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元早就猜到,秦漢升肯定會去京華大學查探,所以沒進公安局大門的時候就打開了自己的電話,向京華大學那間實驗室詢問了情況。對於秦漢升在那邊的遭遇他心知肚明,也深表同情。
“你進去查了?”陳太元微笑道,“至少,實驗室的內部深處你沒進去吧。”
秦漢升怒道:“不管進沒進去,至少實驗室的那個女負責人說,你壓根兒沒把樑雪帶過去!”
陳太元樂滋滋的說:“我們實驗室有義務向你交代真實情況嗎?那裡的一些研究項目屬於國家機密,什麼事都如實告訴你的話,那負責人就違反保密規定了,還得受處分呢。對了,我要是問你們99局的機密,比如我問你們99局正在搞什麼研究項目,你會原原本本告訴我嗎?”
秦漢升現,和陳太元鬥嘴簡直太不明智。
“我不管你怎麼說,把樑雪交出來。”秦漢升冷冰冰的說,“她是我們99局的人,我又是她的頂頭上司,有責任保護她的安全。”
陳太元冷笑:“連你的下屬都說了,就算擁有你們99局的什麼營養池,雪姐被救活的機率也極小,更何況你現在連營養池都沒有。現在你讓我把她的救治過程結束,直接交給你,你是要故意弄死她?你居心何在?”
秦漢升也承認,不管樑雪現在是死是活,但只要現在交到他的手上,肯定必死無疑。“那我至少需要見到她,確定她還活着接受治療。”
“可以,但不是現在。”陳太元說,“雪姐勉強醒來的時候對我說了,她懷疑你們之中有內賊偷襲了她,所以希望我不要把她交給你們。其實晚上你們的人也聽到了,雪姐親口說要我帶走她,而不敢跟你們在一起。”
秦漢升大怒:“你胡扯!我們99局光明磊落,哪有這種破事,樑雪也不會這麼說。”
陳太元點了點頭:“是的,我要是牽扯上了這樣的嫌疑,也會像你這麼說的。”
秦漢升險些被憋死。
陳太元淡淡的笑道:“總之,把雪姐交給你,橫豎也是個死;而在我這邊,情況再壞也無非一死,對不對?橫豎情況不會更差了。等到雪姐醒來,她自然會主動找你們,或者去找你們的總部。”
秦漢升臉色鐵青:“那她要是一直醒不來呢?”
陳太元想了想,說:4o天。4o天之後若她還是醒不過來,我自然會放棄治療,並且帶你去見她。”
秦漢升死死的盯着陳太元,彷彿一頭老貓盯着老鼠,彷彿頃刻間要把陳太元撕碎。而後,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說:“我可以把你抓起來!”
陳太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手下以及馬局長,毫無在乎的說:“那好,把我銬起來得了。但是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沒有我回去主持搶救,雪姐可能會死。你們沒本事救活她,甚至還阻撓我對她實施救治,到時候你們的總部要是調查起來,你們就這麼原話彙報就行。”
秦漢升幾乎要氣炸了肺。這件事,他不可能長時間隱瞞。就算他這邊隱瞞了,人家雷澤市公安局會幫着他隱瞞嗎?京華大學方面會幫他隱瞞嗎?到時候99局總部現嶽東辦事處副主任樑雪不見了,前來調查,一下子就能調查到今天這些事情。
想了想,秦漢升竟然選擇了放棄!
他手指對着陳太元的臉指指點點,但卻氣得沒說出話,隨後一揮手臂轉身而去。那意思很明顯——咱們走着瞧!
等他們走了之後,馬局長就輕嘆說:“小陳啊,你這是何苦呢。這些人的可怕你不是沒見過,他們要是想要調查跟蹤你,你防不勝防。還不如帶他們去一趟你們的實驗室,讓他們知道樑雪主任沒死,反正他們也帶不走人。”
這還是嘴上說的好聽的,實際上馬局長心裡想:你把樑雪交給秦漢升不就得了?人家是一個單位的同事,而且秦漢升又是樑雪的領導,你一個外人管什麼閒事。
陳太元心中苦笑,心道問題的關鍵在於,樑雪並不是在京華大學實驗室裡救治,而是在陳太元住的地方。到時候看到樑雪已經情況好轉,躺在普普通通一張牀上,別說什麼營養池,連一個吊瓶都沒有……那麼秦漢升肯定要求把樑雪帶走。
“謝謝馬局長關心。”陳太元說,“不過現在畢竟是法治社會,他們就算再厲害,難道還能真的把我拷上帶走啊。”
“這個……倒是應該不至於的,只是平添麻煩罷了。”馬局長嘴上打着太極拳,心裡頭卻暗笑陳太元年輕幼稚、少不經事:不至於?秦漢升在這裡不會對你動粗,畢竟他不佔理,而且這裡再怎麼說也是公安局,是國家暴力機器的一部分。但假如遇到你陳太元落了單,秦漢升保不齊會一隻麻煩罩住你的腦袋,然後把你帶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那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
……
秦漢升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他的車駛出了市公安局之後,便低聲怒道:“盯住這個陳太元,看他究竟能到哪裡去。要是長時間跟蹤之後依舊不見樑雪,那就……!”
說到這裡,秦漢升的手做出了一個狠狠抓握的姿勢。
一個隨從冷笑說:“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還真以爲咱們不敢拿他。他要是京華大學裡的頂級科學家,或許咱們還忌憚一些,至於他這樣的年輕教書匠,哼。”
說完沒多久,其中兩個人就在無人處悄悄下了車,折返回來盯緊了市公安局的大門。而秦漢升和另外兩個則開車去了市公安局後門不遠處,不信堵不住他。
但是陳太元這傢伙壞啊,他知道一出門就會被盯着,所以就一直在市公安局裡面磨蹭。反正他也是專案組的臨時成員,也有資格到那個臨時辦公室裡面辦公,於是這傢伙就這麼一直“辦公”到中午,隨後又在食堂裡吃了頓飽飯,甚至還在辦公室裡睡了個午覺。
很顯然,秦漢升等人等得心急火燎,越來越沒有耐心。甚至秦漢升忍不住要衝進去,將陳太元一口氣抓住完事。而就在他幾乎要抓狂的時候,陳太元的身影在市公安局後門出現了。
秦漢升有種農夫等到野兔子般的喜悅,可是還沒等他高興多久,就看到陳太元弄了輛公共自行車,飛快奔向京華大學的方向。
這條小路,擠啊!自行車的度相當不錯,但秦漢升的汽車卻有點吃累,被擁擠的人流和可惡的信號燈搞的走走停停。好幾次明明都接近了陳太元,結果一個紅燈下來又把他甩開了好遠。
終於到了京華大學的門口,陳太元樂滋滋的把自行車停下,回頭得意的笑了笑。很顯然,這傢伙知道秦漢升一直在追着他,只不過一路上沒有表現出來,直到現在才故意氣一下秦漢升。
車裡面的秦漢升大惱,衝出來直奔京華大學的校門。只不過當他衝進大門的時候,陳太元卻已經不見了。
“肯定去了後面那座實驗大樓!”秦漢升氣哼哼地衝到後面,結果在實驗室入口處又被攔住了。
還是那個女負責人出面應付,話還是那麼直接:對不起,陳太元老師沒有來這裡。
秦漢升幾乎要抓狂,恨不能一巴掌甩這個女負責人的臉上。沒來?滾蛋,老子親眼看到他的身影一晃進入了實驗室大樓的正門,你還說他沒來?
這一次,秦漢升終於認定對方就是在忽悠自己。自然而然的,他覺得凌晨時分被拒絕進入,也是這個可惡的女人在故意騙他。
“你再說一句試試!”秦漢升爆出強大的氣勢,如猛獸般可怕。其實嚇唬一個女人實在不算什麼英雄,但他實在是氣壞了——已經被耍弄了足足一天了。
對面的女負責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知性美女,修長火辣的身體穿着一身簡潔的工作小西裝,短直型讓她顯得越幹練。輕輕扶了扶那副黑框眼鏡,說:“假如你繼續搗亂,這裡的安保人員會‘請’你出去。不管你是哪個部門的,都沒用。”
秦漢升被激出來了大火氣。一向以來他可是如野馬般橫衝直撞的主兒,到任何地方都不曾吃癟。這倒好,來這裡連番兩次被戲弄。人家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現在老子這兵遇到你們這幫秀才,反倒要束手束腳了?
“給我閃開!”秦漢升一怒之下吼道,而他的下屬則默契地掏出了兩把手槍。拿着槍嚇唬一個年輕女人,真有種。
但是這個戴黑框眼鏡的女人只是稍微錯愕一下,隨後並沒有畏懼,而是看了看二樓的走廊護欄。緊接着,四名身穿特殊制服的漢子整齊劃一的出現,手持微衝對準了秦漢升等人!
“這裡受到軍方保護。”女人淡淡的說。
秦漢升不得不鎮定下來:難道要在這裡展開一場槍戰?他確信足以幹翻四個持槍的軍方戰士,但是以後呢,怎麼收場?99局就算再牛掰,也不能公然挑戰“軍隊”這個最龐大、最正規的國家暴力機器。
這個女負責人冷笑一聲,擡出拇指向後指了指那個大屏風,說:“認識這幾個大字嗎?你琢磨琢磨其中的分量。”
秦漢升凌晨時分其實就已經看到了這幾個字,只是沒怎麼走心。現在被刻意提醒一下,便越琢磨越覺得這幾個字有分量,甚至觸目驚心。因爲,一般機構不會懸掛這幾個字——
“國家利益高於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