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榆穿衣服的動作,瞬間定住。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也想掩飾的,但是聽到傅擎崬說幹掉張志遠的兒子,這一剎那,白筱榆的所有反應,都是真實的。
傅擎崬側頭看向白筱榆,俊美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真實心情,薄脣輕啓,他出聲道,“你這是什麼表情?驚訝嗎?”
白筱榆的心臟在迅速的往下沉,就像是沉進一個沒有底的深淵之中。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白筱榆定睛看着白筱榆,有那麼個瞬間,她甚至覺得傅擎崬好似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然,他爲什麼一次又一次的逼她。
許是沉默五秒,白筱榆這才紅脣輕啓,出聲回道,“是有些驚訝。”
傅擎崬聞言,出聲道,“驚訝什麼?”
白筱榆強忍着心底的不適,開口道,“禍不及家人,更何況張志遠的兒子還那麼小。”
傅擎崬面無表情的回道,“做這行還想着禍不及家人的,那就純粹是等死。”
白筱榆一聲不吭,傅擎崬看着她道,“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跟張志遠的兒子之間,我只留一個,他死,我放你走。”
白筱榆絕美的面孔上,像是罩了一層寒冰面具,看着傅擎崬,她紅色的脣瓣一張一合,出聲問道,“如果他不死呢?”
傅擎崬不答反問道,“爲什麼你要因爲一個陌生人而去糾結?你不是最想要自由的嗎?”
白筱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在傅擎崬的注視之下,她無所遁形,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抹什麼,她出聲道,“我只幫你出謀劃策,不去幹殺人越貨的事情。”
傅擎崬聞言,不由得嗤笑,他出聲道,“白筱榆,有時候我覺得你真是天真的可愛,只幫我出謀劃策?你第一次幫我獻計的時候,當晚就死了七個人,上一次,南灣碼頭那邊,我都不記得死了多少人,你能說這些人都是自己找死?還是我心狠手辣害死的嗎?不要把自己推脫的一乾二淨,你踏出了這一步,就永遠都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白筱榆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知何時緊握成拳。
她不是第一次害死人,事實上,從前她幫張志遠管理手下的時候,也會算計怎樣讓對手傷亡,但是那時候,她只是固執的想要出色的幫助張志遠,然後等他哪一天大發慈悲的接她回家,認祖歸宗。
香港的那兩年中,雖然平靜,但也是白筱榆過得最舒坦的時候,睜眼不是在算計,閉眼也不怕被追殺,但是傅擎崬的話,讓她不得不認清現實,她活在這個地方,註定要不停的殺,殺,殺。
傅擎崬見白筱榆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他,他以爲她會說些什麼,但她最終卻只是微微垂下視線,連緊握的雙拳,都緩緩的鬆開。
傅擎崬不解,他剛纔也是一時有氣,明知道白筱榆跟張志遠和泰林之間的關係,他故意試探,想要的不過是她的一個迴應,如果她對他坦誠,他甚至可以原諒她之前的所有錯誤,但是白筱榆……註定錯失了這次機會。
房間中安靜的似是沒有人的樣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擎崬才聽到白筱榆很低的聲音道,“什麼時候動手?”
傅擎崬道,“明天。”
白筱榆道,“我一個人嗎?”
傅擎崬道,“張志遠給他兒子身邊放了不少的保鏢,你一個人一定搞不定,明天晚上楓林路,我會派人跟你一起去,幹掉他,我放你自由。”
白筱榆沒有去看傅擎崬,只是出聲回道,“好。”
白筱榆從傅擎崬的房間離開,回去自己的房間之後,她坐在沒有拉開窗簾的屋子中,昏暗的光線模糊了她本來絕美的面孔,她俯下身,把臉貼在膝蓋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第二天晚上八點,白筱榆換好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穿着短的皮靴,手上戴着皮手套,正在檢查阿元遞給她的搶裡面,子彈是否滿膛。
站在白筱榆身後不遠處的,還有三個男人,他們統一着裝,戴着黑色的面罩,看不清臉。
傅擎崬坐在沙發上,出聲道,“我會派人暗中支援你的。”
白筱榆面無表情,伸手拉上面罩,蓋住自己那張絕美的面孔。
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白筱榆帶人開車離開。
白筱榆走後,子汌和映海藍才從後廳出來。
映海藍抱着肩膀,出聲道,“我跟你們打兩個賭,第一,張志遠他兒子的車,一定不會從楓林路走,而是反方向的餘家橋;第二,白筱榆很有可能在沒有到達楓林路的時候,就幹掉車上的那幾個人,你們信不信?”
子汌聞言,出聲回道,“我插花,加賭一個,白筱榆見張家的車沒有從楓林路走,一定會趕到餘家橋那邊。”
話音落下,只見傅擎崬騰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身,然後大步往外走去,阿元立馬跟上前去。
看着傅擎崬離開的背影,映海藍沉着一張冷豔的面孔,不說話。
左佑出聲道,“你們兩個也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子汌聳肩道,“這不是抓內鬼嘛,我們也是有什麼說什麼,如果老大不開心,大可以不賭啊。”
左佑瞪了眼子汌,然後道,“行了,別看熱鬧不嫌事大了!”
說罷,左佑轉身欲走。
子汌忙道,“哎,去哪兒?”
左佑沉聲道,“餘家橋!”
另一邊,白筱榆坐在一輛還有三個黑衣男人的車中,側頭看着窗外,只露在外面的眼睛中,閃過路邊路燈的光芒。
她已經跟張志遠聯繫過,說了傅擎崬今天的計劃,張志遠的意思是,泰林仍舊從楓林路這段走,反正只要白筱榆事先幹掉身邊的人就好了,而另一邊,張志遠也會在楓林路和餘家橋兩個地方,都設下重重埋伏,就等着傅擎崬入甕,好一次捉之。
車子行駛在人跡稀少的盤山路上,白筱榆藉着微弱的燈光,看了眼腕錶,估計再有十分鐘,車子就會駛入楓林路段。
其實如果以白筱榆的能力,她不是不能現在就解決掉他們,只是……她始終沒有勇氣去爲了一己之私,就這樣輕易的結束三條人命。
晃神的功夫,車子已經開到了楓林路段,把車停在隱秘的位置,車中的幾個人下來,然後分別藏於有利於狙擊的地方。
白筱榆也藏在某一個地方,她的心在不停的焦灼,張志遠說了會派人保護泰林,但她仍舊不敢篤定,不敢拿泰林的命去賭。
咕咚嚥了口口水,在人性面前,所有人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屈服。
一面是三個陌生人,一面是自己的親弟弟,白筱榆無從選擇。
拿着消音的手槍,白筱榆藏身於三個男人之後的位置,在這裡,她可以清楚的瞄準前面幾個人的頭顱。
手心中全是冷汗,白筱榆左手握右手,像是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心神穩定。
槍口瞄準了其中一個男人的頭,白筱榆的食指,緩緩地勾向了槍環。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到不遠處傳來汽車的聲音,緊接着,車燈亮起,眼看着車子就要過來。
白筱榆一晃神,已經錯失了這個好機會,從他們的位置,可以看到盤山路對面,整駛過來兩輛車,車子快要開到這邊的時候,前面的三個男人,開槍打爆了車胎,車子吱嘎一聲劃出去,在安靜的晚上,聽起來異樣的刺耳。
三名狙擊手都隱身於樹林之中,白筱榆緊張的看着被逼停的兩輛車,如果一旦看到泰林的身影,她立馬會毫不猶豫的幹掉面前的三個人。
但是等了好半晌,停下的車中,都沒有人出來。
白筱榆心中也在遲疑,眼睛一轉,她很低的聲音道,“下去看看。”
白筱榆吩咐,三個人這才從樹林中,慢慢的端着槍走出去。
車子的玻璃上面貼着反光膜,根本看不清楚裡面,兩名狙擊手掩護,其中一名緩緩靠前,走到司機的駕駛席位,男人單手拿槍,另一手去打開車門。
白筱榆還沒有露面,但是本能的,她覺得不對,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見男人打開車門的瞬間,整輛車就瞬間燃爆,轟的一聲,連十幾米之外的白筱榆都被一股熱浪掀翻。
白筱榆從地上爬起來,再一擡眼,前面已經是一片火海,哪裡還有人影。
她絕美的眼睛,映照着火海的光芒,心底卻冰冷的無以復加,如果……上前的是她呢?
張志遠明知道她今晚也會來此,卻下如此的狠手。
白筱榆不停的說服自己,這是計,這是計,她現在不是沒事嗎?
但是猛然一個瞬間,白筱榆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既然張志遠沒有讓泰林從這條路走,那就一定是從反方向的餘家橋走了,如果張志遠都對她心存懷疑,所以故意試探的話,那麼傅擎崬……
幾乎是下意識的,白筱榆扭身就往反方向跑去。
找到事先藏好的車子,白筱榆駕車,飛速駛往餘家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