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雲聽聞此聲,心中嚇了一跳,不過瞬間就反應過來,對方的話語顯然表明這說話人的身份,是火頭軍中的兵將,前來接他的人,也就將準備好的環玉重新又收入乾坤木中。[這才轉身回頭,但見一位中等身材的漢子,站在自己面前。眼睛不大卻精光內斂,體格並不算有多魁梧,氣勢也似尋常沒有習過武的尋常百姓一般,卻讓謝青雲隱約感覺到一股威懾。當下謝青雲就準備開口詢問,不過卻被對方強行打斷道:“怎麼,想用什麼靈寶傷我?可惜反應還是慢了些,若我真是敵人,要殺你,哪裡會開口,哪裡給你機會取出靈寶。不過你才……”
話到此處,靈覺肆無忌憚的探起了謝青雲的氣機,跟着言道:“你才二變十五石的修爲,就能操控那乾坤木,多半是世家子弟,有個好爺爺?好父親?纔有這等能夠讓二變武師便能直接操控的空間靈寶?對了,也當是如此,否則那隱狼司的大統領和神衛軍的大統領,又爲何會一齊爭着要你,待你也如此客氣。想來你的天分是有的,不過更多的還是看重了你的家世吧。”
此人話裡話外充滿了嘲諷,謝青雲也不知一個來接自己的火頭軍兵將爲何會對自己生出如此敵意,不過他卻沒應答對方的話,而是開口問了句:“火頭軍的兵將都和你一般,看起來和尋常百姓沒有區別,精氣卻都內斂入身麼?我也見過其他軍中的兵將。確是沒有如此的。”
他這麼一問,倒是這中年漢子面露愕然之色,顯然是想不到眼前的少年,沒有被自己激怒,卻忽然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而且這問題還真是一眼看出了他的不同。不過這漢子也只是微驚了一會,復又化作尋常之色道:“哪來這許多問題,我問你的話,你還沒答,就敢問起我來了?”
謝青雲眨了眨眼睛。道:“那便如此可好。我答了你的話,你便也答我的話。”若是六字營或是白龍鎮的人瞧見謝青雲眨眼,就知道這小子又要在言辭上擠兌對方了,他們可從未見過能和謝青雲辯言而勝的人。無一不是落個灰頭土臉。可面前的這位中年漢子自是不知。當下就道:“和我談條件。不怕我不接你去火頭軍麼?”謝青雲搖了搖頭,道:“你不接我,人就不夠。我聽聞火頭軍紀律嚴明。這點小事,你就私自處理,少了我一個,受到問責的當是你,所以擔心的應該是你纔對。你若真是那種小心眼的人,要報復我,也應該接了我去,等我成爲正式的兵卒之後,你可以用老兵的身份來欺負我,美其名曰那是磨練。”
一番話說過,這中年漢子果然和以往每一位想與謝青雲辯詞的人一般,徹底愣住了,好一會才道:“逞口舌之利,這樣的人怎麼能被選上來我火頭軍。”謝青雲笑道:“軍中兵將,自以勇武、合陣爲第一,然同時具備這兩項天賦或是潛力的人,未必就不能再具有口舌辯言之能,前輩只是沒見過這樣的人罷了,用不着一概而論。”
這話說的再次令中年漢子一時間結舌,不過這次他只怔了片刻,就道:“你意思是說你就是這種三才合一的天才了?真是大言不慚。”謝青雲哈哈笑道:“我可沒說,你質疑我怎麼能來,就是在質疑火頭軍的選人的法子,也就等同於質疑大統領姜羽,這樣可是不好的。”
那中年漢子聽到這句,再也忍不住,怒瞪着眼睛,惱道:“放屁,真是一派胡言。”謝青雲再笑:“這纔對,方纔那樣子,就覺着前輩是裝出來的,不過我也能理解,面對新兵,端着點架子,換我也會如此。”
言及至此,謝青雲不再捉弄對方了,雖然不清楚對方到底爲何要這般敵視他,但畢竟也是火頭軍的兵將,差不多也就夠了,這便不等對方再接話,就直言道:“方纔前輩說我要成武聖,覺着太過囂張,我爹說過不想成武聖的廚子不是好木匠……呃,不對,不想成武聖的武師不是好武者。人總要有志向、有目標,這等志向可以對極爲熟悉的親友說、兄弟說,或是放在心中,若是四處宣揚,那自是囂張、自是浮誇,不過我方纔只是自言自語,前輩身法、潛行太過厲害,晚輩靈覺完全探查不到,若是晚輩知道前輩在側,當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番話無形中拍了拍這前輩的馬屁,雖是如此,但卻也是真心之語,如今能悄然出現在謝青雲身側的,除了那極少的和他同樣能夠修習特別潛行執法的人之外,只有武聖了,這漢子方纔親口說過火頭軍只有一位武聖,顯然就是大統領姜羽,那他不是武聖,卻有這般潛行的本事,自當令謝青雲佩服。
聽了謝青雲這番話,此人怒氣似乎忽然消了一般,面色恢復了尋常模樣,口中道:“繼續,還有。”謝青雲點了點頭:“前輩之後所言,算不上問題。晚輩不是世家子弟,那乾坤木是晚輩機緣所得。再有前輩說晚輩的反應慢,晚輩也承認了,若是前輩真要傷我,我自無法抵擋,但能不能抵擋是一回事,身爲武者本能的反應又是一回事,取出靈寶應敵,這是晚輩的本能,之後才反應過來前輩的話,知道前輩是火頭軍中遣來接晚輩的兵將,這就將靈寶重新收回了。至於祁風大統領和熊紀大統領待晚輩如此,也是之前在滅獸營中結下的情義,晚輩要解釋此事,必然會說出前輩心中認爲的囂張話語,但不說又解釋不了……”
說到此處,那中年漢子打斷道:“囉唣,說便直說。”謝青雲也不知這人想的什麼,當下就繼續道:“晚輩比起前輩自是大大的不如。但在這一期的滅獸營中,當算得上是另類,比排名第一的弟子戰力還要強上一些,因此幾位大統領都希望晚輩去他們那,不過晚輩志在火頭軍,也就婉拒了他們。方纔聽前輩所言,大統領姜羽當沒有和前輩說過晚輩,這讓晚輩猜測,火頭軍中每一年或是每幾年的選納新兵的方式,當並非都是大統領一人去選。多半是有着一定的準則。所以前輩只是負責來接晚輩的,或許只知道晚輩來自滅獸營,其餘並不清楚,對於火頭軍如何選新兵。晚輩不清楚。就不去妄談了。”
一番話說過。那中年漢子忽而笑了,大步上前,一拳捶向了謝青雲的肩頭。謝青雲感覺的出來這一拳毫無殺意,也就沒有躲避,這漢子就結結實實的捶在了他的肩膀上,跟着拱了拱手,道:“你小子果然和兵王說的一般,能言善道,想來得了老聶的真傳,那些個坑人的本事也是不少了。”
聽這漢子這般說,謝青雲開始愣了,不過只一會,就笑出聲來,和早先的那種笑全不一樣,是真誠的眉開眼笑:“嘖嘖,原來前輩和老聶這般熟,莫非前輩之前見了老聶一面?早說嘛,我明白了,前輩方纔是故意來逗晚輩玩的,看來前輩纔是坑人的高手,晚輩還自以爲辯言無雙,卻不知,辨的再精彩,也都在前輩設下的套子裡,自娛自樂。”這話說過,那中年漢子更是放開大笑:“你小子,咱都已經認輸了,還是一張口不饒人。”
謝青雲也是哈哈笑道:“前輩謬讚。”那中年漢子繼續笑,這回是邊笑邊點頭:“和老聶說的一樣,得瑟。”隨後不等謝青雲接話,就正色道:“莫要前輩前輩的叫,我叫魯逸仲,你方纔問我的精氣內斂,在火頭軍中也是看人而異,不過我所在的小隊,每一個都能做到如此。對你的身份,我都清楚,姜統領和我全都言過,不過也只限於我一人,今後進了火頭軍,你便不能再和任何人提起你是統領親自選來的,又或者說起你在滅獸營時,有那許多勢力爭着要你。當然你想說也是可以的,只不過說了之後,必會很慘,那些老兵非但不會待你客氣,反而會狠狠的操練你……練到丟了性命也不是虛言,我想在滅獸營你當已經經歷過實戰荒獸的各種操練,在我火頭軍比這可怕百倍的操練都有!”
看着魯逸仲的嚴肅神色,謝青雲誠心拱手彎腰,深深的鞠了一躬。魯逸仲被他這麼一鞠,面上卻是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連聲道:“你這是爲何?”
謝青雲瞧見他的神色,更是確定了心中所想道:“我相信這番話,若是換其他人,未必會告之晚輩,前輩神色言辭語調,都說明了前輩的心性應當十分寬厚,我雖對火頭軍並不瞭解,但曾問過滅獸營的一位師兄,他來自鎮西軍。他和我說過,軍中大部分老兵對新兵都是嚴苛之極,有些是真心爲了新兵好,有些就和我方纔說的那般,美其名曰磨練,實際是個小心眼。
但也有極少的老兵,即便在軍中這等嚴苛風氣的影響下,對新兵依然多有照顧,想來前輩就是這樣的老兵,青雲相信,姜羽大統領不會刻意派前輩來接,當時輪到前輩來這裡接新兵了,也是青雲幸運,能在進入火頭軍之前,遇見前輩。”魯逸仲聽過謝青雲的話,搖頭笑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之前我去寧水郡,見老聶的時候,他就提醒過我,當時還有些不信,現在可是相信得五體投地了。”
隨後又言道:“你說得也算是不錯,我性子雖如此,但到了火頭軍中,自不會再對你有所照顧,若是那般,就是害了你。這一次火頭軍包括你在內,一共招攬了五名新兵,我負責接兩人。莫要以爲都是你這般年紀,其他人都比你大,本就已經立下了許多戰功,下一位我要接的叫許念,在鎮東軍中擔任營將,已經三十出頭的年紀,三變武師九十石的戰力,說起來新兵裡面,你的修爲倒是最弱的。”
他這般一說,謝青雲就猜到姜羽大統領沒有對他提及自己的四重勁力以及那《抱山》絕學,更沒有說自己的靈元被封印了,目下只恢復了一小部分,想來姜羽大統領不說,當有他的深意,自己也就不用主動解釋了。
當下只是點頭,連道明白。那魯逸仲見他變老實了,也就繼續說道:“還有什麼要求和問題,都說來聽聽,可以接十名親友去火頭軍,合乎規矩的火頭軍都會滿足。解決了你的,咱們就去接許念,再解決他的,隨後就要踏上去火頭軍的路途了,去了那裡,想要離開,很難。噢,對了,方纔說過不要在稱我什麼前輩,以後都是袍澤,現在你叫我聲老魯,或是大哥都行。”謝青雲當即拱手道:“明白,魯大哥。”
跟着就直言說起了自己個的要求,道:“我那些親友都不願意來,只因爲十個名額太少,他們不想離開白龍鎮,因此只有我爹孃去了。一會是接了許念後,再去接我們的親友麼?”
魯逸仲對於新兵帶的人多人少,並不覺得驚訝,有些新兵甚至一個人都沒有帶來,對他來說也是見過的。聽了謝青雲的話之後,他當即答道:“接你們的親友,有專門的飛舟,我會將你們報上來的名字和住址傳訊給探衛,自會有人來接,你們的親友最遲比你們晚個兩天到,若是人不多,住的並不分散的話,可能比你們還早到。”
說過這些,又問道:“你確信就只有你爹孃兩個人麼,我記在玉玦之中,便不能更改了。”謝青雲點頭道:“我親友確定就他們二人,不過我還要推薦一人,一名相馬的伯樂,就在寧水郡三藝經院,沒有人知道他的才能……”說着話,謝青雲就把陳伯樂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番,對他相馬的本事說得尤爲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