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打算,自是因爲紫嬰在白龍鎮兩年,已經喜歡上了這裡,對此地頗爲不捨。
至於隱狼司來查一事,紫嬰只是大概猜測,隱約間在別的鎮中偶探尋到了某些蛛絲馬跡罷了。
若這些蛛絲馬跡並非真的,卻讓她這般離去,絕非她所情願的,在傷勢大好之前,她希望能夠一直住在這白龍鎮中,其實這幾年之中,她甚至有了另一層打算,若是能查出夫君鍾景的死因,併爲夫君復仇成功,她還能活下來的話,若有可能,便常年隱居在白龍鎮中,真正做一個好夫子。
而這其中,還有一個最大的因由,她替夫君收的弟子,謝青雲便是白龍鎮的人,半年之後,謝青雲要滅獸營學成。將來無論要去什麼勢力,謝青雲總會回來,紫嬰自想要見到謝青雲,絕不想從此失了聯繫,自己和鍾景的一切武技、心法都交給了弟子,她想要親眼看着弟子成才、成人,成爲和夫君甚至勝過夫君那般的大英雄。
…………
揚京,武華酒樓,臨窗雅座。
洛枚獨自一人,拎着酒罈一罈接着一罈,灌入口中,秀眉微微蹙着,像是有什麼心事。
在揚京的武華酒樓,各類不同的客人時常出沒,有人這般飲酒也不足爲怪,尤其能上這五樓的,都是武華酒樓掌櫃的貴客,便是不識得洛枚這樣一個美貌女子,見她如此飲酒,絕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
在這五樓之上。時常會出現武聖修爲的武者,只要不去破壞酒樓,影響他人,衆人只管各自吃自己的酒,沒有人會理會他人。
堯十二明日就要和曲風一同啓程去滅獸營了,以曲風門主的預計,其他各勢力的統領也都差不多去了,那朝鳳丹宗的宗主陳藥師也應該到了。曲風打算用來相助謝青雲醫治的極隱針,也只有陳藥師施展才更能發揮此針的功效,因此曲風便多在揚京呆了一些時日,才準備啓程。
堯十二好酒,尤其是這揚京武華酒樓的一種特殊的好酒,此酒便是三變武師也容易喝醉,除非飲酒的同時,施展靈元對抗其酒性,否則一旦醉了。再想運轉靈元,便不得而行。
說起來,有點相當於給三變武師下蒙汗藥的意思。只不過比起蒙汗藥。味道確是要好上萬倍,這的確是一種天下少有的陳釀美酒,且三變武師只需喝一口就能辨別的出來,自不會有人真個拿這種酒當了蒙汗藥來用。
堯十二今日來武華酒樓,就是打算大醉一場,明日啓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他身爲大護法,做事極有分寸,正事時絕不會擅自飲酒壞事,所以他不會帶上這種佳釀上路。雖然可以邊喝邊以靈元抵抗酒性,但那樣一來。在堯十二這種好酒之人的眼中,便是對這酒的極大浪費了。
自然這等酒必須在安全的地方飲用,否則在酒醒之前,靈元無法運轉,有心的敵人,便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捉了你或是殺了你。
而這揚京城的武華酒樓,若是不算安全之地,在這揚京怕也沒有哪家酒肆敢說自己安全了。
武華酒樓隸屬武華商行,只要得到他們認可,能夠上來五樓的人物,便得到武華商行的護佑,且能得到認可的人,哪一個的背後不是勢力深厚,又或者自己的修爲或者其他諸如匠師、丹道的本事極強,這樣的人便是醉了,也沒有人敢惹,再加上武華酒樓的地盤之上,更是沒有人敢動分毫了。
這一點武華酒樓十分清楚,但同樣他們也賣了一個好,許多年前,在這五樓開始經營的時候,就對外說過,能得到他們認可上五樓的貴客,若是遇見麻煩,也能上五樓來暫避,便是他的仇人也同樣有資格上五樓,卻也不能在此鬧事,否則便是與武華酒樓以及整個武華商行爲敵。
以堯十二在揚京的身份,已經沒有什麼人敢動他了,何況身在這武華酒樓的第五層飲酒,其安全的程度就和他打了酒回烈武總門一般,沒人敢硬來。
“堯護法來了。”剛一上五樓,專門服侍在五樓的酒保變笑呵呵的與他打了個招呼,烈武總門的大護法,便是在揚京,也算得上一流人物中的一位,這武華酒樓的五樓,除了武聖、以及朝廷一品大員等頭面人物之外,便是這烈武總門的大護法了,與其地位相當的還有那朝鳳丹宗的長老以及隱狼司的遊狼衛。
“嗯!”堯十二點了點頭,道:“老規矩,十壇醉武酒。”
“好咧。”酒保點頭哈腰,笑了笑:“堯護法裡面請。”
堯十二再次點頭,跟着就向五樓臨窗的位置瞧去,這一瞧便一眼瞧見了烈武門的同僚,烈武營的武聖之一,洛家雙武聖的洛枚。
烈武門在東州各國均有,武國烈武總門,門主曲風之下,尚有六大武聖,洛家就佔了兩位,便是毫無關係,堯十二也要對這洛枚禮敬數分,更何況洛枚平日爽朗,雖是女流之輩,但和堯十二這位大護法相處,就似兄弟一般,兩人曾經合力獵獸,洛枚還從獸將的爪下救過堯十二一命。
因此,堯十二對洛枚,自也是當她爲過命至交。在烈武營,武聖們的來去自由,幾乎沒有什麼約束,除非被門主烈武令召回,需要爲烈武門做大事時,才必須回來。
這幾年已經沒有需要一下子召集六名武聖的情況了,可儘管如此,其餘幾名武聖大多都呆在自己修行之地,勤修苦練,要找到還是很容易的。
只有這洛枚,自從夫君慘死,孩子失蹤之後,就整日不在門中,到處尋她那孩兒,直到兩年多前。才忽然回到門中,堯十二和她還相聚在一處,飲酒吃肉,堯十二當時間她心境多年來未有過這般痛快,便問了她是不是尋到孩兒了,洛枚只是笑而不答。
那次飲酒之後,便又一直沒有見過洛枚了,堯十二聽聞洛枚跟了她的叔叔洛申到。一齊去了巨魚宗,參與了對乘舟那小子的審詢,還大鬧了巨魚宗,聽洛申到說,這洛枚挺看好乘舟的。
從巨魚宗回來以後,洛枚便沒有來過烈武門,開始還有些消息,半年之後,也就是兩年前。洛枚便徹底不見了蹤影,連門主曲風,都沒法子聯絡到她。
也就是說。若是烈武門有事。洛枚不知道的話,沒有人能夠將訊息傳給她,這等違背烈武門規矩的事,曲風對洛枚,一貫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因爲洛枚夫君也是烈武門的一員武聖。且爲烈武門立功無數,他的慘死,和烈武門不無關係,他孩兒的失蹤,更是如此。
曲風覺着對洛枚有些愧疚。纔會這般縱容於她。
如今,堯十二忽然在這裡見到洛枚。自是又驚又喜,洛枚的脾性,堯十二還是有些擔心的,早些年她尋孩兒的時候,總算行蹤還都有透露,這兩年卻是直接消失了,堯十二怕洛枚惹上了什麼大勢力或是什麼獸將,失心瘋了,去和更強的獸將或是武聖搏殺,萬一沒了性命,可能連個消息也都傳不回來。
而如今卻終於在此地見到洛枚,堯十二驚過之後,當即露出滿面的喜色,直接就大踏步的行了過去,一屁股坐在了洛枚的對面,道:“師姐,你總算回來了,可想煞小弟了。”
堯十二三變武師,高高瘦瘦,瞧上去得有五十的年紀,實際的年紀大約八十來歲,而洛枚雖然九十多了,可駐顏有術,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是一位英姿挺拔的美貌少婦。
因此雖然堯十二和洛枚坐在一起,堯十二的相貌都能算作洛枚的父親了,但依照年紀和入烈武門的先後來算,他確是要稱呼洛枚爲一聲師姐。
在這武者之中,瞧人年紀全然不能通過容貌,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了,所以沒有人會說什麼。
堯十二喜滋滋的喊了聲“師姐”,去發現洛枚有些木然的擡起頭來,雙眉蹙着,許久未見他,卻是沒有半點老友重逢的喜色,記得上次相見,洛枚可是喜上眉梢的,堯十二雖然沒有得到答案,但估摸着是尋到了她的孩兒了,如今卻不知爲何,又是這般愁苦。
堯十二和洛枚極爲熟悉,沒有什麼顧忌的,當下就問道:“師姐上一次不是尋到孩子了麼,莫非又生了什麼變故。”
洛枚聽到這一句,好似纔回過神來一般,瞧了眼堯十二,恍然道:“是你?十二,你怎麼在這裡……”
說着話,四面一看,才恍然道:“咦,我回到揚京了麼?”跟着不等堯十二回答,才道:“是了,我是回來了。”
“洛師姐,你這是怎麼了?”堯十二奇道:“可是你孩兒的事?”
“沒什麼,不是,是另外一件事。”洛枚搖頭道。
這般一說,堯十二卻是更加奇怪,忍不住又問:“何事能讓洛師姐這般愁眉苦臉,若是十二能效勞,定會盡力。”
堯十二早就想幫洛枚尋她的孩子,可洛枚知道自己爲尋孩兒,幾乎都算是半拋下了烈武門,這數年時間,從未幫助烈武門做任何事情,曲門主非但沒有以門規嚴則她,還對她網開一面,任由她去,洛枚雖然爲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兒,對烈武門,尤其對自己的叔叔洛申到,頗有怨言,但心中卻是依舊忠於烈武門的。
她很清楚自己已經如此了,絕不可再拖累烈武門其他人爲了她的孩子,再耽誤了烈武門之事,因此一直拒絕任何人相幫,且爲了避免他人囉唣,誰要幫她,她便會聲色俱厲,以斷交爲由,堯十二這才屢次想要幫忙,都不能,最後也只好罷了。
如今見洛枚說得不是她孩兒的事情,堯十二自當開口言助,且他從這一次洛枚的語氣中感覺的出來,上次洛枚雖然沒有承認她已經尋到了孩兒,但這次說不是她孩兒的事情,也就是說。多半上次尋到孩兒的事情只真的,只是因爲某種因由,洛枚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從洛枚沒有將自己的孩子帶回烈武門,便證明了這一點。
堯十二基本可以斷定,洛枚的孩子應當沒有什麼危險,只因爲兩年多前,洛枚回來的時候。那滿面的笑容就能夠看出,而如今洛枚有些恍惚,也親口說不是因爲她的孩子,那也就一定不是了。
“你……”洛枚聽堯十二說要幫忙,本來只是微微蹙起的眉頭,算是徹底的皺了起來。
這時候酒保拿了十罈子醉武酒上來,瞧見堯十二和這狂飲酒的女子坐在了一處,也不多話,直接方下。笑着點了點頭,便即離去。來五樓的貴客,酒保未必都認識。上來之前出示武華酒牌。讓掌櫃的瞧上一眼,掌櫃便知此人身份。
自然沒有人敢逼問掌櫃,來人是誰,掌櫃本身也都是三變頂尖修爲的武師,揚京的武華酒樓的背後,傳聞有武聖坐鎮。且不只是一位,無人敢惹,便是武聖也沒有必要來惹,只因爲武華酒樓也不是隻有武國纔有,可是開遍了東州七國的。武華商行一向只是做生意爲主,很少去惹其他事情。若是誰惹了他們,纔會反擊報復,便是一些大門派勢力也抵擋不了武華商行的報復。
酒保離開之後,洛枚的眉頭忽然鬆了一鬆,道:“你還真有可能幫得上我。”
堯十二就怕洛枚拒絕他相幫,能夠幫得上洛枚師姐這個至交,他求之不得,只因爲這些年,看見洛枚爲了孩子,性情乖戾,他便心中愧疚。
“噢,什麼事情,師姐還請詳細道來。”堯十二鄭重道。
洛枚喝下一罈子酒,才道:“乘舟你認識麼,滅獸營的乘舟,上回我去巨魚宗就是爲了聽這小子被審訊。”
“知道,曲門主對他也十分重視。”堯十二很奇怪洛枚師姐爲何忽然提到乘舟,心中咯噔一下,暗想:“莫非洛枚師姐也知道乘舟那小子戰力全失了,爲此事而愁悶?”
跟着又想,不對啊,洛枚師姐失蹤了兩年,乘舟戰力全失不過近日之事,顯然洛枚師姐這兩年來都是在爲一件事愁悶,當不是此事,而且最關鍵的,乘舟戰力全失的事情,那王羲總教習只傳訊了幾位大統領,自己深得曲風門主信任,才能知道其中內容,洛枚師姐又是從何處得知的呢?
洛枚卻沒有理會堯十二在想什麼,當下說道:“兩年前,滅獸營的名冊傳來各地,乘舟失蹤了,消失在了荒獸領地的深處,全然尋不到半點蹤影,我這兩年到處尋找,在滅獸營周圍的荒獸領地殺了不知道多少獸卒,還有幾頭獸將,卻始終尋不到這孩子的下落。”
說到此處,洛枚擡起頭來,看着堯十二,那眼神中確是沒有抱什麼希望一般:“我也聽聞曲門主曾經對這孩子也上過心,既然你也這般說,那說不得你們得到的消息更多,若是滅獸營保密的消息,也不用告訴我,我只希望知道,這孩子是死是活,他是我那苦命女兒最好的朋友。”
洛枚知道女兒在鳳寧觀,也查到了女兒小糉子一直惦念的大哥哥是謝青雲,在巨魚宗也認出了謝青雲的,同樣以她的機敏,知道謝青雲化名乘舟呆在滅獸營,定是有不能說的因由,便從未去問。
此時面對堯十二,她自不能說得太多,暴露謝青雲真實的身份,但要表明乘舟對自己的重要性,就多說了一句,乘舟和她女兒的關係,反正堯十二並不知道她女兒在何處,又是誰,且洛枚深知堯十二的爲人,更知道堯十二和自己的交情,自己不說的事情,他絕不會去故意去查。
當然,洛枚同樣知道堯十二深得門主曲風的信任,對滅獸營的一些消息,可能不能外傳,所以也不想爲難堯十二,只求他若是知道乘舟的生死,便告之自己。只是這些年洛枚不只是在荒獸領地尋找,也去了其他勢力探聽,得到的都是乘舟失蹤於荒獸領地的消息,因此對於堯十二也不抱太大的期望。
堯十二聽過洛枚的話,卻是笑了,這事他不只是能夠幫到洛枚,還能讓洛枚徹底心安,他了解洛枚的脾性。夫君死了,自然是女兒最大,如今尋到了女兒,女兒的好友她自也要護着,只是不知道這乘舟如何會成爲洛枚女兒的好友,當然洛枚不說,他便不問也不會查,同樣不會把此事告之門主曲風。這便是生死至交之間的信任,不用多說,不用提醒。
“他還活着?”洛枚見堯十二忽然笑了,一雙美眸也跟着亮了起來,當下十分欣喜的問道:“他真的還活着,他還好嗎?”
“這事雖然涉及一些機密,但有一些確是可以說與師姐聽。”堯十二見洛枚沒了神采的面色,忽然活了過來,心中高興。面上更是高興。
“太好了。無論是什麼,你說給我的,我絕不會對外透露半個字。”洛枚激動起來。兩年前得知謝青雲失蹤。她就又陷入了另一種自責,女兒這幾年受苦受難,唯一幫她,讓她樹立信念的朋友,就是這個乘舟了,自己若是不知道或是從未見到過。那也就罷了,自己見到了,知道了他在哪裡,卻這樣讓他失蹤,洛枚不敢想象。若是女兒知道以後,會怎樣。
兩年多的時間。洛枚便發了狂一般的去尋找乘舟,打探乘舟的消息,但卻又不能肆無忌憚的公開進行,只因爲乘舟是謝青雲這個身份,無論如何也要保住秘密,她雖然不知道謝青雲爲何要化名,但無論乘舟是否身死,洛枚都知道,這個秘密務必要保住,若是泄露,便是乘舟死了,也說不得會給他帶來巨大的影響,可能是極其糟糕的影響。
因此,洛枚尋找乘舟之路,十分麻煩,也艱難,如今稀裡糊塗的回到揚京,見到堯十二,當下便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不想這般一問,竟然還真得到了消息,洛枚又怎會不欣喜異常。
“乘舟這小子本事極高,失蹤之後,又自己逃了回來,得到不少奇遇,只是這奇遇他也沒有對外人去說,回來之後,他的戰力也是極強,五大勢力都想要他,咱們烈武門也不例外。這是半個多月前的事情了,可十幾日前,這小子戰力忽然全失,滅獸營總教習發了訊息告之每一位統領,曲門主知道以後,決定帶着咱們烈武門的奇寶,前去相助,那總教習王羲也請了朝鳳丹宗的宗主前去爲乘舟醫病,其他的我便不能透露更多了,明日我會隨曲門主一齊去一趟滅獸營,原本宗主不打算帶我一起去的,不過後來我多說了幾回,他便答應與我一同前去了。”
堯十二這番話,不能說的都沒說,說過的地方,除了隱瞞了生死歷練之地,說成洛枚知道的乘舟失蹤於野外,其他也都是實話了。
“戰力全失?!”洛枚聽着堯十二的話,剛開始還是一臉的喜悅,尤其聽聞乘舟戰力大進,自是高興的很,可聽到最後,卻又是皺起了秀眉,忍不住道:“其他幾大勢力的統領,應當也會帶着各自的靈丹妙藥去了?”
堯十二笑着點頭,道:“師姐聰敏,門主也是這般說的,師姐莫要愁眉苦臉,我想這許多勢力的統領一齊去,那些丹藥必然極好,加上朝鳳丹宗的陳藥師也去,想必乘舟這小子,想不恢復戰力都難。”
這後半句,卻是堯十二安慰洛枚的了,他知道乘舟戰力全失得十分蹊蹺,連曲風門主看過玉玦之後,都覺着難有把握,何況自己,這般說只是想讓洛枚不要太過煩悶,師姐這幾年先是爲了孩兒,這會子又爲了乘舟那小子,總是這般愁眉,實在是大大的不好。
自然,堯十二心中對乘舟的好奇卻是有增加了許多,這小子的名字他聽過太多次了,每一次都讓他覺着這樣的少年,簡直不可能存在一般,便是他們烈武營看中的當今少有的天才齊天,都似是遠遠的不如。
洛枚又怎能不知堯十二是安慰,若是真這般容易,也用不着幾大勢力的統領,親自出馬,更用不着陳藥師親自出馬了。
不過洛枚沒有去說破,只是問了一句:“藥雀李可去了?”
堯十二聽後,搖了搖頭,道:“應當沒有去,這天下丹醫之道,最強的是朝鳳丹宗宗主陳藥師的師兄,醫癡高明,已經失蹤許久了。其二便是陳藥師,其三便是這藥雀李。藥雀李排第三,只是沒有陳藥師對醫道掌握的全面罷了,但是在藥性方面,藥雀李卻當時武國第一了吧,他爲人雖然俠義,但在朝鳳丹宗之內,陳藥師也未必使喚得動他,相助乘舟。也算不得大俠義之事,想必滅獸營總教習王羲也自忖請不動他,也就沒有去理請了。”
洛枚聽後,一拍桌子,道:“他請不動,我去請就是,十二賢弟,這便告辭。”
說着話,洛枚起身就走。堯十二卻是嚇了一跳,道:“師姐,便是請來了。沒有人帶路也進不去滅獸營……”
“這個不勞你操心。我走了。”遠遠的傳來洛枚這一聲,堯十二便再也瞧不見洛枚的身影了。
洛枚師姐做事向來風風火火,不過她說有法子,堯十二便信她確是有法子,這等助人療傷的事情,向來洛枚也不會爲這等好事。而硬闖滅獸營,何況藥雀李的身份若是亮了出來,說明來意,尋了那滅獸使說上一番,那滅獸使自不會拒絕帶他去滅獸營了。
暫時不用去擔心洛枚師姐。堯十二這便痛快的飲起酒來,心中卻不自禁的又去想那乘舟。之前屢次請總門主帶自己一同前去,爲的便是想見見這位神奇的少年,如今聽過洛枚師姐的話後,卻是更加想見上一見了。
…………
第二日清晨。
禹江郡西,揚京城東,兩地之間萬里荒獸領地,其中一座孤峰之上,卻有藥廬一座,此廬周圍有藥田三畝,方圓數裡之內,卻被奇形怪狀的花草和短灌木圍繞成了一圈,這裡便是藥雀李所居住之處。
而這些灌木、花草,卻是巨毒之物,若是口中不含解毒丹藥,便是武聖踏入也要暫被封印神元,時間稍微久些,怕是要暈迷過去,再無抵擋之力。
這些草藥自無法逼迫武聖、武師去吃,但用來結在一處形成防禦,卻是最好不過,藥雀李很多年前尋到這處種植草藥的寶地,可他修爲只有二變武師,三變獸卒來了便應付不了,這纔在四周圍,種上最毒的草木,將自己藥廬方圓數裡,圍繞起來,便再次居住下來。
“藥雀李,在不在。”洛枚駕馭飛舟停在那草木之外數百丈處,遠遠將聲音傳了過去。
“不在……”藥雀李嘻嘻哈哈的從藥廬中送出聲音來,自己也跟着從藥廬之中走了出來,一身破爛農夫的衣服,手上還扛着一把藥鋤頭,數百丈的距離,他的眼識還是能瞧得一清二楚,當下道:“有意思,洛枚,怎麼是你?我可打不過你們翼人,你找我來做什麼。”
按照年紀輩分,他稱呼洛枚一聲前輩,也絲毫不過,雖然藥雀李是三大丹藥醫道高手,可他的年紀確是最小,雖然是一副滑稽老頭的容貌,但對於陳藥師和高明來說,算是後起之秀了。
不過藥雀李的性子向來隨性之極,若是放在尋常人中間,六十來歲的年紀,也當是老者了,一個老者如此頑皮,在大多數人眼中,算得上老頑童的稱呼。
“乘舟有難,你不去救麼?”洛枚高聲說道:“兩年前,你在巨魚宗,倒是頗爲欣賞乘舟那小子,還配合他演了一齣戲,今日這小子有難,你向來俠義,不幫幫他麼?”
“哈哈哈哈,洛枚你怎麼對那小子這般傷心,當日我瞧你並不在意,後來忽然轉了性,全力幫起他來了,今日這小子有難,你又專門來尋我?”藥雀李嘻嘻哈哈,低頭鋤草,也不去看那遠處的洛枚。
“少廢話了,幫是不幫,你們宗主也都去了,他戰力全失,莫名其妙的全失,你就不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洛枚高聲說道。
藥雀李聽見這一句,也是微微一驚道:“還有這等事,宗主也去了麼?”隨後又道:“既如此,那這便同去,你等我一會。”
說過話,藥雀李就大步邁進了藥廬,不一會,背上就多了一方藥箱,他身爲二變武師,沒有辦法開啓乾坤木,藥箱也是隨身揹着的。
片刻之後,揹着藥箱的藥雀李,就到了草木防禦的邊緣,幾個起落,就跳了出來,跟着又是連番的縱躍,便到了洛枚的身邊。
“我就知道你這廝定會去救乘舟,早聞你俠義胸懷。何況還是你看中的小子。”洛枚見藥雀李出來,笑顏似花。
“洛枚你笑得真好看,不過我救乘舟,更是因爲宗主也都去了,我要看看我和宗主誰更厲害。”藥雀李笑嘻嘻的說道,那前半句你真好看,以他的容貌和洛枚的容貌相比,就像是個糟老頭子調息美少婦一般。
只不過洛枚知道他的秉性。絲毫沒有去計較,只是道:“管你如何,咱們先上了飛舟再說。”
“你認得去滅獸營的路麼?”藥雀李問道:“還有,一會把那小子身體的情況,詳細的說給我聽。”
洛枚搖頭道:“不認識,我這飛舟速度極快,當能趕得上我們門主的那艘,快些吧。”說着話,大步上了飛舟。藥雀李也隨後跟上,他對於爲何要去追上曲風的飛舟,這乘舟的病除了他們朝鳳丹宗的宗主要去之外。還有什麼人會去。絲毫不感興趣,現在他的腦中,就只想着如何醫治乘舟的古怪病症,又如何和陳藥師比拼一番醫技。
和宗主鬥醫術,是藥雀李的喜好,不是他想要分出個高低。只是覺着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總要有個對手纔好,他的修爲只有二變武師,東州其他國家的醫道高手,他沒法子去尋。陳藥師的師兄高明又失蹤了,在這武國之內。他能夠比的對象,也只有宗主陳藥師了。
藥雀李的年紀比起陳藥師要小很多,尊稱陳藥師師父都不爲過,只是他的醫道卻是和陳藥師絲毫干係也沒有,入這朝鳳丹宗,也是他多年之前還年輕的時候,主動跑來的,當年陳藥師見到他這般自我舉薦就覺着十分驚訝,考問過他的醫道之後,便是更驚訝了,這個年輕人對於種植培育草藥,對這大千世界的藥類,都有着近乎於神仙的敏銳,對於任何一株草藥的藥性就理解的極爲深刻,這卻是他本身的天賦了,便是陳藥師和他的師兄,也都沒有這樣的天賦。
而藥雀李來了朝鳳丹宗之後,用了不少朝鳳丹宗的煉丹的寶貝,譬如丹爐等等,只說自己原先獨自一人,哪裡有這許多大匠師打造的寶貝相助,如今來了大宗門,確是痛快之極。
雖然佔了這般大便宜,但藥雀李卻也盡心盡力的行醫,爲朝鳳丹宗助力許多,也因此他那從年輕時到老了之後,不怎麼靠譜,還有些滑稽的脾性,朝鳳丹宗的大部分人也都不怎麼計較,儘管總有些嫉賢妒能之輩,但長老們和宗主都不管藥雀李,其他人自也絕不敢在多說什麼了。
洛枚早年間就和藥雀李相識,自己還得到過藥雀李相助,以藥療傷。後來再見便是那巨魚宗之內,方纔聽堯十二說乘舟的病症,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藥雀李,想到此人在巨魚宗那般相助與乘舟,請他多半可行。
不過此時,兩人身在飛舟之上的時候,洛枚忽然想到了一個疑點,當日在巨魚宗,王羲也在場,也親眼瞧見藥雀李對乘舟的欣賞,如今乘舟出了事情,他既然能請動陳藥師,爲何不同把藥雀李請來。
莫非……乘舟戰力全失是假?洛枚腦中冒出了這個念頭,她身爲武聖,自然知道這六大勢力之間的一些貓膩。
有時候某勢力又大事要瞞着江湖各大宗門,瞞着獸武者們,因此會假意請來其他勢力佐證,如此將假消息傳出,以便對手相信,如此大事才成。
不過馬上,洛枚就否決了這等可能,若是如此,曲風曲門主定然也能夠猜到,既然猜到,也就不會這般費力的親去滅獸營相助什麼,走個過場也就行了。
即便他極爲看重乘舟這小子,私下裡去表明誠意也就足夠,未必要這般相助滅獸營,故意欺騙着隱瞞乘舟的戰力,最主要的一點,就是陳藥師也去了,朝鳳丹宗的幾位醫道高手,都有個同樣的脾氣,無論其他事情上如何撒謊,在他們要醫治的病症之上,絕不會亂說,即便爲了某種目的。
因此陳藥師能去,便足以表明乘舟的戰力是真個失了的,可王羲不請藥雀李,卻又是個疑點,這其中定然有什麼特別的因由。
稍微想了一會,洛枚覺着也沒有必要去想個通透,只要知道乘舟是真個戰力全失,他請了藥雀李去,就絕非在浪費時間。
一路之上,洛枚把自己所瞭解的情況都和藥雀李說了,藥雀李從僅有的消息之中,細細思索乘舟病症的因由,洛枚不知道他能夠從這點訊息中想到什麼,也就不去擾他,自己駕着飛舟全速前進。
這般數個時辰之後,還真個追上了比自己早出發一些的宗主曲風的飛舟,洛枚見那門主飛舟就在前方,當下不管不顧,再次加快速度,一個直衝,就到了曲風飛舟的前面,跟着橫向一轉,就攔截在了曲風飛舟的舟前,硬生生的將曲風的飛舟給逼得停了。
在任何地方,這般攔停對方飛舟,都是一種極爲挑釁的行爲,基本上就是要開打了,洛枚如此做,便是因爲着急要將藥雀李送上曲風的飛舟,她知道自己沒有得到邀請,無法進入滅獸營,便打算安排這藥雀李成爲他們烈武門的邀請者,跟着曲風一起去,而自己未必要一同前行。
曲風在身後的一艘飛舟出現時,就早已經將靈覺探了過去,一探之後,就知道是洛枚來了,心中既驚喜,又奇怪。
驚喜自然是因爲這位烈武門的武聖兩年都沒見人了,如此出現,便表明她沒有什麼危險,奇怪的是她爲何這個時候出現,又攔截住了自己的飛舟。
“咦,竟然這般行爲。”堯十二見洛枚從飛舟中躍出,身後還帶着藥雀李,忍不住嘆了一句,他可沒想到,洛枚說的有法子,就是直接來追自己和門主。
“嗯,你知道洛枚回來了?”曲風轉而看想堯十二。
“門主見諒,十二昨日知道,卻沒有告之門主。”堯十二躬身行禮,道:“洛枚師姐不希望到處宣揚,且這事對門主和烈武門都沒有什麼影響,我便沒有去提了,不想師姐昨日打探乘舟消息,說要去請藥雀李,是想讓門主帶着藥雀李一齊去滅獸營。”
曲風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堯十二,笑罵道:“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還大護法,洛枚是我烈武門武聖之一,她回來,還不算大事麼?”
“是,以後洛枚師姐再突然回來,我定會告之門主。”堯十二知道曲風是在說笑,也就不怎麼在意。
“少來,還再突然回來,你這是希望洛枚又會離開麼?”曲風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當下也躍出了飛舟,遠遠對着站在另一艘飛舟之上的洛枚道:“洛枚師妹,事情我已經知曉,還請藥雀李直接過來就是。”
洛枚深知曲風門主對自己的縱容,她雖然這些年不管不顧,但心中自然知道門主對她如何,烈武門又對她如何,當下也不多話,深深躬身,行了一個大禮,跟着就對身後的藥雀李道:“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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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大章,今日結束,多謝觀看,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