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從低俗邁向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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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盡殺絕?

殺人誅心?

劉藎謀愣是半響沒有回過神來。

“朱立枝!”

劉藎謀突然一聲咆哮,指着朱立枝破口大罵道:“你這忘恩負義,卑鄙無恥的小人,我...我劉藎謀算是看錯你了,想當年......。”

他又開始翻出成年舊賬一通數。

剛到一會兒的郭淡,對於他們之間的恩怨,可以說是如數家珍。

朱立枝靜靜的聆聽着,等他罵得上氣不接下氣時,才道:“我又沒讓你脫,你也可以不答應。”

劉藎謀一怔,突然反應過來,瞪向郭淡:“你算個什麼東西,你讓我脫,我就得脫,真是豈有此理。”

郭淡不去理他,而是向徐繼榮道:“小伯爺,這可是你的事,我只是友情相助,不過...我倒是爲你感到悲哀。”

“你爲我感到悲哀?”徐繼榮斜目瞧着郭淡,那眼神就好似說,你一個上門女婿,我堂堂小伯爺,你爲我感到悲哀,搞笑你是認真的。

郭淡嘆了口氣:“他問你借錢,你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可是你要他幫一點小忙,他卻推三阻四,這難道還不夠悲哀麼?”

徐繼榮聽得是若有所思。

劉藎謀是大驚失色,急得是直跳腳:“你這小童生是活膩了麼,竟敢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你信不信.....榮弟?”

徐繼榮突然閃現在郭淡身前,撓着下巴,一語不發的瞅着劉藎謀。

這眼神讓劉藎謀感到毛骨悚然,怕怕道:“榮弟,你不會真的聽他的吧,他不過就是一個小童生,一個牙商的上門女婿,豈能與你我兄弟相比,你切不可中他的詭計啊!”

徐繼榮認真道:“可是我覺得淡淡說得很有道理,你連這點忙都不肯幫我麼。”

這是什麼鬼忙。

劉藎謀聽得都快哭了,急得是垂首頓足:“若是別的事,我爲榮弟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可...可他是要我脫光衣服站在那裡,他...他這是要成心要羞辱我啊!難道你忍心我被他羞辱麼?”

徐繼榮直搖頭道:“我不覺得淡淡是在羞辱你,脫個衣服而已,有啥羞辱的。”

劉藎謀氣急道:“那你爲什麼不脫?”

徐繼榮一臉純真道:“因爲我沒有問你借錢啊!”

郭淡抿了抿嘴,心道,這小子也不傻呀!

“......!”

劉藎謀一聽到借錢,當即面如死灰。

這如同暴擊,血槽頓時空了。

郭淡輕咳一聲,道:“畫不畫,不畫我就回去了,時辰不早了,我還得回去伺候夫人睡覺。”

“別啊!”

徐繼榮急忙攔住郭淡,旋即黑着臉瞅着劉藎謀,道:“謀謀,你脫不脫,不脫的話,我可就不借你錢。”

“榮弟,想不到你也是這種人。”

劉藎謀眼中含淚,傷心欲絕的看着徐繼榮。

“那就算了。”

徐繼榮哼道。

“等會。”

劉藎謀手一擡,他知道徐繼榮的個性,沒有別的,就是任性,咬咬牙道:“要...要我脫也行,但...但是你們得答應我,今日之事決不能泄露出去,否則的話,這兄弟是肯定沒得做了。”

徐繼榮拍着胸脯道:“這你放心,我向你保證,絕不會說出去的。”

劉藎謀又非常警惕的看着郭淡。

郭淡笑道:“我來此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幫助小伯爺,他不讓我說,我自然是不會說出去的。”

這麼一說,劉藎謀稍稍放寬心,他以爲郭淡乃是徐繼榮的新晉小跟班。

劉藎謀環視一眼,突然道:“徐春,你也出去。”

郭淡卻道:“他不能走。”

“爲什麼?”

劉藎謀立刻怒目相向。

郭淡道:“因爲我得要一個幫忙的。”

“你.....。”

劉藎謀看着郭淡,那是咬牙切齒,道:“你給老子記.......。”

不等他說完,郭淡就道:“我不畫了,他威脅我。”

徐繼榮立刻道:“你威脅他,我就不借你錢。”

“我...我沒威脅他,我只是善意的提醒她。”

劉藎謀頓時慫了。

郭淡不耐煩道:“快脫吧,我待會真的要回去了。”

徐繼榮立刻不爽的看着劉藎謀。

“脫就脫。”

劉藎謀在八目睽睽下,露出羞澀的表情,緩緩脫下外衣,又扭捏着脫下里衣。

朱立枝微微皺了下眉頭,將臉偏到一邊去。

“能不能給我留塊布遮擋一下。”

“當然不能。”

郭淡一本正經道。

徐繼榮眨着眼道:“都脫了,都脫了。嘿嘿.....!”

“你們這些混蛋,太欺負人了。”

劉藎謀眼中淚光盈動,語帶哽咽,羞答答拉下胯下那僅剩的一塊布,然後雙腿一夾,雙手一捂,衝着郭淡咆哮道:“你還不快畫!”

“好的。”

話雖如此,郭淡卻是不緊不慢的向徐春道:“你去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朱立枝眼中閃過一抹困惑。

劉藎謀聽得勃然大怒,道:“你這廝方纔爲什麼不去準備,偏偏等我脫了,你纔去準備,還要準備這麼多東西”

郭淡一臉歉意道:“真是抱歉,因爲我沒有想到你真的願意脫完,看來我也得努力掙錢,將來好去借人錢,那樣的話,我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哈哈!”

徐繼榮聽得目光急閃,彷彿打通了這任督二脈,心想,原來借人錢,還有這般好處,以前怎就沒有想明白了。念及至此,他突然瞟了瞟郭淡,眼神有些詭異。

劉藎謀只覺後路都給人斷了,忙道:“榮弟,你休聽他胡言,他是在騙你的,哥哥這麼做,可不是爲了向你借錢,純粹是爲了幫你呀。”

徐繼榮根本沒有在聽,他眼中只有郭淡,小聲道:“淡淡,你喜歡賭錢麼?”

郭淡頓時心生警惕,問道:“你什麼意思?”

徐繼榮期期艾艾道:“你若要借錢,可來找我,我一定借給你。”

我擦!我教你的招數,你竟然想用在我身上,真TM卑鄙無恥。郭淡不禁勃然大怒,咬着牙道:“小伯爺莫不是忘了,我還有一千兩在你那裡。”

“是呀!”徐繼榮眨了眨眼,又向劉藎謀道:“謀謀,一千兩能輸多久?”

“一千兩?”

劉藎謀眼中一亮,也顧不得遮掩,手舞足蹈道:“這一千兩那是可以輸......榮弟,你不能這樣說,誰說一定會輸的?”

“你啊!”

“我何時說過這話?”

“但是你每回都輸得精光。”

“這回是最徹底的。”朱立枝默默的補上一刀。

人艱不拆啊!

劉藎謀不但衣服沒了,連心都碎了。

郭淡嘴角直抽抽,這廝爲了借錢給我,還真是煞費苦心,低聲道:“小伯爺,你就省省吧,就算我賭錢,你認爲我賺錢的本事,會比輸錢慢麼?”

徐繼榮想想也是,不禁惆悵道:“那可如何是好?”說着,他竟向郭淡投去兩道求助的目光。

天啊!你讓我教你招數來整我?

郭淡恨不得立刻掐死這廝,真是太毒了。

扯了半天,劉藎謀都快要涼透了,徐春纔將東西給找來,其實準備的東西並不是很多,主要是那個簡易的畫架比較耗時間。

郭淡拿着磨好的木炭筆,站在畫架前面,瞅了眼羞答答的劉藎謀,道:“我說劉公子,你這神情、姿勢恁地猥瑣,我畫技再了得,也畫得不會好看啊!”

劉藎謀道:“你別得寸進尺,我若鬆開手,豈不是全讓你們瞧見了。”

郭淡沒好氣道:“這只是藝術而已,你想那去了,而且你也可以擺個我們瞧不見的姿勢。”

“這怎麼擺?”

“唉....。”

郭淡嘆得一口氣,擺出一個“擲鐵餅者”的經典姿勢,道:“這樣你的大腿不就能夠擋住了。”

劉藎謀瞅了瞅郭淡,覺得這個姿勢還真有那麼一點意思,而且還能夠擋住,於是他有樣學樣,問道:“可以了麼?”

“行了,保持不動。”

郭淡開始執筆在紙上畫了起來,不管是眼神,還是動作,都顯得非常專業。

他在美帝留學的時候,只學過一門興趣課程,那就是人體繪畫,還是他的一個同學拉他去的,他本來是不想去的,因爲他只熱愛金錢,故此他只對自己的專業感興趣,只不過後來得知那裡經常有人經常不穿衣服,他覺得有必要去痛斥這種有傷風化,道德敗壞的行爲,於是就去報了名,原本是要學兩年的,只不過當輪到他上臺當模特時,他就果斷放棄了這門課程,他對天發誓,決不能同流合污,要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精神。

他真的只是學了半年。

而對面的坐着朱立枝突然站起身來,稍稍舒展了下筋骨,然後揹負雙手,披着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在院中散起步來......。

過得好一會兒。

“你畫好了沒有,我腳都麻了。”

劉藎謀痛苦的呻吟着。

“再等等,馬上好了。”

“這句話你已經重複十八遍了。”

這廝的耐力倒還真是不錯,能夠堅持這麼久,換做我的話,早就趴下了。郭淡心口不一道:“如果你實在是堅持不住,就多想想待會小伯爺會拿着一百兩給你,解你燃眉之急。”

郭淡身後的徐繼榮直點頭道:“是的,我回去之後就會拿錢給你。”

說着,他又將目光集中在畫紙上,看得是極其入迷。

劉藎謀頓時吸得一口氣,只覺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力量。

金錢真是無所不能!

也不知何時,在院中游走的朱立枝,也來到郭淡的身後,最初目光只是有意無意的瞟上兩眼,但是漸漸的,他也跟徐繼榮一樣,目光變得有些癡迷。

又過得好一會兒,郭淡放半截炭筆往地上一扔,吐出一口濁氣來,道:“好了。”

話一出口,就聽得啪地一聲,劉藎謀就如同一坨肉餅狠狠的砸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累死老子了,累死老子了。”

徐繼榮驚醒過來,趕忙朝着徐春道:“快去拿衣服給他。”

“等會!”

朱立枝突然走過來,指了指地下那半截炭筆。

徐春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趕緊撿起炭筆來。

郭淡回頭瞧了眼朱立枝,見他目光始終盯着畫板下面,神情極其不悅,於是低頭一看,原來有很多碳灰掉落下來。

可憐劉藎謀趴在地上,竟然沒有人關心他,不禁痛苦的呻吟道:“朱立枝,你個無情無義的傢伙,老子在你眼中連根木炭都不如。”

朱立枝淡淡道:“你能夠自己站起來,而木炭不能。”

有理有據,不得不服啊!

劉藎謀現在已經沒有力氣跟他爭論,在徐春幫助下,裹上外衣,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喘着氣道:“你這小童生,害我這麼苦,若是沒有畫好,我可饒......。”

話未說完,他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的看着面前這幅畫,過得半響,他不禁欣喜萬分道:“不錯,不錯,此畫真是將我英俊瀟灑的外貌和英武不凡身姿展現的淋漓盡致,妙極,妙極。”

“英俊瀟灑、英武不凡我倒是沒有瞧出來,但畫得可真是像啊。”

徐繼榮託着下巴,沒心沒肺的說道。

劉藎謀斜目一瞪,可想那一百兩還沒有到手,也就沒有跟他計較。

郭淡突然笑道:“那比起朱公子畫呢?”

劉藎謀眼眸一轉,哼道:“真是不比不知道,這一比起來,他那畫簡直是不堪入目啊!”

朱立枝瞟了眼郭淡,面無表情,又跟幽魂似得,飄到椅子前慵懶的坐下,但目光始終落在畫架下面。

劉藎謀不屑得哼了一聲,又好奇的向郭淡問道:“你當真只學半年的畫?”

郭淡點點頭。

“這怎麼可能,半年就能畫成這樣,天賦再了得,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劉藎謀直搖頭道。

忽聽前方飄來一個柔弱的聲音,“只是畫技不同而已,半年學成這樣,也非難事。”

劉藎謀斜目一瞥:“你能麼?”

朱立枝道:“他若需要半年,那我就只需要三月。”說着,他又小聲嘀咕道:“或許還不要。”

“真是大言不慚。”

劉藎謀哼了一聲,又向郭淡道:“小童生,你且教他三月,我還不信他能夠學得會。”

郭淡聞言,不禁對這廝生出三分好感來,顯然這廝是在用激將法,希望他能夠教朱立枝這種畫技,這纔是真正的兄弟,笑道:“我當然願意,但我是這麼想的,在學習的過程中,也需要一個人站在前面,但總不能天天麻煩劉公子你吧,正好含玉樓那邊有很多人,何不一舉兩得。”

徐繼榮聽得眼中一亮,連連道:“對呀!我看就這麼着吧。”

朱立枝道:“我對此事不感興趣。”

“爲何?”

徐繼榮激動道:“難道你不想學習這種畫技麼?”

朱立枝微微搖頭道:“不想。”

這小子還真是夠嘴硬的。郭淡呵呵笑道:“小伯爺,我看還是算了,他們如此膚淺,如何又能夠領悟你那偉大的思想,正所謂道不同不相謀。”

“偉大的思想?”

劉藎謀哈哈大笑道:“一個青樓而已,何來的偉大,你這人說話還真是有趣。”

竟敢說我不偉大,真是豈有此理。徐繼榮嘴一撇道:“我不借你錢了。”

他...他學壞了!劉藎謀趕忙道:“偉大,偉大。”

“哎!”

郭淡手一擡,道:“小伯爺,我們得以德服人,以理服人,怎能老是拿錢說事。”

劉藎謀差點沒有噴出一口血來,我的榮弟可就是跟你學壞了,“你小子......,好,有本事你就說個偉大出來。”

郭淡不答反問道:“我且問你,朱公子的畫可上得了檯面?”

劉藎謀搖頭道:“那自然是上不了。”

“爲何?”

“因爲他畫得乃是春宮畫,這如何登得了大雅之堂。”

“可爲什麼又受人喜歡呢?”

“這......。”劉藎謀嘿嘿道:“大家都是男人,你會不明白。”

“言之有理。”

郭淡點點頭,道:“是男人都明白,換而言之,這就是人性。既然是人性,那爲何人們卻不敢直面面對呢?這種人不就是儒家所鄙視僞君子麼?”

向來能言善辯的劉藎謀,一時竟無言以對。

“說到底,這就是虛僞。許多思想大家,說什麼存天理,滅人慾,可自己身邊卻是妻妾成羣,還有不少人滿口仁義道德,可私底下卻是貪贓枉法,欺民霸女,無惡不作,相比起來,我倒是更欣賞劉公子的作風,能夠將借錢說得如此坦蕩蕩,但試問誰一輩子沒個難處,有困難就得尋求幫助,這有什麼難以啓齒的。”

這最後半句,可算是說到劉藎謀心坎上了,眼眶一紅,哽咽道:“知我者,童生也。”

朱立枝突然問道:“不知這與繼榮的想法有何干系?”

郭淡道:“小伯爺就是希望用一幅幅美麗的人體繪畫,去展現人的魅力,去撕毀那些虛僞面具,去打破那世俗禮法,道德人倫的桎梏,讓人們勇敢的面對自己,面對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

說到後面,他是慷慨激昂。

這一番話換在任何一個地方說,他可能都會被打死的,但偏偏放在這裡說,能夠引起極強的共鳴。

因爲這都是一羣問題青年。

“說得好,說得真是好。”

徐繼榮聽得是熱血沸騰,揮拳叫好,雖然他不太懂。

反而是面無表情的朱立枝卻對這一番話感觸頗深,因爲他就是因此被趕出家門的,但究其根本原因,還是他們這些伯爵N代,生活過於安逸,如此他們纔會渴望世俗禮法之外的一些東西。

“既然如此,你爲何不幫小伯爺,你不也會畫麼?”朱立枝瞟了眼郭淡。

郭淡嘆道:“我已經算是竭盡全力在幫助小伯爺,但我只是一名贅婿,連出來一趟,都得打三回報告,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徐繼榮點點頭道:“這是真的,淡淡在寇家一直都被寇家父女虐待。”

“咳咳...那倒沒有。”

郭淡趕緊辯解一句,又轉移話題道:“當然,除了偉大的思想之外,還能夠賺不少錢,而這些錢又能夠幫助一些有困難的人,這難道還不能稱之爲偉大麼。”

我不就是有困難人麼。劉藎謀眼中一亮,道:“想不到榮弟有如此偉大的夢想,榮弟,你且放心,我這做兄弟的定鼎力相助。”

徐繼榮毫不領情道:“可我主要是想枝枝幫忙。”

“......。”

劉藎謀當場石化。

郭淡笑道:“那也不是,總得需要一個負責賣畫的。”

他是想脫身,那麼越多人幫徐繼榮,他就越能及早抽身。

“就是,就是。”

劉藎謀立刻又活了過來,然後走上前去,向朱立枝道:“立枝,難得榮弟有如此偉大的理想,我們做兄弟的,當然得支持他。”

他深知朱立枝性格高傲,故此對於向郭淡學習畫技一事,是隻字不提。

朱立枝思忖半響,輕輕點頭道:“好吧。”

可算是擺平這羣問題青年了,我終於要自由了。郭淡暗自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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