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狗不是黃宇卿這種雛鳥,一鼓作氣幹翻對方兩個,根本就沒耀武揚威的意圖,僥倖氣勢上佔了上風,立即瞥了眼站在最旁邊的蔡黃毛,其中的陰冷含義恐怕只有心懷鬼胎的蔡黃毛纔可以品嚐,高材生出身的他立即動手,再沒有半點猶豫,頗有王虎剩起初的那種奮不顧身,吼道:“都給我上,打殘這羣砸場子的雜碎!”
打架也講究個順風逆風,一旦順風,再膽小的老鼠也能跳起老高咬人,何況這羣不怎麼義氣的保安也不是沒見過這架勢的廢物,加上心裡有愧,動起手來自然比以往都要果斷辛辣,蔡黃毛身後那些個把打架當飯吃的小嘍囉做這種事情駕輕就熟,身邊有玩意就直接艹在手中做武器,打架多了,就知道拿什麼東西用什麼力道,也不怕鬧出人命,別看王虎剩看起來被踢打得慘絕人寰,其實除了黃宇卿那一瓶子都沒傷筋動骨。
兩幫人加在一起三十來號爺們扭打糾纏在一起,陳二狗的身體決定他不是那種橫掃千軍的大猩猩級猛人,他也沒打算在這一酒吧的看客面前樹立什麼威猛形象,槍打出頭鳥,也就黃宇卿這號不上道的花花公子沒嘗過這苦果,陳二狗就跟泥鰍一樣游來蕩去,使勁下黑腳出黑拳,酒瓶椅子外加果盤,能用的都用上,雖然期間也沒少挨拳頭,但終究比戰鬥在一線的卒子更輕鬆安逸。
蔡黃毛果然不愧是黑虎男手下的一員得力干將,爆發後比一頭瘋狗好不到哪裡去,有他這根支柱再配合陳二狗見縫插針地卑劣偷襲,他們這一邊打得有聲有色頗有章法,打架總共就兩幫人,一方順了,另一方也就倒黴了,而且黃宇卿這主心骨已經被陳二狗撂倒在地上咿咿呀呀,一把鼻涕眼淚,與剛纔痛揍王虎剩判若兩人,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套在他身上根本就是形勢急轉直下。
就是有孽畜這麼陰險,看了一場生猛海鮮的好戲不夠,還偷偷摸摸打電話喊警察。等除暴安良爲崇高宗旨的警察叔叔大伯們趕到,好戲也到了尾聲,陳二狗這邊的人大多還能站着,黃宇卿那幫請來的酒肉朋友則都被放倒在地,幾個沒骨氣的就跟黃宇卿一樣喊爹哭媽淒厲得像是在哭喪。
陳二狗使了個眼色,蔡黃毛帶着小嘍囉從後門迅速撤退,保安們則都留下,反正他們逃掉也沒意義,除非不想再吃這碗飯,這個碗飯多香,大多數時間就站角落欣賞美女們的放浪風搔,運氣好還能揩點油。
混戰中陳二狗倒是沒有太多出彩的鏡頭,但這一刻,衆人視線再度不由自主地聚焦於這個平時放進人堆不會再瞥第二眼的年輕男人,這幫來SD酒吧找樂子的有錢人孩子肯定見識過富家公子的一擲千金,見過明目張膽的男盜女娼,甚至偶爾可能見過大佬在道上混飯吃的囂張跋扈,但陳二狗的出現無疑是個新鮮事兒,有錢人砸錢燒錢或者帥哥耍酷裝深沉都不是能讓人眼前一亮的事情,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青年那份蠻橫和沉穩哪裡來的底氣?
即使看到一羣警察衝進來,衆人視野中的焦點人物依舊屹然不動,更令人詫異咂舌的是對付小地痞下手一個比一個狠的警察見到陳二狗竟然都沒急着銬人,幾個帶頭的一陣竊竊私語,最後走出一個胖乎乎的年輕警察,臉上笑容燦爛的很,年紀輕輕便笑得有了魚尾紋,如果是蔡黃毛在場,見到這尊看上去沒半點架子的笑佛一定會心慌,事實上栽在這個笑面虎胖子手裡的小混混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堪稱這一片地痞心目中的頭號公害,這頭笑面虎走向陳二狗,陳二狗也露出張與笑面虎大致相似的笑臉,兩個人摟在一起走到了角落,就跟失望多年的親兄弟一樣,看得那羣黃宇卿喊來的打手一陣心驚肉跳。
“陳二狗?”笑面虎含有深意笑問道。
“今天這事情對不住了,給派出所惹了麻煩,我愧疚得很啊,我保證今後這類砸場子的事情私底下解決,不讓人民公僕們煩心。”陳二狗出乎笑面虎意料地擺出了最底層小痞子的卑微姿態,笑容諂媚,讓人覺着有點駝背的身子彎得更低,使得偷偷穿了增高鞋身高才1米68的笑面虎很舒心。
“態度很好嘛,這樣才能談事情,是不是?我們呢也就是過來看看,說實話我是聽說過你的,硬的很,所長都不敢動你,本來我確實是想找一找你的晦氣,但哥們你這麼上道,我也不能不賣個人情,不過你們這些人得去趟派出所過過場子,畢竟十幾個人躺在地上,我們來了要是不聞不問,上頭方面說不過去。”笑面虎說了些實在話。
“我有個兄弟躺在地上,得照顧,酒吧方面可以帶走幾個人,不過你看我是不是算了?”陳二狗笑眯眯道,透着股玩味。
笑面虎笑容微微僵硬,陰晴不定。
小夭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遞給陳二狗一包中華和一個打火機,陳二狗自然而然地掏出煙給笑面虎點上,道:“我是罩這個場子的,體諒下,出來混碗飯吃不容易,我這才露面沒幾次,就帶進局子裡,以後這一片就混不開了。”
笑面虎吞吐出一個菸圈,點點頭,收斂笑意,沉聲道:“下不爲例!”
陳二狗賠笑着頻頻點頭,看得小夭瞪大那雙漂亮的眸子。
最終警察把黃宇卿在內的十多號人一併帶走,SD酒吧方面只是象徵姓地帶走幾名保安,陳二狗毫髮無損地站在酒吧角落,掃視一週,像是一頭黑暗中的豹子在巡視他的領地,不知道爲什麼,陳二狗發現一旦接觸過新鮮人和事便很容易產生一種免疫力,例如和曹蒹葭這樣的女人相處一段時間後他再面對其她漂亮女人便有點閒庭信步的意思,第二次見到警察則也沒有起初那次的忐忑恐慌,如果曹蒹葭在場,就會告訴陳二狗正確答案,這叫做適應力,而且指數還很恐怖。
“狗哥。”
小夭怯生生喊了聲,今天酒吧的風波因她而起,被炒了魷魚也不過分,見識過陳二狗的變臉和手腕,這個在附近幾所野雞大學中頗有名氣的美人兒越發敬畏,她腦子好壞跟胸部大小成正比,沒機會接觸什麼大人物的她第一次知道什麼是上位者的城府。
“那包煙遞得不錯,今天這些損失本來要算在你頭上,功過抵消,我會幫你跟老闆解釋。”陳二狗笑道,盡力讓眼神不要往這個禍水的胸部瞥,其實內心成就感早滿溢的陳二狗爲了維持這種高大形象,不得不將視線投向王虎剩那可憐蛋,結果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這傢伙竟然端着一份大果盤坐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饒是陳二狗都很難想象這個傢伙需要多大的頑強才能生存下來,走過去蹲下去,問道:“沒事?”
王虎剩嘴裡塞滿了新鮮葡萄,搖了搖頭。
“真沒事?”陳二狗不確定道。
王虎剩點點頭,不忘騰出一隻手理了理他的標誌姓中分頭髮型,這個時候陳二狗終於確定這跟蟑螂一樣打不死的傢伙是真沒事情。
“現在買得到正紅花油嗎?”陳二狗詢問身旁的小夭。
小夭點點頭,不等陳二狗發話就跑出酒吧。
“我們出去走走。”陳二狗耐心等待王虎剩吃完一大份果盤,提議道。
兩個人在酒吧外馬路邊一盞路燈下並排坐下,鼻青臉腫的王虎剩剛纔走路也是歪歪扭扭的,足見並不是真練了金剛罩鐵布衫的隱藏高手,陳二狗笑道:“讓你做英雄,傻了吧,一大堆女人親眼看着你被打成狗熊,悔死了吧?”
“我故意的。”王虎剩笑道,臉上掛着與他形象極其不符的淡定笑容。
陳二狗沒有說話。
“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跑。”
王虎剩靠着那盞路燈,望着馬路上的車輛,道:“其實我來找你,不是讓你做保安那麼簡單,我那個親戚野心大,想要幹一票見不得光的大買賣,從一幢別墅裡偷幾樣古董,倒賣給做那行的朋友,他一個人不夠,準備找個人聯手,本來還想慫恿你幹,現在看來是不必了,你混得挺好,比我預料中快太多了。”
“這事情敢對我一個外人說?”陳二狗呵呵笑道。
“本來猶豫得很,等你跟着我做第二個衝上去傻瓜,我就覺得這事可以說。”
王虎剩問道:“抽菸不?”
王虎剩見陳二狗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鐵煙盒,12根一盒的精裝太陽島,這煙在黑龍江很常見,11塊一包,鐵盒中僅剩三根半,那半截煙顯然是抽了一半不捨得抽掐滅了,王虎剩拋給陳二狗一根,掏出一個印有半裸金髮女人的劣質打火機,給陳二狗點上,自己則抽起那半根菸,深吸一口,然後仰頭吐出一個菸圈,王虎剩閉上眼睛,一臉陶醉,道:“我口袋裡永遠放兩包煙,6塊錢的太陽島和11快錢的太陽島,只有朋友,我才遞給他後者,我這個人心眼小,長得也不招人待見,大本事更沒有,卻喜歡看不起別人,瞎轉悠了小半個中國,愣是沒碰到半個順眼的貨,所以你是第一個,別嫌棄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