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導致巴黎公社覆滅得如此迅速的直接因素,就是法蘭西銀行的錢!”
對着一衆紅軍將領,楊教授說出了這樣一個有點讓人難以相信的答案,並且隨即作出瞭解釋,“……須知,任何一個政權,如果想要有組織地運轉國家機器,都需要錢。沒有錢就無法調動各種資源,也無法進行戰爭——巴黎公社的覆滅就是一個血的教訓。
在巴黎公社誕生的時候,處於它控制之下的法蘭西銀行,正是巴黎金融業的核心,當時的巴黎不僅是法國的經濟和金融中心,也是整個歐洲大陸的金融中心。它發行的法郎是法國的法定貨幣,它握有的外匯和黃金是法郎國際購買力的保證,它出售的債券享有最高的信用級別,也是法國政府獲得資金的主要渠道。
然而,掌握巴黎公社經濟政策的那一派領袖,卻十分幼稚地認爲,巴黎公社的目標是巴黎的地方自治,而不是成爲法蘭西的中央政府,因此無權也沒有必要接管作爲中央銀行的法蘭西銀行。這些有着道德潔癖的革命者們,就這樣任由這個銀行掌握在與反動派有着密切聯繫的銀行家手中,從而鑄成了致命的大錯。
巴黎公社的領導人沒有意識到,誰掌握了法蘭西銀行,誰就掌握了法國的經濟命脈。這條命脈既決定了資源由誰調配,也決定了國家機器爲誰服務。所以這不但是一個經濟上的錯誤,更是一個政治上的錯誤。正如恩格斯所說,假若公社用暴力接管法蘭西銀行,‘這會比扣留一萬個人質還有更大的意義’!
他們更沒有意識到,不事生產、巧奪豪取的金融資本家跟無產階級政權之間。存在着不可調和的天然矛盾,即使在其他資本家都已經屈服的情況下,金融家依然會瘋狂地跟無產階級革命者戰鬥到最後一刻!
結果,在巴黎公社存在的兩個多月時間裡,法蘭西銀行賬面上僅現金就有數十億法郎。而公社只從法蘭西銀行弄來了十分可憐的1600萬法郎借款——公社沒有接管法蘭西銀行。結果就是守着金飯碗捱餓,而且無法迫使以羅斯柴爾德爲首的銀行家們向凡爾賽政府施壓,逼迫他們和巴黎公社和談,反而讓銀行家們有機會向凡爾賽匯去2億多法郎!有了這筆鉅款,凡爾賽政府才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大把撒錢招兵買馬。在原本僅有一萬多殘兵敗將的基礎上,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重新集結起十一萬大軍向公社發起反撲!
另一方面,也正是因爲這些國際銀行家的穿針引線、勸說施壓,才迫使已經兵臨巴黎城下的俾斯麥首相和威廉皇帝,向法國政府讓步——不僅就地遣返了數萬名法軍戰俘和保持“中立”的配合。讓法國政府獲得了寶貴的兵員補充,甚至允許凡爾賽方面的法軍穿過德軍的防線,向巴黎發起進攻!
德國人不得不聽從銀行家吩咐的原因也很簡單——這些銀行家在國際金融市場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如果他們不肯幫忙剿滅巴黎公社、恢復法國的秩序,德軍就永遠也別想拿到五十億法郎的戰爭賠款!
就算德國人想要趁機搶佔大片法國疆土來彌補拿不到賠款的損失,在當時也是行不通的,因爲會遭到英國和俄國的干涉。而德國尚未真正統一,軍隊也已經十分疲憊,俾斯麥首相實在不敢把戰爭拖延下去。
結果,在金錢的魔力之下,德國和法國這一對仇深似海的宿敵,竟然火速結成了反革命統一戰線,開始聯合起來剿滅他們的共同敵人巴黎公社。而令人扼腕長嘆的是,與此同時的巴黎公社革命者們,卻把時間和精力花在如何提高教師待遇這些瑣碎的事情上。於是,悲劇就這麼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說到這裡。楊教授不由得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巴黎公社的教訓表明,沒有掌握經濟命脈的革命政權,是何等的脆弱和不堪一擊;也表明在現代社會中,銀行。特別是以中央銀行爲核心的金融體系,對於一個政權和一個經濟體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即使是積貧積弱的中國,同樣也不例外!
現在,我們既然打進了上海灘的十里洋場,就等於是抓住了蔣介石政權和帝國主義列強在華勢力的心臟!不趁機把他們的心臟挖出來狠狠地踩爛,難道還讓這些銀行繼續給蔣介石和帝國主義列強在華勢力供血,資助他們招兵買馬,甚至收買列強軍隊干涉,舉刀剿殺我們這些革命者不成?”
“……那也只要把外資和國民黨的銀行幹掉就行了吧,爲什麼對私營銀行也要痛下殺手?”粟裕問道。
“……哼!這些私營銀行的屁股又有哪個乾淨了?他們一樣承接國民黨的戰爭公債,給蔣介石籌集軍費,一樣接受國際銀行家的指使,千方百計絞殺中國革命!”楊教授冷哼着回答說。
“……在經濟落後的半殖民地的中國,地主階級和買辦階級完全是國際資本主義的附庸,其生存和發展是附庸於帝國主義的,所謂的華資銀行自然也不例外。日本有三井、三菱這樣具備強烈民族意識的金融巨頭,而晚清和民國則盛產像洞庭席家——就是“赤腳財神”大買辦虞洽卿的後臺——這樣挾洋自重的金融洋買辦;橫濱正金銀行是日本進軍世界的金融尖刀,而上海金融市場則是外國銀行控制中國的殖民利器。
在如今的上海灘,我們最需要剷除的人有兩種,一種是賣國求榮的漢奸,另一種就是不事生產、坐享暴利的金融家——其實後者基本上也就是前者的一個變種,並且更加的隱蔽和惡毒!
自從鴉片戰爭之後,帝國主義就通過中國的買辦官僚資產階級,以金融手段控制中國。在這近百年的時光中,外國資本勢力、洋買辦階層和官僚地主壟斷階級在中國形成了一張碩大無比、盤根錯節、利益互鎖的關係網,無論哪個軍閥執政,無論哪家政府上臺,都不得不依賴和借重這張關係網。他們相互勾結,相互庇護,共同盤剝人民大衆。我們唯有從金融的根子上切斷外國資本勢力對中國的滲透和控制,將這個巨大的毒瘤網絡連根剷除,甚至掘地三尺,才能確保永無後患。
所以,正如在鄉下要打土豪、分田地一樣,我們在上海也一定要打金融家、搶銀行才能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