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麼?”
傅擎崬看着白筱榆,輕聲問道。
白筱榆一眨不眨的望着人羣之中的張志遠,他像是快要死掉的樣子,而事實上,她知道,他會死。
“他非要死嗎?”
紅脣輕啓,白筱榆出聲問道。
傅擎崬冷漠的瞥了眼張志遠所在的方向,然後淡淡道,“他現在這樣子,你還指望他能不死嗎?”
白筱榆的眼淚,莫名其妙的,啪的一下子掉下來。
傅擎崬見狀,他輕輕蹙起好看的眉頭,然後壓低聲音道,“白筱榆,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毒死親生父親,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但是他拋棄你在先,所以……你不必感到抱歉。”
白筱榆幾乎是下意識的眯起眼睛,側頭看向傅擎崬,她滿臉茫然,半晌才道,“你……說什麼?”
傅擎崬面無表情的道,“我說,你不必感到抱歉。”
白筱榆微微動了下頭,然後道,“你說……張志遠是我的誰?”
傅擎崬坦然的回道,“你父親,二十年,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女兒的,親生父親。”
白筱榆如遭雷擊一般的定在原地。
耳邊所有人的聲音都像是屏蔽了一般,唯有泰林聲嘶力竭的呼喊着‘爸爸’的聲音。
白筱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推開的衆人,來到的事故中心。
她只是胸口劇烈的起伏,耳邊迴盪着自己的心跳聲。
醫生給張志遠聽診,面色凝重。
泰林抱着張志遠,哭着道,“爸爸……爸爸……”
白筱榆幾步走到張志遠面前,然後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下,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泰林紅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白筱榆,而白筱榆只是緩緩擡起手,拉住了張志遠的手。
眼淚模糊了視線,白筱榆紅脣顫抖,想要叫一聲爸爸,但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醫生將聽診器拿走,搖搖頭,出聲道,“心跳停了,救不了了。”
泰林死死地拽着張志遠,厲聲道,“爸!”
白筱榆坐在張志遠的屍體身邊,拽着她的手,輕輕地晃動,不停的嗚咽,“爸……爸爸……爸爸。”
所有人都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白筱榆,而白筱榆的一顆心,早就疼到沒有了知覺。
如果說親手毒死自己的父親,已經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事情,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才真真的令白筱榆置身無間地獄之中。
稍稍有些躁動的現場,因爲一個男聲,而霎時變得鴉雀無聲起來。
“抓住她,她是殺死張志遠的兇手。”
白筱榆的視線中,逐漸出現了一截黑色的褲管,順着褲管往上看,她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那個熟悉的俊美面孔,傅擎崬。
傅擎崬站在白筱榆的對面,俊美的臉上,唯有冷漠的神情。
薄脣輕啓,他看着白筱榆,繼續道,“來人,查她的手包,包裡面就有毒殺張志遠的藥。”
人羣中一片譁然,馬上有人上前來搶過白筱榆身邊的手包,把裡面的東西全都倒出來。
果然,包裡面還有藥。
醫生檢查過後,朝着衆人點頭。
白筱榆立馬被主辦酒會家的保鏢架起來,所有人都在問她,到底爲什麼這麼做。
傅擎崬就站在那幫人的身前,白筱榆一個人站在對面,她不怕與全世界爲敵,但卻唯獨怕與他站在對立面。
一眨不眨的盯着傅擎崬的方向,白筱榆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像是在問傅擎崬,到底爲什麼。
傅擎崬淡漠的回視着白筱榆, 薄脣輕啓,出聲道,“你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捨得下手,這樣的人,誰敢把你留在身邊?”
白筱榆低聲道,“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
傅擎崬嗤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他出聲道,“從來人殺人,都只是爲了利益和仇恨,我從不相信,有誰是心甘情願爲了另一個人殺人的,就更別說,殺的還是自己的親人。”
白筱榆眉頭緊蹙,心,疼的像是要崩裂一般。
正在她心痛難擋的時候,只覺得餘光瞥見一抹黑影,緊接着,左臉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啪的一聲,原來是泰林沖過來,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站在白筱榆面前,泰林紅着眼睛道,“你不是我姐姐!我從來就沒有你這樣的姐姐!”
整個宴會廳的燈光突然變黑,所有人也都消失不見,白筱榆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束白色的燈光,從她頭上照下,她害怕的抱緊雙臂,只聽到無數個聲音道,“私生女,私生女……連親生父親都能害死,怕是張志遠死也不能瞑目。”
白筱榆捂住耳朵,但那些聲音,就像是活着的夢魘一般,直往她心坎裡面鑽。
“不是……我不是……媽媽……”
白筱榆蹲下身子,把自己圈在自己的懷抱之中。
她好害怕,媽媽,你在哪裡?
不是你說的嘛,爸爸不是不要我,他只是迫於現在的形勢,如果他認了我,我就會有危險。
媽媽,你說,爸爸到底爲什麼這麼對我?
還有……傅擎崬,他又爲什麼這樣對她?
眼淚如開了閘的水流,生生不息。
白筱榆好難過,恐懼和悲傷就像是融入了空氣之中,活活的要把她閉上絕路……
走廊對面的房間中,傅擎崬一個人趴在牀上,趴的腰疼,他也沒有下樓去吃晚餐,因爲心裡面的氣還沒有撒出去。
明明是他誘導的白筱榆,現在她終於主動提出要去對抗張志遠了,可是他的心裡面,卻沒有預想中的那般開心,反而是在他吻完她之後,她還能說出離開的話。
心裡面有一團火,在熊熊的燃燒着。
打開牀頭燈,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才晚上九點。
傅擎崬實在是趴不住了,這才慢慢的從牀上起身。
後腰那裡也不知道扯開了多大的口子,讓他現在連走路都疼。
有些口渴,傅擎崬就出了主臥,來到客廳,走到酒櫃處,他剛想拿酒,但是想到了子汌那句話,“不要碰酒,不然你這傷口再有三個月也好不了。”
關上酒櫃的門,傅擎崬暗罵一聲。
屋裡面除了酒什麼都沒有,傅擎崬只好打開房門,出去外面。
但是剛走到走廊之中,只聽到砰的一聲響,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傳自白筱榆的房間。
傅擎崬一愣,隨即快步往白筱榆的房間衝去。
一把推開房門,傅擎崬沒有開燈,直接往聲音的來源處跑去。
昏暗的主臥之中,一抹身影站在牀邊,白色的被子一半在牀上,一半搭在地面。
白筱榆赤腳站在長毛地毯上,她面前的一大片玻璃窗,全都碎了,而她,卻像是癔症了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