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瘋狂的真相、死亡的盛宴(上)
李維需要狠狠咬住牙齦才能阻止自己發出咒罵,不過怒火依然在灼燒着他的嘴脣,讓他足足有一分鐘左右不敢開口,只能用目光注視着面前那個卑鄙到讓他感覺難以置信的勞爾,亞當斯公爵。
由於在李維雙眼之中燃燒的憤怒火焰是如此〖真〗實,勞爾大公雖然有信心能夠用律法的鐐拷禁錮住獅鼻的翅膀,但是依然感到心裡有些發冷,他不由自主的退到了由大公府邸護衛組成的人牆後面,才感到比較安心。
“看來你對我剛纔的話並不認同?”勞爾大公再次開口說,他小心的收斂起臉上的傲慢,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誠懇一些”“李縫史頓大人,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再有任何針對你的陰謀和陷阱。”
“你的信譽可不怎麼樣,勞爾,亞當斯大公閣下。”換上了一身大魔導師長袍的迪持……,佛瑞德里希插口說,“如果你想要名正言順的繼承王位,那麼麻煩你先把李維少爺身上的各種污名洗清吧?弒君、叛國、
背信棄義,這些可都和李維少爺沒有什麼關係,而是來自於別有用心的人的誹謗。”
“我完全同意你的說法,腓特烈大師。”勞爾大公幾乎不假思索的說”“身爲國王,肩膀上所承擔的東西本來就遠遠超過普通貴族,正如王兄也曾經揹負下弒父和弒君的雙重罪名一樣,我也同樣可以用國王的名義揹負你剛纔所控訴的那些罪名”無論它們本應屬於誰。”
迪持……,佛瑞德里希被勞爾大公只能用厚顏無恥來形容的坦誠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李維更是感覺胸膛之中一陣翻攪,噁心得只想嘔吐,隨後他深深呼吸了幾次,將不適感壓了下去”“既然如此”獅鷲領主一字一頓的說”“勞爾亞當斯,我希望你能夠……”
“夠了!”一個屬於女性的憤怒而尖利的聲音猶如燒紅的鋼針一樣刺入耳膜”讓人忍不住有種去捂住耳朵再感覺。衆人的注意力立刻被這個聲音吸引過去,連李維和勞爾大公也不例外。然而在剛剛看到聲卒傳來的方向的時候,勞爾大公一直掛在嘴角的傲慢微笑突然褪去,就像是夏日烈陽之下的積雪一樣。
“真的夠了,勞加亞當斯,你的承諾比謊言更虛僞,比瓦礫更廉價。”那個女人的聲音繼續說,同時沉重的腳步聲從王宮廢墟中間緩緩接近,那個女人很快就出現在衆人面前,身上的斗篷滿是塵土和血跡,兜帽低低垂下,只露出線條優美、膚色光潔的下巴來。
女人邁着蹣跚的步子走出王宮廢墟的時候,聚集在那裡的貴族子弟被一種極爲怪異的感覺攫奪住心臟,全都默默的朝着兩邊分開,讓她可以順利通過。勞爾大公狐疑的看着那個女人,眼神閃動了幾下”放低聲音問她”“你是誰?女人,你想要憑什麼來證明你對我同時也是對亞瑟王國國王陛下一的污衊?”
,“當然是這個證據。”女人說着,將兜帽向身後的方向推去,露出自己的面容”“看看我,仔細的看看我。”女人用輕得嚇人的聲音說”“然後再告訴大家,你當初對我做出了什麼承諾?”
,“諸神保估,你,你怎麼可能還活着?”一看到那個女人的臉,
勞爾大公的全身都猛烈顫抖了一下,驚惶的聲卒忍不住脫口而出,臉色變得宛如酸敗發灰的牛奶。,“你明明應該已經死了”幾天前阿爾,阿迪爾爵士割斷子你的喉呢……,
……”勞爾大公的聲音突然中斷,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盯着殘劍爵士”“阿爾,阿迪爾,你背叛了我?”
,“絕對沒有,大公閣下。”阿爾,阿迪爾爵士的聲音聽上去還算沉穩,不過也帶着絲絲顫音。“遵照您的命令,我親手割斷了大公妃的脖子,從右耳根一直劃到左邊,然後看着她斷氣”
恐懼讓阿爾,阿迪爾爵士說不下去了,無論是誰,看到自己親手殺死的人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都會感到酷寒徹骨,更不要說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根本就不能說是一個活人。
雪拉大公妃本來是個面容清秀、體態婀娜的美人兒,那一頭亞麻色的華髮披肩灑落,在陽光的照耀下隱隱帶着金色。然而她現在的面容卻非常可怕:皮膚鬆弛綿軟,嘴脣蒼白猶如泡軟的蠖蟲,一道可怕的劍痕斜過臉龐,鬥氣力量特有的傷害讓劍痕兩邊的皮肉翻卷起來,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骨髏。這道劍痕也將她的一隻眼睛切成兩半,但是剩下的那隻眼睛卻睜大到幾乎凸出眼眶,裡面燃燒的唯有充滿仇恨和憤怒的幽綠色火焰。
,“是殭屍!諸神在上!”
,“這種東西怎麼可能進入光耀之都菲爾梅耶?難道光耀之主已經不再眷顧這座城市了嗎?”
“告死者……不,我們完了,這裡會被毀滅……”
雪拉大公妃的出現在王都貴族之中引發了一片混亂,自菲爾梅耶落成以來,從沒有任何亡靈生物能夠踏足這塊被稱爲光耀之主眷顧的土地,無論是城牆上古老的魔法符文還是光耀大聖堂日夜不息的金色聖火於幹亡靈來說都是足以讓他們灰飛煙滅的強大力量。
即使是現在也不例外,城堡之心恢復聯繫之後,李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籠罩在菲爾梅耶上空的正能量,如果用探查術的視野,甚至可以看到空氣中瀰漫的細小金色和白色的光芒。對於惡魔或者其他邪惡生物來說,這種強度的正能量會讓他們感覺不適,而且戰鬥力也有所下降:但是對於由純粹負能量驅動身體的亡靈來說,無異於將它們浸泡在強酸之中。
李維的雙眼閃過探查術的奇異光芒,隨後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深紅色光芒是危險的強度,迪什先生,雪拉大公妃已經不是活人了吧?爲什麼菲爾梅耶的神聖結界領域對它沒有造成傷害呢?”
“雪拉大公妃當然不是活人,但是也不是普通殭屍。”迪什先生緩緩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宛如囈語”“那是縛魂活屍,由極度怨恨和慘烈死亡共同構成的高等亡靈生物”正能量對它當然有所損傷,但是要期望憑藉這點力量將它毀滅,恐怕需要等到下一個千年紀才行吧。”
很顯然,有人絕不容許一個亡靈生物在光耀之主的地盤活躍到下一個千年紀”“滾回去吧!不潔的亡靈!”伊諾鬼……,塞巴斯塔樞機主教向前跨出一步,高舉起手中的金色日芒權杖”“吾主佛蘭達拉在上,奉金色太陽的神聖名義,我不允許你踏入生者的國度!”
隨着樞機主教莊嚴的宣告,金色日芒權杖上面射出一道晨曦般璀璨的光芒,照在了那具原本是雪拉大公妃的活屍身上。帶有焦糊氣息的濃烈青煙頓時從活屍的嘴裡大股大股的涌出,活屍發出了一陣顫抖的痛苦嗚咽聲,尖細高亢猶如鋼絲撕裂長空。
隨着濃煙的升起,雪拉大公妃的活屍身休內部像是燃燒起來,星星點點的金芒從它鬆弛的皮膚下面隱隱透射出來。伊諾鬼……,塞巴斯塔嘴裡唸誦的神聖禱言突然拔高,每一個詞都帶着撼動人心的感覺,許多正想逃走的貴族都停下了腳步,跪伏在地上,向光耀之主怦悔自己剛纔的懦弱,就連死神騎士團和北境聯軍裡面,都有人翻身下馬,開始跟隨着樞機主教一同默默祈禱起來。
雪拉大公妃的活屍在金色火焰之中蹣跚行走,掙扎着揮舞和拍打手臂,試圖熄滅身上的火焰,然而卻是徒勞無功,火焰反而越燒越旺。
活屍的身體在從內部燃燒出來的金色火焰之中逐漸扭曲變形,鬆弛的皮膚和肌肉像是融化的蠟一樣淌下身體”露出下面的灰黑色骨架。
,“佛蘭達拉黃金淨什之炎。”迪什先生輕聲對李維解釋說”“對於一切亡靈生物都有極大殺傷,哪怕是崇善巫妖和天譴騎士也難以承受”幸好這種神術只有樞機主教以上的光耀神殿神職者才能使用,而且每天只能施展一次。”
佛蘭達拉黃金淨化之炎的威力的確可觀”沒有多久,壞死的肌肉和筋腱就再也無法夾撐活屍的身體,伴隨着一陣可怕的破裂聲,雪拉大公妃的活屍像是壞掉的木偶一樣散落在地。
“死去之人,你本已遠離凡世,踏入永夜國度,是什麼讓你重返世間?”星辰導師薩次忍赫爾喃喃的說,他原本並沒有期望得到回答,然而活屍尚未燃燒乾淨的頭顱卻張開了空洞焦黑的嘴巴,發出了一連串咔噠咔噠的聲音。
,“是仇恨……永遠無法放育……永遠……”活屍一面說,一面掙扎着把頭顱扭向勞爾大公,它的獨眼如同結凍眼淚一樣流下面頰,張開嘴的時候,焦黑暴突的嘴脣發出細小的崩裂聲,炸開無數死紅細痕。
,“我不是一個人,而是所有……姐妹的怨恨……你隱藏的……秘密……野心的犧牲品……”一朵閃亮的金色火焰從活屍的顱骨中間爆發開來,將它的頭蓋骨炸得飛了出去,然而活屍的聲音卻變得清晰和堅定起來”“我在永夜國度等你,勞爾亞當斯……”
這句充滿怨毒的話讓勞爾大公瑟縮了一下,不過這也是活屍所發出的最後聲卒了,隨着聲音消失,活屍的殘骸迅速在金色火焰之中燃燒一空,彷彿骨髏都變成了乾柴一樣。
寂靜隨後籠罩在街道上,一雙雙眼睛都盯着活屍剩下的那些灰燼,一時間衆人耳邊只有吹過王宮廢墟的嗚咽風聲,足足持續了一分鐘之後,才聽到勞爾大公幹澀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什麼仇恨?”他用力吐出舌尖的話,彷彿喉嚨裡面阻塞着什麼東西”“什麼秘密?一派胡言!”
彷彿爲了回答勞爾大公的咒罵一樣,沉重的腳步聲又一次響了起來,一步一步彷彿死神漸行漸近的足音。王都貴族的人羣之中再次傳來騷動”剛剛因爲樞機主教的神聖禱言而停下的腳步又一次開始向外移動。
“又來了,活屍又來了,光耀之主的神力都沒法消滅。”有人小
聲說。伊諾克,塞巴斯塔樞機主教憤怒的轉頭看去,但是站在他周圍的貴族一個個臉色發白,表情一個比一個更加難看,沒法判斷那聲音究竟是誰發出的。,“對,我們離開吧。”另一*方向響起了贊同的聲音。
雖然也擁有鬥氣天華的力量,但勞爾大公並不是一個英勇無畏的騎士,反而更像是奸狡詭詐的政客。面對死者難以磨滅的怨恨勞爾大公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戰慄起來,他極力握緊劍柄,想要剋制住這種顫抖,甚至連身體表面前隱隱泛起了金色鬥氣光芒。然而他最終卻還是失敗了,牙齒的叩擊聲響得嚇人,幾乎令他感到無地自容。
“阿爾,阿迪爾爵士!”攝政王殿下大聲說,恐懼讓他的聲音都有些變了調顯得異常尖銳沙啞。,“給我把那個骯髒的亡靈生物砍成碎片!”
殘劍爵士的獨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不過他確實是對勞爾大公忠心耿耿,聽到大公的吩咐之後,他毫不猶豫的大步向着王宮廢墟走去,手中長劍的鋒刃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冰冷。
腳步聲隨後停住,一個身上血跡斑斑的女人出現在阿爾,阿迪爾爵士的面前。“安息吧,怨魂,我不容許你的仇恨阻擋大公閣下的腳步!”殘劍爵士呢喃着說,然後壓住心中泛起的些許憐憫手中長劍向下揮出一道兇猛的弧光。
這道弧光蘊藏着帶劍勳爵阿爾阿迪爾的全部鬥氣力量,即使是真的縛魂活屍恐怕也要被一劈兩半,然而那個女人卻沒有絲毫閃躲的意思,只是用一雙空無一物的眼睛看着當頭劈下的利劍。
一雙眼睛?
這個念頭如同雷電一般劃過阿爾,阿迪爾爵士的腦海”“糟糕她不是雪拉大公妃的活屍”殘劍爵士的心中猛然一跳,想要收回劈砍而下的劍鋒,不過由於剛剛用力過猛,這顯然成爲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一道劍光橫空阻截,雙劍猛烈交擊,發出了鏗鏘一聲銳響阿爾,
阿迪爾爵士手中的劍刃從二分之一的地方應聲折斷,持劍的右手手腕被猛烈的反震力量扭曲成一個可怕的角度,關節發出破裂聲。他張開嘴正要發出痛苦的大叫,另一道劍光隨後閃動一下像是用利刃切黃油一樣砍開鎧甲、肌肉和骨髏,把殘劍爵士從肩膀一直劈到了胸口。
阿爾,阿迪爾爵士連最後的慘叫都沒有發出,就一頭栽倒在地,抽搐幾下氣絕身亡。看到這一幕的衆人驚聲四起,幾名大公府邸的護衛騎士立刻在勞爾大公身前組成人牆,然而當他們看清楚那名手持雙劍的身影時,表情卻全都蒼白凝滯起來,看上去好像是結霜的奶凍。
“天騎士……歐西里斯侯爵閣平?”
將阿爾,阿迪爾爵士當場斬殺的人正是鐵衛騎士之首,精靈的臉上沾了一些塵埃和血漬,不過並沒有遮擋住他的俊美容顏,更掩飾不住他滿身凌厲的殺氣。,“勞爾,亞當斯”歐西里斯侯爵一字一頓的說,
每個字都冷硬如冰棱。,“原來你纔是名副其實的弒君者!”
這句指責的話讓周圍貴族紛紛發出不安的騷動,竊竊私語聲幾乎立刻轉變爲嘈雜和喧譁,有些人已經開始盤算要不要離開這裡,有些人則近乎本能的拔劍出鞘,然後又遲疑着收了回去。
歐西里斯侯爵手持雙劍向前走了兩步,步履沉重,翠綠色的鬥氣光芒在他的身邊空中留下了兩道久久不褪色的同色烙印。勞爾大公咬緊牙根沒有後退,但是額頭上沁出的大顆大顆的汗水,卻把他內心的惶恐表露無遺。
“歐西里斯侯爵大人”他終於開口說話,嗓子裡好像是塞滿了砂子一樣乾澀不堪”“這是你從什麼地方聽到的謠言啊?弒君者可不是我,而是王兄最爲親密的枕邊人……”
“這是你的第二條罪名,信口開河栽樁他人。”歐西里斯侯爵的腳步雖然不快,但卻異常穩定,哪怕是勞爾大公身邊的護衛騎士紛紛拔劍相向,將他團團包圍起來,也沒能讓他慢下腳步。,“先是獅鷲領主李縫史頓”碧綠劍光一閃,又一閃,兩名護衛騎士仰天倒下,一道血痕沿着眉心向下,將腦袋劈成了兩半。
“然後又輪到了攝政王后lì拉雅陛下,你……”歐西里斯侯爵邊說邊走,雙劍迴旋,兩顆戴着頭盔的首級伴隨血光沖天飛起,接着劍光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掠向左右,緊握着長劍的胳膊和穿着鎧甲的軀體頹然倒下,濃烈的鮮血氣息立刻升騰起來。
“……,罪無可赦!”當歐西里斯侯爵的話音落下,最後一個護衛騎士的身影也恰好倒在他的腳邊,現在勞爾大公與天騎士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阻礙了。
直到這時,勞爾大公方纔如夢初醒的想要拔劍相鬥,然而爲時已晚,他的手剛剛摸上劍柄。歐西里斯侯爵雙手一動,被稱爲,“自然之怒”的兩把魔法重劍立刻在勞爾大公的脖頸上會師,森森寒意立刻讓他僵立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攝政王后lì拉雅陛下。”歐西里斯侯爵頭也不回的說”“現在弒君者已經俯首就擒您可以把龍王駕崩的真相公之於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