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旱災和黑死病
五十九、旱災和黑死病
PS:慶祝上分類強推,明日凌晨起開始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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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中美洲地區的氣候,從每一年的5、6月開始,就應該已經進入了雨季。
但是,在1519年的6月,一場嚴重的旱情卻開始在整個中美洲蔓延——雖然已經進入雨季,但各地的降雨量卻小得可憐,每次降雨只是溼潤了一下乾燥的地面就已經結束,對於緩解旱情根本起不了作用,到處都出現了土地龜裂,秧苗旱死的可怕徵兆,糧食大幅度減產已經成爲定局。
幸好,在希望港的四周,湖泊河流甚多,並不缺乏水源,又修築了引水渠道,因此受旱災的影響不大。但是,一些距離希望港較遠的外圍村鎮,尤其是幾個不靠河的伐木場附近,水源就成了問題——泉水乾涸、溪水斷流,居民只能將一些池塘窪地作爲取水的場所,而缺乏流動性的死水,又更容易滋生疾病……
譬如在此時,王秋就站在一座距離希望港大約五公里的村子裡,看着一名武士用葫蘆瓢舀了些水過來——這座村莊附近的小溪斷流了,只剩下一堆散發着腐臭氣息的爛泥。大片的莊稼因爲缺水而枯死,村民生活只能全靠幾個蓄水池裡儲存的雨水,時間一久,池水已是渾濁不堪,滋生了不知多少細菌和蟲子。還沒等那位武士把水瓢拿到身前,王秋就聞到一股怪味,只得厭惡地揮了揮手,示意他把水倒了。
水池旁邊的茅草棚中,躺着幾個肚皮高高鼓起,臉上卻滿是病容,顯然是得了寄生蟲病的年輕人。還有幾個急症患者發了高燒,臉色紅得如同煮熟的龍蝦,雖然已經餵了口服青黴素,但病情依舊是很不妙。
“……唉,這樣不乾淨的水喝多了,身體不得病纔是怪事呢!”
看到如此一副悽悽慘慘的景象,王秋也只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對於這些病患,本地的土著巫醫水平太差,基本上只知道殺人活祭和跳大神,連對症的草藥都不會弄。諸位並非醫科專業的穿越者們,對此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把患者儘可能嚴密隔離,死者的屍體焚燒深埋。對發高燒的人胡亂分發一些抗生素和阿司匹林藥片,給患了寄生蟲的人服用一些打蛔蟲的藥物,至於究竟對不對症,能不能起到療效,就只有祈禱上天保佑了。
除此之外,另一個比較有效的對策,則是廢棄某些嚴重缺水,以至於無法維持基本生產生活的村莊和田地,把村民遷移集中到希望港,編入伐木隊以務工爲生,至於口糧則依靠官府補貼——先前通過傾銷現代工業品,從各個部落換來的糧食在倉庫裡還有很多,暫時還是夠用的。
實在不行的話,王秋也可以從現代世界大批採購糧食,彌補糧食缺口:得益於化肥、農藥工業的發展和生物技術培育改良出來的高產種子,若是論各種主要糧食的價錢,沒有哪個時空比現代世界更便宜了。
總的來說,雖然希望港附近的災情讓人有些頭疼,但還遠遠沒到影響社會穩定的程度。
然而,既然連開了金手指外掛的希望港,在旱災面前都是如此狼狽。對於其它沒有什麼底牌的印第安部落和城邦來說,可就更是一場浩劫了——乾旱讓土地龜裂,乾枯的玉米在烈日下奄奄一息。就算家裡多少還有些存糧,不必擔心馬上會餓死,但無孔不入的病魔,依然會無聲無息地奪走任何一個人的生命。
結果,從6月底開始,隨着一些外地商販和打工者的腳步,一場更加兇猛的瘟疫襲擊了希望港。
雖然希望港的穿越者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遇瘟疫了,但這一次的病情,依然讓他們嚇了一大跳。
“……高燒、咳血、嘔吐、腹瀉,皮膚下滿是紫黑色的出血塊,從發病到死亡往往只有六七天……這樣的症狀……難道是歐洲探險隊帶來的黑死病?!”
望着港口隔離區內越來越多的病患,王秋和文德嗣都感到一陣陣的頭皮發麻。
凡是瞭解歐洲中世紀曆史的人,都知道“黑死病”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1348年,一支蒙古軍隊攻打克里米亞半島的某座港口,爲了迫使守軍儘快投降,蒙古人用投石機往城內拋擲腐屍,從而誘發了全城大瘟疫,這就是黑死病的最初起源。而城市被蒙古軍攻破之後,一部分守軍和市民乘船逃亡,結果又把黑死病播撒到了整個黑海和地中海的沿岸地區……由於黑死病的一種明顯症狀,就是患者的皮膚表面會出現許多黑斑,所以這種特殊瘟疫被人們叫做“黑死病”。
在那個醫療技術落後,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對於感染上該病的歐洲患者來說,死亡幾乎是無法避免的命運,差不多沒有任何治癒的可能。從1348年到1350年,在黑死病初次肆虐的三年間,總共有3000萬歐洲人死於黑死病,相當於整個歐洲的人口減少了三分之一!
而且,黑死病流行並沒有到此爲止,在此之後的幾個世紀中,它又一再於歐洲各國發生……直到抗生素問世之前,黑死病的夢魘始終在每一個歐洲人的頭上盤旋。
現在,隨着哥倫布發現新大陸,這個夢魘也和麻疹、天花、黃熱病一起,降臨到了印第安人頭上。
就王秋和文德嗣所見,最近在印第安人之中爆發的瘟疫,其病情很像是黑死病。但究竟是鼠疫還是出血熱,暫時就無法判斷了——就算把患者的痰液、血液樣本拿到現代世界的醫院裡去作分析,一來一去起碼需要花費兩天時間,乘以24倍的時間流速,在這邊就是將近兩個月……那時候瘟疫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因此,他們唯一能夠做出的對策,只有死馬當活馬醫,繼續濫用口服抗生素這種“萬靈藥”,結果發現青黴素藥片的效果居然甚是不佳,改用鏈黴素之後,總算是稍微好了些,但還是不斷有人倒斃。
在條件簡陋的隔離區內,那些病患和疑似病患全都生活在一片絕望之中。儘管到處撒了石灰,藥品的供給也算充足,但還是每天都會有人全身烏黑地死去。爲了防止傳染,死屍則會被立即拖走、火化。
這種不知何時會喪命的恐懼與絕望,一方面導致了商業貿易的迅速萎縮,另一方面又造成了治安的極度惡化,各種暴力行爲層出不窮,讓那些負責彈壓城內局勢的武士們忙得頭皮發麻。
與此同時,隨着瘟疫的急速氾濫,與阿茲特克使節團的外交談判也進行不下去了——使團領隊庫奧赫特莫克,這位未來的阿茲特克末代皇帝,不曉得在城郊四處閒逛的時候沾上了什麼髒東西,居然在抵達希望港的第四天晚上,“疑似黑死病”剛剛爆發的時候,就跟他的幾個親信一起,第一批帶頭病倒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這位原本身體壯得好像牛一樣的年輕武士,很快就以肉眼能夠看得出的速度消瘦下去,最後幾乎只剩下了一副骨頭……當王秋過去探視的時候,發現庫奧赫特莫克赤紅着眼睛,披散着頭髮,時不時吐出一口帶着血的濃痰,皮膚滾燙得可以燜熟土豆,容貌更是憔悴得好像惡鬼一般嚇人。
總算這位軍人出身的未來皇帝久經鍛鍊、身板結實、體質不錯,在被王秋這個自學成材的二把刀蒙古大夫,硬着頭皮翻着醫學院教科書,胡亂開了一堆種類繁多、天曉得有沒有藥性衝突的抗生素和消炎藥,又根據武俠小說的經驗煮了人蔘湯進補之後,居然沒有被折騰得一命嗚呼,而是慢慢恢復了過來。
饒是如此,這麼一場大病下來,也讓原本虎背熊腰的庫奧赫特莫克變得形銷骨立,連站都站不起來。而他的隨員由於先前的長途跋涉,導致體質普遍十分虛弱,更是在瘟疫之中足足病死了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