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中,輔軍損失了二百七十六人,主將池欣榮損失了左手兩根手指,巖山軍損失了一千八百五十八人,只有長箭軍一人未損。
輔軍的損失時與烈火軍對戰中損失的,儘管只有八百的烈火軍,但不得不說,如名字一般,烈火軍的戰鬥力非常強悍,即便是被埋伏了,在與輔軍的對拼中,還是給了輔軍極大的損失,但這也有輔軍自身的原因,一路趕來,輔軍中掉隊的人佔大半,因爲長槍很重,扛着長槍一路奔來,許多士兵都掉隊了,到達埋伏點時,池欣榮手下只有不到一千的士兵,而且因爲扛着長槍奔跑,他們的體力消耗嚴重,儘管在埋伏時休息了片刻,但完全無法恢復過來。
巖山軍的損失,這要簡單的多,他們都是被那些奴隸衝擊擠壓而死的,在段戎帶領的一部分輔軍與高連夏帶領的長箭軍,一同和巖山軍清理戰場中,清理出最多的巖山軍士兵屍體,是被壓在屍體堆底下的,在無數的屍體的堆積下,他們被壓在了屍體的最底下,無法動彈,隨着上方屍體的越來越多,無數奴隸踩着屍體越過他們,讓他們感覺到越來越痛苦,漸漸喘不過氣,連叫都無法叫出聲來,最後睜着眼被憋死,死狀極爲痛苦。
少數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巖山軍士兵,在剛被壓倒時,奴隸的腳踩在他們胸口上或是背上,將他們身上的竹甲生生踩斷,被踩斷的竹塊,尖銳的刺入了他們的身體裡,將他們刺死,讓他們少掉了被活活壓死的痛苦。
看着被搬出來的巖山軍士兵的屍體,即便以前見多了,但仍然讓法良極爲痛苦,那些奴隸並不是軍人,這些死去的巖山軍士兵,並不是死在戰鬥中,而是死在了那些手無寸鐵,一身病痛,被殺死了還會笑的奴隸的身體下。
他回頭望了望軍營的方向,那裡,連容正帶着一些巖山軍驅趕着軍營裡的奴隸。
巖山軍的軍營,在他們的正後方,當奴隸的潮流越過巖山軍後,自然是直接向軍營處奔涌而去。
在軍營裡有食物,有衣服,甚至還有藥草,這些都是那些奴隸非常缺少的,就連帳篷都能被他們撕扯下來裹身,當他們衝進了軍營裡後,就不斷哄搶起來,甚至爲了一小捧陳年的小米,就哄搶了起來,相互鬥毆着,而以他們那虛弱的身子,經常可以看到一些奴隸打着打着就倒下,再也無法醒過來了。
由於奴隸實在太多,且軍營裡原本還有許多運送輜重的百姓,連榮不得不讓士兵們拔出武器,向那些奴隸砍去。
身後沒有了蔡軍驅趕的奴隸們,如同一盤散沙一樣,在連榮殺死了幾人後,就四散逃開了,只有一些奴隸仍固執的抱着自己搶到的物資,用充滿敵視的眼神望着連榮與巖山軍士兵們,對於他們,連榮根本不在乎,只要想到因這些奴隸而死亡的士兵們,還有那些在衝擊中喪生的輜重隊的人們,連榮與巖山軍士兵們心裡充滿了怒火,他們不再勸說驅趕那些仍停留在巖山軍軍營內,哄搶着原本屬於巖山軍士兵的物資的奴隸,用武器送他們脫離了活着的痛苦。
整片戰場上遍佈死屍,幾乎每一個活着的人都在搬運屍體,就連段戎、高連夏這些將軍都在搬運屍體。
“呼哧呼哧,總算到了。”在衆人搬運屍體時,又是數百人到了,他們身上穿着的裝備,與長箭軍的一樣,爲首的,正是長箭軍的副將劉山水。
劉山水本是宛城內一名書生,但在鍾令羽和樑伯玉時期,他根本沒有機會爲官,而在沈家言做城守後,由於王都官員的填補,他也沒有了多少機會,一直做着文吏的官職,後來索性棄文從軍,因爲他曾是文人,比起許多士兵,更容易學習如何管理軍隊,以及輜重的調度,因此在周寒讓沈家言組建長箭軍時,沈家言乾脆讓劉山水當了副將,輔佐高連夏管理長箭軍。
這次奔襲,本來就很匆忙,且因爲距離長,時間緊,許多士兵都掉隊了,而本來就是書生的劉山水,雖然跟着訓練了兩年,但比起其他人,還是要差一些,高連夏就讓他一路收攏掉隊的長箭軍士兵。
他帶着這些掉隊的士兵,這個時候,才終於趕到。
看着滿山偏野的屍體,以及那些臉上印着巨大的‘奴’字,死了都還在笑的詭異奴隸屍體,劉山水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不止是他,那些長箭軍士兵也都臉色難看,有些士兵當場就吐了出來。
死人他們也是見過的,但如此多的死人,且死狀詭異,他們就從來沒有見過了,不如說想都沒法想。
屍體很多,除了那些士兵的屍體外,大多都是奴隸的屍體。
“終於到了嗎?趕緊來幫忙?”高連夏看到劉山水帶着脫隊的人終於趕到了,他過來說道。
“將軍,對不起,我們來晚了。”劉山水發現戰鬥已經結束了,心裡非常愧疚。
“不,你們來得正好,屍體太多了,要趕緊處理掉,不然會發生瘟疫的,現在我們人手太少了,能多一些人都是好的。”高連夏卻非常高興,他身材高大,但一次也只能拖動兩具屍體,而這片戰場上屍體太多,根本無法在天黑前忙完,好在現在剛過冬季,天氣較爲寒冷,不會那麼容易發生瘟疫,但如果不能及時處理,一旦瘟疫發生,他們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了。
劉山水急忙帶着那些脫隊的長箭軍士兵,加入了收埋屍體的工作中了。
這一次烈火軍驅趕了近三萬的奴隸,漫山遍野的,且這些奴隸都是那些體質較差的,在奴隸軍衝向巖山軍陣地的過程中,除了被烈火軍驅趕殺死的奴隸外,還有許多奴隸是被推倒,然後被身後的人踐踏過後,再也無法站起來的。
因爲這些奴隸許多都是勉強捱過了冬季,且有着衆多的疾病,許多人本來就虛弱得不得了了,如果不是被身後的奴隸們推攘着向前走,他們恐怕連站都站不穩,但還是有很多奴隸在推擠移動的過程中,突然咳嗽一下,噴出大口的鮮血,就睜着眼倒了下去,屍體還被身後的奴隸們踩得不成人樣了。
三萬的奴隸,至少有一萬以上將命留在了這裡。
在基本將巖山軍的士兵屍體與奴隸的屍體分開後,所有人都在處理屍體。
無數士兵在忙着挖坑,儘管坑挖得很深很寬,但一個坑裡也只能放下兩三百具屍體,而挖坑又是個力氣活,拖擡屍體也是個力氣活。
池欣榮在休息了一陣後,捂着仍有些流血的左手,揹着一個腦袋來到了法良的面前。
“池將軍,這是?”看着池欣榮揹着的腦袋,法良十分疑惑,他沒發現周國有用腦袋換軍功的傳統啊,而且,他看了看四周那些周國的士兵,包括那段戎副將,也沒有砍下任何一個屍體的腦袋,因此不知道池欣榮爲什麼這麼做。
池欣榮笑道:“法將軍,這個人...”他提起腦袋,讓那腦袋的臉面向法良:“他是此次驅趕奴隸攻擊巖山軍的蔡國軍隊的將領,不知法將軍是否認識?”這個人還是砍了他左手手指的仇人,一個將軍的腦袋再加上手指的失去,才能在國君面前換得國君的嘉獎,這可是他的小心思,從來不告訴別人的。
法良聽到這腦袋的主人就是讓巖山軍損失極大的罪魁禍首,狠狠的盯着看了一會,但他隨即就搖了搖頭:“不認識。”他雖然與蔡國交戰過幾回,但是都是士兵們撞上,他對於蔡軍的將領,一個都沒有見過,蔡軍的軍隊名,也不過是抓到的一些蔡軍俘虜口中聽到的。
閒話說完,池欣榮認真的問道:“法將軍,那些奴隸朝着國內衝去了,是否要想一下辦法。”如今仍有上萬的奴隸,向着申國擴散去了,如果不能阻止,那將是一場災難。
法良再次搖了搖頭:“不需要。”他很清楚申國的情況,更何況,這些奴隸並沒有多少體力,足以讓他們走進申國內太深的地方,因此不是很在意:“那些奴隸沒有了蔡軍的驅趕,沒有什麼力量了,而且他們都缺衣少糧,不需要去做什麼,他們就會倒下,更何況,以他們那瘦弱無力的軀體,一般的人都能擋住他們,沒必要理會。”
池欣榮又說道:“可是他們這麼多人,一路死過去,這麼多屍體,極有可能在國內造成瘟疫的,恐怕還是要小心一些爲好。”等到周寒入主申國的王宮,申國的土地百姓,就將一起併入周國了,如果在自己國家裡爆發瘟疫,那可就危險了。
法良想了下,覺得池欣榮說得有道理,他立即喊過一名隊長,命令他帶着小隊五十人,向國內所有鄉村,以及縣城去報告一聲,讓他們派人收拾那些奴隸的屍體,遇到活着的奴隸時,也儘量驅趕開處理。
那隊長帶着小隊士兵,接到命令後匆忙離開了,虛弱無力的奴隸們,移動速度非常緩慢,因此他們需要超過他們,提前去通知那些國內的鄉村縣城。
“池將軍,多謝你的提醒,這次爲了救援我們讓你的手指被砍掉,我真是深感愧疚。”看着池欣榮那滴着血的手,法良非常愧疚。
“哈哈哈。”池欣榮卻毫不在意:“法將軍不用多禮,以後我們將是同僚了,戰場之中,不受傷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救援同僚呢。”他將那蔡軍將軍的腦袋再次背上背上,用空出的右手拍了拍法良的肩膀。
“同,僚嗎?”法良嘀咕着這個詞,想着懷中的信,他不知道以後的申國將變成什麼樣。
簡單聊了幾句,池欣榮說道:“法將軍,加快速度吧,蔡軍損失了這麼多人,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要做好防備的準備了。”那蔡軍在被輔軍埋伏襲擊後,有十數名士兵逃脫了,他們回去後,必然會說出這邊的情況,而池欣榮他們,也必將沒有多少機會再做偷襲了。
法良沒有說話,沉重的點點頭,他不知道下次蔡軍將會派多少人來,以及再次驅趕多少奴隸來。