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雲搖頭,冷笑:“爲何要告之你。我只想讓你知道,你這般對我,將來可不要後悔,我的家族會將你以及和你的家族全都斬殺,整個武國,除了幾大勢力的統領以及武國朝廷,還沒有我爺爺顧忌的人”一番話自是信口胡說,只爲拖延時間,只有說得越是強大,越能夠引起對方的遲疑,不怕對方覺着自己吹牛,在這種情況下,即便對方感覺到你在吹牛,可是這牛皮吹的極大,反而能令對方有所顧忌,正所謂俗語有云:“萬一呢?”萬一謝青雲沒有吹牛,裴傑等人真要是對謝青雲不利,將來所遭受的怕就是某大強者的雷霆怒火。
一切如謝青雲所料,他這一番話說下來,那裴傑果然生出了猶豫,不只是心中,面上也是。自然,謝青雲可不認爲裴傑是那般藏不住事的人,以裴傑的毒辣性子,想要掩飾住心中所想,輕而易舉,他之所以將這等神色直接暴露出來,只因爲他想要暴露出來,想要謝青雲看見。這便表明,裴傑真的擔心謝青雲所說的爲真,露出這等神色,好讓謝青雲知道,自己並非不尊重強者,即便將來放了謝青雲,面對謝青雲的家族時,也有話可說,不至於故意擺出一副城府很深的模樣,管他謝青雲如何說,都做出十分強硬無所畏懼的態度。當然,這只是其一。如此表露心境的原因之二,也是裴傑的惑敵之策,如果謝青雲所說的只是在胡亂吹牛,那他這般做。就是要讓對方相信,自己是真的害怕了。擔心了,令眼前這少年誤以爲自己的吹牛真個震懾住了他。而生出輕敵之心。因此裴傑如此將心中所想,袒露在面色之上,確是有那一舉兩得之妙。如果謝青雲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倒還真沒法子判斷出這一點,可他因爲認出了白龍鎮府令王乾,加上裴元對他爹的形貌描述,現在已經可以十分肯定,眼前這人就是裴傑,另外一位正在調息的則是陳昇。雖然謝青雲從沒有和裴傑打過交道。但對裴傑這樣的毒牙,他又怎麼會把對方想得簡單。所謂計謀、智慧,在面對不同敵人的時候,就需要從不同的角度考慮,古之聖賢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說的不只是行軍作戰,也有攻心之術,面對你不瞭解的人。你再如何聰敏,也有可能判斷錯誤對方言行的意思。譬如對方若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從來不會繞着彎子想計謀對付你,可你卻將他每一句言辭舉止。都當做極有深意的去揣測,其結果你就會聰明反被聰明誤,判斷錯誤。以至於因爲猶豫而貽誤了最好的擊敗或是制服對手的良機。同樣當對方非常聰敏的時候,你若是誤以爲對方不善於思慮。也會造成你的失誤,以至於失敗收場。因此。謝青雲對於以智計相鬥,心中非常清楚,對不同的人,就要從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好在現在,他知對方,對方不知道他,已經利於一個極爲有利的優勢之上,這對付起裴傑來,就要簡單許多。之所以和裴傑不停的說話,以這種吹牛的方式迷惑其心,其目的無非就是拖延時間,時間拖延的越久,謝青雲體內的毒也就有足夠的時間去消弭,裴傑此刻猶豫的越久,對謝青雲自是越爲有利。此刻的謝青雲一言不發,就這麼盯着裴傑上下打量,一臉的不屑和嘲諷,擺出一副大家族子弟的模樣,這樣子他倒是不用憑空去想,前有張召、裴元,後有彭發,雖然各不相同,張召沒有本事,只有囂張,裴元雖然紈絝,但卻有修爲撐着,那彭發則相對低調,但每一個人的眼神看人的時候,都透露出那股子傲慢,那是常年身處在周圍的長輩都不斷的吹捧,周圍的同年弟子都奉其爲主的情況下,產生的,哪怕彭發那一類,想必自幼被家中父母教導或是師父教授,要低調,可骨子裡那份從小就事事優先於他人的經歷,讓他們沒辦法去掉這樣的內在性子。謝青雲倒是將這一點模仿得惟妙惟肖,這也是裴傑猶豫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這等子弟,他自己兒子就是其中一個,以裴傑毒牙的本事,他向來善於察言觀色,知道如何洞悉對手性情上的弱點,從而用各種手段擊潰對手,毒牙不只是要毒,更有蛇類獵殺的冷靜,捉住對手弱點,一擊必中的冷靜。這樣的本事,令裴傑在謝青雲的身上,看出了一絲和他自己兒子裴元類似的傲慢。裴傑在山洞中來回踱步,思慮了大約半刻時間,終於開口言道:“你爺爺若真如你所言,是這樣的強者,當是我武國武聖中的一位,我也不用去問他是誰了,既是武聖,無論是六大勢力還是七門五宗,胸懷都會比尋常武師寬廣許多,我如今不打你不罵你,也沒有折辱你。在這樣的荒獸領地中,能夠令我的靈覺無法探查的少年忽然出現,任何人所做的反應,都是警覺,進而生出敵意。爲求自保,我不得不將你暫時困住,將來就算你爺爺知道了,以他的胸懷,設身處地的想一下,也不會爲難我。”此話說完,裴傑就這麼靜靜的看着謝青雲,想要從對方的身上發現一些破綻,他願意這般去說,就是爲了多拖延一些時間,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拖延王乾的時間,自然拖延的起。而此刻拖延的目的,當讓是爲了尋到謝青雲的錯漏,希望能夠發現這人只是在冒充什麼大家族的子弟,他相信一個冒充的人,短時間內或許找不到什麼問題,時間久了,一直冒充另外一類人,就越來越容易因爲一個不慎,而讓人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當然,如果到了最後,裴傑也沒法發現謝青雲有任何問題,此人真是某大家族的孫兒一輩,他只能將此人殺掉,只因爲對方發現了他和陳昇在這裡以封元丹制住王乾和唐鐵二人。又蒙着面目冒充同樣被封元丹制住的秘密,依裴傑對謝青雲短暫的脾性瞭解。他就算不知道王乾、唐鐵是什麼人,也不知道自己和陳昇爲何要這麼做。回到家族中後也定然會去說,這樣他裴家還是要完蛋。所以,在裴傑方纔思考過後,已經決定,無論謝青雲的身份到底是什麼,都必須一死。而他拖延的目的,一是爲了希望謝青雲在胡說,這樣殺了謝青雲,他也沒有任何負擔。其二若謝青雲說的是真的。他得在拖延的時間之內,套出謝青雲的一些話來,看看此少年身上是否有某類匠寶,在殺了他之後,他家族中人能夠得到某種暗示,自己的孫兒死了,以及得到這孫兒死的大致方位。裴傑雖然從未見過這類匠寶,可他聽過傳聞,這世上是有這種匠寶。而且據聞隱狼司的狼衛就有,他們一旦身死,那隱狼司府衙之內的狼使就會瞧見儲納他們某種氣機或是靈元的匠寶出現異常,至於具體是什麼情形。裴傑完全不知道。方纔這少年說起若是他死了,他爺爺定然饒不了自己,才讓裴傑擔心這少年的家族當中也有這類匠寶。若是探出對方沒有。他殺起來自然無所畏懼,若是真有。他會想法子弄暈這少年,之後獨自駕馬。行到數萬裡之外,深入那荒獸領地,跨越州郡,再將此少年在暈迷中擊斃,棄屍荒野,如此方能最大限度的避開這少年家族的追蹤。當然這麼做,裴傑是要冒很大的危險的,他的本事不足以撐他去那數萬裡之深的荒獸領地,裴家雖然有一件能夠保命的匠寶,一共有三次機會從武聖或是獸將手下逃脫,可這一次他沒有爲這一件幾乎十拿九穩的事情,將此匠寶帶出。而此刻的身上,唯一能幫他的就是那封元丹了,他只能夠獨自一人騎馬急行,一路衝到三變荒獸的領地之後,再棄馬潛行,一直到接近獸將領地之處,再將這少年擊殺,路上如果遇見比他強大的荒獸,只能在周旋的時候依靠封元丹的藥效,迅速封印荒獸的靈元。如此才能將這少年的死,栽贓比他自己強大許多的最少是三變頂尖修爲的武師,或是武聖的身上了。儘管有封元丹,但此行也是九死一生的危險,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裴傑還是希望識破謝青雲方纔的言語不過是爲了震懾他的胡言亂語,可一旦不是的話,他裴傑也不會懼怕此行。毒牙從不會做事倍功半的事情,但需要毒牙堅決出擊的時候,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不去做,就只有死,猶豫拖拉的後果只能是越來越糟糕。謝青雲見裴傑忽然緩和了語氣,也極爲禮貌的待他,也是一下子就猜出了裴傑的意圖,他方纔那嘶吼中所說,殺了我,我爺爺不會放過你這一番話,想的就是師孃紫嬰和他說過的隱狼司遊狼令的用途之一,遊狼衛死後,隱狼司還有一塊相應的遊狼令會碎裂。這法子果然令裴傑害怕了,纔會如此緩聲來說,自是爲了套出自己的話來。以謝青雲自小聽來的裴傑的歹毒性子,他可不相信裴傑會因爲他真是某大家族子弟,而就這樣饒了他的性命,殺人滅口是裴傑唯一會做的事情。當然,在這上面,謝青雲還有意推波助瀾了一把,就是將自己的脾性表現得十分火爆,這樣的性子,尋常武者都會想到自己得知了這等機密,又被對方下了封元丹之毒,一旦解毒得脫,回去之後定會和家族長輩細說,以報此仇。何況裴傑這等遠勝過常人狠辣之人,見到自己所扮演出來的大家族子弟,更會想到滅口了事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裴傑心平氣和的表現出一絲善意,謝青雲自然就能想到裴傑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麼。
“你以爲這般說就可以了麼,知道怕了的話,就速速給我解毒。”謝青雲繼續表現自己張揚的性子:“你莫要以爲我之前只是唬你,那封元丹,我家中就有好些,不同的封元丹解毒法子自是不同,我身上帶着兩種解藥,可你的封元丹恰好和我家族丹藥閣中存的不同,所以我這兩種便沒法子解你的封元丹之毒了,否則你這等下三濫的害人法門,哪裡能夠害得着我。”這番話說得太過自以爲是,將裴傑下毒說成下三濫。他自己家中既然也存着封元丹,用處當然也會和裴傑的手段相似。用來以毒制服敵人,豈非同樣下三濫麼。裴傑聽了。心中暗自搖頭,只道眼前這少年若不是裝的,倒是比他的兒子裴元的性情還要差勁不少,倒是修爲確是了得,瞧他模樣,年歲應當和自己兒子相仿,竟然到了二變武師的境界,即便不是大家族的子弟,也是個了不得的天才。背後的師父應當是武國的強者之一。不過事已至此,裴傑自不會去管這少年師父是誰,在他眼裡,謝青雲已經是個死人了。聽謝青雲如此說,他便微笑周旋道:“你既是大家族子弟,我便信了你家中也有這封元丹,只是我要爲你解毒確是暫且不能,相信你爺爺身爲高人強者也能理解我的行爲,我需確信你身上再無其他可以威脅到我的匠寶。或是能夠通傳你家中厲害人物的匠寶,才能爲你解了這封元丹之毒。”說到此,不給謝青雲回話的機會,裴傑再道:“莫要覺着我在欺負你。你的性情如此暴烈,你爺爺若真和你說的一般,如此身份。你身上不會沒有保命的靈寶,一旦封元丹毒解了。我說句實話,你爺爺的胸懷我是信的。可你我卻不敢相信,說不得你就會動用靈寶,直接將我鎮住,甚至直接殺了,我也不能耐你何,你背後有爺爺,我背後什麼也沒有,死在這荒獸領地,連隱狼司的人都沒法子查,我又不是傻瓜,怎麼會在自己安全沒有得到保證的情況下,就放了你。再有,你即便沒有那等靈寶,說不得也有定你方位的匠寶,讓你爺爺爲你安排的護衛能夠在你危險時候快速尋到你,或許此刻他就在這方圓數裡之內,你的護衛就算有胸懷,卻不是你家中能夠做主之人,一旦你體內的毒性消失,你下令讓他殺了我,我也毫無辦法。所以既然我之前誤會了你,把你當成想要劫掠我等的惡人,給你下了封元丹之毒,那眼下只能繼續錯下去,在確保我安全之前,暫時不能放你。”說到此處,裴傑故意頓了頓,這才繼續言道:“至於如何確認安全,你若是有法子通知你家中長輩,或是跟你出來的護衛,就請他們現身一見,傳遞個口信,把事情給說清楚了,讓你爺爺保證不爲難我,我便會放了你。自然,你爺爺的身份,不會受到威脅,但我想他一個身份地位如此高的人,更不會以他的地位壓人,和我這等螻蟻去計較,尤其是這事說出去,誰都能理解我的做法。所以,待你傳信之後,我會帶你去最近的寧水郡,若是你爺爺沒有答應,我也方便將今日的事寫下,宣揚出去。你既不肯暴露你到底是那一大家族中人,我爲了保命,也只能用這樣的法子了。”謝青雲聽着裴傑的長篇大論,眉頭時而蹙起,時而鬆開。面色時而憤怒,時而猶豫,完全配合裴傑的話來,可實際上,他的體內在瘋狂的衝擊那些血脈節點,化靈丹的藥效也在不斷的遊走,如今的毒已經解開了一大半,可這封元丹的特性就是毒性全解,靈元方能解除封印,解開大半,倒是能讓你氣力恢復一些,到先天武徒,再到準武者都可以,而下一步,就是靈元一開,徹底恢復。哪怕你是三變武師,中了此毒,也是解毒到完全的前一刻,也只能恢復到準武者,下一刻一但所有毒性都化解了,那也就直接恢復自身的全部修爲。
裴傑哪裡知道謝青雲此刻在做什麼,他之前已經探過一次,確信這廝中毒了,便就不去再探,再如何謹慎精細,也不會時刻將手掌抵在謝青雲身前,去探他體內情況。裴傑說完所有的話,見謝青雲不答,停了一會,才補充了一句道:“給你一刻鐘時間,考慮好了,就回答我,一刻鐘之後,我不會管你是否考慮好,就直接押你回寧水郡,暫且住下,什麼時候你願意傳信,什麼時候你爺爺答應不爲難我,我就放你。這事不容你商量。”這番話說過,裴傑便不在理會謝青雲,轉頭去看陳昇,見他面色漸漸好了,知道他的毒也差不多快要解開了。謝青雲則樂得裴傑不理自己,這便全身心的以復元手解毒,但那一雙眉確一直緊蹙着,目光也盯着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