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是不認識的天花板,還有熟悉的消毒水氣味……真是不幸啊!”
躺在本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病牀上,於不到一個月內再次入院的王秋同學,照例如此吐槽道。
誒誒?不知不覺之間,自己似乎已經變成醫院的常客了?
天啊!我可不要變成什麼傳說中的悲劇帝啊!尤其是咱可沒有那隻突破天際的把妹手!
——王秋在心中發出了幽幽的悲嘆。
而在他的身邊,則站在一位雞皮鶴髮的老醫生,手裡拿着病歷單,正在唾沫橫飛地喋喋不休。
“……左手臂脫臼,臀部輕微燒傷,外加輕度腦震盪……我說小夥子啊,你這麼奇怪的傷勢究竟是怎樣搞出來的?莫非是燒菜的時候一屁股坐到了煤氣竈上,然後又跳起來撞上了抽油煙機?”
喂喂,我說醫生啊,你究竟是按照怎麼樣奇葩的思維分析模式,纔會得出如此糾結的推斷啊?
你當我是雜技演員,而且還在自家廚房裡一邊燒菜一邊訓練體術嗎?
王秋趴在病牀上翻了個白眼,哼哼哈哈地隨口敷衍了過去。
——之前陷身龍窟的時候,雖然在千鈞一髮之際,他終於發動了異能,夾着黃蓉和馬彤返回了自己的世界。但在下一刻,那條暴怒巨龍的火焰龍息,依然透過那扇不穩定的時空門噴了出來。
而此時的王秋,正因爲穿越時空的眩暈感,而半跪在時空門前方,處於失意體前屈的ORZ狀態,於是便在毫無防備之下,被這道火焰的末端擦中了一下屁股,當即被燒得嗷嗷直叫。
隨後,他又在令人神志不清的劇痛之中,糊里糊塗地一頭撞上了柱子,最終當場滾翻在地,昏迷過去。
於是,馬彤學姐和剛剛處理完幼龍趕回來的王瑤姐、楊教授,只好一起動手,用門板搭了個臨時擔架,把王秋一路擡到了兩條街外的第一人民醫院,掛了急診,一番檢查下來,總算是沒有什麼大礙。
——王秋這傢伙別的本事或許不怎麼樣,耐打的技術絕對一流……當然,他肯定不是那種抖M的變態。
呃,按照時間推算,這一天剛好還能趕上狂犬病疫苗的最後一次注射。
至此,這一次城管鬥惡龍的坑爹冒險傳說,終於被徐徐拉上了帷幕。
————————————————————————————————————
一切的冒險和奇遇,似乎都已經結束了。
——就在王秋被最後一縷龍息燙得嗷嗷叫之際,那個蟲洞也終於結束了使命,緩緩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雖然冒險生涯總是那麼的精彩萬分,令人難以忘懷,但大多數人恐怕還是更喜歡平靜幸福的日常生活。
趴在醫院的病牀上,回想起那一天的奇妙經歷,王秋常常會感嘆,命運真是奇特,似乎是把他之前那麼多年裡應該要遇到的奇人奇事,都在這麼短短的幾個小時裡一股腦兒統統塞了進來!
呃,之所以是趴着而不是躺着,自然是由於屁股被燒傷,完全沒法受力了……
然後,就在他醒來之後的第二天,負責“銷贓”的馬彤學姐,便給王秋帶來了一個不怎麼美妙的消息。
“……唉,被咱們打劫的這條龍,實在是很窮吶!那些看上去好像是黃金質地的器皿,實際上統統都是用黃銅做的。而所謂的金幣則更加坑爹,竟然是刷了一層金漆的陶瓷製品!就跟2012年的倫敦奧運會金牌差不多。即使是那些貌似寶石首飾的玩意兒,其實也都是玻璃製造的贗品,而且造型十分難看,拿到當鋪都沒人收。所以,我們這一回真正比較值錢的收穫,就只有一些質地很差的銀幣、銀塊和銀首飾而已。”
馬彤學姐一邊嘆息着抱怨說道,一邊噼噼啪啪地按着計算器,向勇者王秋彙報着此次跨時空打劫行動的可憐收入,“……除去一些暫時沒法脫手,只能留下來充當紀念品的玩意兒,我們這次的戰利品總共也只賣了一萬八千零五十五元,抹掉零頭之後,正好一人六千塊……喏,這是你的份,拿去數一數吧!”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摸出厚厚的一疊錢,放在王秋的牀頭櫃上,全都是紅彤彤的百元票子。
總共六十張,合計六千元人民幣。
這就是王秋同志奮不顧身、穿越異界並且勇闖龍窟之後的全部收穫。
對於大多數的都市上班族來說,這點錢頂多也就是兩個月的薪水,連一個平方米的房子都買不起。
而爲了這麼一點點錢,他這個勇者不僅幾乎被嚇出了心肌梗塞,還被龍息燒爛了屁股,外加賠上了一條牛仔褲……想到這裡,王秋一時間幾乎要淚流滿面,甚至都沒心思去計較這個分配方案是否合理了。
——從事勇者這個行當,投入與付出實在是不成正比啊!
“……唉,算了,這次冒險沒豎起死亡Flag就已經不錯了,還是不要奢望發財了吧!”
王秋有氣無力地嘀咕着,同時勉強扭過頭來,注視着學姐的眼睛,“……對了,馬彤學姐,我姐姐怎麼一直都沒來醫院裡?我記得她這次是要回家休假七天的啊?莫非……她因爲這次闖的禍而在生我的氣,所以一直不肯來看我?”他有些患得患失地如此問道。
“……呵呵,我想應該不是這個原因,你不要想的太多了。”
馬彤笑着安慰道,“……就在我們幾個把你擡進醫院的時候,城管駐日辦那邊突然給你姐姐發來了緊急通知,說是又有新的任務需要她趕過去……所以她眼下恐怕早已在日本了,臨行前還特意關照我幫忙照顧你……對了,你這次受傷的事情,我還沒有通知你媽媽,要不要我現在打個電話過去?”
——王秋的媽媽是公務員,於一年前升遷到上海擔任科級幹部,所以王秋的家裡纔會只有他一個人住。
“……還是算了吧!”王秋想了想,隨後搖了搖頭,“……上次被狗咬的時候,我媽在上海得到消息之後,真的是連覺都睡不着,一天就打了十幾通電話過來問我的情況,簡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反正我現在也沒出什麼大事,還是不要驚動她了吧!”
說到這裡,王秋突然想起了某件更重要的事,“……對了,那個小丫頭蔡蓉現在怎麼樣了?還有那顆龍蛋的後續工作又是怎麼處理的?沒有給你們惹出什麼特別大的麻煩吧!最後,我姐姐在日本究竟是幹什麼的?那個什麼城管駐日辦又是怎麼一回事?”
“……抱歉,這些都是機密消息,對於現在的你來說,依然還是‘禁.止.事.項’喲!”
馬彤學姐賣萌地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抵住脣邊,然後又神秘兮兮地補充了一句,“……當然,按照我的推測,接下來要不了多久,這些事情對你來說,就不再會成爲‘禁止事項’了。”
然而,沒把這話當做一回事的王秋,對此只是無聊地翻了個白眼。
—————————————————————————————
又過了一天,在接受了一系列繁瑣的檢查之後,深感錢包太小的王秋同志終於迫不及待地要求出院了。
“……掛號費、診療費、藥費、餐費……合計5998.5元。這是相關的付款單據,請收好!”
望着護士小姐那副天使般的治癒系笑臉,王秋同志心中的眼淚真是嘩嘩地流。
咱去異界冒險一次容易麼?
唉,咱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掙來了一點兒票子,馬上就要被心狠臉黑的白衣天使們狠狠宰上一刀,不過是一些最普通的消炎藥,就得收這麼高的價!最後只給咱留下了一塊五毛錢,連買一罐可口可樂都不夠!
好吧,就算咱有醫療保險,這些費用應該可以報銷一大半,但自己最起碼也要承擔上三四成——很多費用是不在保險範圍內的。可另一方面,自家後院由於是屠龍的主戰場,已經全都被那條幼龍折騰得不像樣子,僱人買建材維修的費用也是不低,而這都要王秋自己想辦法承擔……
更別提那條被龍吃了的老狗旺財,還不知該怎麼向狗主人鄰居張大嬸交待呢!
扳着指頭如此一算,王秋差一點又要失意體前屈,進入ORZ的撲街狀態了。
——冒險到虧本破產的倒黴勇者,真是傷不起呀傷不起!
無論如何,這一場令人世界觀崩潰的超時空冒險,總算是結束了。
躺在熟悉的小牀上,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捂着還有些隱隱作痛的屁股,王秋幽幽地如此想道。
——出院之後回到家裡一看,發現不僅姐姐又回到了日本,杳無音信;就連馬彤學姐在分了“贓款”之後,同樣也不知跑去了哪裡;而演繹着謎之少女角色的某隻電波系蘿莉,也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於是,王秋不無感慨地發現,他似乎又回到了原先那種平淡乏味的日常生活之中。
每天睡到十點鐘起牀,然後看看電影和動漫,打打網絡遊戲,翻翻雜誌,再上QQ聊聊天,最後又是一天時間過去了……真是最典型不過的廢柴死大學生範兒啊!
人生之中的最後一個暑假,似乎就要這樣渾渾噩噩地度過了——正如過去的十幾個暑假一樣。
時光飛逝,一眨眼,就到了七月的最後一天,悠閒休假結束的日子。
在這一天,王秋按照實習計劃的預定,是要回城管大樓犬類管理中心簽到的。
原本不過是蓋個章的事,但是,犬類管理中心的那位胖主任,卻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
“……啊哈哈哈,小夥子,上一次抓狗的時候,你還真是挺能打啊!不過也應該要注意保護自己纔對,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要是你一個不留神,在我們這邊出了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可就影響太壞了,會讓人在背後說我們拿實習生堵槍眼……所以,根據組織研究決定,爲了避免上回那樣的危險狀況再次發生,接下來將要給你調動一下實習崗位……”
於是,王秋就一頭霧水地拿着自己的檔案資料和學校開的介紹信,外加兩根不知爲何配發給他的電警棍,離開了位於底樓的犬類管理中心,前往4樓的414辦公室。
“……414室?這是個什麼部門?我記得上次來城管辦公大樓的時候,老孫師傅曾經說過,那間屋子因爲名字太晦氣,分明是被當成了雜物間在堆東西的啊!”
抱着上述疑問,王秋乘坐電梯到了四樓,又經過一條因爲長久無人打理,而顯得有些髒亂的走廊,最後來到了一扇明顯是剛剛纔裝上的厚重防盜門外面——話說在辦公室安裝防盜門的情況還真是稀罕呢!
他對此感覺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睛,隨即上前敲響了防盜門。
“……篤篤!有人在嗎?我是前來報道的實習生!”
然後,王秋就聽見了一個異常活潑而歡快的聲音,似乎……非常耳熟的模樣?
“……喲!終於來啦!打狗的!咱們可是等你好久了!”
一隻COSPLAY成綠壩孃的綠軍裝電波系蘿莉,蹦蹦跳跳地從門內鑽了出來!
待到看清楚來人之後,王秋一時間不由得愣住了。
這不就是上次揹着龍蛋找上門的蔡蓉嗎?
可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接着,還沒等王秋反應過來,興高采烈的蔡蓉就一把牽住王秋的手,將他拽了進去。
於是,在這間顯然是剛剛纔被打掃出來,角落裡還堆着不少落滿灰塵的紙板箱和雜物,牆紙也有些泛黃剝落的閒置辦公室內,王秋又看到了拿着Ipad平板電腦在玩“憤怒的小鳥”的馬彤學姐,還有捧着茶杯在閱讀報紙的楊教授。
見到王秋被蔡蓉拖進來,他們也都放下了手邊的事情,從各自的辦公桌後面站了起來。
喜歡搞怪的馬彤學姐,率先歡呼一聲“呀喝”,動手拉響了一隻三角形的道具紙炮,從裡面噴出一串綵帶和紙花作爲慶祝。然後,楊教授便清了清喉嚨,向王秋伸出了自己佈滿老繭的右手。
“……咳咳,王秋同志,歡迎加入城管犬牙國際縱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