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筱英接過周也伸過來的右手手掌,仔細端詳了一陣。
她擡起頭,以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沒錯,確實是迷魂蠱,這應該是用癡笑花和西南一種稀有蝴蝶麟粉混合成的百鍊迷魂。”
“小也你的判斷沒錯,用蠱的人應該是外行,從你手掌上黏連的屍體皮膚來看,這個人只掌握基本的配方,完全是照本宣科,對用物比例和精煉方法一竅不通。”
“得嘞,那我就照着這條線找下去。”周也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留下唐浣紗一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走到門口周也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向着唐浣紗陪笑道:“唐警官,不好意思,我獨來獨往慣了。。。還有,我不會開車,還得麻煩你。。。”
望着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關筱英嘆了口氣。
“這孩子,用現在流行的話怎麼說來着?直男?”
開車往市中心走的路上,唐浣紗將一個檔案袋扔給周也。
“這是案件的基本信息材料,你看看吧,注意保密。”
周也打開袋子,裡面有幾張現場的物證照片和死者的基本情況。
死者名叫趙三強,48歲,是濱海大學的生物系教授,研究領域是蝴蝶生態監測。
照片上的死者看起來文質彬彬,帶着黑框眼鏡,頗有一股儒雅氣質。
“唔,現場的證物有。。。破損的眼鏡、錢包、鋼筆、竟然還有一封遺書?”
周也好奇地拿起遺書的照片,只見遺書上只潦草寫了幾個字。
“他偷了我最重要的東西,一切都完了。”
最重要的東西?偷?這是什麼意思?
周也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怎麼樣?看出什麼沒有?”
唐浣紗清脆的聲音將周也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情報不夠,現階段還沒什麼結論,咱們是不是應該去問問案件相關人員?”
“所以,咱們現在正在去死者家的路上。”唐浣紗平靜的說。
。。。。。。。。。。。。
車子駛入了濱海市的一個別墅區內,在一個氣派的獨棟別墅前停了下來。
周也環顧四周,這裡環境清幽,綠蔭環繞,倒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唐浣紗走到門前,按響門鈴。
“請問是哪位?”門鈴對話器裡傳出一個少女柔弱的聲音。
“你好,我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關於您父親的死亡有些事情想跟您瞭解一下。”
“可是。。。今天我在公安局裡都說了啊。。。局裡的警察告訴我是自殺。。。”
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怯怯的。
“是這樣的,經過我們調查,發現了一些疑點,所以想再深入瞭解一下。”
周也探身向前,朝着對話器說道。
“唔。。。那好吧,您稍等。”
裡面掛斷了對話。
唐浣紗在周也的背上狠狠擰了一把。
“疼!!!你幹嘛啊!”
“你是不是傻,怎麼一下子就暴露了我們來的目的。”
周也撅了撅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方又不知道咱們的底牌,放心吧,更何況你不說明白別人不讓你進去啊。”
“你。。。”
正當兩人拌嘴時,吱呀一聲,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女孩,長得清新可人,但她一雙秀眉微蹙,眼角含淚,似乎剛剛哭過。
“請進。”她作出招待周也二人入內的手勢。
屋內裝飾得古色古香,頗有韻味,但與屋內環境格格不入的,是幾乎每一面牆壁都掛滿了蝴蝶標本。
女孩將二人引至客廳的紅木沙發上坐下。
“我們開始吧。”
唐浣紗掏出筆記本開始記錄。
“你和死者的關係?”
“嗯。。。他是我的爸爸。”
“介紹一下你的基本情況。”
“我叫趙楚蝶。今年二十二歲,在濱海大學讀大三。”
這時周也突然插話道:“我看過案件資料,您父親是專門研究蝴蝶的生物學專家,只是沒想到他在家裡也佈置成這個樣子。”
說着,他用手指了指牆上的那些標本。
“我父親確實非常喜歡蝴蝶,這也是他給我取名‘楚蝶’的原因,自從我小時候母親去世以後,他更是把所有精力全部投入到了蝴蝶研究上。”
“唉,很抱歉勾起你的傷心事,最近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別被悲傷壓垮了。”
“謝謝您。”趙楚蝶邊說邊拭去眼角的淚珠。
“您母親是怎麼去世的呢?”
忽然,周也似乎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趙楚蝶的眼睛眨了眨。
“請問。。。這和我父親的死。。。有什麼關係麼?”
“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周也咧嘴一笑。
唐浣紗在一旁看到周也那沒心沒肺的笑容,氣不打一處來,她偷偷地踩了周也一腳。
沒想到周也這次直接無視,依然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望着趙楚蝶。
趙楚蝶低頭沉默了片刻,手指不斷交叉摩挲,似乎很苦惱的樣子。
但她旋即擡起頭,擠出一絲苦笑:“沒什麼不能講的,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她緩緩開口:“聽父親說,母親在我出生後就患上了產後抑鬱,一直不見好,多年來到處治療不但沒有效果甚至病情還不斷加重,終於在我八歲那年,她從樓上跳了下來。。。”
一滴淚從趙楚蝶的眼角滑落,她終於按捺不住情緒,低頭抽泣起來。
唐浣紗埋怨似得瞪了周也一眼,趕忙上去握住趙楚蝶的手,幫助她平復情緒。
周也還是像看不見一樣,嘴角掛着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以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
“跳樓,又是跳樓。。。有意思。”
忽然他又向趙楚蝶問道:“在現場我們發現了一封遺書,遺書裡寫道你父親有重要的東西被人偷了,你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嗎?”
趙楚蝶哭着搖了搖頭:“不清楚,關於爸爸的工作上的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
周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唐浣紗見她哭的梨花帶雨,知道今天再難問出什麼來,便拉了拉周也,起身告辭。
回去的路上,唐浣紗責怪周也:“那女孩剛沒了父親,你就不能委婉點問麼?非得一次次揭別人傷疤!?”
周也也不生氣,反問唐浣紗道:“這女孩有三個地方挺有意思,你沒發覺出來麼?”
唐浣紗一臉疑惑:“什麼地方?我感覺她挺正常啊?”
周也清了清嗓子。“第一,她說自己二十二歲,但她的外貌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明顯小於實際年齡。”
“這有什麼,現在女孩子不都是這樣嘛!”
周也笑了笑,繼續說道:“第二,他們一家人都選擇了跳樓這種方式自殺,未免太巧合了。”
“這確實有點奇怪,但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吧。”
“第三,我最後提起遺書,說她父親重要的東西被偷了,被偷的東西可能是珠寶,紀念品,等等等等太多了,但她卻似乎有意無意地誘導我們往他父親的工作方面去想。。。”
唐浣紗又打斷了他:“我覺得,是你想太多了,她的父親剛去世,邏輯難免有混亂的地方。”
“是不是想多了,明天咱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完,周也默默地打開車窗望向窗外。
窗外的夜已漸深,周圍是濃的化不開的黑暗。
此時遠方卻有幾點燈火亮起,那微弱的光盈盈閃爍,仿若指引通往真相的道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