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景聞聲,稍稍頓了一下,側過了頭,目光對上我的,如此看着我好一會,大抵是想到了什麼,轉過了頭,說:“不要。”
“那真的好可惜啊,小叔之前還答應我要唱的,要不你現在把他叫回來吧,好不好?”我長長的嘆了口氣,滿臉的遺憾,並帶着一絲期待的問。
“小叔是你的長輩,這樣子沒大沒小的,像什麼樣子?”他皺皺眉,口吻略略重了一點。
我笑了笑,反駁:“他是你的小叔,對我來說他不過就是個年長一點的朋友,又沒有多大的關係,而且小叔也一直都沒有什麼長輩的架子。”
“你是不是覺得小叔挺好?”
他這麼問,我便慎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說:“是的,溫柔又幽默,還熱情,重感情,確實是個好男人。”
也不知什麼時候,樑景竟然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我們之間只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近了我才發現他的身上有一絲菸草的味道,想來之前應該抽了好些煙。
“哦,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的口吻冷冰冰的,一下就丟了一個讓人欣喜的答案過來。
說實話,我對小叔和那女人的後續故事還是挺好奇的,這會樑景一說,又勾起了我濃烈的興趣,順便也可以給我們之間找找話題,我迅速的側過身子,看向了他,問;“誰啊?還是很久以前那個嗎?他們最後還是見面了?”
樑景這會是真的擰起了眉頭,“不准問!”
我開始確實乖乖的不問了,但過了沒多久,我還是旁敲側擊的問了好幾次,樑景最後無可奈何來捂我的嘴巴,這麼一鬧騰,倒是讓我們兩個湊在了一塊,他一隻手從後面捂住我的嘴巴,結果吵吵鬧鬧之下,我就撲騰到他懷裡去了,他也就順勢的將我抱在了懷裡,我稍稍掙扎了一下,他卻將我抱的更緊了一些。
隨後我也就不動了,趴在他的胸口上,雙手圈住了他的腰,聞着他身上濃重的菸草味。我不知道他爲了什麼事情而抽菸,也是他發現了蘇孟的用意?
“我五音不全,不會唱歌。不過,倒是可以請你吃飯。”
我笑着,將臉頰在他的身上蹭了蹭,道:“好啊,但五音不全,我也要聽。這樣我可以笑話你,我還要錄下來,當做把柄。”說着,我就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摁了錄音鍵,見着開始了,我就催促他,“好了,快點!”
“不要。”他很冷酷的拒絕。
“好快吶!”我推了他一下,催促。
“不要!”他很嚴肅的拒絕。
雖然,他看起來很堅決,但最後在我再三要求之下,他還是唱了,聽了兩遍之後,就唱了。可他騙了我,他說他五音不全,他說這首歌他之前沒有聽過,絕對唱不好,他都說絕對了!我也真的相信我能抓到他把柄了!
結果,他聽完兩遍之後,就在我耳邊輕聲的唱了起來,說好的五音不全呢?說好的絕對唱不好呢?都是騙人的!
他只給我唱了高chao,然後就停止了,最後一句‘請你別太得意’,唱的時候,還刻意放慢了速度,一字一句,說的十分清楚。
說實話,我覺得自己挑錯了歌,當他對着我唱:‘我從未愛過你’和‘其實很愛你’的時候,我差一點落淚,雖然這只是一句歌詞,沒有任何意義,但還是很努力的微笑,甚至笑的很開心。後來,我再去聽原版的時候,才知道,樑景他換了歌詞,把第二段的‘其實還愛着你’唱成了‘其實很愛你’。
只不過這一點,我是在很後來,將這段錄音翻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的。
之後,他就帶我去吃了一餐純正的西餐,餐廳裡面很是安靜,每一桌講話都是輕聲細語的,不似在國內,無論是什麼吃飯場所,都跟食堂差不了多少。餐廳的正中間還有三角鋼琴,有人在上面彈奏抒情音樂,倒是十分應景,也很切合餐廳的意境。
由着樑景只有一隻手能動,他已經很久沒有吃西餐了,這會帶我過來也沒有多想。我看着他一隻手拿着刀子,便動手先將盤子裡的牛排切塊,然後跟他面前的那一份換了一下,也沒多說什麼,只衝着他笑了笑,說:“別偷懶,記得做復健,手臂恢復了,坐上繼承者的位置,別人也不能拿你手傷的事情做文章了。你可是要成爲梁氏財團接班人的人,別太放任,很多人看着呢。”
我低垂着眸子,一邊慢悠悠的切牛排,一邊說。我沒有擡頭去看樑景臉上是個什麼樣的表情,只是很坦然的用着我的美食。
樑景在對面靜默了好一會,纔開口:“這話,現在來說,還太早,一切都還只是個未知數。”
他倒是也很老實的回答我,我不由擡眸看了他一眼,正好這個時候他也看着我,目光十分深沉,我清淺的笑了一下,拿起手邊的果汁喝了一口,想了想,還是選擇問問,“樑景,你對梁氏接班人這個位置怎麼看?”
他看了我一會之後,就低垂了眼眸,臉上的表情嚴肅,一隻手拿着刀叉,慢悠悠的,一塊又一塊將盤子裡的肉放進嘴裡。我只看着他慢條斯理的吃着東西,一時竟然忘記了動作,過了一會,他才輕微的勾了一下脣角,道:“但凡有點事業心的男人,都會期望坐上那個位置,坐上那個位置,就等於成爲樑家的大家長,即便頭上還有長輩壓着,但對於重大決策,還是由這個位置上的人來決定。”
“權利,金錢,地位。只要坐上這個位置,就什麼都有了,你明白嗎?”他看着我,我亦緊緊的盯着他的眼睛看,那雙漆黑的眼眸,看着彷彿是見不到底的深潭。我笑了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明白。”
這是我們第一次談到這個話題,我之前從來不問,只是想,也許樑景對這個位置是沒有什麼渴望的,可如今看來,小叔說的是對的,是我想東西太淺薄了,總想着這個世界上,還是有那種爲了愛情放棄一切的人。再者,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做到放棄一切,也就不要強人所難的了。
稍後,樑景就將話題轉開了。飯後,他又帶着我去倫敦街頭走了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就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三輛黑色的轎車過來,我們坐在中間那輛。車上樑景忽然握了握我的手,指腹輕輕柔柔的在我的無名指上摸索着,不知怎麼,竟然弄得我心裡一陣發毛。
一路上他都沒怎麼說話,回到家的時候,客廳裡李妍正同大伯母和四嬸聊天,看起來還挺開心的,李妍以關心樑譯權的藉口一直留在這裡,並且住的還是三樓,感覺還是樑家的人一樣。
四嬸見着我們回來,就笑着打趣,道:“老爸就最後一口氣了,還出去風花雪月呢,可真是孝順。”
樑景依舊很有禮貌,走過去衝着兩位打了個招呼,並且只是瞥了李妍一眼。李妍只看了一眼我們握在一塊的手,並沒有說話,臉上的笑容倒是依舊。
隨後,樑景就將我送回了房間,他則去看樑譯權了。
這天晚上,我一個人躺在牀上,樑景一直都沒有回來,整棟別墅都十分的安靜,窗外的燈光景物依舊。我原本是盯着牀頭的燈發呆的,不知怎麼就睡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我卻做了一個很短的夢,與我第一次來到這裡時做的夢是一樣的。
我媽媽看着我在笑,而她的身後不遠處站着一個人,我記得第一次做到這個夢的時候,王月玲女士身後那個男人是若隱若現,並且看不清臉的。但這一次,我卻看的十分清楚,那個人的身子也漸漸的顯現出來,整張臉也變得清晰起來。
我看的很清楚,那人是樑譯權,那張臉跟如今的樑譯權不一樣,是他年輕時候的樣子,長得很好看,笑起來的時候,跟樑景有幾分相似。她此刻正站在王月玲女士的身後微笑,笑的很燦爛,我很想提醒王月玲女士身後的人,可我的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來。
正當我焦急的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並沒有理會,一心只想着讓王月玲女士回來,但耳邊那急促的敲擊聲越來越響,使得我越來越沒有辦法忽略。但在最後的一剎那,我卻看到了王月玲女士回頭了,然後我就醒了過來,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的還是牀頭的那盞幽暗的燈,我還身處倫敦,樑景家的大別墅裡。
耳邊的敲門聲依舊,我躺在牀上稍稍愣了一會,等那急促的敲門聲再次響起的時候,我才猛地坐了起來,確認自己不是幻覺之後,匆匆忙忙的從牀上爬了起來,套上外套,迅速的開了門。門口站着個面色煞白的傭人,喘的上氣不接下去的,看着我過了好一會,才說:“樑先生……樑先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