚落於她,一口氣咽不下,就決定今日怎麼着也要找回面子。
彭發原本就被白鳳容貌所迷,加上白家這樣的大成匠師在武國的地位極高,有白鳳的話,他便不想在理會乘舟的那些個言辭,當下附和道:“乘舟,給了你機會,你不要,眼下即便你願意棄了賭約,也是我彭發的敵人了。”
楊恆卻沒有彭發來得乾脆,站在一旁,不言不語,他並非世家子弟,深知生存的艱難,來滅獸營更是想着要多結交一些天才,於自己將來有益。
“你說的?”謝青雲絲毫在乎彭發的威脅,臉上還掛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