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埃及豔后和吸血鬼真祖討論着日後的待遇問題之際,王秋則帶着簡妮實地考察亞歷山大港的現況。
他們考察的第一站是碼頭的商船。但問題是,還沒走出宮殿幾步路,簡妮格勞斯就熱得差點中暑了。
“……呼——呼——呼——這地方難道是烤麪包爐嗎?我怎麼熱得都快要沒法呼吸了?”
她一邊汗流浹背地喘着氣,一邊再也顧不得什麼羞恥,當衆脫起了身上的一件件衣裙。而四周簇擁着的埃及士兵和僕役,似乎也沒有半點要回避的意思——他們連克里奧佩特拉女王的裸體都看慣了,根本不覺得貴人貴婦們當衆脫衣是什麼需要避諱的事情——而是好奇地打量着簡妮格勞斯的各式內衣褲,還有侍女上前爲她擦汗和接過衣物,一片目光炯炯之下,讓脫得只剩了胸罩和蕾絲內褲的女吸血鬼獵人頗爲羞澀。
“……沒辦法,這就是埃及……現在的氣溫是攝氏四十二度,你穿着那一身黑色連衣裙不是找死嗎?”
由於對埃及的嚴酷氣溫早有體會,此時的王秋倒是早已換上了短褲、背心和塑料拖鞋,手裡還搖着一把大蒲扇。只見他拿出一根氣溫計看了看,隨即如此說道,“……格勞斯小姐,您在四季涼爽的英國待得久了,對埃及的氣候肯定不太適應……看你這樣子,只怕是沒走兩步就要中暑,要不還是坐轎子出去吧!”
“……哎,那就坐轎子吧……不過,讓四個裸男爲我擡轎……唉,還是別說了,快走吧!”
看着眼前一溜兒埃及士兵們赤胳膊露大腿只在腰間圍着一條布的裝扮,還有四個渾身赤裸一絲不掛的黑人轎伕,還有外面滿街的裸奔族和天體營,簡妮格勞斯只覺得自己眼睛好痛。而腿腳則更軟了。
於是,一衆裸男裸女就簇擁着兩頂帶有遮陽棚的轎子昂然出宮,好似天體主義者大遊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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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後,站在亞歷山大港的碼頭邊,看着眼前林立的桅杆,簡妮格勞斯終於明白了這個穿越者控制之下的地中海貿易樞紐,到底是爲什麼會出現運力瓶頸了。
——簡而言之。就是這年代的地中海船舶太過於落後,無法承擔大航海時代那樣的龐大運量。
雖然希臘羅馬時代的地中海上,航海貿易已經非常發達,但這個時代的船隻依然很落後,只能以划槳而不是風力作爲主要動力——從遠古時代克里特島的米諾斯文明開始,古代地中海的船舶就被基本定型:船的前後兩端翹起。船舷固定排槳,單桅上掛方帆,船尾兩側有一副或兩副巨大的尾槳,起到舵的作用。可問題在於,它的桅杆製作得既粗糙又不科學,掛着的也是原始的單面方帆,而不是比較先進的三角帆。更沒有可以靈活調節迎風角度的現代索具。所以這種商船隻能順風行駛,無法利用旁風。
從公元前2000年直到中世紀,這種槳帆船在地中海區域被沿用了三千年之久。可是嚴格來說,在希臘羅馬的時代,這樣的船舶甚至還談不上真正的帆船,而只是帶有單桅帆的划槳船而已,在有順風時可以用風帆來代替槳手,使槳手們得到短暫的休息。而在大多數情況下。古希臘人的船隻還是隻能依靠人工划槳來前行。在某一層甲板或某幾層甲板上,通常設有兩排長長的木椅,奴隸或者是水手們並排坐在一起划動船槳。就連航行的方向也是由專人指揮,用鼓聲或號聲來調動這些划船的奴隸。這就意味着船的體積越大、噸位越高、速度越快,需要的划槳手就越多,每天消耗的糧食和淡水數量也就越可怕。
所以,以撞擊和跳幫爲主要戰術的古希臘戰艦。爲了追求衝撞的威力,不得不拼命增加划槳座位,以至於一艘四十噸的三列槳戰艦裡要塞進去一百七十個划槳手和三十個士兵,船艙裡擠得跟現代的東京地鐵相差彷彿。在行船一天之後,艙內空氣就污濁得臭不可聞。而商船爲了降低運費,只得儘量減少划槳手,雖然備有船槳,但只在進出港口和長期缺乏順風時才使用,以節省人工費的開支,但是這速度嘛……除非是乘着測算好的季風而行,否則就只能走走停停,慢得好似蝸牛了。
除此之外,船底的滲水在這時代也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雖然早在幾千年之前,中東地區的先民們就學會了在木質船底塗抹瀝青來防滲漏,但在遠離天然石油產地的希臘等地,瀝青並不是那麼容易取得。而桐油等其它防水塗料也沒有發明,船隻在長時間航行之後,船體的木頭會被水浸透,大大降低性能。所以只要條件允許,船隻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拖到岸上晾乾,同時用植物纖維堵塞和修補那些滲水的縫隙。
如此一來,地中海上的貿易物流就變得更加緩慢,船長們能夠每年出門做兩次長途生意就算是勤快了。
“……哎,你能想象嗎?格勞斯小姐,從亞歷山大港到黎巴嫩,這麼短的一點路程,這個時代的商船竟然要走走停停地航行上一個月!理由是風向不順和必須定期靠岸修船!”
王秋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抱怨說,“……除了速度太慢之外,船隻的數量也很不足——埃及的托勒密王朝,原本曾經擁有一支五百艘船的商船隊,可是卻在龐培和凱撒的混戰之中被燒了精光。之後花了大半年時間,才勉強購買到了大約三十艘船,期間還因爲風浪和海盜而損失了幾艘……如今偌大一個亞歷山大港,居然平均每星期纔有一艘商船進出,這物流速度可真是夠嗆。各種商品是賣不出去,也運不進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些商船的體型也太小了吧!”簡妮指着面前的幾艘“小船”,搖着腦袋說道,“……我曾經在泰晤士河上參觀過納爾遜勳爵的勝利號風帆戰艦,當時就覺得這麼一艘小船怎麼看都不氣派,但是看了你這邊的港口之後……我才發現。納爾遜勳爵的勝利號已經算是鉅艦了!”
——在希臘羅馬時代,由於龍骨和樑架的強度要求,船隻的長度通常不能超過五十米,而噸位自然也很有限。比如說,希臘人的三列槳戰艦排水量平均不過四十噸到五十噸,兩百噸的運輸船就已經稱得上是鉅艦了。而目前亞歷山大港最大的一艘商船,排水量只有大約一百五十噸。而運貨量則只有一百噸。
但這並不是古人不想把船隻造得更大,而是受到了技術條件的限制,比如說,埃及的托勒密四世爲了炫耀氣派,就曾經建造了一條四十槳鉅艦。它有280腕尺(約130米)長、48腕尺(約22米)高,載有400名水手、4000名槳手。甲板上可容納3000名戰士。這幾乎相當於現代世界一艘航母的載員量了。
可是,這條船與其說是用於實戰,倒不如說是用於炫耀王室的富裕,它差不多就像是一座固定在岸邊的大廈。自從建成下水以來,很少有人敢把它開出港口——因爲船體造得太大,木質樑架結構的強度跟不上,導致這艘看似威風凜凜的鉅艦。其實卻好像玻璃一樣脆弱,出海之後稍微遇到一點風浪就會散架。
所以,這艘華而不實、既不能打仗也不能運貨的鉅艦,在歷史上就猶如曇花一現,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地中海上的商人、海軍和海盜們,還是隻能用他們那些幾十噸到一兩百噸的小船彼此較量。
“……這哪兒能比啊!納爾遜勳爵的勝利號可是擁有三千五百噸的排水量,是大航海時代的巨無霸。而亞歷山大港如今所有的商船加在一起,總噸位恐怕還沒到三千噸呢……”王秋繼續抱怨說。
——三千噸的總排水量、兩千噸的總貨運量。大致上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一般來說,一節火車皮的運量是六十到七十噸,而一長列貨運火車的運量則在兩千噸上下。也就是說,亞歷山大港內目前全部商船的運輸能力,加起來不過跟現代世界的一列火車相當!
而且,這些商船的航行速度,可要比火車慢得多了。連最老式的蒸汽機車都趕不上。
爲了突破運力瓶頸,埃及豔后曾經想要大辦造船廠,而工匠和技術倒也不缺——畢竟希臘人是航海民族,而托勒密王朝則是希臘人在埃及建立的殖民王朝。再說這年頭的造船其實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只要有熟練的師傅帶頭,連船廠都不用,直接在沙灘上就能開工——無奈埃及這地方實在悲催,竟然找不到木料!
尼羅河兩岸的古埃及地區,由於地理氣候原因,大部分爲沙漠覆蓋,一向缺少造船用的樹木。古埃及人只能把紙莎草綁紮成輕飄飄的小船,用於在尼羅河上航行。但是,想要用這樣不結實的“草船”去出海遠航,就實在是太勉爲其難了。唯一的對策就是從黎巴嫩和小亞細亞境內輸入雪松、冷杉等木材,用它們來建造埃及的船隊——但這些木材同樣要依靠僅有的那麼幾十艘商船運來,輸入埃及的速度同樣很慢。
圍繞着這些來自不易的木材,到底是應該將它們弄回現代販賣牟利,還是用於就地打造船隻,穿越者們之間已經爆發了多次激烈的爭論,最後爲了避免資金鍊斷裂,只得先把一批昂貴的高檔木材賣掉,留下那些普通的木材來造船——可惜,如今的地中海上危機四伏,造船的速度還是趕不上損失的速度。
此外,製造船隻的木材需要徹底風乾,不然一下水就會變形。像大型船隻上的龍骨這樣的木頭,保險的風乾時間要長達兩年到三年,然後再用一年到兩年的時間把船製造起來——這麼長的時間確實是讓人感到不可容忍,但是用風乾木料製造的船隻,據說可以航行五十年以上;而不徹底風乾的話,大概就只能航行上五、六年;至於用完全新鮮的木頭來造船,則有可能一下水就會散架。
——昔日羅馬人和迦太基人爭霸地中海,由於沒有時間囤積和風乾木料,羅馬元老院只能硬着頭皮用未乾燥的新鮮木料來造船。結果就是導致羅馬艦隊的質量極差,根本扛不住任何風暴,好幾次都是在順利打贏了海戰之後。卻突然被一場風暴統統捲入海底,順便連累得隨船搭載的上萬陸軍一起葬身魚腹……
“……爲了增加這座港口的吞吐量,讓我們可以運輸更多的兵力和貨物,就必須想辦法在這裡建造出更大、更好的船隻,而這就需要你們的幫忙。”王秋對簡妮如此說道,“……我們實在是太缺乏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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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考察過亞歷山大港的船舶與航運之後,王秋又帶着簡妮去參觀了亞歷山大港的軍營。然後讓這位觀念較爲保守的小姐,再次看到了一幕差點晃瞎她的鈦合金狗眼的刺激性場面——炎炎烈日之下,成百上千名汗流浹背的裸體肌肉男,有的在賽跑或舉石鎖,鍛鍊肌肉;有的用棍棒和盾牌互相擊打,演練格鬥;還有的在進行方陣列隊……由此散發出的濃郁“男人味”。隔着老遠就能讓人薰得翻一跟頭!
沒辦法,在這個年代,戰爭全憑肉搏,因此希臘人很早就有了崇拜肌肉的風氣。凡是肌肉發達,身體強壯的人,就會受到讚譽。而不擅長體育運動的傢伙,則被人看不起。士兵們在進行訓練的時候。爲了顯示自己發達的肌肉、健美的體魄,都會把衣服脫光——同時也是爲了防止磨損那些昂貴的布料。
古希臘人之所以會鼓搗出那麼多裸體雕像,其實也是對他們現實生活習俗的一種寫照。所以,雖然穿越者早已給士兵們發了軍服,但這些希臘僱傭兵們還是習慣脫光了裸體訓練,考慮到埃及這天氣確實是熱得讓人恨不得扒掉自己的皮,而且磨損了軍服之後還是得要自己再掏錢補發,王秋他們也就聽之任之了。
從表面上看。由於缺乏優秀教官和指揮官的緣故,克里奧佩特拉女王的軍隊跟同時代的其它軍隊並沒有多少差別。不過,爲了彌補士兵素質的平庸,穿越者們給他們提供了遠勝於其他對手的精良兵器——以現代世界批量生產的軍刀爲例,這批刀子採用了低溫滲碳工藝,又用水力鍛造機反覆摺疊鍛造,刃口更是包了上好的高碳鋼。雖然跟大馬士革刀這樣的名刀可能有些差距,但是跟當時砍多了就會彎曲、還得丟到地上用腳踩直的羅馬短劍對砍,那簡直就是像砍瓜切菜一樣的容易……當王秋在演示之中親手幾刀砍斷一柄羅馬短劍之後,埃及軍隊就心悅誠服地丟棄了自己的廢銅爛鐵。換上了“神明賞賜的利刃”。
除了軍刀之外,那些原本配屬給防暴隊使用的透明盾牌、電警棍,更是讓他們擁有了能夠輕易打垮同時代其他軍隊的殺手鐗。爲了進一步增強作戰時的火力,穿越者們最近還開始給一部分最忠實的士兵配發老式的木柄手榴彈,讓他們用訓練丟手榴彈來代替擲鐵餅,準備訓練出一批臂力強悍的擲彈兵。
總的來說,這支埃及軍隊已經初步有了橫掃列國的資本,制約着他們主動出擊的只是交通運輸能力。
再接下來,趁着太陽落山之前,王秋還帶着簡妮格勞斯去逛了逛城門附近的一處集市。
雖然此時不是什麼特殊的節日,還沒到最熱鬧的時候,但這座集市也稱得上熙熙攘攘——幾排筆直高聳的椰棗樹下,滿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帳篷和涼棚。從各國遠道而來的商人們帶來了許多稀罕的貨物,擺放在攤位前供來來往往的人們挑選,大到各種兇猛的野獸,小到精巧的戒指耳環。還有象牙、珍珠、嵌金銀絲的美麗盤子,各種色彩的寶石耳環,鏤空浮雕的銀質花瓶,來自阿拉伯半島的香料、來自非洲熱帶雨林的毛皮,充滿異域風情的波斯毛毯等等。而本地的埃及人也拿出了他們的糧食、水果和蔬菜進行交易。此外,穿越者們帶來的鏡子、火柴、精鹽、白糖、瓷器、絲綢和小五金產品,也在幾個比較“正規”的泥磚房屋院落裡出售,並且看上去相當的搶手,經常有商人牽着馱滿鹽包和雜貨的駱駝從店裡滿載而歸。
似乎是出於女人喜歡逛街購物的天性,即使是在這座公元前的嘈雜集市裡,簡妮小姐也逛得津津有味,不僅用手機拍了好些照片,又買了幾個象牙酒杯和可以當裝飾的彩色小石雕,最後還買了一串烤鴿子蛋邊走邊吃——當然,她身上肯定沒有這個年代的錢幣,所以都是女王派來的僕人負責付錢。
然後,簡妮小姐突然注意到了一間很奇怪的店鋪。
“……天啊?這是什麼?婦科專用開腳檢查臺?埃及人竟然還在集市裡開了婦產科醫院?”
“……呃?你是在說哪兒?哦,那個……小姐,你似乎搞錯了,那其實是一家理髮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