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若——”
“以若——”
兩聲驚呼響徹山谷,驚起成羣飛鳥。
墨無極把東方以若脖子扭斷後,扔垃圾一般隨手扔到了一旁,臉上毫無波動,彷彿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妖族與人族,本就敵對。莫說他殺一個人,就算是屠幾座城,也根本不會有任何負擔。
殺東方以若,他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想殺雞儆猴,讓陳二看到不配合自己的後果。
反正兩個女娃娃,殺了一個,還有一個,大不了換一個繼續威脅。
只不過,他不清楚東方以若在陳二心裡的位置。
“我只想聽到肯定的回答!再說其他廢話,你身邊的這位女娃娃恐怕也……”
墨無極說了什麼,陳二沒有聽到,他渾身的力氣在瞬間被抽空,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呆呆的看着東方以若癱軟在地的屍體,陳二涕淚齊下,半跪半爬的挪到東方以若身邊,狠狠地將她抱在懷中。
他擡頭仰天,想對這個世界宣泄出自己心中的憤懣,可張了張嘴,卻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原來,痛到深處,是無聲的。
他心疼!針扎一般!
從東方家族選拔中陳二被東方以若打劫時一襲紅衣的驚豔,到罪脈山頭小院中兩人互換小說的春心萌動。
從出了文聖結界後,兩人對視時的不言而喻,到東道會路途中,兩人打情罵俏。
陳二有想過很多很多種兩人的結局。
有好的,也有壞的,有喜也有悲。
可偏偏沒想到東方以若這麼快就要離開他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出自宋代蘇軾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世間最痛的,莫過於陰陽相隔。
無數個夜晚的夢裡,他們都到了白頭的。
可爲什麼還未白頭,就要分離?
陳二的書,還隻字未寫。
他和她的故事,還未開始,怎的就要結局了?
“呼~”
“呼~”
“呼~”
陳二胸口很悶,很堵。
堵的他意識有些混亂。
混亂到總感覺腦海裡有另一個自己在和他爭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卻只出不進。
低下頭,肩膀聳動,大滴大滴淚水滴落到地上,鼻涕也連成一線。
這種痛,撕心裂肺,這種痛,難以言表。
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懂。
“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如果我再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麼……”墨無極的話說到一半,突然滿臉吃驚。
陳二的頭髮居然在瘋狂生長,血紅色也快速褪去,迴歸到最開始的黑色。
“噗通!”“噗通!”“噗通!”
更加低沉的心跳聲響起,陳二擡起頭,迷茫的看着四周,眼中的血絲也在瞬間褪去。
瞳孔沒有焦點,雙眼沒有神色,然後一邊問,一邊表情怪異的笑了起來。
“以……以若……”
“爲什麼要殺了她……”
“爲什麼啊?”
“嘿嘿嘿……嘿嘿嘿……”
如幽冥傳來的詭異笑聲,更加劇烈的心臟跳動聲。
劇烈到就連東方以惜和墨無極都能開始聽得到了。
“噗通!”“噗通!”“噗通!”
這種狀態還沒持續多久,陳二的眸子瞬間變成了黑色。
沒有瞳孔,也沒有眼白,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黑的深邃,黑的妖異,黑的令人心慌。
與此同時,已經及腰的頭髮也由髮根到發尖漸漸變成了白色。
白的滄桑,白的刺眼,白的讓人害怕。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笑聲越來越詭異,越來這邪性,山谷範圍內都陰冷了幾分,就好像幽冥之地大開,無數鬼魅從裡面涌出。
“你爲什麼要殺了以若……”
“噗通!”“噗通!”
笑聲,話語聲,心臟跳動聲齊齊出現,陳二表情越來越扭曲。
心跳聲愈發沉悶,甚至開始出現“怦”“怦”的聲音,大地也開始跟着顫抖,如同千萬人整齊一致,在大地上跺了一下,又一下,地上細小的石土也跟着一起跳動。
“爲什麼?你說啊!”
“噗通!”“噗通!”
最後,就連陳二身上暗紅色的花紋也變成了黑色。
此時陳二整個人看起來無比妖異,扭曲的臉龐上散發出一種讓人敬而遠之的寒意,令東方以惜都後退幾步。
東方以惜看着變得好陌生的陳二,心頭竟然滿是恐懼。
“噗通!”“噗通!”
“轟!”“轟!!
心跳聲不停,一下重過一下,如擂鼓大鳴,如旱地驚雷!
在這一瞬間,陳二剛剛回歸沒多久的意識再次沉寂。
整個山谷開始震動,無數石塊滾落,砸落,一時間塵土紛飛。
“啊!!!!”
突然間,已經失去意識的陳二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嘯聲穿越山谷,透到萬里高空。
原本,豔陽高照的天空中,突然烏雲翻滾而來,幾乎要壓到地面,在山谷頂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中心壓向大地,狂風開始呼嘯肆虐,吹得周圍沙石漫天,鬱鬱蔥蔥的古樹連根拔起。
人間,一副末日景象。
——
同一時間,幾個不同的目光看向了陳二所在的方向。
北域境,還是那座冰雕的宏偉大殿,尊上站在大門前,眼中含着淚光,眺望遠方。
南疆境一個隱秘勢力據點中,突然傳下一道命令,據點的所有人,瞬間消失不見。
中央境,一家酒樓中,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剛剛被趕了出來,突然瘋狂大笑道:“世間多疾苦,怎就饒不了我們啊!”
說完,拿起酒葫蘆狠狠地往嘴裡灌了幾口,瘋瘋癲癲揚長而去。
天行學院的一間不起眼的房間中,一身灰布衣的的老人正在紙上寫着東西,突然筆桿斷裂。
老人嘆息一聲,沉默不語。
那張紙上,寫着一排又一排名字。
仔細看去,竟然還有陸風臨、大古、林城等人。
這些人的名字後面,有些標上了數字,而有些也只標上了問號。
就在剛纔,他又在紙上寫了一個名字——陳二。
當陳二的名字寫完後,紙上最後面那個標記爲數字一千的名字,突然消失。
陳二的名字後面,沒有數字,而是問號。灰布衣老人思考了一下,在問號後面又畫了一個問號。
只不過,第二個問號剛畫一半,筆就斷了。
紙張最上方,赫然三個大字——雛鳳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